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从小就被教育要听话,要为家庭奉献,要好好做家务。小时候的宜树卿被认为最大的优点就是乖巧懂事,可以包揽家务,而且可以把所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让给弟弟。可她慢慢长大后,开始觉得有一点不公平,不明白为为什麽她总是在劳动而弟弟总是在享受,更不明白一家四口里为什麽只有她活得像个仆人,吃穿住的条件都最差。
她也想过反抗,但未成年时她无法脱离家庭生存。她成绩也不好,考不上好大学,高考结束后父母让她报会计,好找工作,但她偷偷摸摸改了自己的志愿,报了殡葬。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激烈的反抗。
之后的七八年里,她跟家里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她从小就怯懦惯了,忍让惯了,不太会拒绝别人,再加上父母逐渐老去,手段也变得温情,总打感情牌,让她每次想狠心不管家里的烂摊子时,都会有点犹豫。
然而这次她是真的下定决心想一走了之了,单位有个调岗名额,可以调到安苏市,那里的工资高一些,而且离家远一些。至于那些彩礼,她也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她爸妈和弟弟咬死不退钱的话,她就只能最后吃一次哑巴亏,背下这笔债。权当是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了。
宜树卿接通薛鹤竹电话时,还以为对方有什麽天大的急事,可能是涉及游戏副本的。她平时不爱麻烦人,也不怎麽跟人接触,因此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一通普通的约饭电话。
宜树卿婉拒了邀约,又在卫生间里默默站了会儿。她感到心髒跳动得很不规律,隐隐有痛感,可能是被气的。她没多想,叹了口气,洗了把脸,这才走回包厢,直面难堪的生活。
结束通话后,薛鹤竹立刻又拨打了另一个号码,简单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而后看着手机,若有所思。
“怎麽了?”吕池问他。
“宜姐好像遇到麻烦了,”薛鹤竹说,“她在一家饭店里,刚才电话那头服务员来上菜,报的菜名据我所知明田市没有第二家会用。那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店,刚才我跟他确认过了。”
“严重吗?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金曜问。
“好像有点不合适,是她家里的事。”薛鹤竹眉头紧锁,思忖着,“我朋友说吵得很厉害,包厢里有个年轻姑娘似乎想走但走不掉,他们还威胁说要闹到宜姐的单位去,让她丢掉工作。”
薛鹤竹清清嗓子,表情严肃起来:“我这朋友是生活区的自媒体博主,经常拍整活视频,他还给我提供了一点建议。尔等速速附耳过来。”
金曜和吕池将信将疑地凑过去,薛鹤竹低声叨咕了一阵。
吕池黑着脸:“不行,太尴尬了,会社死。”
金曜:“我觉得直接报警更有效。”
薛鹤竹摇头:“这种还没到民警能来调节纠纷的程度,而且就算调解了也是各打三十大板,警察走后破事还是会继续。”
“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会演。”吕池烦躁地直挠头。
薛鹤竹痛心疾首:“小吕啊小吕,你忘了上个副本的事吗?要不是宜姐一直保持清醒,刚开始就叫醒了咱们,咱们早就吃了一肚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死在副本里了!还有,要是宜姐不去跟着当托儿,去被吸心头血去跳崖,带动一帮子人,最后事儿也难成啊!做人绝不能忘恩负义,自扫门前雪,你说对吧,金老师?”
被无差别扫射的金曜沉默了一会儿,在薛鹤竹期待的目光与吕池呆滞的眼神里僵硬地点头。
薛鹤竹打了个响指:“好嘞!达成共识,正好那家饭店就离这儿不远,我朋友上次整活用的道具还留着呢,Let’s go!”
他扬声对前排的计程车司机说:“师傅,不去车站了,麻烦调个头靠边停一下!”
饭店包厢里,宜树卿已经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这两年她父母多病,她动了恻隐之心,态度软和了一些,没想到反倒成为被要挟的把柄。她的父母和弟弟,竟然伙同对面那家没见过几次的外人,想逼她把工作辞掉去嫁人。
自称未来婆婆和未来老公的那俩人说话腔调高度一致:“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父母和媒人都说可以成了,你有什麽可反对的?”
“你也二十六七了,是老姑娘,早就不值钱了,工作还这麽晦气。除了我们家,你看谁还要你?”
“你也就现在还算漂亮点,但是女人老得快,你不趁现在赶紧嫁人,过两年肯定后悔死。我们家条件这麽好,我儿子也就看上你这张脸了,你不好好把握机会,以后没人要了,哭都没地儿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