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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发芽(朝堂辩论/相互动心动情/甜)(1 / 2)

('誉王萧景桓回来时,灰头土脸、脸色铁青。

他告诉穆青,坏消息是自己和皇后御前失仪被罚俸,好消息是霓凰郡主的婚事办成了,明日宣旨。

穆青高兴又愤怒地走了,临去前,对誉王千恩万谢,可算安慰了誉王颇受打击的心。

当日,誉王前去苏宅拜会麒麟才子。

第二天,穆王府接了为霓凰郡主和江左盟一位平民侠客赐婚的圣旨,朝堂上却有左都御史田德之弹劾礼部尚书陈元直,指出其明知朝中祭礼规程有误,却不加以纠正,以致贵妃僭越中宫,太子孝道有失,应定失职之罪等诸多罪责。

据此,太子和誉王唇枪舌战了一番。

蒙挚冷眼看着,见梁帝对萧景桓的称呼,从亲近的“景桓”变成冷淡的“誉王”,才同意了朝堂论礼,一点儿都不意外。

当然,誉王母子不是没发现。

下朝后,誉王去了正阳宫。

“这朝堂辩论的主意…”皇后娥眉微蹙:“到底是谁给你出的?”

誉王扶皇后入座:“怎么,母后觉得不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你强行争得陛下恩准,怕只怕,也惹得圣心不悦。”皇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誉王想到昨日在苏宅,梅长苏对他所说的话,毫不后悔,便说服了皇后。

萧景桓却是不知道,昨天他刚离开苏宅,萧景琰便推开密室的门,从窄小空间里挤了出来。

“苏先生,靖王府最近已确定成为铁板一块。”萧景琰看着梅长苏把誉王喝过的茶水、茶盏丢了,反而为自己新上一壶热水,不禁笑了起来:“不如,我让他们从我那边也动工,尽量把密道修建快一些?”

他说着,走到了火盆前。

誉王看似礼贤下士,但并不是当真体贴。这不,他走的时候把门大开了一瞬间,完全没注意身后屋内被风吹灭的火盆,还有随之冷下去的空气。

梅长苏把热白水的杯子往萧景琰面前一推,跟着笑了:“殿下若有信得过的能工巧匠,自然再好不过。”

“那就一言为定。”萧景琰点燃火盆,就坐下来将热水一饮而尽,再将话转向正题:“越妃没复位,但先生这样说服誉王乘胜追击、惹厌父皇,等他吃了亏,不会对你起疑心?”

梅长苏笑着摇头:“多谢殿下关心,我是算准了,誉王并不是猜不到后果的。但是…”

正在这时,厚厚的棉帘被人掀开,刚窜起来的火苗被灌入的冷风一压,顿时就又暗了下去。

听不懂靖苏两人之言,坐在一边吃橘子的飞流抬起头,十分恼怒地瞪向闯入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坏!”然后,他转而看向起身再次点火的萧景琰,居然认真地说了一声:“你好!”

萧景琰险些笑出声来。

“飞流。”接连被冻了两次,又被萧景琰体贴地点了两下火,梅长苏也是啼笑皆非,赶忙扔个橘子过去,阻止了小飞流暴起殴打蒙大叔:“乖,你继续吃。”

他看向讪讪而笑、赶忙关门的蒙挚,含笑道:“来得正好,快坐。”

过来的时候刚好听了几句话,蒙挚挠了挠头皮,对萧景琰行了个礼,方坐在一边问道:“你是说,誉王知道陛下会恼怒?那他居然还敢当即采纳你的计策?起码也该犹豫个几天,不是明天就让人上奏吧?”

“大统领一句话几个问题,倒是快要把苏某难倒了。”梅长苏心情极好,竟是调侃了一句,才耐心地解释起来。

他先是看向萧景琰,眉目间全是与有荣焉的信任:“关键其实在于,不是谁都能和殿下一样,适可而止、并不贪心的。”

萧景琰戎马半生,习惯了兵戈铁血,却除了年少亲友俱全时,极少被如此夸赞。一时间,他有些脸热地低下了头:“咳,先生过誉了。”

“实话而已。”梅长苏素手端起盛满好茶的茶盏,为自己和蒙挚斟了茶:“尊庶抑嫡,始作甬者是陛下。他宠爱越妃,多年来在后宫没有给予皇后足够的尊重,这才使大家有了错误的思维定势,觉得越妃因为有了个太子儿子,所以就跟皇后一样尊贵了。”

他笑盈盈说道:“誉王这一争,揭的不仅是礼部的错,还有陛下的短。陛下内心深处一定不会高兴,甚至极有可能在某段时间内,因为逆反而更加冷淡皇后。”

蒙挚若有所思地道:“誉王身边人才不少,说不定有人能察觉到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正是要她察觉。”梅长苏笑了:“不知道殿下在密室里,有没有听清楚。我对誉王说,明日上奏的人选固然是几个御史,如何措辞却最好要让那位红袖才女过目一二。”

萧景琰若有所思:“先生有把握,秦般若定会支持誉王…宜将剩勇追穷寇?”

“誉王本就被我说得上了兴头,想在明日证明太子之尊贵,不过是受到册封,他同样是庶子,也并不差在哪里。”梅长苏略提了自己话语中的鼓动,充分剖析起誉王内心的希冀:“那以后陛下万一要另立太子,大家也不用大惊小怪。因为太子非嫡非长,可没有那么动不得!”

