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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榻上情形,丰庆倒吸一口凉气。
昏晦烛火勾勒出一双纤纤佳人,榻上之人肤白若雪,面无人色,陪侍之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南萏?”他搂住南萏,又抬眸看向南菡,“阿姊如何?”
眼见南菡的鬓边沁出冷汗,他牵起她的手,拥着南萏道:“发生了何事?朕才离开两个时辰,怎会如此?”
“陛下,”南萏仰头看他,将将开口,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直下,“阿姊的孩子……”
丰庆伸手抚过她颊边,温声道:“小萏不哭,告诉朕,为何会如此?”
“此事不怪贵妃娘娘,”南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是今日地动,姐姐受了惊。”
“贵妃?”丰庆蹙起眉头,沉声道,“南琉三不五时便会地动,加之此次地动远在百里之外,你二人如何会受惊?小萏,你如实告诉朕,此事与贵妃何尤?”
万寿节后,他再未踏足桂华宫一次,莫非沈妃善妒,且将妒意化作怒火撒向了菡萏姐妹?
“回陛下的话,”南萏倚在他肩上,楚楚可怜道,“今儿个贵妃娘娘托人来递话,说御花园月桂正好,欲与我姐妹二人同赏。地动时我三人刚到御花园,贵妃娘娘似乎不知地动为何物,一下子扑到我二人身上……”
“贵妃不知地动?”丰庆眸光骤沉。
南州近南琉,沈妃 何以不知地动为何物?
怀里的美人惊魂未定,低声抽泣的同时,还在软言软语宽慰他:“陛下,贵妃娘娘身子娇弱,今日之祸皆是地动之过,姐姐亦知此理,睡去前特交代妹妹不可与陛下言贵妃之过。”
丰庆帝轻握住抚他的胸前的美人手,眸光微微暗敛。
棋山地动是裴氏之祸,南菡落子是沈妃之过,究其根底皆是为兴庆宫中人。纵使大辰上下、九州之内皆知帝位是他囊中物,珲儿身旁之人依旧惶惶不定,依旧颇多筹谋。
若如此,来日南菡或南萏再度有孕,沈氏可会任她两人诞下麟儿?宫中可还有宁日?
如今他身体康健,沈门上下已然只知殿下,不知圣上,来日若有个三长两短时,兴庆宫上下又将如何?
“陛下?”
南萏轻唤出声,他才陡然回神,搂紧她肩头道:“小萏莫忧,你姊妹二人远嫁至此,朕如何能让你二人受屈?便是看在大辰与南琉之谊,朕也会查清此事,还你姐妹二人一个公道。”
“陛下!”南萏蓦然直起身,双眸皎若秋水,“不……”
“无需多言。”丰庆轻捂住她的嘴,摇摇头道,“一切有朕。”
“陛下……”南萏依偎进他怀中,眸光流转,盈盈不语。
半个时辰后,丰庆神清气爽离开菡萏院,临行前又赏下诸多奇珍异宝。
“走了?”
南萏正在院中清点御赐,“面无人色”的南菡一边擦去脂粉,一边走上前:“走了?”
南萏随手扔下玉如意,站起身道:“阿姊,如此谎言,陛下当真识不破?”
“嘘,”南菡示意她噤声,举目环过四处,又压低声音道,“相信南渊君,相信白统领,神女定有法子替父亲母亲讨回公道……”
*
芙蓉帐暖芳辰度,丰庆返回宗文殿时,暮色已四合,堂下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全然不闻时辰流逝。
“陛下,”慈觉附耳回禀,“方才进菡萏院时,陛下让奴才去遣三殿下……”
“不必。”丰庆沉声喝止,“朕相信黎少卿定会秉公办理。”
敛眉躬身的沈侯心下陡然一沉。
安华呈上账本时,他还有些庆幸,若有账本为凭,裴府会遭殃,他沈府却能安然无恙。三皇子再如何涉事其中,丰庆总会念及几分父子情谊。
最是莫测帝王心,去菡萏院一趟,与三皇子的父子情似乎瞬息间疏淡不少。
“慈觉,你去一趟兴庆宫,让他即日启程去荆州赴任。”
“陛下!”沈侯惊呼出声。
丰庆眸光骤敛,思量片刻,淡淡道:“侯爷有疑?”
“老臣不敢!”沈侯颤巍巍倾身作揖,似乎瞬息间老态尽显,“老臣斗胆,三殿下年不及弱冠,荆州苦寒之地……”
“沈侯言之有理,”丰庆大手一挥,沉声打断道,“朕亦不忍见他母子二人分离,既沈侯与朕同心,慈觉?”
“奴才在!”
“传朕口谕,准安邦侯奏请,即日起,沈妃与三皇子同去荆州。”
“陛……”“说起来,”沈侯正欲求情,丰庆帝忽而轻叩案几,淡淡道,“爱卿言之有理,我儿年幼,又从未步出宫门,谁人谗言佞语,让我儿欺君试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