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纪的增长,脚步慢了下来,他偶尔会想,不知道沈轻若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应该可以选择不用睡在车里了吧。
所以现在他想借钱给沈轻若,当然也不是说要借出去很多,影响自己生活什么的,毕竟他对沈轻若并没有怀揣那种心思。
他只是想为从前过分自尊的自己,弥补一下缺憾,不至于时不时地想起这件事。
他没有跟孟迟说很多,但也略微提到了这件事,也坦率地表达自己借钱背后的心思。
听到沈轻若睡在车里的事情,孟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凭空揪了一把。
她记得之前沈轻若提到过,谢蓁曾经因为跟家里吵架,而来跟她挤出租屋。沈轻若说,那会儿她不住现在的家里,而是在外面租了房。
当时孟迟心里就有很多疑惑,但沈轻若对此却不愿多说。
孟迟联系这前同事的话,将这些片段串联了起来。
那时候沈轻若可能欠了很多钱,甚至可能卖了现在的房子,这几年才把房子重新买回来。
前同事说要借钱给沈轻若时,孟迟貌似平静实则审慎地看了几眼前同事,判断他是不是因为对沈轻若怀有好感,决定自己要不要吃醋。
听到他坦率的表达,孟迟暂时放下了吃醋的心思,说:沈轻若可能不会要你的钱。
毕竟连她的都没要。
孟迟语气像是安慰,说:没事儿,我有钱,我会给她的。你不用想这些了。
等孟迟走了以后,前同事才从过往怅然的情绪里出来,想起孟迟的最后一句话,越品越觉得奇怪,感觉像是在说,好的,我知道了,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照顾好,不劳你费心了。
沈轻若外婆忌日那天,天空似乎感知到这一份哀伤,也飘起了小雨。
孟迟提前来了沈轻若家,沈轻若气压比平时低了许多,也不怎么笑,她平时玩世不恭惯了,难能有这种时候,仿佛平时那种满脸笑容的样子,都是假装的,只有这一天,才能做回她真正的自己,哀伤的,悲观的,吝于言辞的。
谢蓁早就跟沈轻若说好了,几乎跟孟迟同时过来的。
或许是因为孟迟跟谢蓁知道今天是她外婆的忌日,她也不用把自己低压的情绪收着了。
或许是沈轻若心里把孟迟和谢蓁当作亲近的人,为此感到放松,不怕把消沉的一面露出来。
谢蓁开了自己的车过来,去墓园的时候,开的也是她的车。
沈轻若和孟迟坐在她车后座。
谢蓁问了几句孟迟学车的事情,后面也没怎么说话了。
车内很安静。
沈轻若外婆的墓地在一处山腰墓园,越往山里开,就越安静,时不时跟几辆车擦肩而过。那些车上拖家带口的,似乎也是去祭拜先人的。
沈轻若闭了会儿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中途要跟谢蓁替手,谢蓁让她安生待着,还让孟迟好好练车,争取早日把驾照考出来,以后好跟她轮着开。
被谢蓁严词拒绝后,沈轻若没再闭着眼睛休息,而是捧着手机玩。
孟迟过去看了一眼,沈轻若脸上带着疲倦的笑,但看上去令人更加难过,说自己在玩数独。
孟迟便跟她挤在了一起玩数独,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缓解不了沈轻若心里的悲伤,但她就是想做点什么来,不想这样什么都不做。
车停在了墓园前的停车场。
她们下车的时候,天空仍飘着雨丝,墓园里灰蒙蒙的,没有什么人。
沈轻若两手拎着祭品走在前面,谢蓁跟孟迟手里也拎着点跟在后面。
很快孟迟就见到了沈轻若家老相框上那张慈祥的脸,印在了一块冰凉的墓碑上。
她从未见过这位老人,仅有的两面都是隔着相片,但两张相片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又是天壤之别。
沈轻若家的那张,代表着团圆欢喜,而现在刻在墓碑上的这一张,含义却是天人永隔。
孟迟眼眶发酸,偏过头去看沈轻若。
沈轻若脸上的情绪好像跟刚才没什么差别,慢慢地蹲下身,沉默地摆着供品。
谢蓁似乎之前就陪沈轻若来过,她抽出线香,点燃,同时也递给了孟迟几根。
两人祭拜后,谢蓁便轻轻拍孟迟的肩头,大意是让沈轻若跟她外婆单独待一会儿。
孟迟见沈轻若情绪不佳,有点担心,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伞递给沈轻若,跟谢蓁走开了。
孟迟说: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谢蓁:每年都来,不会有事的。
她看了眼远处的沈轻若,视线又回到孟迟身上,说,其实我挺意外的,她居然会带你来这儿,毕竟你们认识没多久。
谢蓁微微叹了口气,说,沈轻若这个人,把自己藏得挺深的。
第80章
从墓园回家的路上, 沈轻若看上去好转了许多,坚持要自己开车,让谢蓁坐后座休息。
谢蓁无法, 只好任由沈轻若开车了。
到沈家后, 谢蓁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孟迟有点不放心, 便留了下来,沈轻若对此没有说什么。
晚上她们躺在床上, 随便聊了几句,沈轻若感觉没有什么异样,似乎已经恢复过来, 还催促孟迟早点睡觉。
孟迟本来没有什么困意,但想着沈轻若早点睡也好,睡上一觉,或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闭上眼睛,干躺了不知道多久,躺得后脑勺发麻, 感觉自己睡着了,又感觉自己没睡着。她侧过身,却没有碰到身边另外一个人, 空空如也,她立即睁开了眼睛,昏沉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孟迟从床上下来,飞快地走出卧室, 很快便在光线灰暗的客厅里看到那个身影,顿时定下心来。
沈轻若纤细的身体窝在客厅沙发里,有点哑的声音飘来, 仍是那副不着调的语气:饿了?这么急吼吼地从卧室里冲出来?
她听到孟迟的脚步声很轻,便又说道,去把拖鞋穿上,地上这么凉,你体温又低,别感冒了。
孟迟呆站了片刻,才折返回卧室,把拖鞋穿上。
她走到沈轻若身边坐下,轻声说:怎么起来了?
想用手机玩会儿数独,又怕手机屏幕的光刺到你,索性就来客厅玩了。
孟迟:你起床我都不知道。
沈轻若笑了笑,说:小孩嘛,睡觉比较沉,不像我们大人,有点风吹草动就醒了。
孟迟:你声音
沈轻若的声音比平时低哑许多。
沈轻若:刚哭过。
她话音一落,身边人便靠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沈轻若心里有了点暖意,嘴上却不肯承认,笑说:开玩笑的,你这小孩,怎么说什么都信?
孟迟却不管她嘴里的戏谑,发觉她的手冰凉得厉害,轻揉了起来。
沈轻若不知道在客厅坐了多久,睡衣裤上有了凉意,想必身上也是冷的。
孟迟半搂住沈轻若,轻搓着她纤细的手臂,虽然自己的体温低,但好歹是刚从被子里出来,身上还是有些温度的。
孟迟说:你要玩数独,就直接在床上玩,不会打扰到我的。
沈轻若不说话,脸颊轻蹭着孟迟修长的脖颈。
孟迟心脏漏跳一拍,又接着说:你能不能改掉你不知道冷的习惯?夜里在客厅坐着,给自己也备条毛毯。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月光洒在地板上,衬得地上格外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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