他轻吹盏中茶叶,缓缓笑道:“这是多好的局面啊?!秦般若顺着誉王太久,泼冷水可是会惹他不高兴的!更遑论,利实在大大超过了弊,损失只是陛下的不悦,可以慢慢修复挽回,又何乐而不为?反正,她始终当自己是滑族人,可不是多真心实意为誉王效力的。”

萧景琰无言以对,蒙挚拧起了眉头。

梅长苏看着有些不忍,也就没把‘秦般若怕是巴不得两兄弟斗成乌鸡眼,把梁帝气出个好歹,最好让大梁亡国了’的话语,宣之于口。

半晌后,萧景琰才问道:“那五哥就没料到,如此一来,大家都一样了,而他也失去了皇后养子的优势吗?”

“谁说不是呢?!”梅长苏深深看了萧景琰一眼:“这就要多亏殿下多年隐忍不冒头,即便有出手,也从不结党营私,通通给人‘不足为惧’的印象了。”

他将笑容里一闪而逝的心疼收敛起来,刻意摆出几分捉狭与得意:“陛下没有嫡子,皇子们都是庶子,以后就谁也别说谁的出身低。就算有所差别,也无伤大雅,与嫡庶之别完全不是同一个性质,根本无须常挂在嘴边。”

“对啊!”蒙挚为人豪爽,倒是没怎么注意到适才气氛的凝滞,击掌道:“我怎么没想到,誉王把太子一手拉下来,就等于是同样地把靖王殿下拉了上去,因为他强调的是,嫡庶之分才是难以逾越的,而对于庶子与庶子之间,出身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他忍不住对梅长苏竖起大拇指:“这一条虽然适用于他自己,但同样适用于靖王殿下啊!苏先生谋局,果然…果然…”蒙挚想要夸奖,却半途卡了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梅长苏不由得想到,蒙挚推荐宅院给自己时,所说的那声“私会”,哭笑不得地扶住额头,打断他的卡壳:“蒙大统领夸赞,我心领了,你别激动。”

“苏先生谋局,实为揣度人心、愿者上钩。”萧景琰倒是笑着接过话题,还夸奖道:“也是,先生这般体贴,能算准人心,简直理所当然。”

梅长苏怔忪了,他没想到,好友会这般看待和评判自己,半点也没有厌恶忌惮。

“咳。”但沐浴在萧景琰比阳光还温暖的笑意里,梅长苏还是心中一暖,急急忙忙言归正题:“其实誉王心急,还有一个原因。齐敏本与得力司官商量好了,如何收买证人,如何重提口供,如何更改尸格。总之所有手脚十停已做好了九停,却被太子一党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最近几日没怎么注意何文新杀人案的进展,萧景琰颇为惊奇:“人证不是纪王叔吗,怎么又牵扯上太子了?”

“哈哈哈哈。”蒙挚却忍不住爆笑出声,还把最近的流言有声有色地描绘给萧景琰听。

原来,作为温泉圣地,虎丘山庄林立,纪王的别院是其中规模最大,建造得最舒适的一座。凡是跟纪王有交情的人,来了虎丘都会选择借住在这个别院里。

萧景睿、言豫津和谢弼也不会例外,尤其是纪王一向喜欢豫津。

于是,他置酒宴客,花天酒地,大家喝到兴致高昂时,当然是无所不聊。一直从妙音坊说到了杨柳心,然后顺便就聊到了杨柳心的那桩命案。

纪王于是大着舌头道:“我积知道,我当……当时就……菜在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豫津睁大了眼睛:“你……你也在啊?那是怎么……怎么打死的?”

纪王虽然舌头有点大,但神智还很清醒,不仅清醒,他还很兴奋,被言豫津一问,立即绘声绘色,如同讲故事一般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其他两个听众倒也罢了,偏生言豫津是个交游广阔的人,又爱串门聊天,第二天,他出门去拜访虎丘其他贵族庄院时,随便就把这则纪王亲睹的血案当成谈资到处散播了。

于是当齐敏到达虎丘的时候,差不多所有来此休闲的达官贵人们都已经知道,何文新确实亲手打死了人,是纪王爷亲眼看得真真儿的。

萧景琰听得好笑:“那太子又做了什么呢?”

“也没什么,就是把齐敏盯得死死的。”梅长苏含笑摇头,半点不提江左盟的功劳,只道:“然后,顺水推舟了一把。”

蒙挚兴致勃勃地接口道:“对,流言绘声绘色把何文新如何杀人的经过,从虎丘传遍了金陵。太子还给文远伯递了橄榄枝,这位伯爷现在每次去刑部,都有东宫之人在身后跟着撑腰呢!”

梅长苏含笑抚唇。

没办法啊,因霓凰郡主之事,越贵妃降位,太子闭门读书,不好接见谢玉,可不就得瞎琢磨。而景琰一点就通、用人不疑,让自己不用过于殚精竭虑,才能一接到太子起心为难何敬忠的消息,便顺势引导布置了接下来的发展。

“先生好手段。”萧景琰了然颔首:“那如果誉王还想保何文新一命,去安何敬忠的心,就真的只能让刑部换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大梁律法,死刑犯只在每年的春秋两季固定的时间段里被处死,称为“春决”与“秋决”。被太子一党盯得死死的,何敬中怕是连请求齐敏拖延时间延到春决之后再判,都做不到了。

蒙挚的脸色登时就沉凝下来,可萧景琰也注意到,他似乎是之前就被梅长苏叮嘱过什么,竟没有对刑部换囚一事出言相询。

“殿下和大统领不必过多在意,该清的账,绝不会漏!暂且稍安勿躁吧。”梅长苏举杯一敬,笑容浅淡,双眸含煞:“明日朝会,才是最精彩的一出戏。”

