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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堤上段。
一条小径向东南延伸,前面就是造船场。滩岸上搁着十余艘新船,覆在水架上,工人们
正在忙碌,响声震耳。
柳树下,几个工人在大石砧上,用本槌槌打着石灰拌桐油揉合竹麻的油膏,这是用来塞
船缝的必需品。
踏入小径走了十余步,右肩突然搭上了一只大手,冷笑声刺耳,有人低叫:“老兄,转
身。”
力道传到,对方要将他扭转。
他止步站稳,屹立如山,冷冷地说:“老兄,放手。”
“咦……”
“放手!”他沉喝。
手不但不放,力道反而增加。
他左手闪电似的搭实搭在肩上的手,右腿后攻,上身急俯向后看。
搭住他右肩的泼皮惊叫一声,从他的上空飞翻而过,“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同一瞬间,另一名泼皮扑上了。
“噗噗!他两劈掌分劈在对方的左右颈根上,快逾电闪,令对方毫无招架的机会。
“哎……”泼皮狂叫,人向下挫晕头转向。
他一把将人劈胸提起,冷笑道:“好吧,咱们正好谈谈,不管你老兄肯是不肯。”
“救命……”被摔倒的泼皮狂叫,狼狈地爬起,又加上一句:“这小子行凶……”
赶来十余名造船工人,有人大叫:“谁敢在此地撒野?”
印珮正想离开,但已被一群工人围住了。
有位膀阔腰围的大汉走近,叫道:“有话好说,不许再动手。”接着,扫了两泼皮一
眼,冷笑道:“原来是你们,竟然被人打得叫救命,真是奇闻。”
印珮一听口气对己有利,朗声道:“在下首先向诸位乡亲申明,其一,在下是来买旧船
的。其二,这两个混帐东西,从客店里跟来行凶。其三,在下与他两人无冤无仇,因此在下
必须向他们问个一清二楚,请诸位乡亲不必阻拦。”
大汉不住打量着他,问:“你是下江人?”
“是的,途经贵地。”
“哦!本地从不歧视外乡人。”
“在下感激不尽。”
“可是,这两位仁兄是本地的蛇鼠,他们如果在此地被打,咱们船场的人脱不了牵
连。”
“阁下之意……”
“请老弟台网开一面,放了他们,在下也感激不尽,尚清高抬贵手。”
“这个…”
“俗语说,强龙不斗地头蛇,老弟台外乡人,大可不必冒此风险。”
印识本想向两泼皮问口供,看背后指使的人是谁。这一来,他便不好下手了,只好放手
冷笑道:“你两人给我洗清驴耳听清了,回去叫那位暗中指使的人,给我好好小心脑袋。不
是强龙不过江,在下既然敢出头,就不怕任何人出头阻挠。要来,叫些高明的来,不要叫你
们这种三脚猫来献宝,滚!”
两泼皮撒腿便跑,如同漏网之鱼。
印珮转向为首的大汉笑道:“兄台定然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可否见告?”
大汉摇头苦笑,说:“恕在下难以奉告,兄弟惹他们不起。又道是人不亲上亲,兄弟爱
莫能助。”
“好吧,那就算了。在下要买一艘船,兄台是否肯帮忙?”
“兄弟这里本来就做的是新旧船买卖,但不知老弟要买的是上行船或是下行船?”
“上下船有别?”
“是的,有别,上行船三峡水流湍急,江流凶险,大小船只皆有异下江船。”
“在下要向下走。”
“哦!那好办。”
“在下要的是十石有篷舱的轻舟。”
“七成新的,怎样?”
“正好。”
“请至场内商量,谈好了,三天内便可交船。”
印珮摇头道:“不行,价钱好商量,但在下必须立即获得船。”
“这么急?这……”
“在下怕那两个泼皮的主使人出面阻挠,对咱们双方皆有不便,船交给在下之后,他们
便没有藉口为难你们了,兄台以为然否?”
“这……好吧,请到船场商量,请。”
不久,他独自操双桨,将一艘轻舟驶至客店前的码头停泊。
果然有人至船场阻止场主卖船,但已晚了一步。
印珮熟练地将船拉紧,低头系缆,侧方突然伸出一条腿,踏住了缆尾,耳听到一声冷
哼。
他徐徐挺身抬头,冷冷一笑。
是个大牯牛似的豹头环眼大汉,敞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腰带上佩了一把牛耳短
刀,双手叉腰,不怀好意地死盯着他。
他怒火上冲,也心中暗喜,正想找人探听对方的动静,对方却送上门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