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就这麽决定了
这是在开玩笑吗？顾然不解地看着庄静。
庄静一如既往的优雅婉约，哪怕是在这栋豪华别墅里，她也有令其蓬荜生辉的魅力。
她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妈？」苏晴也不解。
「不是今天一晚。」庄静继续道，「是从今天开始，一直到结束单身为止，当然，如果是和小晴在一起，你们想的话，依旧可以继续和我一起住。」
「妈！」苏晴稍稍提高音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让顾然住下来，怎麽了吗？」
「怎麽了？」苏晴加重语气反问。
庄静微微一笑：「这个想法，在小然决定要来海城的时候，我已经有了。
「可小然来的第一天，说自己已经找到住处，再加上又不好区别对待你和陈珂，所以便埋在心里没提。」
「那现在又为什麽要区别对待他和陈珂？」苏晴问。
「陈珂和自己的同学住在一起，小然却一个人住，我也一个人住，我们两个不是太可怜了吗？」庄静笑道。
苏晴欲言又止，对自己妈妈无话可说。
她很想提醒自己妈妈，一名独自居住的男人，和一位独自居住的女人，是不能简单为了避免可怜而住在一起的。
可她也清楚，庄静不会有那层意思。
苏晴不明自己妈妈到底在想什麽了。
庄静主动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了她：「但是，我一个寡妇，和一位帅气俊美的年轻人同出同进，住在一起，会招人非议，所以，小晴，伱也回来一起住吧，这样别人只会非议你和小然。」
「.我的名声就不重要了吗？」
「年轻人受点非议，才能看明白这个世界，学会独立思考，而不是人云亦云。
「比如说我，外界总有传闻，说我不再婚，休息日总和你香姨在一起，我们两个互为彼此的情人，但我知道不是这麽回事，所以听到其他人被非议时，会冷静思考，不盲目做判断。」
「谢谢静姨，我又学到一课。」顾然说。
苏晴看向他：「你在上课？」
「咳，是不太好。」顾然说，「静姨你不是为苏晴介绍了一位相亲对象吗？这时候我和她一起从这里去上班，下班又一起回来，但凡是男人都无法接受的。」
「嗯——」庄静笑着沉吟起来，「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苏晴不是不考虑那个对象了吗？她又不想继续相亲，所以暂时住回来也没问题，是不是，小晴？」
不知道她问的是，『不考虑相亲对象』，还是『住回来没问题』。
「我不明白。」苏晴说，「为什麽一定要让顾然住在这里？」
「我喜欢他，不放心他，想照顾他。」庄静说得理所当然。
苏晴柔软的嘴唇微微张着，惊呆了的傻愣样子可爱极了。
「小然住进来，你也住进来，」庄静继续说，「我回家就不会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哪怕不说话，只是看见你们房里的灯丶鞋柜上的鞋，我也开心。」
苏晴不禁沉吟，坚决反对的表情稍稍松懈。
顾然原以为，庄静让自己住下来，是为了研究『黑龙梦』，也真的不放心他，想照顾他。
现在看来，庄静自己也需要人陪伴。
「这样，这个家就变得有趣，小颜会很乐意搬进来。」庄静忽然说。
「小颜？」顾然一时间没反应过这是谁。
他第一时间想的是，难道是苏晴的相亲对象？
如果『小颜』是苏晴说的那个『除了长得还行，没一点意思的嘴贱男』，顾然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庄静住进来。
但下一刻，他反应过来『小颜』是谁。
同时，苏晴说：「你让何倾颜住进来？你知道会发生什麽吗？」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庄静从容溺爱的一笑。
小颜是何倾颜。
如果何倾颜住进来.顾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庄静的院长室，他被她骗了，不小心看见庄静换衣服。
史称《黑色文胸事件》。
沉默两秒，苏晴静静道：「你是为了何倾颜吧？让她和我们住在一起，防止她在外面胡来，尤其是和她那位男朋友。」
顾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苏晴和庄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何倾颜那位「男朋友」就在这里。
不过，他也无法想像，一直和何倾颜住在一起的日子。