果不其然,真是一出好戏。

蒙挚心里想着,正常当值地守卫梁帝,当日没去拜访梅长苏,却也毫不意外很快就再生波折。

小胜一筹的誉王趁势请出十数名德高望重的当代大儒,发起朝堂辩论,论题直指越妃数年来得到的超常待遇,以及太子在皇后面前的礼道缺失,还未见成效,便遭了报复——

借着京城舆情偏向文远伯,太子指使手下御史连参数本,弹劾齐敏怠忽职守,隐案不审。

齐敏当庭就被梁帝斥责了。

当时,誉王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何敬中知道儿子难以逃脱,当天就卧病在床,被太医诊断为神思昏绝,气脉不和,要静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已接近年关,吏部即将进行所有官员的评核绩考,拟定次年的降升奖罚,正是最忙的时候。何敬中这一病,局面顿时有几分混乱。

如同太子的许多隐形收入来自于户部一样,誉王的大部分额外收益都来自于吏部的人事任免权上,年关这样流水般收银子的机会,可不能因为吏部尚书的病而受到影响。

奇怪的是,誉王召集心腹谋士们商讨了一下如何善后,便在两天后亲自到尚书府,将所有人都屏退后,亲切地安慰了自己这位臣属一番。没过几天,何敬中就养好病重新处理公务,还一副化悲痛为力量的拼命样子,倒让太子那边有些看不懂。

萧景琰得知消息之后,心中顿生预感,当晚就前往苏宅,欲与梅长苏相商。

“苏先生觉得,这是怎么回事?”他刚翻窗户进入室内,便直接问道。

梅长苏窝在火炉边,一页页地翻看着妙音坊送来的情报,看一页就朝火盆里扔一页。

飞流蹲在一旁,看那火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看得甚是愉快。

被萧景琰神出鬼没一惊,梅长苏当即干咳不止:“咳咳咳!”

“先生!”萧景琰没有注意到飞流不友善的眼光,一个箭步冲过来,左手轻拍梅长苏的后背顺气,右手把梅长苏捏牌子触及火焰的手拔出火盆,看了看确定没被灼伤,又赶紧端起茶壶摸了摸,方倒了一杯热茶给人。

飞流刚站起来,见状飞出了窗子,闷闷不乐地守在廊下。他并不灵光的小脑袋瓜,还记得苏哥哥的话,水牛晚上过来,苏哥哥不说话,那自己就得站到外面守着,不让坏人接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内,梅长苏面上升霞,如桃花般绽放绯色,眸光含了点水雾,嗔怒的瞪视仿若幽怨。

萧景琰看在眼里,耳朵一热,赶紧偏开了头。可心里,好像有什么在生根发芽,而种子却是种下好些天了。

“咳,对不住先生。”他把杯盏抵上梅长苏唇瓣的力道又放软了些许,连声音都压低了一些:“快润润嗓子。”

梅长苏不得不就着萧景琰的手臂,轻启被茶水点湿的薄唇,将水饮下去。

少许茶渍顺着脸上的线条洒落,经过起起伏伏的喉珠。烛光下,那节脖颈白皙胜水玉,肤质细腻而光滑。

“咕咚。”不近美色十多年的萧景琰飞快移开了视线,一时也不敢去想,刚刚是自己的声音,还是梅长苏的。

我不是誉王,梅长苏更不是秦般若。萧景琰死死咬紧牙关,面前是与他志向如一的忠烈之士,彼此有共同的大业,怎能唐突?

茶水温度适宜,不烫不凉,梅长苏喝完一杯,就缓了过来。他状似整理仪容地轻轻推开主君,整了整自己的衣摆,才行礼道:“殿下晚来辛苦了,可是为了何文新一案?”

“先生不必多礼,是本王太心急了。”萧景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低着头,歉意说道:“我得到属下禀报,誉王拜访了一趟穆王府,然后穆青驱车前京西灵隐寺。这既是誉王的出招,那太子那边怕是要咬死了。”

梅长苏点了点头,缓声说道:“周玄清老先生便住在京西灵隐寺,誉王用掉穆王府的人情,去请老先生参与朝堂论礼,自然是做出了取舍。那若不出意外,何文新杀人案,便是明日判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何敬忠这个老狐狸,为何只病了几天就大好,还拼命为誉王做事…”他叹道:“殿下猜到了吧?”

萧景琰的脸色沉凝:“誉王真想趁着论礼吸引各方目光,掩盖刑部换囚?”

“换囚倒还好。”梅长苏挑起眉头:“就怕刑部当场判了春决,结果人上午关进去,下午就对外宣告自尽身亡,还一具尸体给何敬忠!”贵公子怕被砍头,想给自己留一具全尸,再正常不过了。

萧景琰也头疼了起来:“这可就麻烦了。”

江湖上假死的办法不少,确定自杀的人总不能再砍一遍,何敬忠还是有些颜面的。但尸体一旦被带走下葬了,不管假死,还是换囚,都会让何文新逍遥法外,也没办法牵连何敬忠。

“不,誉王用以吸引各方注意的筏子,小王爷去请的那位周玄清老先生愿意来…”梅长苏反倒笑了:“是因为我将少帅当年拜师黎老先生获赠的信物,暂交于穆青。既然筏子是我所出,我自有办法让太子和文远伯发现不对,继而令誉王自作自受。殿下看着就好,不必忧心。”

萧景琰皱起眉头:“誉王召心腹为他出谋划策想出这桩计策后,不可能不来找先生。先生那时,必然是支持了。那若此计失败,让他一下子丢了刑部和吏部,再加上论礼胜利却失圣心,誉王怎会不疑心先生?他一旦狗急跳墙,必下杀手!”

江左盟之人进京时日不短,力量多少,誉王、太子也不见得就料想不到。那时再要对梅长苏下手,肯定是孤注一掷地毒计频出、防不胜防。

“殿下…”梅长苏心中一震,他想不到萧景琰的第一反应,不是或许能到手的刑部、吏部,而是关心自己的安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梅长苏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殿下放心,我会小心的。”

听出梅长苏的慎重之意,萧景琰却还是摆了摆手:“不,本王之意是…”他踟蹰了片刻,喝了一口水,才道:“到那个时候,满朝文武自然能看出,先生是助我夺嫡。父皇那边,也不必再藏什么,苏宅与本王王府后墙那么近,不如先生直接…”

“殿下是说…”梅长苏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行!”

