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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请诸位不要推搡,沿玄武大街排成一列可好?”
三人分工明确:宋离问诊,明桉配药,萧西维持秩序,倒也有模有样,有条不紊。
及至午后,队伍终于如愿排到文公庙前。
许是候诊之人实在嚣嚷,又或是众口相传已成声势,一日不到,他们所盼之人已按捺不住。
时近日暮,喂幺儿喝下符水的母亲去而复返,一边递上瓜果,一边泣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
宋离没来得及推却,萧西的手忽地落到她肩上。
她蓦然偏过头,眼神示意:“来了?”
萧西敛下眉目,轻眨了一下眼。宋离两人会意,齐齐抬头看向人群外。
文公庙方向,一席灰袍的中年人蹑手蹑脚而来。
他生得贼眉鼠眼,脸上既不见寻常百姓之好奇,又不见走投无路之病气,行止却又鬼鬼祟祟,似乎拼命想要挤到前头来。
目光交汇,那人双瞳骤缩,顾不得人潮汹涌,转身就要离去。
多数百姓皆有序排在摊前,见他横冲直撞,哪里肯让,纷纷伸出手拦住他去路。
那人目露凶光,抬眼见一妇人跌跌撞撞而来,不顾左右猛地撞向她。
“是你?!”
认出宋秋,宋修怫然变色,提起她衣领,横拖倒拽而去。
“婆婆!”眼见两人消失在墙后,宋离大惊失色,一把推开长案。
“明桉!”
萧西话音未落,身旁清风顿起。
宋离没来得及眨眼,长案陡然错位。抬眼再看,明桉已如纤蝶越过人群,急追宋修两人而去。
“走!”
萧西环住她肩膀,足下轻点,急赶而去。
*
“又是你个不知好歹的老婆子,想断我财路?”
追至宋宅后院拐角处,宋离将将站稳,忽听另侧传来厉喝声。她下意识顿住脚步。
“啐!”宋秋的声音随之传来,“就你也配用宋氏之名?和吴子昱一个德性,忘恩负义的东西!”
周遭喧闹倏然远去,宋离扶着墙的五指蓦地一缩。
吴子昱?吴相与宋府有何牵连?
“明月!”萧西一把搀住摇摇欲坠的她,“怎么了?”
听见萧西的声音,明桉终于按捺不住,箭步上前,一记手刀劈在宋修颈后。
“他、他?”宋秋瞪向来人,“你是谁?你把他怎么了?”
“大娘别急,他只是晕了过去。”明桉把人提起,朝宋秋道,“大娘,是宋姑娘让我来接你,且随我来。”
宋秋正上下打量明桉,闻言长舒一口气:“宋姑娘?”
“婆婆,”宋离两人恰好绕过砖墙而来,“可有受伤?”
“姑娘,”看清来人,宋秋蓦地弯下眼,一边摆手,一边递上手里的食盒,“姑娘可用过膳了?”
“这是,莲花酥?”宋离眸光一亮,又很快凝起眉头,不安道,“婆婆今日来,就是为给我们送莲花酥?”
宋秋轻轻颔首:“家中余米不多,暂且只够做这些。姑娘先尝尝,若是喜欢,婆婆明儿个再做。”
宋离接过食盒,低敛下眉眼默不作声。
等心绪平复,她翘起嘴角,挽住宋秋,亲亲热热道:“先送婆婆回家……”
两人身后,提着宋修的明桉:“爷,这位是?”
萧西摇摇头:“跟上便是。”
*
“婆婆,方才和宋修争执时,好像听你提起一吴姓之人?”
清可见底的桃溪畔,青芦摇荡,春燕啼舞。宋离两人沐浴春光施施而行。
宋秋一顿,神色不解道:“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一人之下的吴相,吴子昱,是青州人士,姑娘不知?”
宋离轻抿朱唇,颔首道:“似有耳闻,婆婆所说之人是当今吴相?”
宋秋轻摇摇头:“姑娘有所不知,这吴子昱年轻时也曾是宋家门客,因他容颜清俊,才华斐然,亦有过几分薄名。”她眸光暗敛,声色哀缓如鸿雁低鸣,“也曾有信奉者称,若无文公在前,南贺北吴亦能相当……”
宋离心头微沉。南贺北宋匿迹的今日,世人只知吴相“文采斐然,形貌惊鸿”,却不知昔日之吴子昱只是宋家百位门客之一。
“……他,彼时为人如何?”
宋秋转身眺望春光拂照下的宋门旧宅,轻叹一声,颔首道:“若是以出生论,吴子昱的确与青州吴门——那户以吴门松烟墨闻名于世的制墨名家——有关,只不过并非嫡出。他自幼好学,也算是少有才名。拜入宋门后,老爷对他极为赏识,经常亲自指点,可不知为何,科考却屡次不中。老爷不忍珠玉蒙尘,便给姑娘写了信,让……”
不忍提及先太子名讳,宋秋蓦地撇开脸,神情戚戚不堪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