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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小宋发来的,便是郗言就诊医院的地址和他主治医师的电话。
医院的位置虽有些偏僻,但胜在周遭环境好,安静,适合病人休养。
阮篱秋走向前台,询问:“您好,我来找James医生。”
前台那位女士颇有礼貌地招呼着,温声问:“您有预约吗?”
阮篱秋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给James打了个电话。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医生,却没想到那人很是和蔼,一听说是郗言的同学,立马就同意见面了。
会诊室里,James抿了口浓茶,看着眼前这位亚裔,频频点头。不愧是郗言喜欢的人,英俊潇洒的帅哥一枚。
昨天郗言刚来找他要走了点东西,临走前还嘱咐让他不要乱说。所以,James很清楚阮篱秋想问什麽。
事实上,即使郗言不嘱咐,他也不会透露病人情况的。于是,他赶在阮篱秋开口前,说:“您想知道的事情,我不能说,这是我作为医生的原则。”
闻言,阮篱秋罕见地语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人看着和蔼可亲,论起事情来,却是一板一眼。
到最后,久经商战的阮篱秋败下阵来,他没想到这老头这麽难说服。
James见好就收,递给阮篱秋一张登记表。他不喜欢拆散情侣这种事,但奈何郗言情况特殊,作为医生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事。
阮篱秋接过登记表,发现这个是郗言刚刚转进医院时的登记表。除了个人信息,也就只有薄纸般的病例。
他翻来又覆去,没看出什麽名堂,搞不懂James为什麽要给他这个。这上面写的所有信息他都知道,甚至那病历本还是他帮郗言整理的。
最后,James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提醒道:“看看他的邮箱。”
此时,阮篱秋才想起来,国外的工作大多数都是用邮箱联系的。而这份登记表上的邮箱地址,正是郗言自己写的。
一连串的数字,不看尾缀就知道这一定是Q.Q邮箱。
他登陆上好几年没用过的Q.Q账号,将那一串数字输入搜索栏,果真找到了一个账号。
头像和昵称都是大写字母W,个签是没有的,倒是公开的空间里有上千条说说。
最新一条停留在十二月初,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想他。
往下翻,基本都是生活上的琐事,只是偶尔会在深夜,提及那个指代不明的他。
每条说说串在一起,俨然成了本回忆录。
顺着记忆倒流,他看到了郗言在实验室奋斗;看到了郗言本科毕业时的喜悦;看到了郗言刚上大学时的自闭,可那个时间节点,自己已经在忙实习了。
阮篱秋潜意识里隐约意识到了,这背后的隐情很可能就是郗言一直不愿意说的原因。
时间倒回至六年前,郗言发说说的频率慢了很多,语句上都杂乱了起来。
阮篱秋拿着手机,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每一条具体在说什麽。不是诉说着痛苦,就是满屏的对不起,偶尔还穿插着纯白色的屋顶。
他认出来了,那种白色是医院特有的,时间正好是那年假期他跟郗言断联的那一天。
他不愿细想这件事,可事实却摆在眼前。
当时郗言大概是受到了什麽刺激,让病态的大脑趁虚而入,带着他自尽。而结果便是,保住了命,精神疾病却拖不得。这也是郗言回来Q国的原因。
可是为什麽?为什麽不告诉他呢?
明明在刚确诊那一年里,无论郗言情绪崩溃多少次,言语多麽犀利伤人,他都尽力陪伴着,没说过一句怨言。
他并非医生,能做的也只有把人照顾好,陪伴着。仅仅是病情複发,怎麽就不能告诉他了呢?
阮篱秋以为到这里就没了,他便放下了手机,谁知却被James给拦住了。
“再往下看,还有。”
他疑惑着,继续看了下去。直到他翻到那张照片,阮篱秋这才意识到有些东西远比他想到的还要複杂。
那张照片上是半杯双皮奶,勺子在一旁随意放着。
单是一杯双皮奶,阮篱秋可能还认不出来,但旁边那个勺子却实打实地勾起了他的回忆。
这家生煎店的勺子是定制的,阮篱秋从小吃到大,很难认不出这勺子。他记得这杯双皮奶,这还是他送的呢。
可他记得当时郗言不是都吃完了吗?怎麽还拍了照?
阮篱秋依旧困惑着,可偏偏坐在对面的James一言不发,急得他只能将整个空间一翻到底。
良久,他放下了手机,眼眶却红了起来。一千多条说说,条条都写着阮篱秋。
在遇见阮篱秋之前,郗言就是那条搁浅的鱼。等不到海浪,也得不到救助。它就那样瘫在沙滩上,偶尔鼓动下腮帮子,证明自己还活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