他还想说点什么,被萧景琰直接打断了:“我知,先生是想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上位。”

“但本王真心觉得,先生所出固是权谋,却非阴谋诡计。”萧景琰叹了口气:“既非阴险诡谲之徒,先生又何必自厌自弃?”

梅长苏愣住了,而萧景琰站起了身:“就这样吧,等到那时,本王把后墙拆了,接先生入王府!苏宅可以重新布置防卫,与王府守卫相互配合,确保先生安全。”

“先生愿入朝出仕最好,不愿意也不勉强。周老先生不入朝多年,不也照样天下皆知有才?那琅琊榜首当个白衣卿相,又有何不可?”萧景琰最后行了个礼:“倒是朝堂辩论之事,还需要先生多多费心。至于刑部,本王会暗示刑部主司蔡荟,让他稍稍注意一些。”

既已决定夺嫡,便要收拢有用之臣。三司会审时各部干实事的那些人,他都不动声色关注着,也以君子之交维持着交情。

“殿下…”梅长苏那张巧言善辩的嘴一时间竟无法回绝,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景琰告辞。他静坐着想了很多,心头十几年无法消解的怨与痛翻涌起来,顿时咳嗽不止:“咳咳咳…”

苏宅很快便慌慌张张地忙碌起来,药味充斥着院子。

新年临近,萧景睿、言豫津和谢弼三个人终于从虎丘温泉返回了京城。

他们吃惊地发现,自己明明离开没多久,京城的情势居然已经快速变化,变得比走时还要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之敬倒台、庆国公抄家、霓凰郡主被赐婚、何文新被判斩后自尽于牢狱、朝堂辩论昨日结束而太子一败涂地……这一波接着一波,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稍稍休憩了几日,他们又忽然听说,梅长苏病了。

“苏兄,我们来看你啦!”言豫津匆匆而至,身后跟着萧景睿与谢弼。

他还没迈过门槛,就听见了里面传出说话声。

“不过有些鼻塞声重的时感罢了,喝些姜汤草药就能治好,何须麻烦御医?”梅长苏靠在满是软枕厚裘的躺椅上,两只眼睛半睁半闭:“还惊动殿下亲来探候,实在让苏某过意不去。”

言豫津赶紧停了下来。

“先生才真是客气呢。”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他暗暗叫苦,却被萧景睿和谢弼一下子撞在他后背上。

谢弼摸着额头:“诶呦!”

萧景睿也伸手去拉言豫津,纳闷地问道:“你干嘛忽然停?苏兄怎么了?”

“咳,见过誉王殿下。”言豫津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两兄弟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行礼。

谢弼一下子僵住了,萧景睿担心地看着弟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咳咳,你们回来了啊。”梅长苏咳嗽了几声:“誉王殿下,天冷,烦请先让他们三个进来。”

来探病的誉王笑了笑:“先生说的是。”他没有回头,言语间更是半点不提和谢玉的龃龉,只含笑问身后的人:“温泉好玩吗?”

言豫津知道谢弼尴尬,便笑着接口道:“是啊,纪王爷忒会享受,住在他那里,可太舒服了!”

“谁让纪王叔一贯喜欢你小子。”誉王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切。他回过头,在言豫津、萧景睿的目瞪口呆里,对不敢抬头看自己的谢弼叹了口气,竟出言安慰道:“谢弼,别苦着脸了,你是你,谢玉是谢玉。”

谢弼几乎要无地自容,下意识抬眸看向誉王:“殿下…”他顿时卡壳了:“您的脸…”

“哦,没什么。”誉王无奈地笑了一下。

周老先生治学严谨、论据周全,朝堂辩论从穆青把他请回来,就注定自己是赢家。

事实也确实如此,从今往后,越妃就算能再次复位,祭礼时也不得与皇帝皇后再次同立于祭台上,太子歃酒后只须抚皇帝皇后衣裙。礼部职责有疏,尚书陈元直免职,因念其年老,准予致仕,不再深究。

“是太子输不起。”他摸了摸那个巴掌印,他确实没料到,太子因庶子身份被再三当众强调,羞恼之极,一时按捺不住出掌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被父皇当庭斥骂。

原来如此!言豫津、萧景睿和谢弼恍然大悟。

“那殿下还是快涂点药汁吧。”谢弼更是道:“新年将近,脸上带伤,总…总不是好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誉王颔首应了:“已经抹了,就是没那么快消肿。”太子恼羞成怒,使劲儿还挺大的。

梅长苏目光飞快地瞥过窗外,阖眸掩去笑意。誉王因脸伤走得太快,果然没发觉,靖王安安宁宁站在诸皇子中冷眼旁观,一派宠辱不惊的风范,给不少原本不注意他的朝臣们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但萧景琰发现了,刚刚还告诉自己,他又认识了一些沈追、蔡荃那样的干练之臣。

这让梅长苏心情极好,连与霓凰相认而过于激动,所导致的神思不宁、郁结寒气以致于体内虚乏,都仿佛好转了许多。

否则,晏大夫也不会在让他谢绝外客、安心静养后,又改了主意。

不然,就算誉王府继黄金白银、绫罗锦缎,珠宝珍玩、古画字幅之后,这第三次假借送给飞流新巧玩具,得以让礼物顺利进门开箱,誉王想以探病为名亲自上门行拉拢之实,也难见养病的梅长苏一面。

