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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升起勃然大怒,却见他跪俯在地上惊慌缩成一团,分明恐惧万分,嘴里却仍没有一句实话,他可恨至极,却也可悲至极。
我缓了些怒气方道:ldquo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不如与你说个明白。rdquo
我站起身缓缓在房间里踱步,淡淡说道:ldquo我读书十几载,来去伴读十几人,你从来不是我心中最喜,年节里的打赏皆有份例,你与旁人并无不同,东西赏的越多,越是轻贱。伴读里我最喜沈容,我往日打赏你十套笔墨纸砚,只赏他一套,赏你十匹绫罗绸缎,只赏他两匹,如今,你明白了吗?rdquo
左知言难以置信,眼神怔怔望着我。
我又说:ldquo我往日里喜喝茶,你也总来讨茶喝,拿了我几两茶叶便觉得我宠你,你当真觉得你杯子里与我杯子里喝的是同一种茶吗?rdquo
左知言不敢再发一语,蜷缩着身体以卑微的姿态叩拜在地,等待我发落。
我沉着脸道:ldquo你去门口跪一夜,静思己过,明日之后,无论人前人后,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rdquo
左知言凄厉道:ldquo下官谢恩。rdquo
我忍了半晌又道:ldquo行舟如今是我谋臣,你再敢打他,我砍了你的脑袋!rdquo
左知言身体一颤,只哽声道:ldquo下官知错,下官再也不敢了。rdquo
我愤恨甩袖离去,李丛连忙跟上来,笑笑说道:ldquo殿下就这么轻饶他了?rdquo
ldquo我岂能饶他!rdquo我踱步走在庭院里,憋着火道,ldquo我如今不能给舟儿明面上的荣宠,他与舟儿到底是一家人,在皇城里我不想左知言过于难堪,也担心他回府拿舟儿出气,舟儿性格窝囊,受了委屈怕是也不肯说,所幸还有几月他就要外放,等他出去之后我再好好教训他!rdquo
李丛笑吟吟说:ldquo他不在备选名录上,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要外放呢。rdquo
我淡淡道:ldquo从天上摔下来,也总得一点点往下落。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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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我忧心了几日,听侍卫来禀,舟儿一切都好,这几日也不曾往家去。
我去看了舟儿几次,未见他受伤,也不似受了气的样子,心中多少放心了些。
入秋之后他长高了一些,去年的衣裳穿不下了,也不能总穿夏九州的旧衣裳,自己跑去玲珑成衣铺买了几件成衣,这小子当真是不长记性,与我说什么那掌柜已经知道错了,且如今与他熟稔,衣裳的价格也都清清楚楚给他看了账目,不会再诓骗他。我看他是胆子小,不敢去陌生店铺买衣裳罢了。我亲自选了几匹颜色暗沉的布料,叫府里绣娘制成成衣送去玲珑成衣铺,制式与颜色都难看,只是料子十分舒服,掌柜稍稍推荐几句,他便爽快买了,半点不多琢磨。
月末的时候,舟儿回了趟家,翌日左无涯去替他辞官,亲自去了参谋院与卷宗司走动,称他突发风寒,需休息几日,卷宗司差事虽清闲,但时常不着家,他当父亲的实在心疼,要替他辞官,让他在家歇着。
左府世代书香,虽未出过重臣,但到底在皇城里也有些人脉,卷宗司的刑吏只是芝麻绿豆的小官,左无涯替舟儿辞官并不难。
我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到底是左无涯转性了,还是父皇在背后摆布了什么,只是这卷宗库的差事确实做不长久,舟儿要当我的夫人,总不能永远这般抛头露面,迟早要辞官回家,只是如此一来,我与他也难见面。
午后,我正盘算着给舟儿在太子府谋份闲差,最好是让他住下,也可日日陪着我。
突然有侍卫来报,说是舟儿出门去了,先去了卷宗库坐了会儿,抱回了余下那盆薄荷,又去太尉府与三皇子府扑了空,这会儿似是往太子府的方向过来。
我哭笑不得,这小子倒是实诚,辞官还到处去作别,我赶紧叫人派马车去接他,他这两条小短腿走路又慢又缓,走到太子府还不知猴年马月。
我焦躁不安等了他一下午,又听侍卫来报,说他下了马车不敢过来,只躲在对面的小巷子里偷看。
我哑然失笑,连忙叫侍卫去请他进来。
侍卫刚走,我端了端衣裳,走去门口迎他,等了两盏茶的工夫,他才慢吞吞过来,手里还抱着一盆薄荷茶。
我连忙向他走去,从他手里接过盆栽,笑说:ldquo你今日怎得如此乖巧,还知道来看我。拿薄荷草来作甚?过来坐。rdquo
我单手捧着薄荷草,另一手牵起他往里走。
他慢慢说道:ldquo本是想送给北辰的,原先一盆弄丢了,只剩这一盆,我还是想送来给你。rdquo
我将薄荷草摆在桌上,又牵着他往里去,引着他在四方桌前坐下,笑问:ldquo你饿不饿?rdquo
舟儿讷讷摇了摇头道:ldquo还是不吃了吧,我来看看你,就走了。rdquo
他难得来看我,这里又不似卷宗库那般人多眼杂,我岂能轻易放他走?
