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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曜把日记本放回枕头下,安静地缩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侧躺着,盯着窗帘看了一会儿,尝试着想点别的。
每周进一次的副本就像是一次惊险的充值。充值成功,生命续费七天;充值失败,小命玩完。头两次进出副本后,金曜其实没有明显异常的负面情绪,或者说,由于不真实感太强,他甚至在工作日时的生活几乎不受影响,该干啥干啥。可最近,随着进副本的次数增加,隐秘的恐惧和不安感开始时时笼罩着他。
也许是莫名被抹去的记忆带走了他的部分正常情绪,也许是他的反射弧太长,直到现在,眼看着倒计时又逐渐清零,终止游戏的线索寥寥无几,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压抑和焦虑。
也许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胳膊被压得发麻了。金曜翻了个身,顿了一下。
每次在后天岛上过夜后回到现实,身体似乎也有轻微的酥麻感。可那种感觉很轻微,以致于他一直将它忽视了。
想到这里,忽然间,脑袋里像是有电火花炸开。他意识到了那件自己潜意识里并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也就是这两天让他心情低落的原因。
根据昨天他们对“长眠症”的推测,如果进入游戏的仅仅是意识,那麽现实里的身体机能要怎麽维持?
木独山作为神,在后天岛上已经存在了这麽久,那麽他的身体现在在哪里?或者说,还活着吗?
金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头脑在发烫,手臂却因突然接触到冷空气而冒起鸡皮疙瘩。
他点开蓝黑游戏的app,想去后天岛上看看。可很快他就制止了自己的沖动行为,现在过去也没办法去神殿,见不到木独山。只能等下一次进副本……下一次还能见到吗?
他看了眼副本倒计时,发现之前常亮的“立刻进入”键变灰了,旁边新出现一行小字:请準时参加。也就是说,下一个副本似乎是固定了时间,不能提前进。
之前的副本他们都是卡着倒计时前几个小时才进的,这个新发现也许应该告诉队友们。
金曜在群里说了这事,宜树卿和吕池表示知道了,薛鹤竹却没回话。
金曜在群里问吕池:“薛鹤竹回去了吗?”
吕池:“还没,这麽晚了,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吕池给薛鹤竹打了个电话,没打通,对方关机了。吕池放下研究了很久的计算机教案,不安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走了十几圈,又打过去,这次终于接通了。薛鹤竹在那边叫道:“啊呀,刚才忙着照顾我妈,没注意到手机没电了,小池子是不是担心死了?”
吕池停止走圈,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对了,阿姨怎麽样?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我也去看看吧。”
“我妈好多啦,不用担心。你别过来了,她刚睡下。对啦,我今晚不回去了哦,想留下来陪床。”薛鹤竹嘿嘿笑着说,“正式合租第一天就让你独守空房,人家也是很不好意思嘛……”
吕池嘴角抽了抽,连忙打断对方,表示知道了。他听着薛鹤竹的语气还算轻松,看来真没什麽事,于是放下心来。
挂了电话后,薛鹤竹在群里回了消息,说那几天没发过特别的动态,无非是吃喝玩乐。之后还一连发了好多个懊恼的表情包。
吕池看着那些表情包,又想到刚才贱嗖嗖的通话,不由得笑了笑。
自从他认识薛鹤竹那天,就知道这人正经不过三分钟。有时候他很不理解这种人,到底是怎麽做到一直保持乐乐呵呵的状态,还总能在情绪上给别人正反馈。
不过吕池不是爱纠结的人,很快就明白人与人之间本就天差地别。他自己虽然常年不茍言笑,看上去像是个阴郁孤僻的死宅,但却很容易就被薛鹤竹带动情绪,变得能开心一点。
也许薛鹤竹就是有这样的天赋吧,跟个就会咧嘴傻乐的开心果似的。他这样性格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那种阴暗绝望的时刻吧,吕池想,真好啊。
吕池不知道的是,一公里外的医院里,薛鹤竹咬着嘴唇发完那些搞怪表情包,而后抹了把眼泪,做了几个深呼吸,过了很久才将强烈的负面情绪压下。
手机的电量几乎满格。薛鹤竹蜷缩在医院昏暗的楼梯间角落,把手机扔在旁边冰凉的地板上。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疲惫的没有表情的脸,他低着头,继续在键盘上快速打字。
第089章 薛鹤竹
薛鹤竹母亲的病又恶化了。
家里原来的房子早已卖掉, 可在用以维持生命的高昂医药费用面前,卖房的钱不过杯水车薪。薛鹤竹计算过,存款还剩不到一半, 即便按照比较好的情况,这些钱也只能再维持两个月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