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理让开门口的位置,后面的两快递员推着一个罩的严严实实的衣架进了玄关。
门关上,那颂先脱了身上的T恤,然后揭开防尘罩,扯下一件白色T恤,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他要的急,送的也急,T恤没洗,大概只熨烫过,上面浮着一层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很好,还喷了他最讨厌的香水。
白T被扔回衣架上。防尘罩掉在地上。那颂套上散发着柯桦味和淡淡臭味的黑T,又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宣和进门就对上一架衣服,从背心到短T到长袖衬衫,从内裤到短裤到长牛仔裤。架子下面摆了四双鞋,板鞋、球鞋、拖鞋和皮鞋。
他弯腰捡起防尘罩,罩到衣架上,然后把衣架推到不碍事的地方。
那颂在沙发上睡得很沉,打着小呼噜。手里抓着一个金黄色手机,黄金外壳镶基佬紫的钻石。
眼睛被辣到,宣和吸着凉气,弯腰从那颂手里拿出手机。“这审美……”
手机刚从手里脱离出来,宣和的手腕就被抓住,力道之大捏的他又吸了口凉气。
那颂皱眉呓语,断断续续。
“你就那么,讨厌我……”
宣和弯腰再弯腰,耳朵几乎贴到那颂的脸上才听清那颂说的什么。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又委屈又愤怒。宣和略一琢磨就知道这小子出师不利,他的优点一点没继承。
“你不知道你有多讨厌吗?”宣和掰开一根根攥紧的手指,“后悔没早点送你走。”
他用力太大,吵醒了那颂。
那颂睁眼就见自己抓着宣和的手,仿佛抓到烙铁似的甩开手里的手腕。凶巴巴地问:“你干嘛!”
“这话得我问你,”宣和坐到扶手上,垂眼看进心虚的孩子的眼里,“昨晚睡在哪了?”
“我成年了。”那颂翻身,把脸藏进沙发背里,“你管不着。”
“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告诉他你最近在干什……”
那颂扑腾从沙发上跳起来,站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凶神恶煞似的瞪着宣和:“你敢!”
宣和仰头看外甥,笑的又痞又坏:“我为什么不敢?”
“你敢……”那颂似乎哽住了,哽的脸红脖子粗,好几秒才蹦出一句话:“戴湛博回来了,你敢说,我就叫戴湛博来!”他呼哧呼哧喘着气。
宣和站起身,脸上的笑被严肃取代。“你以为他还能……”
“不能吗?”那颂的怒气平息的很快,他笑起来。如果有面镜子凭空出现,照一照舅甥两个人的脸,两个人大概都会惊到,他们怎么拥有同款讨打的表情。
戴湛博是宣和和奶茶之间最大的隐患。曾经搞到两个人分道扬镳,决绝到“老死不相往来”。那段时间是宣和最大的噩梦。
宣和妥协了,笑了一声,无奈地叹息从鼻腔发出。“亏我疼你,白疼了。”
“少来。”那颂跌回沙发里,“以前出去鬼混,都是打着我的名头,不拆穿你,少来惹我。”
宣和气得牙痒,按住那颂的脑袋一顿乱搓。搓的红毛起静电,根根直立。那颂奋起反抗,一大一小打成一团。
奶茶拎着中饭的食材开门进来,就看见他们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学富五车的教授被扯得衬衫凌乱,头发炸起,西裤都撕开了半管。被按在茶几上抽屁股蛋的人似乎是他那位便宜外甥?
奶茶不敢置信,揉揉眼睛,再看。确定了就是他俩。
客厅里的家暴活动瞬间被按暂停键——一向温柔的舅舅高举着拖鞋,大逆不道的外甥揪着舅舅的耳朵……两个人都以十分怪异的姿势制霸着彼此。
奶茶放下揉眼睛的手,悄悄后退,慢慢关门,三四秒后,再开门,再迈进屋。
很好,一切恢复正常。宣和坐在沙发靠近玄关的这头,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全都系着,头发向后撸顺,摸得水光锃亮,过多的水从鬓角流到下颌,滴在有点发皱的袖管上。唯一暴露的是半条撕开的西裤和一只没拖鞋穿的脚。
那颂坐在沙发距离厨房最近的那头,半边屁股翘着,屁股下坐着一只拖鞋,两手举起的杂志挡住上张脸,只露出桀骜不驯的下巴和嘴巴,翘起的二郎腿上的拖鞋撕开了一半。
奶茶停在茶几前,把手上的一兜食材放到干干净净的茶几上,又弯腰从茶几下面捡起收纳盒和两本书,以及摔开壳的遥控器。摆放好东西,他抱臂打量位于楚河汉界两边的两个成年人。
“不想说?”奶茶把宣和从头到脚仔细端量一遍。
宣和抬眼,给了他一个“老婆给点面子”的眼神。
奶茶点头,伸手一点那颂:“午饭,没有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