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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张叔来叫他们去吃晚饭之后,后院的雪地上只留下几个雪人和无数的脚印,在风雪之中极其欢愉。
第48章 心悦君兮:7
晚饭时,大家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一起吃着饭菜,同时,众人纷纷向令楷敬酒,庆祝他成为举人。
屋中本就温暖热闹,再加上这会喝了酒,众人全身更是暖和。
“令歌,我敬你一杯。”令楷端起酒杯朝着令歌一敬,说完便先饮下去。令歌颔首,也喝下杯中酒。
“多吃菜,少喝酒,”令楷夹菜放进令歌的碗里,“今天的菜应该都挺合你的胃口。”令楷语气温和,尽显关怀。
“好,多谢阿楷。”令歌点头应下,令楷微笑,继续与许凌和疏风说话。
“令楷,你这臭小子,欠我的诗赶紧交上来。”疏风喝多了酒,脸红通通的,说话都有些不太清楚。
令楷笑道:“洛伯,写诗这东西强求不得,要有感而发的才好。”
“我就看你想诓我到什么时候,小珏都说了,”洛疏风指了指一边吃得正香的梦珏,“你写了一首诗,一直藏着掖着,就是不肯告诉我们……”疏风不停地数落着令楷。
令楷无奈一笑,说道:“没有的事,洛伯可别误会,只是随手一写,以后有好的第一时间给你。”说着,他便敬了疏风一杯,以表不是。
“阿楷,少喝些。”令歌悄声提醒道。
令楷闻言,放下酒杯,微笑颔首示意,“放心,我不会醉的。”
疏风看了一眼令歌,又对着令楷轻哼一声,道:“帮我家小令歌写,却不帮我写,可真是有感而发……”
令歌闻言,顿时感觉整张脸开始发烫,好在原本就喝了酒,倒也不明显。
侍辰也喝了不少酒,只听他在旁边笑道:“可是《凉月解忧词》新加的那句‘唯山间之清风,同令月长歌以遨游’?”
“说来有趣,这首词原本的最后一句是‘何以埋愁?何以解忧?’,如今看来,令楷的忧愁已解,当真是可喜可贺。”
令歌愣了一下,他看向身边的令楷,只见令楷一身白色锦衣,俊美夺目,同时,令楷的脸上正浮着微微红晕,只是这份醉意并没有让令楷增添慵懒之感,而是让他更多了几分坚毅之气和意气风发。
只见令楷笑着摇头,豪爽地喝下杯里的酒,而后他轻扬唇角,说道:“令歌是我新结识的好朋友,自然解我之忧,只是如今朝堂之上奸佞尚存,百姓尚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人,此路任重而道远,我又怎能说自己毫无忧愁?”
侍辰颔首同意,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令楷说道:“那就祝令楷你早日大展宏图,敢为天下先!这杯,我敬你!”
说罢,侍辰一饮而尽,令楷拱手道谢,“多谢侍辰兄!”
一旁的许凌和疏风见到眼前的一幕,都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着空了的酒杯,令歌只觉得酒真是世间最为宽容之物,从古至今承载着无数人的情绪,可以是伤春悲秋,泣涕涟涟;也可以是喜出望外,兴高采烈;更可以是满腔热血,慷慨激昂。
他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喝了下去,却发现自己无法感受到其中的深意。
是喜是悲?还是豪气壮志?他实在说不上来。
令歌望向门外,那里已是黑夜,只是雪花依旧飘落着,渐渐地染白黑夜。
冬至那晚,令歌亲自送令楷回玉竹阁,两人分别骑在墨宝和雪君上,一前一后地行驶在大街上。
夜色极深,雪还在纷纷扬扬地飘着,令楷没有戴上兜帽,只是任由风雪拂过发丝,雪花一点点地落在他的身上,似乎不会消融一般,反而越积越多。
从许宅出来之后,令楷几乎没有与令歌说过话,只是独自一人骑着墨宝,若有所思。
来到玉竹阁的门口,两人下马,令歌上前叩了叩大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开门。
此时,白雪飞舞空中,光线幽暗,令歌回头看了一眼令楷,发现令楷正倚在门框边看着自己,眉眼间颇有郁色,同时,令楷一半的脸颊置于阴翳之中,给人一种颓然之感,令歌心生疑惑,却未多想,只觉是令楷饮酒的缘故。
毕竟酒入愁肠愁更愁。
半饷,令楷抬眸看向漫天飘雪,说道:“令歌,你说……”他有些欲言又止,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说什么?”令歌问道。
令楷笑了一下,笑颜似是在嘲讽自己一般,思忖片刻,他看向令歌,开口问道:“你说,我会考过春闱吗?”