「我不同意。」苏晴继续道，「何倾颜住进来，她是安全了，还快乐了，但她的安全和快乐的代价是我们痛苦。」
庄静说：
「如果只有你和小颜，我相信你会觉得痛苦，但还有小然在，这也是我为什麽会让她进入{静海}，加入二组的原因。
「从那时开始，迄今为止，你有为她的到来感到痛苦吗？或者说，是痛苦多，还是快乐多？」
苏晴无法反驳。
何倾颜确实没有带来多少痛苦，反而让她度过一个虽然羞耻，但决然不同的周末。
少了何倾颜，她丶顾然丶陈珂丶菲晓晓是不会玩那麽大尺度的游戏，会少了很多趣事。
可每天都发生脱光上身衣服程度的趣事，也不是人过的日子！
没等她再次反驳，庄静道：「小晴，你没有选择，小然住进来，难道你不住进来？小颜住不住进来，也不是你说了算。」
苏晴看向问题的关键——顾然。
「你怎麽说？」她问。
顾然思考着到底要不要住下来。
他唯一不清楚的，是庄静想让他住下来的主要原因。
目前已知的原因有：
一，研究「黑龙梦」；
二，照顾他；
三，缓解庄静自己的孤独，让女儿苏晴重新回来住；
四，照料何倾颜。
主要原因如果是「三」，那顾然很愿意住进来，可如果是其他三个，顾然就有些迟疑不决了。
说是迟疑不决，其实他自己是不想住进来，可偏偏庄静希望他住进来。
「静姨，这件事我想考虑一下。」他踟蹰道。
「当然可以。」庄静轻轻点头，沉静而优雅，「这周仔细考虑一下，如果决定住进来，礼拜六礼拜天搬家。」
「好的。」
顾然跟着苏晴走了。
到了车库，面对蓝色宝马时，顾然犹豫了一下，而苏晴已经走向副驾驶。
他只好上了驾驶位，按下座椅记忆功能『2』号键，蓝色宝马很自然地变成他的形状。
有两天没开了，非但没有生疏，他反而凭空多了一种驾轻就熟的感觉，更加从容自信。
汽车平滑地驶出车位，穿行在劳斯莱斯丶宾利丶法拉利丶阿斯顿马丁等豪车中间，顾然就像玩蛇蛇大作战，蛇头不能碰到任何东西。
离开车库，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停在红绿灯前，前方汽车的示廓灯与刹车灯，几乎把蓝色宝马的车窗全染红了。
「静姨让我和她一起住的最大原因是什麽？」顾然开口问。
「不清楚。」苏晴手肘放在车窗上，手指抵着太阳穴，也在思考这件事。
「我想到四个理由，」顾然把自己想到的四个原因说了，「如果是第三个，我就答应。」
比起他，苏晴还有第五个理由：庄静想和顾然一起住。
这个理由很冒犯，她不太信，也认为不可能，可按照以前语文阅读理解「把能想到全写上去」——答错了不扣分——的原则，这个理由也必须考虑。
前面的车开始动了。
「你当初为什麽会搬出来？」顾然问。
听刘晓婷说，是因为两百万手镯的事，可到底如何，还是要听听本人的想法。
苏晴放下支撑额头的手，抵住了嘴唇，视线看着车窗外。
到了下一个红绿灯，她才静静地开口：「你知道我妈的成长经历吗？」
「当然！出生于.」
「竟然从出生年份说起」苏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听着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
如果她贴在人的耳边这麽说话，能让人大脑沸腾，头发通电似的竖起。
轻叹了声气，苏晴道：「我妈这个人，比起她和我爸的爱情丶她和我的母女亲情，她更在乎自己的理想。」
「爱情亲情当然重要，」顾然说，「但是，也没有人必须为了爱情亲情放弃自己的生活。」
「作为苏晴，我能理解；但作为庄静的女儿，我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苏晴说。
顾然理解地点了一下头。
沉默片刻，苏晴再次开口：
「我妈从小和别人不一样，早在第一次清醒梦之前，七八岁的时候，她已经对梦境世界非常感兴趣，励志要弄清楚那是一个什麽样的世界。
「我爸也是，但至少当他遇见我妈，他能暂时放弃研究，全力追求我妈，可我妈不管什麽时候，研究对她来说排在第一位的选项。
「她表达母爱的方式，只是花钱给我买东西。
「我离开家，一是因为这个赌气，二.」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道：
「我也希望能找到，无论什麽时候，都能成为我首选项的事情。」
似乎因为过度暴露自己的内心而不好意思，说完之后，她看向顾然，快速问他：「你有吗？」
「无论什麽时候，都能成为首选项的事情？」
「嗯。」
「目前比较在乎钱。」
「俗！」苏晴笑了一声，又道，「其实我在不在家都一样。」
「嗯？」
「好比你为了进入{静海}读书丶那些正经大学生考研，但凡有所追求，必然会简化人际关系丶节制人情往来，独自一个人埋头努力——我妈从六七岁起就是这样。」
顾然默默开着车。
