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谈玉琢睁开眼,梁颂年看上去好无辜,哪怕被无端地指责,他还是那么完美,让人挑不出错处地问:“哪里不舒服吗,玉琢?”
谈玉琢在梁颂年的眼瞳中看见无理取闹衣冠不整的自己,瞬间崩溃,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为什么不想听我解释?”
第40章 荒郊
真皮车座柔软,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
车内密闭的空气很快让谈玉琢胸口发闷,呼吸不畅地张开口,尝到了咸涩的味道,过了会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泪水。
他几乎看不清梁颂年的轮廓,不过很快睫毛被人轻轻往下压,手指移开后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车内太黑,梁颂年的目光模糊不清,谈玉琢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着自己,自顾自发泄完一通后,才觉紧张,放在车座上的手指腹无意识地在昂贵的皮革上磨蹭。
他的手沾了湿的泪水,又热,在皮革上留下浅淡的水痕。
水痕被车外流过的灯光一照,一闪而过。
梁颂年便低头看着,少时,轻轻叹气:“因为都一样。”
谈玉琢已经不流泪了,面无表情地看着梁颂年的脸,闻言怔了怔,密闭空间里不流通的空气给他思考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几分钟后,他才算想明白梁颂年是什么意思。
他本就不会对他动怒,事情的真假对他从来都没有意义。
很难讲明他稳定的情绪是来自于一贯的教养,还是因为这些微末的小事根本触动不到他的神经。
一再追究太过于难看,梁颂年从不做难看的事。
谈玉琢知道自己应该见好就收,他眨了下眼,想把积聚残留在眼眶中泪水挤干净,再做一些笑模样。
但他越眨,睫毛便愈重,直到湿透到撑不起来。
“对你是一样的,但是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谈玉琢抽泣着,竭力地想要制止,反而让自己的身体反应更加激/烈,浑身打着止不住的哭颤。
他之前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谈玉琢没办法,断断续续地解释:“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他一边说一边打着颤,字句含在不灵活的口舌间,字不成字,句不成句,梁颂年需要很仔细听才能听清他在讲什么。
梁颂年不厌其烦地帮他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静了几秒后,从夹层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送到他嘴边,轻声叫他喝水。
谈玉琢嘴唇颤抖着,牙齿磕碰到瓶口,把自己下唇弄得有些痛,他便不想喝,偏过头,又被人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他靠在车门和座椅围起来的三角区域里,往后躲了一下,后脑勺便碰到了车窗。
梁颂年坐下来也比他高大太多,隐隐压下来的阴影让他有点害怕。
他又想起季原的惨叫声,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会打我吗?”
梁颂年没有回答,沉默地用两指往里捏起谈玉琢的脸颊,抬起手腕,水顺着挤出的细小嘴唇缝隙里流进口腔。
“咽。”梁颂年说。
谈玉琢流着泪,听话地往下咽。
他喝水也喝得很不好看,喝了几口就不肯再喝,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在下巴上留下了细细的水痕。
梁颂年收回手,皱着眉低头单手打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几下。
冷质的灯光打在他的眉眼,谈玉琢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很快服了软,小声说:“你给我吧,我自己喝。”
梁颂年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脸,不言不语地深看了几眼谈玉琢。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谈玉琢看清了梁颂年的眼神。
谈玉琢噎了一下,手往后一摸,摸到了冰凉的车门。
手机的光暗下,那双幽深的眼睛又隐没在黑暗中。
车前隔板为两人隔绝出了单独的空间,谈玉琢耳边都是汽车行驶的嗡鸣声和车载空调运作声,尔后听见梁颂年平缓地说:“你说,我会听。”
谈玉琢转头看了一眼升起的隔板,头昏沉沉的,没什么意识,梁颂年说什么,他便往下顺着讲。
“……他和我说……要开新的港口。”谈玉琢尽力斟酌,想把自己脑内所有繁杂的思绪顺理出来,可是讲到港口,他停顿了一下,想加点形容词进去,最后只干巴巴形容了句,“会赚很多钱。”
“你和他私底下说好了,送我陪他……”谈玉琢抬起眼,看了片刻车顶,缓慢地垂下眼,习以为常般说,“我想他应该不是骗我,然后他说去洗手间,我就跟过去了。”
梁颂年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认为我会让你做这样的事吗?”
谈玉琢沉默,半晌后闷闷不乐地回答:“你为什么又问我,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