ldquo来都来了,着什么急?你既然来看我,我自然该好好招待你。rdquo我含着笑说罢,突然见他面颊红肿,沉声问道,ldquo脸怎么伤了?rdquo
他瑟缩着身体,目光怯怯道:ldquo我摔了一下。rdquo
我死死抿着唇,却难以按捺心中怒气,这左知言当真是可恶,他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觉得舟儿好欺负!我这般贬斥他,他非但不悔改,竟还把怒气撒在舟儿身上!
我闷叹道:ldquo今后小心些。rdquo
舟儿见我动怒,连忙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说:ldquo我以后会小心的。rdquo
我敛了敛怒气,扶着他坐回原位,吩咐侍女传茶点,喝了几口茶才问:ldquo怎么突然把官职辞了?rdquo
舟儿埋头喝了口茶,然后朝我笑了笑,方说:ldquo父亲念我辛苦,想我多在家陪陪他。rdquo
我含笑道:ldquo辞了也好,本也做不长久。rdquo
舟儿神色紧张道:ldquo为什么?我是不是做的不好?rdquo
刑部人员混杂,舟儿在那里办差我本也不放心,如今辞官自然也好,日后可多来太子府陪我,我也不必偷偷摸摸像个鬼祟一般去卷宗司看他。
我垂眸笑道:ldquo自然好,只是这般辛苦作甚,这世上还有许多你能做的事情,我日后在太子府为你谋份差事。rdquo
舟儿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抿着嘴笑了起来,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目光灼灼看着我,他今日不曾穿得灰扑扑,穿了件月牙色的直袖长袍,他寻常就不爱束腰,衣裳穿得蓬松,总是软软糯糯的样子,今日更是柔软可爱,眼神似是撒娇一般,说不出的诱人。
侍女呈来茶点,又屈腰捧来珐琅花鸟盆,我净了手,转头去看舟儿,见他茫然看着我,我笑了笑道:ldquo净手。rdquo
他恍惚间回过神来,连忙把手放进去,等他将手抬起,我拿起巾帕裹住他的手,亲自帮他将水渍擦干净。
他今日柔顺极了,语态亲昵道:ldquo殿下,你对我真好。rdquo
我垂眸看他一眼,见他与我亲近,轻笑道:ldquo你若是日日来哄我,我日日都对你这般好。rdquo
舟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ldquo你也这般为我二哥擦手吗?rdquo
我倏然不耐,总得找个机会与舟儿细细说明白,他这般傻乎乎的,也不知何时能清楚自己的心意,只是今日他难得来看我,我几日未见他,也实在不想在这时候破坏气氛。
我忍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骂道:ldquo你总提他作甚?再提他,我割了你舌头!rdquo
舟儿怯怯看了我几眼,慢吞吞端正坐好,安静了半晌又说:ldquo你与太尉妹妹相处好吗?rdquo
我错愕不已,本以为他只在意左知言,却不想他还吃章如薇的醋,真真是个醋坛子。他虽木讷,倒也会吃醋,我心下也颇有些志得意满,笑骂道:ldquo你这小气鬼,我后院又不止她一人,我每日忙得晕头转向,与她们相处作甚。rdquo
我拿起一块荷花酥喂到他唇边,哄着他吃了一口,见他双颊泛红,似是那初荷蕊红的尖,我看痴了过去,又笑:ldquo我心只有一颗,必不会给她们,她们自然也心知肚明,世家联姻各取所需罢了。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