因为就算晏大夫肯,先一步来到苏宅的萧景琰,都不会让自家小睡方起的谋士拖着病重之身,操劳地去见誉王。

“我这病是旧疾,时常天冷复发,众位同来,倒让我不好相陪啊。”梅长苏有些虚弱慵懒,礼数不似往日周全,只客套了廖廖数语,便默默地端茶啜饮。

言豫津识趣地笑道:“无妨,怎能让苏兄拖着病体陪呢,反正我们回来了,哪天不能登门?只要苏兄别把我们赶出去就好。”

“自然不会。”梅长苏莞尔一笑:“随时欢迎。”

言豫津便拉起不说话的萧景睿和谢弼,准备再客套两句就直接告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弼、景睿。”誉王却是叫住了他们:“朝堂论礼,太子败了,谢玉…谢侯心情怕不会好。你们在外躲了一月才回,这下回家了,就多陪陪莅阳姑母吧。”

谢弼、萧景睿都是一震,明白誉王建议他们尽量躲着点谢玉,实在不行就多和莅阳公主待在一起,省得惹火烧身:“多谢殿下。”

“嗯。”誉王又看向言豫津:“豫津,言侯回来了吧?”

见言豫津面有难色,他无奈地说道:“母后…唉,母后很惦念言侯,你有空就进宫去看看她。”

言家兄妹十多年没见过面,言侯也不愿意再搭理妹妹,言豫津心知肚明。但自己每一次进宫,皇后总是很和蔼关切,他自然不会视如不见:“谢殿下提醒,我这就回府收拾,明日入宫。”

“去吧。”誉王目送几个年轻人溜出去,叹道:“倒是打乱了他们探访苏先生的病了。”

梅长苏缓缓摇头,忽然道:“殿下对谢弼倒是挺好,并无半点迁怒之意。”

“他是莅阳姑母之子,身为侯府世子却不傲慢,做事也很认真,本王之前把他当心腹培养。”誉王叹了口气:“本王唯独没想到,谢玉居然首鼠两端。”

梅长苏淡淡道:“太子庸碌,才能显得谢侯能干。”

“哼!”誉王了然,冷嗤一声道:“谢玉想效仿王莽,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梅长苏笑而无语,眼光飘飘地扫向窗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誉王随他的视线看过去,飞流正在空院的雪场上纵跃,时不时地用脚尖去拨弄一只摇摇摆摆十分笨拙的木制鸭子。

在少年身后的甬道上,府里的其他仆从正在忙碌穿梭。

誉王想起进来时看到满院已整修一新,到处有人挂灯笼贴桃符,角门边还有送菜蔬鱼肉以及其他年货的板车停着,不由心里有些微微的迷惑。

这个苏哲,倒还真是一副要在京里过起日子来的架式呢。誉王若有所思,倒是记起了此行目的:“近来屡蒙先生指点,本王实在是获益非浅,若说重礼答谢,先生又不爱身外之物,只恨本王满腔谢意,竟无从表达。”

他颇为慨叹地说道:“天寒地冻,大意不得,先生身体不好,府里还是该请个良医住下,随时为先生调理才是。”

“多谢殿下关心。”梅长苏将脸侧了过来,笑道:“还真让殿下说准了,我们盟里长老指派了位晏大夫过来,年纪一大把却比我硬朗许多,又罗嗦又爱管人,殿下没看见我被裹成这样捆在这里吗?”

誉王看了看他被包得严实的样子,也不禁一笑道:“贵属对先生真是关爱有加。”

正要再说话,誉王府长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禀报了皇后病倒而誉王妃请王爷立即进宫之事。

“殿下别着急。”梅长苏眸色一闪,倚在榻上道:“究竟如何,进宫一看便知,快去吧。”

誉王郑重地点了下头:“先生保重身体,走!”

皇后病了?这个时候……梅长苏微微蹙起双眉,表情也有些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哥对没威胁的表亲,一贯不吝关心。”萧景琰从密道里钻出来:“豫津就罢了,连谢弼都轻轻放过。不过也是,比起谢玉,谢弼当真可算纯良,之前为五哥做事,也确实尽心尽力。”

他感叹着摇了摇头,言归正传道:“皇后病重,母亲还没给我消息,想来是突发的,但若真不能出席年终尾祭…”萧景琰不得不怀疑太子:“那越妃…”

“依照朝堂辩论的结果,越妃就算复位,也不能与皇后平齐。太子真给皇后下了毒,那除了让所有人都怀疑他以外,没有任何作用。”梅长苏摇了摇头:“甚至,还会惹恼或许对他和越妃,生出了点愧疚的陛下。”

他却也不想萧景琰为皇后一事忧心,便再次转移了话题:“对了,邱泽虽然该死,可原因我还没告诉殿下。”梅长苏笑了笑:“殿下想来也猜到了,心杨和心柳…”

“还有宫羽吧。”萧景琰也笑:“这三位姑娘,都是你江左盟的人?”

梅长苏点头:“对。宫羽轻功极佳,和十三先生一起负责情报。心杨、心柳心志坚定…”

他顿住了话语,深深叹了口气:“她们有个弟弟,是唱戏的,十三岁时被邱泽活生生打死了。当地官府没管,我江左盟愿意给她们出个报仇的主意。然后,便是殿下都知道的了。”

“那何文新呢?”萧景琰反问了一句:“他也该死吗?”

梅长苏眉毛微微一挑:“可何文新确实砸死了邱泽。”

“本王并不是指责先生。”萧景琰脸上竟露出几分复杂的意味:“何文新手里人命不止一条,只是何敬忠有分寸。他儿子能打死的,都是被拿捏着卖身契的家仆。消息就算外传,也无人会为奴婢主持公道。”

他深深看了梅长苏一眼:“除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说笑。”梅长苏垂下眸:“我可不是为了他们,才把何敬忠拉下马的…”

萧景琰再次打断梅长苏的话,言语带笑:“我知道,是为了本王。”

“但先生就算选突破口,都只会选这种有取死之道的。”他反问道:“你有过牵连无辜吗?没有。既如此,先生何苦妄自菲薄?”

