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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歌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夜答应尺画的事。
“快邀他进来吧,他是秦小姐的友人。”
膳厅内,令歌正在独自一人用着早膳,只是今日他觉得周边的气氛格外古怪,往日里还有师父和师姐们陪着他,如今餐桌前只有他一人,小蝶和小涵她们也只是立在门外,等候吩咐。
而他的面前,尺画找来笔墨纸砚,坐在一旁的小几前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姿一态。
最终,即使今日的早膳是令歌素来爱吃的百合莲子粥和各色果子糕点,此时此刻他也被尺画观察地也无从下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吃。
无奈,他只好放下碗筷,对尺画说道:“尺画,你也观察有一会了,不如与我一同用早膳。”
尺画放下毛笔,站起身来,只见他一身浅蓝色衣裳犹如清水流淌,这是他按着令歌的喜好特意换上的衣裳,不过他的神态颇有媚感,与令歌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多谢殿下好意,只怕这不合规矩。”
“无妨,多备一副碗筷的事。”令歌立即回应道,并唤着立在门外的小涵:“小涵,麻烦你再去取一套碗筷来。”
尺画坐在令歌的对面,略带玩味地笑道:“原来殿下平日里就是这般与下人们说话的,当真是与众不同。”
令歌微微一笑,他避开尺画的目光,低下头继续喝粥,可算是能安心地用早膳了。
见令歌低头喝粥,尺画又打量起膳厅的布置装饰,他叹道:“从我方才进王府开始,我便惊叹这府里的装潢当真是天下一绝,从前我也去过江南的富贵人家唱戏,见过无数江南别苑,却都比不上殿下的府邸。”
“你去过江南?”令歌讶异地问道,他想起昨夜令楷的话,一时间不免警惕起来。
“殿下忘了吗?尺画早些年是跟着戏班云游天下的,自然去过江南,而且在那待过两三年,虽然尺画岁数同殿下一般大,但是走过的路却比殿下远,见过的人和事也比殿下多。”尺画平静地解释道。
令歌点点头,他内心不免暗叹这世间的千姿百态,人与人的不同,同时,令歌只希望眼前此人和淮阳王他们并无关系。
“想来殿下不曾去过江南,不如我与你说一说我昔日的所见所闻。”尺画微笑着说道,他的柔声细语总是能够吸引着旁人听他说话,生动形象,妙语连珠,连说带演,竟比落音楼的陈先生还要厉害上几分。
“江南一带的人家,无论穷富,都最爱听戏,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常年在那四四方方的宅子里,平日里也就靠听戏来消磨时光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明明是在唱《西厢记》,殿下你猜怎么着?那夫人竟然对我说,”尺画开始模仿起富态夫人的语气口吻,“尺画,怎么还不见孙悟空出来。”
令歌被尺画逗得一笑,他如今也算明白为何世人爱听戏听书,面前的尺画仅靠三言两语,便将他的思绪牵引到一个他从未见识过的世间。
“确实有趣。”
此时,小涵走进来,并将碗筷放在尺画的身前,尺画瞟了小涵一眼,并未言语。
待小涵下去后,尺画微微一笑,对令歌说道:“王爷的府里当真是美人如云,就连侍女都生得国色天香。”
令歌顿了顿,“过奖。”细细回想,令歌只觉尺画所言不虚,且不说他自己的几位贴身侍女,这玉迟王府随便选一位年轻的侍女出来都是生得清丽可人,我见犹怜的。
尺画为自己舀了一碗粥,他并未模仿令歌,而是用自己的方式缓缓地喝着粥,姿态优雅,神色从容。
半饷,他淡淡一笑,问道:“方才进来的那位是殿下的通房丫鬟吗?”
