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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衡往后瞥我。这回不是“似乎”了,我是一定听到他的笑音。耳朵又有点发热,我没话找话地补充:“就是还有点酸。也没关系吧,古人都说‘望梅止渴’,吃酸的肯定更能解渴。这个高度可以吧?你咬。”
话音落下,他果然就着我的手吃了起来。我立刻高兴了,还是抱着他,视线却紧紧落在果子上,力争要让谢玉衡咬得方便、咽得安心。
“这个完了还有。”在果核逐渐露出来后,我又补充,“就是我咬过了,你不嫌弃的话……”
谢玉衡说:“你吃吧。”
“好。”心头有什么蔫巴巴地收了回去,在角落化成一小片阴影,不停复读:他嫌弃我他嫌弃我他嫌弃我。
谢玉衡:“后头要是再路过什么溪流,咱们暂且停停,喝口水再走。”
我:“哦……哦?”
谢玉衡的喃喃声飘了过来,是:“渴成这样,连这等酸果都吃了。”
我眨眨眼睛,忽地发觉,他兴许是在表达体贴。
并非“不想碰沈浮吃过的果子”,而是“眼下就这么点儿东西,我吃了沈浮吃什么”。
喜悦再度出现,我心里泛起一阵甜。再悄悄收紧抱住谢玉衡腰的手,告诉他:“其实也还好,能撑着。要不然还是别停了,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马真停下来一次,后头还跑得动吗?”
谢玉衡手上依然扯着缰绳,脑袋却转过来看我。
我严肃地和他对视,努力在表情写满“你放心,我状态特别好”。
“行吧。”他说,“那咱们先赶路。”
我笑笑,痛快地应了声“好”。接下来,就是在心头盘算:“要不然用这只鸟煮个汤?可惜荒郊野岭,都没个配菜。”
似是为了回应这份心思,肚子开始“咕咕”叫响。
我赶忙伸手捂住,可别给谢玉衡听到。
……
……
又在马上过了大半日,途径无数村落镇子,我们终于停了下来。
却并非能够放松,而是马撑不住。
我站在路边,看谢玉衡蹲在马旁边研究。翻翻眼皮、摸摸脖子……最后,他站起来,和我说:“走吧。”
我赶忙跟上,顺道回头看看那匹跪在路边、似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马,略有犹疑:“谢玉衡,咱们这么走了,那它?”
谢玉衡说:“看运气。被会侍弄牲畜的人捡走,兴许能养回来。”
这应该是在安慰我。可即便是安慰,也透露出了另一种可能:要是碰不上,它兴许就要死了。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说:“你等等!”
谢玉衡歪了歪脑袋,果真站定了脚步,静静地看我。
烈烈余照下,我在四周跑了一圈儿,摘回一衣摆的果子,全部摆在马嘴边。
看它辛苦地动着脖子去吃,我深吸一口气,又跑回谢玉衡身侧。
“走吧,”我说,“咱们今晚是个什么打算?在外头住吗?”
谢玉衡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这么望了片刻,才回答:“尽量去城中。”
我吃惊:“呀?附近有城?”
谢玉衡说:“不知道。不过到了城里,就算那群人追上来,也不敢太过放肆。”
很有道理——我没去想“既然这样,那我们一开始就停在城里”会怎么样,反正谢玉衡总该是对的。“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谢玉衡说:“也好找个客栈,把你背了一路的鸟做了。”
我摸了摸脸,“嘿嘿,你还记得啊。”
谢玉衡笑笑,转过头,开始走路。
他速度很快,我一开始还有些跟不上。察觉这点后,谢玉衡开始教我如何呼气、吸气,如何在行走这种小事里同样调动内力。我的确是个好学生,很快便学有所成。还问谢玉衡:“要是实在找不到客栈呢?”
谢玉衡说:“那就还是你动手。”
我:“好!——其实到了客栈,我也可以动手。”
谢玉衡无奈:“这不是想给你省点力气吗?”
我:“唔?嘿嘿,你对我真好。”
谢玉衡没说话。
也是,这种要命的时候,原本就不该显得太轻松。
我也屏息,和谢玉衡埋头苦行。
因他不确定的态度,这个时候,我是真对“碰到一座城市”没什么期望。但走着走着,身旁田野愈多,村庄愈多。我们运气不差,眼下天还带着亮光。伴着这抹昏色,谢玉衡和一个老农搭上话,从他口中得知,我们再走半个时辰就能抵达“紫云城”。
“紫云城,”谢玉衡沉吟,“原来到了此地。多谢老伯。”
他像模像样地朝老农拱手道谢。我看了,也和他一起道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