梅长苏沉默片刻,两颊火热起来。他向后仰在软枕上,伸手按了按额角,并不很烫,却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烘烘的:“殿下好口才。”

“事实如此,并非刻意为你开脱。”萧景琰摆了摆手:“先生可以好好想想,至于现在…”

他面上神色一肃:“刚刚誉王来得太快,本王还未来得及和先生说。前几日路遇沈追,他说在清理户部旧账,趁休沐日去码头探访。本王也去了,发现名录上物品种类和实际确有不符,定和太子脱不了干系。沈追还要再查,本王已派遣府中善于藏匿的将士,暗中护着他了。”

“那可真是巧了。”梅长苏想到了码头那边发生的事情:“最近,有六艘船夹带黑火,江左盟在码头就跟着,结果跟丢了。”

他双眸半阖半睐:“如今,可是有一批火药还在京城,却不知去向、不知用途啊。”

“什么?!”萧景琰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便道:“马上就年尾祭礼了,不会有人想弑君吧?”

梅长苏:“……”那是你亲爹啊景琰,虽然你我都不喜欢他,但也不好这样诅咒他上天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萧景琰在苏宅盘桓不算久,倒不是不想多和梅长苏说几句话,但没想到列战英通过地道前来,说誉王请他一起入宫。

“我?”萧景琰很是意外。

前段时间庆国公一案,他是按照梅长苏的提醒,对誉王的人挑了几个情有可原的轻判,才与誉王稍微走近了一番,却没想到,誉王会在此刻请他一起入宫探望皇后。

“大概是走得稍微近一点,想起来静嫔娘娘的医术了吧。”梅长苏笑了一笑,猜测道。

萧景琰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回去。”他是装作外出的,现在也得从外面回王府。

梅长苏目送萧景琰离开,一个下午都在考虑皇后之事。

在黎纲禀报,据太医院那边的消息说,皇后这次的病情并无大碍之后,就更不解了。他只能让黎纲请郡主以问安的名义,去宫中打探一下,想办法弄一张太医的药方子出来。

索性,萧景琰傍晚回府,又溜了过来,还正巧赶上梅长苏在用膳。

“殿下不介意我一个下属进来说点事情吧?”吃完饭后,梅长苏靠在软枕上,由着黎纲把药膳残渣收下去,听着门外的声音,微笑着询问。

萧景琰误以为梅长苏是希望自己回避,立即起身道:“先生忙吧,我先告辞了。”

“噗,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梅长苏忍俊不禁:“十三先生在乐界名声显着,不好常来常往,所以我另遣一人传递情报。此人名为童路,每隔一天就以送菜之名来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低声对萧景琰道:“兰园藏尸一案,我替他报了亲眷之仇,殿下不妨一见。我觉得他所说的事情,最好让殿下也知道,免得我有所缺漏。殿下是身在局内,想来可以看见更多。”

萧景琰的思绪原本还没集中,他适才推拒梅长苏委婉请他回王府稍待片刻的提议,坐下一起用膳。却发觉,梅长苏面前的菜色都很清淡不说,还有药味极重的,足见此人平时有多受苦。

这让萧景琰的心情更加复杂,有些无端气恼对方殚精竭虑,又莫名为之心痛。直到此刻,他才回过神,心知自己闹了笑话,但也不在意,只对梅长苏的谨慎颇为赞叹,坐下来一笑道:“可。”

“童路。”梅长苏欠起身子,径自扬声对外道。

童路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但立刻就镇定了下来,快步走上台阶,推开房门抱拳行礼:“童路拜见宗主。”

“你进来。”梅长苏以目示意:“见过靖王殿下。”

黎纲掩了门,守在外面。

萧景琰也打量了一下来人,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模样,一身粗布麻衣,庄稼汉的打扮,生得眉目开阔,很是健壮。

但也很是聪明,一听见自己的身份,立即撩起衣衫下摆,拜倒在地:“童路见过殿下!

“免礼。”萧景琰向梅长苏赞道:“是贵盟中的人么?果然一派英气。”

梅长苏含笑客气了一句:“殿下谬赞了。”他问童路道:“你来见我,是回报火药的事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童路起身站着回话:“还有刑部的事。”

梅长苏温声道:“辛苦了,殿下不太清楚这两件事,你从头再细说一遍。”

“嗯,坐着说吧。”萧景琰也轻轻抬了抬手。

虽然面对的是皇子,但童路仍是一派落落大方,毫无畏缩之态:“是,谢殿下,谢宗主。”

“我们找到了何文新替身的家人。人之前被关在齐敏手下最心腹的班头吴小乙家里,长得有七八分像,只是瘦些。”他口齿便捷地说道:“但何文新在牢里吃了些苦头,面容不似以前那样白胖,那人被好酒好肉调理着越长越像,才能瞒过文远伯。”

萧景琰脸色一沉:“难怪,文远伯万万没想过他们有这手,再加上他本来对何文新也不是特别熟悉,即便是要来现场认尸体,也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

“嗯,”梅长苏沉吟了一下道:“替死者的家属,那个吴小乙,还有牢里的狱卒,全都要盯紧,但切不可被人察觉。”

他微微偏头:“殿下,何文新被替换出牢后,立即就被送出京城避祸,目前我江左盟一直盯着,打算过段时间再捅出去。”

“做得很对,切记不可暴露你自己。”萧景琰心领神会:“最好安排太子一系自行发现。”

梅长苏应了:“是,殿下放心。”他又问童路:“刑部以前暗换死囚的旧案,查出了几个?”

