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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吵吵嚷嚷,声浪一阵盖过一阵。
康瑞及时把这些人的反应切进了直播镜头里。
薛鹤竹的画外音继续着:
“国王和议会说的没错,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角国的文明与发展。未来的你我,我们所有普通的无权无势的双角人,都是被牺牲的代价。”
“你的未来现在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你可以用行动做出选择,你愿不愿意成为这种代价?”
慢慢地,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镜头拉近,能看到有一些人是刚刚被放出来的独角人。他们被从各处居民楼和工作单位的培育室和厨房、杂物间放出来,茫然地走向街头,又在街头上游蕩的志愿者的帮助下坐上车前往皇家矿産学院。越来越多的双角人已经不再阻止或关押自己手下的独角人,甚至在志愿者与其他抗议的双角人的带动下开始主动帮助他们。
吕池将这些人的动态实时告诉了薛鹤竹。煽风点火的成果来得格外容易,这让薛鹤竹也感到吃惊,他还预备了很多别的话术,看来都派不上用场。也许这个国家已经压抑了太久,疯狂起来就太容易。他不知道这麽多双角人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去响应和支持,但他能明显看到,人群陷入了巨大的莫名其妙的狂欢中。
薛鹤竹突然有一个可怖的想法。这些人堪称迷狂的状态,简直就像刚吃完脆脆蛋糕和红饮后一样。难道说是作为食物的独角人融入了他们的身体骨血,冥冥中在推波助澜?
太荒谬了。薛鹤竹赶紧把这奇怪的念头赶跑。管他是处于压抑或反抗心理还是什麽原因,总之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
常年在一线基层的警察卫兵收到消息前往阻拦,但没有起到很大成效。因为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也在悄悄放水。
学院内,除了于家欢以外,原本其他线路的双角司机也默默开着校车停在门口,等待送人上山。
狂风山崖上的双角人除了薛鹤竹,还有飞行课老师在检查大家的翅膀是否发育成熟。这是昨天下午薛鹤竹的又一个说服目标,显然他成功了。也就是从飞行课老师的身上,薛鹤竹意识到了其实有一些普通的双角人对独角人并不完全持敌对态度,甚至是愿意伸出援手的。
在金曜之后,一小批独角人来到山崖之后,宜树卿带着小蛋等人一起直面了这场狂风的试炼。
短短几分钟里,飞速下坠,在死亡的阴影和恐惧里拼命拍打刚刚成型的翅膀,感受锥心蚀骨的疼痛。宜树卿忽然发现,其实这种程度的疼痛竟然只和取心头血不相上下,甚至还没有连续取血与劳作时痛苦。
也许正因如此,这些独角人跳下山崖后,长出翅膀的概率高得出奇,几乎没有人失败,也没有人因畏惧而临阵逃脱。懦弱畏缩的独角人,勇敢起来也让人心惊。
他们一边拼命鼓动翅膀沖出狂风,飞过云雾,一边哭得浑身颤抖。
宜树卿跟着他们一起挥动着新长出的翅膀,她明白这些独角人的想法——
原来,我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天生低劣,只配匍匐在地面,忙碌于昏暗的室内,低头做别人的奴仆。我真的能有翅膀,我也能飞起来,我也能拥抱天空、阳光、云与风。
这感觉可真好啊。
星星之火掀起燎原之势,登上狂风山崖的独角人越来越多。
在宜树卿和小蛋、阿方和阿圆之后,又有一个,两个,三个……几十个,上百个独角人通过了飞行课老师的检查,跳下山崖,在狂风中竭力伸展开属于他们的翅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当养尊处优的国王和议员们重新集结了大批更为忠心的精锐警力和卫兵,安排了武器装备去暴力镇压时,占据数量优势的独角人们早已在金曜和一些有采矿经验又不满现状的双角人的帮助下开采到了足够的天角石。
独角人们涌向图书馆天台的阁楼,準备去迎接他们的国王。接下来的事金曜已经无需再管,因为他收到了吕池的群发消息。
“快来命树主干!”
吕池是唯一一个还在保护区内的人,他忙得差不多了,就把收尾工作推给康瑞,跑去命树主干那里观察情况,以免错过离开的时机。
不知什麽时候,也许是作为独角人的金曜长出翅膀并展示在衆人面前的时候,也许是独角人走出大门走到室外的时候,也许是狂风山崖上不断有人断骨重生的时候,也许是阁楼的门被打开的时候,命树主干附近原本枯萎的枝条抽发出新芽,腐臭的气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鲜树叶和微小花朵的味道。
命树那如同人类股骨的巨大主干上,原本裂开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与周围棕黑的老树皮不同,新长出的树皮颜色稍显浅淡,泛着微微的荧光,是一只小船的形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