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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后,她又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冲进来抬手一刀劈在男人的手臂上。

人的肌肉像是某种软豆腐块,一下软了陷了下去,谈玉琢被飙了一脸血,吓得尖叫,也忘记哭了,直接晕厥了过去。

谈雪离婚了,带着他在各个不同的城市辗转,哪里有叫得上名号的儿童心理医生,她就会带着谈玉琢过去,一边看病一边生活。

在廉租屋简陋的床上,谈玉琢经常做噩梦,眼泪一颗一颗掉,把谈雪为他准备的小枕巾打得透湿。

之后,谈玉琢不会那么经常哭了,谈雪带他安定了下来,自己开了一间小小的服装铺子,之后生意越做越大,他们从出租屋搬到了新修的小区,车换了一台又一台,谈玉琢开始上一些课外兴趣辅导班。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因为他不交朋友也不爱和人交流,谈玉琢以为每个人的生活都与他差不多,可他遇到了梁颂年。

对于中学的谈玉琢来说,瑞士只是地理书上标注的图形。

但对于梁颂年来说并不是。

梁颂年帮他在假期前申请了护照,期末考试后第二天两人就坐上了飞往瑞士的客机。

梁颂年和他说自己的爷爷在瑞士牧牛羊,他假期一般都在那边过。

谈玉琢那时候想,什么牛羊还要跑那么远去放,过了几年后才知道,他爷爷梁鸿声在那边有一条供应国际的乳制品产业线。

但学生时代哪有那么多心思,谈玉琢只觉得梁鸿声家的房子格外大,两位老人也特别和蔼慈祥。

在牧场区垒起的草垛上,穿着深蓝牛仔衣的梁颂年怀里抱着一只小羊羔,姿态随意地靠在谈玉琢身边。

“我爷爷很喜欢你。”梁颂年说。

他说话的时候,怀里的小羊咩咩叫。

梁颂年低下头笑着捂住小羊的嘴,手架在它的胸肋骨下把它前肢抬起来,“你叫什么?我没有和你说话。”

然后他转头看向谈玉琢,瑞士过于灿烂的的阳光让他眼珠变成了琥珀色,“因为你感情充沛。”

谈玉琢居然一时觉察不出他在说好话还是坏话,有点愣地问:“什么?就因为这个吗?”

梁颂年淡然回答:“可能是因为我在这方面不让他满意,他一直怪我不正常。”

梁颂年话语里没有惋惜,没有怨恨,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也无,仿佛刚刚说的话都无关轻重。

谈玉琢看着他,看得久了,梁颂年过来亲他的眼睛,说他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谈玉琢不知道自己用的什么眼神,他只能垂下眼,小羊的蹄子踩在他大腿上,他用手接了一下,小羊便叫了几声。

“玉琢,我没事。”梁颂年离他很近,冷静地说,“我是他唯一的孙子,再怎么不满意,他也没有办法。”

谈玉琢手一抖,小羊没有踩到实处,又开始叫,梁颂年便放开它,拍拍它的背让它跑回羊群。

谈玉琢无端想起昨天梁鸿声在书房里拿出家庭相册,其中梁颂年有单独的一册,记录了他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在相册夹层里还有他家人每一年为他写的生日信。

梁鸿声当时快七十岁,给十八岁梁颂年的信抬头写:“乖小年,你又长了一年……”

“原来你已经十八岁了吗?爷爷十八岁坐上离家的公车,当时的Z市特区还是一片河滩地,凌晨港口的风刮骨刀一样冷,我身上却没有一件衣服。”

“多么幸运,上天可怜我眷顾我,让你的十八岁同我十八岁时做的梦一般,但是乖小年,我有时候想起你,依旧会想,你是否真的无忧无虑了,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承受那么多的压力,你是否愿意?”

谈玉琢好多年没再见过自己的爷爷,他们最后一面停留在警察局门口,爷爷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说他是害人精。谈雪上去抽了他一巴掌,打掉了他老人家一颗门牙。

梁颂年拥有的,谈玉琢梦都梦不到,但是梁颂年脑子里的病也不会让他快乐。

现在,他又因为脑子里的病得了生理的病,不知道那位叫他乖小年的梁鸿声知不知晓。

大抵人都无法美满,上天就是爱玩笑人类。

谈玉琢维持一个动作久了,梁颂年轻声叫他,问他:“你在想什么?”

谈玉琢咽下嘴里的气泡水,顺手从盘子里拿了只虾,把外壳剥干净了放进梁颂年的盘子里,毫无破绽自然地说:“我在想你。”

“想我坏话?”梁颂年吃了口虾,谈玉琢否认:“你怎么这样想我。”

梁颂年很开怀地笑,抽了张湿纸巾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晚餐结束,两人下楼,驱车赶往商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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