童路小心翼翼看了眼萧景琰更难看的面色,轻声回道:“已查出七桩能拿到人证物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继续努力,务必要掌握到最要害的证人。”梅长苏倒是面色不改。

童路赶紧应下:“是。”

梅长苏又道:“告诉宫羽要留心秦般若,不能让她察觉到有人在追查刑部旧案。”听童路再应声说是,他便追问道:“火药的事情,如何了?”

“回宗主,自从运河青舵和脚行帮的兄弟们,发现有不同的货主通过不同的途径,把数百斤的火药陆陆续续分批小量的夹带在各类杂货中,运送进了京城…”童路立即回道:“已经几个月了,虽然每次的量都不大,但积起来怕也有两百斤了。”

见好友茫然不解,梅长苏莞尔一笑,甚是体贴地解释道:“殿下少涉江湖,所以不太知道,这运河青舵和脚行帮,都是由跑船或是拉货的苦力兄弟们结成的江湖帮派,一个走水路,一个走旱路,彼此之间关系极好。虽然位低人卑,却极讲义气,他们的首领,也耿直爽快。”

“虽然早知先生乃天下第一大帮江左盟的宗主…”萧景琰一面点着头,一面看向梅长苏,语气是亲近的调侃:“但你本人一派书卷气,又生得清秀文弱,怎能让人始终铭记你的江湖身份和对三教九流的影响力?不过,江湖嘛,实力地位自然都是拼出来的,先生不易啊。”

梅长苏当即失笑,眸中闪动欣然、回忆与慨叹:“殿下客气了。”

见他还端着,萧景琰并未追问,只对识相停下言语的童路摆了摆手:“你继续。”

“是。”童路沉声道:“当时,脚行的兄弟们暂时都装作没发现,只暗暗通报了十三先生。可在追查这些货主之间是否有联系,也追查火药的去处之后,居然毫无所获。之后我们奉宗主之命,特意去查了最近漕运直达的官船,发现果然也有曾夹运过火药的痕迹。”

他补充道:“这批官船载的都是鲜果、香料、南绢之类贵宦之家新年用的物品,去向极杂,很多府第都有预定,所以一时也看不出哪家嫌疑最大。”

“但能上官船,普通江湖人做不到,一定与朝中贵官有关。”萧景琰皱着眉插言道:“你们确认不是两家官运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靖王口中的两家官运,在场的人都听得懂。按大梁法度,朝廷对火药监管极严,只有兵部直属的江南霹雳堂官制火器,户部下属的制炮坊制作烟花炮竹以外,其他人一律不得染指火药,所谓两家官运,就是挂着霹雳堂或制炮坊牌子的火药运输与交易,除此以外,均是违禁。

“绝对不是,官运名录里,根本没有这批火药的存在。“童路肯定地说道:“最后我们查到,这批火药最终运到了北门边上一个被圈起来的大院子里,那里有一家私炮坊……”

萧景琰立即警醒了起来,联想到沈追发现旧账不对,几乎要磨牙了:“私炮?可是又和太子还有楼之敬有关?他们是开私炮坊来牟取暴利了吗?”

童路缩了缩头:“是的殿下,年关将近时,炮竹的价钱猛涨,制炮售买可获暴利。但官属制炮坊卖炮竹的收入都要入库,户部留不下来,所以原来的尚书楼之敬悄悄开了这个私炮坊,偷运火药进来制炮,所有的收入……他自已昧了一点儿,大头都是太子的…”

“他们俩都是什么混账玩意!”萧景琰气得要炸了:“争名夺利就算了,火药何其危险,那私炮坊为降低支出,定然条件简陋,再成天整日动工,搞不好就要爆炸,得牵连多少人?!”

童路低头诺诺不敢言,梅长苏看着萧景琰第一反应是人命,眼中不禁升起赞同和欣慰:“殿下何必动怒,太子是什么人,您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抱有什么期望?”

“好在楼之敬已经倒台,沈追代职之后必会严查,这个私炮坊,留不了多久了。”他神色温和地劝道,也不忘提醒童路:“一旦查到和私炮房相关的消息,都放给沈追。”

童路立即应道:“明白,我们会多配合沈大人的。”他再看了一眼梅长苏和萧景琰,识趣道:“属下告退。”

“嗯。”也说了不少话,梅长苏一松懈下来,就觉得眼前微微发黑,思忖了一个下午的头也昏沉起来,忙闭目调息了一下。

正欲出门的童路见他面色发白,十分担心地停下脚步:“宗主…”他小声问道:“要叫大夫来吗?”

“童路,你先下去。”萧景琰自然也发觉了,直接起身走到门前:“飞流,叫晏大夫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梅长苏小声唤道,眉宇间难得把不情愿外泄:“殿下…”

“先生,生病就该看医生吃药。”萧景琰把门打开,待童路出去,便站在门口堵着冷风,等晏大夫前来。

梅长苏扁了扁嘴:“哦。”

萧景琰看着好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袋。

“殿下?”梅长苏接了过来,打开才发现是一枚很清新的香囊。

萧景琰笑了一下:“一点药草,缓解晕眩和干呕,还能助眠。是下午入宫后,向母亲求来的。我母亲曾是医女,医术极佳,你大可放心用。”

“谢殿下…”梅长苏低下头去嗅闻,想起还在宫内的静嫔,一时间感慨万千。

半晌后,他接过晏大夫虎着脸端来的药汤一饮而尽,将脸微微侧开,忍着苦味,换了话题:“殿下,你是不是跟静嫔娘娘说了什么?”

