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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拍居然从七年前就开始了,技术完全没有进步。
一起在酒店住了那么多天,林霂深完全没意识到他偷拍过自己,而且这些照片保留了这么多年。
许熠祯以前的手机是个不知道哪儿淘来的二手机,旧得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能把照片拷出来真是不容易。
光明正大的照片一张没有,偷拍倒不少,还都是在床上。
林霂深举起手机,靠在船舱上随意摆了个姿势,直勾勾盯着镜头拍了一张,然后竖起中指又拍了一张。
翻完相册,许熠祯再没什么可看的,林霂深揣回手机又拿出许熠祯留在岸边的表戴在自己手腕上,继续透过窗子望着外面发呆。
救生艇日落时分才开到许熠祯消失的海域,救生队放下小船,林霂深不顾阻拦跟着上了船,漂泊在海面上寻找许熠祯。
哪怕是一具尸体,也比苍茫茫的大海好。
留在船上的救生队找到了沉船的位置,正在用探测仪探测,可是水深太深了,探测仪只能远远勉强看见货轮,根本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要想潜进沉船里调查需要潜艇和更专业的潜水装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到的。
跟着在海面上寻找了几个小时,直到天黑下来,救生队唯一的发现就是十几海里外的一处明礁。
那块礁石很高,但也只是一块石头而已,连根草都没长,底部都是附着物,风吹日晒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脱落的可能。
根据海图记载,这附近没有岛屿,离得最近的陆地就是滨海,许熠祯没地方可飘。
小船接近明礁,林霂深看到背阴的地方飘着个圆形物体,凑近了发现是个木盆,林思峥用来装食人鱼的那个木盆。
昨晚那么大的风浪,这个盆儿居然完好无损。林霂深把手里的贝壳扔过去砸中木盆边缘,呵地笑了一声。
一个盆都能劫后余生,人怎么能死?
夜里救生队继续搜寻,林霂深回到船上啃了几口面包,望着漆黑的海面第一次生出无边的绝望,那种仿佛世界都塌陷了的绝望。
如果当年许熠祯离开算绝望的话,当下的绝望远比那时候可怕。
船舱里明明很暖,许熠祯感觉冷,透骨地冷,冷得五脏六腑像是结了一层冰,戳着腹腔的皮肉。
搜寻完附近海域,凌晨时分救生艇沿着洋流的方向前进,扩大了搜索范围。
好在接下来没有风暴,这一找就是三天两夜,除了那个木盆,还找到了属于货轮的集装箱,唯独不见许熠祯。
再耗下去淡水和食物不够,燃油也即将告罄,救生队被迫再次返航。
夜里回到G港,上岸时林霂深感觉脚下在晃,熬了几天的眼睛被几顿重的铅条压着,怎么使劲儿都撑不住。
倒下去前林霂深想,人真是太脆弱了。
昏迷中林霂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小时候。
以前林霂深去过很多次远江,记忆里从来没见过姜凌这个人,可这个梦里全是姜凌。
刚会走路被于初抱在怀里一脸茫然的姜凌,拖着板车走在大街小巷的姜凌,为了一口吃的等在垃圾桶前的姜凌,骑车从自己身边急速掠过的姜凌,还有穿着校服和人打架的姜凌。
这个梦做完了姜凌的一生,直到他被许少霆带进枫山别墅,摇身一变成为许熠祯。
可这个梦里没有自己,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很陌生,这让林霂深很着急,在他走进枫山别墅时发疯一样追了过去,被几丈高的铁门挡在外面。
枫山的大门高耸冷硬,摸上去冰凉刺骨,林霂深从梦中惊醒,看着白色的屋顶眼神久久无法聚焦。
“林霂深。”身边有人叫。
林霂深慢慢转过头,看到赵恺时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没醒过来。
“醒了?”赵恺问。
林霂深眨了下眼,看清他如今刚毅的轮廓重新转头盯着屋顶,好一会儿才撑着床想坐起来。
赵恺扶他坐起来靠着床头,塞了个枕头让他靠着,“医生说你忧思过度,伤口还有点儿感染,挺文艺的,还好吗?”
林霂深点头,又顿了会儿哑声问:“许熠祯有消息了吗?”
“没有。”赵恺说:“救援队重新出发了,朱虞也在市里到处找。”
赵恺说这话的时候嗓子像被人捏着,林霂深感觉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他会没事儿的。”林霂深放松身体靠着床头“我昏了多久?”
“一天一夜,你现在还在发烧。”
手上的伤口确实疼,不像正常伤口,估计是那条该死的食人鱼带着什么病菌。
“去给我弄点儿吃的。”林霂深说:“饿死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