令歌一愣,只能稀里糊涂地应道:“阿楷才高八斗,必然能功成名就。”
“你也这样想吗……”令楷的声音极小,小到他自己都差些听不见,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不愿这样……”
话音刚落,还未等令歌反应过来,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正是言信前来。
见到令歌和令楷,言信立即上来将墨宝牵走,并对令歌说道:“有劳令歌送楷兄回来。”
“没事,应该的。”令歌回应道,“阿楷今晚喝了不少酒,麻烦李兄你备一些醒酒汤给他。”
“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阿楷,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令楷点头应下,说道:“好,雪地湿滑,令歌你回去的路上慢些。”说罢,他便先走进了玉竹阁。
“天色已晚,就不留令歌了,”言信对令歌说道,“令歌你路上慢些。”
令歌点头,看向令楷的方向,又道:“好,今夜还有劳李兄你多加照顾阿楷。”
言信转过头看向令楷,发现令楷已经走远,松了一口气。
“人我自然会照顾好,只是令歌以后叫我言信就好。”
“哦……”令歌不解地点头,随后告辞离去,独自一人牵着雪君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此时风雪渐渐变大,街上的行人也愈发稀少,纷纷赶回家去与家人团聚。
令歌拉拢身上的月色绒毛披风,然后边走,边将雪君鬃毛上的白雪抚了下去,只听他微笑着对雪君说道:“待会我们就回去了,我分你好吃的糕点。”
“雪君,你说阿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总觉得方才他怪怪的。”
“还有李兄,为何他也让我叫他的名字就好?是不是阿楷吩咐他的?阿楷可真是奇怪,都是朋友,怎么对我就比对言信好?明明我和他认识半年还不到。”
令歌一边走着,一边对雪君说着话。
北风萧萧,夜色渐浓,四周的房屋楼阁尽是烛火通明,令歌抬头望了望夜空,只见夜空如墨一般漆黑,不见明月和星辰,唯有洁白的雪花不停地从漆黑的苍穹中飘落下来。
不知与雪君倾诉多久,令歌听见身后传来马匹的踏雪声和嘶鸣声,同时,伴随着他熟悉的声音。
“令歌。”
令歌闻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正是令楷骑着墨宝赶来。
未等令歌回过神,令楷已经从墨宝身上下来,撑起一把油纸伞遮雪,并朝着立在原地的令歌走来。
此时,风雪正从令歌的身后吹向令楷,将两人的衣帽吹动在茫茫夜色之中。
气候愈发寒冷,长街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在两旁灯火映照下,两人身上都带有浅浅的光芒。
待令楷走近后,令歌看清了他的面容,只见令楷有些微喘,鼻口正不断呼出热气。
“阿楷这么着急,是发生了何事吗?”令歌颇为担心地问道。
令楷摇头,只是走上前用油纸伞为令歌遮挡风雪。此时此刻,两人同在伞下,距离很近,令歌能听见令楷渐渐恢复过来的呼吸声,能闻见那逐渐消散的酒气。
“今夜我是特地来向令歌辞行的,我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洛阳。”
“明日?不是说好等年后再走吗?”令歌甚是意外。
令楷叹了一口气,呼出一片热气,说道:“因为有些要紧事,不得不提前走,还望令歌见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