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稍微踮起脚来,环住了唐梨低垂着的脖颈,嗓音软软地融进耳廓里:对不对啊?
唐梨的眼眶已经红透了,眉睫微弯,蔓出一个很浅的微笑来:当然了,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她弯腰,抱紧小楚,一定会的。
褐金长发垂在她肩膀上,与墨发散落在一起,两种不同的香气交织着,缠成了柔韧的线。
我我有点害怕,小楚趴在她肩膀上,鼻尖蹭着耳廓,声音小小的,我有点害怕火焰,还有爆炸的声音。
这会让她想起那一起研究院的事故,爆炸将建筑摧毁,火焰熊熊燃烧着,瞬间便吞没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别怕。唐梨轻声安慰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小楚拽着她的衣衫,又往唐梨怀里埋了埋,墨发晃晃悠悠的,唐梨能感受到她肩胛在轻微地颤抖着。
那
小楚踌躇着,仰起头来:那姐姐可以亲我一下吗?这样我就不害怕了。
唐梨抚上她面颊,指节摩挲那柔软的肌肤,眉睫微弯着,点了点头:什么都可以。
小楚闭上了眼睛:嗯。
她的吻落在额心,轻柔而又缱绻,淡淡的梨花香气散开,像是毛绒绒的围巾,带来些许触手可及的暖意。
指腹一压,按动了起爆开关。
耳朵被人捂住了,唐梨的掌心温热而柔软,将那些嘈杂的轰鸣声隔绝在了外面。
留给她令人安心的寂静。
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问出这个问题时,楚迟思稍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笑了起来,眉睫弯弯的,像溪水中映出的月亮。
喜欢就是,当你看到她的时候,所有的理论都会崩塌,所有的定律都会被打破,所有的公式会被推翻你会不断地报错,脑海里堆满了层出不穷的破绽。
听起来可真可怕。
小楚评价道。
楚迟思扑哧笑了,长睫微微垂落,她嗓音很淡,尾调却止不住地上扬,根本藏不住那从心底涌出的笑意。
是啊,非常可怕,
但是也非常有力量。
楚迟思喃喃地说道。
她是你的燃料,是你的电池,是你的动力源。只要有她在,你的螺丝永远不会生锈,你的引擎永远不会停止运转。
你会变得比谁都要勇敢。
因为你要保护她,不惜任何代价。
镜中镜的4096秒,
纹镜64秒,现实的1秒。
剧烈而庞大的爆炸瞬息吞没了两栋建筑,死亡确实如她所说的一样,只是瞬息间发生的事情。
在飞机失事那一两分钟疯狂修改的设定,将楚迟思的意识与镜范死死地绑定在了一起,以近乎于玉石俱焚的手段来保护核心技术。
所以,她是纹镜运转的核心。
所以,只有当两个名为楚迟思的意识体同时死亡之后,循环才会重置。
保护机制生效,所有意识都被从镜范之中强制剥离,分割的记忆被融合,传输回到现实之中的身体。
一阵剧烈的撕裂感传来,耳畔嗡嗡作响,刺痛无比,一时分不清是耳鸣还是尖锐的警报声。
银紧蹙着眉,蓦然睁开眼睛。
周围一片混乱,眼前并不是第二层纹镜中那个虚假的穿越局,而是临时在雪山上搭建的一座研究基地。
【在唐梨断开连接之后,她究竟带着17岁的楚迟思做了什么?!】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一脸慌张,急忙向她汇报说:不,不好了!出事了!
理论上来说,无论镜中镜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都不会对现实造成任何影响才对。
可是,当银顺着研究员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都蓦然停跳了一拍,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翻涌的烟雾触发了火警警报,其中一台镜范正冒着浓烟,旁边连接的仪器全部被殃及,屏幕上疯狂跳动着报错信息。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短短的一分钟,所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便就骤然脱离了掌控,变得分崩离析,无法控制。
银站起身子,月光般的长发自肩头垂落,她面容阴沉,手套轻轻覆上那一台冰冷的仪器。
这台镜范被彻底摧毁,无法开启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落在银的耳边:8号区域应该是个重要的地方,我们都被楚迟思骗了。
银转过头去: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女人站在她身旁,揉了揉浅褐色的短发,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情况很糟糕啊。
银皱了皱眉,声音骤冷:倪希桐,你最好仔细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希桐耸了耸肩膀:我早就说过了,我只知道镜范基本的运转原理,天知道楚迟思在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她拖了个椅子坐下来,懒洋洋地翘着腿:你把我从监狱里保释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想通这一点了。
银直起身子来,她踱了几步,然后一把揪住了倪希桐的衣领,将对方拎了起来。
淡色的睫垂着,声音似冰:另一台镜范的情况怎么样,还可以启动吗?
倪希桐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刚刚查看过了,虽然可以启动,但是已经没办法搭建镜中镜,最多只能造出一层纹镜来。
也就是说,她们再也无法开启观察者模式,要想看控制镜中世界的走向,就必须
必须亲自进入镜中世界里。
倪希桐总结道:你只能控制一个载体,只要死亡便会暂时沉睡在镜范中,直到楚迟思死亡,结束循环才能回到现实中。
乱套了,一切全都乱套了,所有棋子都脱离了掌控,所有列车都驶离了轨道,向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银紧蹙着眉心,看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间,足尖不止轻点着地面。
倪希桐摇了摇头:没有。
雪山之上,风声呼啸。因为飞机迫降的缘故,整个研究中心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设备并不齐全,文件也有些杂乱。
镜范重启还需要一段时间。
风雪将窗户吹得阵阵作响,掩盖住了几声细弱的咳嗽声。随着开门声响起,她也抬头望来了过来。
拘束服牢牢包裹着身体,只露出一小截被锁住的手腕来,柔薄皮肤下隐约能望见青色的静脉,细针被胶布固定着,连接着一条长长的输液管。
滴答,滴答。
缓慢维持着她的生命。
墨色长发顺着肩膀垂落,落下几道疏落的淡影。她面色苍白,唇畔毫无血色,眼底只有一片黯淡的灰色。
像是一个揉皱了的小纸团,被扔在角落里,没人会捡回去。
楚迟思声音沙哑:怎么了?
银高居临下地望着她,表情平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只能从她绷紧的指节间,察觉到些许情绪的起伏。
我早就说过了
楚迟思闭了闭眼睛,声音轻到几乎要听不见,除了两块废铁和一具尸体,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银忽地笑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