如果苏晴说的属实，庄静想让他住下的主要原因，应该是研究「黑龙梦」。
超远距离入梦丶梦体变成黑龙丶进入无心理阴影的病人的梦境，无论哪一项，都对庄静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我想同意静姨的想法，你觉得呢？」顾然问苏晴。
是庄静拯救了顾然的人生，和她一起研究『黑龙梦』完全算不上什麽报答，何况他自己也感兴趣。
但必须考虑苏晴的意见。
他不想做出破坏母女感情的事，也不想过上被人嫌弃的寄人篱下生活。
「你同意的原因是什麽？」苏晴反问了他。
顾然不介意苏晴知道『黑龙梦』的事情，但庄静不想让两人以外的任何知晓，他也就配合着不说。
「你知道的，我无法拒绝你妈妈的要求。」
「她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我觉得她舍不得。」
「舍不得」苏晴无奈叹气。
「你承认吗？」顾然笑道。
「.承认。」苏晴能有什麽办法？
她知道妈妈更爱她，可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庄静有多爱顾然。
她可是把自己心爱的女儿介绍给了顾然！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顾然说，「如果你不希望，我会拒绝静姨的提议。」
「你自己决定。」
顾然看她一眼，苏晴注视着窗外。
夜色漆黑，窗玻璃成了镜子，苏晴在镜子里看见：顾然看她，又收回视线正视前方，嘴角露出笑容。
「你笑什麽？」她不解道，略带责备，因为有点恼羞成怒。
「我在怀疑你是不是有那麽一点点希望我住进你家。」
「嗯，」苏晴坦率地承认了，随即又解释，「但我是想回去陪我妈，并不是想和你住在一起。」
「你对我没兴趣，我看的出来。」顾然道。
苏晴不是通过玻璃，而是扭过头来真正看着他，她笑着问：「你从哪看出我对你没兴趣的？」
「哪都能看出来。」
苏晴没说什麽，只是笑意更深的再次看向窗外。
车内只有仪表盘的灯，她处于朦朦胧胧的黑暗中，偶尔有车驶过，车灯照亮她的一瞬间，能看清她面容精致清雅，令人心醉。
车到顾然出租屋楼下。
车内一片寂静，连如狮子般的发动机都似乎睡去，安静无声。
下车前，顾然再次确认：「那我下周搬进静姨家里？」
「你能帮忙每天早上遛狗吗？」
「这是条件？」
「不是，是请求。」苏晴说。
「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你可以一直麻烦我』的程度。」
「我们的关系是没有，但你和小晴晴的关系有，」苏晴笑道，「你们不是同类吗？」
「我和你也是同类，但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苏晴点头：「好吧。」
「再见。」
「嗯，再见。」
两人同时推门下车，顾然目送苏晴远去，才走回楼上。
洗澡丶看书丶写日记丶睡觉。
朦朦胧胧中，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便如同瞄准猎物后开枪一般，让自己的意识下沉。
梦体苏醒。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然一瞬间以为自己身边有炸弹爆炸。
五颜六色的镭射光雷射似的扫射，像是有无数绝地武士挥舞光剑，要把世界切割得四分五裂。
这大概是一间舞厅。
顾然坐在二楼小平台的一张二人餐桌边，右侧就是一楼舞池，上百人在里面随着节奏摆动身体。
灯光变换得很快，无法看清任何人的五官。
不是心理阴影，既然如此，应该只是一场普通的清醒梦，顾然试图从身上拿出手机。
手机顺利拿在手中，他点开读书软体，书架上有各种各样的的书。
有他看过的，有他没看过但听说过的，也有既没看过，也没听说过的，顾然专注看这些书。
这些书是他的潜意识，还是梦境自然生成的，依旧是个谜，正因为如此，这些书才非常诱人，就像偶然进入了上帝图书馆。
正当他点开《与黑龙共眠》时，服务员走来，将一杯纯蓝色的鸡尾酒放在他桌上。
「那边那位小姐请的。」服务员道。
顾然看去，同样是二楼的一张双人小桌，桌旁坐了一位穿红色吊带裙的女人。
二十五六岁，美艳动人，腰肢纤细，双腿雪白修长。
————
《私人日记》：八月十四日，周一，夜。
开苏晴的车回出租屋。
路上和她聊了一会儿，得知静姨非常看重梦境世界研究，我愿意为她鞍前马后。
不出意外，下周开始，我将和静姨丶苏晴丶何倾颜住在一起。
说没有期待，那一定是假的，但我也清楚，真发生什麽事的概率也极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