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迟思凑过去亲亲她,亲的唐梨有点脸红:谢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人还在睡前看了一场电影,是部有点老掉牙的爱情片,看得她们有些昏昏欲睡。
电影看了半截,两人都决定要睡觉了,唐梨将灯光关闭,整个房间都坠入黑暗中。
夜色愈浓愈深,纱帘被微风轻柔地鼓动着,她的心帘也跟着轻晃,久久无法平静。
楚迟思依偎在她怀里,耳侧是清晰有力的心跳,呼吸声落在头顶,一滴滴凝成了露珠,滚落在耳廓之中。
唐梨好像睡着了。
可是楚迟思却一直睡不着,哪怕被人抱在怀里,那些记忆仍旧在耳旁窃窃私语着,诉说着怪异的欲念:
她渴望鲜血,渴望疼痛。
她渴望枷锁与束缚,渴望暴烈的、偏激的、疯狂而沉重的爱意。
耳鸣声尖锐而刺耳,头愈发疼了,楚迟思慢慢坐起身子来,在一片黑暗中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深呼吸着,耳鸣声终于渐渐褪去,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而目光像是被什么索引着,落在床头柜上。
楚迟思的记忆力很好。
她记得唐梨习惯在床头柜里面藏一点武器,以备不时之需。而且为了能够在袭击时及时拿到,柜子一般都是不锁的。
楚迟思勾了勾拉环,果不其然,柜子很轻易地便被拉开,展露出与她幻想所契合的物品来。
里面摆着唐梨的金属,好几盒同样型号的子弹,还有好几把不同类型的刀刃。
楚迟思拿出一把折叠小刀来,啪嗒将小刀翻开,昏暗的夜色中,刀刃似乎泛着些许冷光。
如果我受伤了,如果我死了会回到重置点吗?
那个原本很明晰的答案被三万次记忆冲刷着,无论是再怎么坚硬的岩石,都最终被撞碎成为无数砂砾,消失在滚滚长河之中。
楚迟思举起刀来,将刃尖轻压在自己手心间,她微微用力,便感受到了那久违的疼痛。
她害怕疼痛,她渴望疼痛,她厌恶疼痛,她着迷与疼痛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楚迟思已经有些分不清楚了。
如果再深一点点,再用力一点点,刀刃就会划破皮肤,溢出血来。
楚迟思这样想着,正准备再继续用力,然后
手腕猛地被人握住了。
唐梨的声音落在耳侧,于死寂之中轰然炸响:迟思,你在干什么?
楚迟思手腕一麻,那把折叠刀便落入了唐梨的手中,被她啪嗒一声合了起来。
唐梨拧着眉心,浅色眼睛浸在晦暗的夜色里,像一场老旧的电影,只余了灰白两色。
楚迟思哑声:我
她不知道唐梨什么时候醒来的,可自己确确实实被抓了个正着,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我没收了,唐梨一字一句,随手将刀刃扔到远处,不许再用这个东西伤害自己。
她声音冷静得出奇,可就连楚迟思都能听出来,那冷静之下,深深压抑着无数翻涌的情绪。
迟思,你是睡不着吗?
唐梨攥着她手腕,向前靠了过来,半压在楚迟思的身上:我可以帮你。
呼吸吹在耳侧,又热又烫,让楚迟思不禁打了个哆嗦。
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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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我。
楚迟思猛地挣脱开唐梨的手,她呼吸有些微微颤抖,胸膛不止起伏,声音微哑:你别
唐梨打断了她:楚迟思,我是你老婆。
我是从小就认识,相处了许多年,再熟悉不过在现实之中的老婆。
唐梨说着,慢慢攥紧了拳。她看着楚迟思的眼睛,那里面的暗色灼伤了她,灼得皮肉焦黑一片。
不是那些披着我的皮,以各种各样莫须有的理由,来利用你、伤害你、背叛你的所谓攻略者。
她平静地叙述着:我在意你,我关心你,我也绝对不可能不管你。
唐梨一字一句,分明是再轻柔不过的声音,却又无比清晰有力。
楚迟思垂着头,指下的床铺皱皱巴巴,似揉成一团的纸团,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勇气去看唐梨的眼睛。
我我只是
她揉着被单,声音愈发底气不足,小声地狡辩着:我只是有些
唐梨说:有些什么?
沉默,良久的沉默,楚迟思哑了嗓子:我,我只是有些想要去验证的事情。
她并没有说实话。
但其实答案再清楚不过,一次,两次,三次,不断不断不断重复,杂乱又混沌的记忆藏在脑海里,缓慢蚕食着她的理智。
【楚迟思已经有点分不清,什么是虚假,什么是现实了。】
那些压抑的、黑暗的、不堪的、狼狈的情绪,像隐没于深海之中的火山,终究有一天会爆发,将她吞食殆尽。
唐梨已经失去过她太多次了,她绝对,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
那极深、极深的安静,就如同浩瀚无垠的大海,海水将她温吞地包裹起来,漫过四肢,漫过腰际,将她淹没至顶。
楚迟思扑进她怀里,将唐梨紧紧地抱住。她在哭,她在颤抖,她体温本就偏低,此时更是沁满凉意,淌在她的怀里。
唐梨,唐梨
楚迟思声音全哑了,她依靠在唐梨肩头,泪水洇透衣物,一滴一滴,一层一层,满腹心事,满怀忧虑,都被折叠成花。
那一声唐梨嵌到深处,无关风与月,无关情与欲,只是下意识的,呢喃出的一个名字,直叫她心脏都颤抖。
唐梨垂下头,手臂环过肩颈,将楚迟思慢慢搂进自己的怀里,指节覆着她的头,抱得很紧很紧。
对不起,对不起,楚迟思脑子乱糟糟的,人也是乱糟糟的,只知道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唐梨问:哪里做错了?
楚迟思揪着她衣领,将布料都揉皱了,可能因为喘不上气来,所以声音有点结结巴巴,我不应该碰碰那把刀。
她垂着头,喃喃自语一般说着:我我不应该有想要割伤自己的想法。
唐梨又问:迟思,之前在纹镜里面,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平日里清晰无比,串联成线的记忆,此时此刻变成了一圈乱麻,除了那件事情,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迟思鼻尖红红的,唇瓣都快咬出血:我我不记得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浅淡的梨香忽然靠过来,一个有些温热的东西贴上面颊,触感让楚迟思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是她的指尖。
唐梨慢慢摘掉黑色眼罩。
大量光线猛然向她涌来,楚迟思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被泪水浸湿的睫垂着,在脸颊染开一片漉漉水色。
没事的,唐梨柔声说着,一字一句极为缓慢,你要是忘了,我就再说一遍。
楚迟思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极干净、又极清澈,眼角染着满树桃花,一闭眼,桃花瓣便簌簌落地。
她肌肤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红,耳尖也沾染着水色的红,面颊被唐梨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捏出个小团子来。
迟思,我是很在意你的,唐梨慢慢说着,我不希望你收到任何,哪怕是极其微小的伤害。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每天都开开心心,不为什么事情所忧虑,不因外界干扰而变得焦躁不安。
楚迟思看着她,眼睫湿润。
那些泪水被唐梨吻去,她修长的手抚上额间,将湿漉漉的墨发拨去边侧。
唐梨轻声说着:迟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