令歌突然一呛,急忙用放在一旁的餐帕掩嘴,解释道:“没有…….我没有通房丫鬟,她们都只是王府的侍女。”
“哦,”尺画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传言并非是假的。”
“什么传言?”话一问出,令歌的心中便有了答案,尺画所指的自然是自己不近女色,与令楷关系匪浅一事。
尺画莞尔一笑,回应道:“都是些江湖流言,不值得入殿下的耳朵。”
用过早膳后,令歌便回到兰风院练剑,尺画要扮演令歌,武功剑术自然是重中之重。他站在庭院里,一边看着令歌练习剑术,一边用自己所带的木剑跟着模仿,奈何令歌动作太快,他并不能完全跟上。
尺画停下模仿,对令歌说道:“殿下的剑术当真精妙,虽然我并非习武之人,但唱戏多年也有一些基本功在身上,不如殿下指点一二,回头我也好用在表演戏本里。”
令歌思忖片刻,答应下来,“也好。”
见令歌答应,尺画立即回忆重复令歌方才的动作。令歌在一边看着,从流风回雪,一剑霜叶,再到飞鸿踏雪,云溢清寒,尺画一一重复。
看着尺画舞剑,令歌只觉尺画的记忆甚好,虽然不能将他的一招一式都记下来,却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加以改编,让动作连贯,若是假以时日仔细编排,定是一出精彩的打戏。
“你的动作和神态极好,只是舞剑的时候可以再有力道一些。”令歌提议道。
尺画微微一笑,只是说道:“不知殿下可否为尺画再演示一遍?”
“好。”说罢,令歌挥动着明秋,特意放慢动作,好让尺画观摩。
尺画见状,也用手中的木剑与令歌保持着一样的动作,一时间,整座兰风院只有两位相貌卓绝的年轻男子在一起舞剑,剑刃划过空气,带起风动,衬得两人的姿态更是飘逸如仙,曼妙绝伦,俨然成为一道风景。
待这遍动作结束之后,尺画柔声细语地提议道:“殿下可否亲自握住尺画的手臂指导尺画?也好让我动作更标准,这里没有旁人。”
令歌愣在原地,却也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他上前轻轻地搭着尺画的手臂,指导着尺画如何使剑。
凑近在尺画的身边,令歌只觉得尺画身上的香气愈发扑鼻而来,不同于自己和令楷身上的清香,那是一种浓郁的,热烈的香气,与尺画的性子甚是相似。
令歌愈发不自在,只希望赶紧结束对尺画舞剑的指教,正想着,身前的尺画便突然一个踉跄没站稳脚跟,随即倒进了他的怀里,用一双魅惑人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令歌,不曾主动起身。
尺画见令歌愣在原地,便伸出一只手轻抚在令歌的肩膀之上,只见他嘴唇微张,双眼迷离,浮现出媚态之感。
令歌顿时心口一窒,慌张不已,未等尺画回过神,尺画便已经被他扶了起来,他对尺画说道:“今日便到这里,你自己回去再好生琢磨一番。”
尺画愣了一下,媚态之色顷刻间荡然无存,神色也不似先前唇角含笑的模样,无奈之下,他只能歉然道:“是尺画失礼了,还望殿下莫要怪罪,今日尺画便先行告辞,明日再来向殿下请教。”
令歌无奈,只能点头应下。
尺画收起木剑背在身上,随后离开兰风院。同时,他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拿在手中扇着,漫不经心地游走在玉迟王府里。
没走多远,他便迎面遇上端着毛巾和水盆往兰风院送去的小涵和小蕊,两人向尺画微微福身。
尺画颔首,看着她们手中端着的毛巾和水盆,问道:“两位姑娘这是要去兰风院?”
“回公子的话,正是。”小涵回应道。
尺画微微一笑,对小涵说道:“这偌大的王府我实在找不到出路,姑娘可否为我带路?”
看着尺画的和善笑意,小涵只觉无法拒绝,遂应道:“自然可以。”说罢,她便将手中的水盆交给持着毛巾的小蕊,这才对尺画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多谢。”
走在离开王府的路上,尺画问起小涵:“可否知晓姑娘芳名?在下名叫尺画,是落音楼新来的伶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