“没有。”萧景琰看着晏大夫的背影,倒也知道梅长苏在问什么:“我决定选择的路,早在当年就告诉母亲让她做准备过了。这些年,她一直都很支持我。只是时候未到,才始终低调行事。再加上宸妃娘娘的魂魄偶尔相助,所以什么波折也没有。”

梅长苏了然点头,又抬起头来:“如今时机已至,但还是请殿下转告娘娘,她在宫里力量太过薄弱,千万不要试图帮助殿下。有些事看在眼里即可,不要去查,不要去问,我在宫里大约还可以启动些力量,过一阵子,会想办法调到静嫔娘娘身边去保护她,请殿下放心。”

“你在宫里居然还有人?”萧景琰回过头,丝毫不掩饰自己惊诧的表情:“璇玑公主一事,我已经尽可能斩断所有不对。且关乎庭生安危,我几乎暗中掌控整个掖幽庭。”但宫外不行,庭生出个宫,会遇上不讲理的何文新被打了一顿,是他没料到的。幸好,碰上景睿与梅长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梅长苏静静地回视着他:“殿下,天下的苦命人到处都是,要想以恩惠收买几个,再容易不过。比如刚才的童路,就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时被收留,从此便忠心赤胆,只为我用。而我信任他,也不单单是信任人品,他的母亲现在在廊州居住,由江左盟照管。”

璇玑公主一事,确实折损不少,可他还能再收买其他人。同样,这些人也有软肋或把柄,被他握在手里。

“所以你才如此信任他,居然让他直接见我吗?”萧景琰看了他片刻,突然明白过来,不由眉睫一跳,唱反调道:“可是先生,你以诚待人,人才能以诚待你。”

梅长苏的眸中渐渐浮上冰寒之色:“对童路坦然相待,用人不疑,这就是我的诚心;留他母亲在手,以防万一,这就是我的手腕。”

他冷冷道,“并非人人都要这样麻烦,但对会接触紧要机密的心腹之人,诚心与手腕,缺一不可,我刚才跟殿下讨论的,也就是这样的一个观点。”

萧景琰摇头叹息道:“你一定要把自己做的事,都说的如此狠绝吗?”

“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梅长苏面无表情地道:“人只会被朋友背叛,敌人是永远都没有‘出卖’和‘背叛’的机会的。哪怕是恩同骨肉,哪怕是亲如兄弟,也无法把握那薄薄一层皮囊之下,藏的是怎样的一个心肠。”

他看着火盆里窜动的红焰,让那光影在自己脸上乍明乍暗:“殿下也尽可以用任何手腕来考验我,试探我,我都无所谓,因为我知道自己想要忠于的是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

这句话语调清淡,语意却甚是狠绝。萧景琰听在耳中,一时胸中五味杂阵,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室内顿时一片静默,两人相对而坐,都似心思百转,又似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发呆。

只有萧景琰自己知道,在这枯坐的一盅茶功夫里,浮光往事掠过脑海,勾得他心中一阵疼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萧景琰站了起来。

他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今晚格外冷。

“先生是说,在战场上对自己人举起屠刀的谢玉,还有不给他们半点解释机会的父皇吗?也是,对林帅、对小殊来说,被连襟兄弟、被至亲长辈如此对待,怎能不寒心。”萧景琰走过去把窗关了大半,自嘲地笑了一下:“连我都寒心极了。”

他推心置腹道:“不瞒先生,我这些年能反没反,大抵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想找到证据推翻赤焰案吧。真效仿父皇上位,赤焰和皇长兄反而再也无法雪冤了。”

梅长苏神色怆然,却将身子稍稍坐起来了一些,扶着床沿行了一个大礼道:“我为赤焰军,谢过殿下多年隐忍。”

“不必如此。”萧景琰将梅长苏扶了起来,不忍他再为此揪心,只得转移话题:“其实,我今晚前来,还有一事。”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笑道:“我想,以你的算无遣策,应该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件不寻常的事吧……”

梅长苏了然:“难道殿下也觉得,皇后的病并不是寻常的病?”

“我不是觉得,我是知道。”萧景琰线条明晰的唇角抿了一下,没有再卖关子:“所以才特意来告诉你,皇后中的是软蕙草之毒。”

梅长苏微微一惊:“软蕙草?服之令人四肢无力,食欲减退,但药性只能持续六到七天的软蕙草?”

“先生果然是久病成良医啊。”萧景琰神色宁静,口气平谈地道:“我今天入宫请安,母亲告诉我的。皇后发病时,她正随众嫔妃一起去正阳宫例行朝拜,就站在皇后前面不远处,所以看的清楚。母亲入宫之前,经常见这种草药,熟悉它的味道,也知道它发作时的症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题来了,到底是谁能在皇后身上下手,却又只下这种并不烈性的草药?梅长苏凝眉静静地沉思,额上渗着薄薄的细汗,因为焦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住锦被的一角,慢慢地搓弄,不知不觉间,指尖已搓得有些发红。

连这种小习惯都像,小殊和先生还挺有缘分,难怪把自己想的假名给先生了。萧景琰好笑地想着,又道:“母亲给皇后诊脉,和太医院保持了同样论调,并未提及此草之毒。我出宫前,誉王虽不知皇后病因为何,但已经开始大肆追访,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下药之人了。”

“就是不知道,幕后人给皇后下这种不轻不重的草药,到底是什么目的。”萧景琰摇摇头:“景宁倒是聪慧,向父皇进言,给越嫔进位为妃,若祭礼时还是不能苏醒,就由许淑妃和陈德妃和她一起代行皇后之责。父皇大悦,顺势同意了。”

梅长苏此刻倒是发觉了自己的破绽,他面上不动声色的放开了被角,笑道:“如此,就更没谁能想到,景宁公主倾向于您了。但公主的婚事…”

“尽力而为。”萧景琰并未打包票:“本王从不赞成和亲。”

梅长苏便不再多言,只微笑着问了一句:“那殿下一晚上没喝水,渴吗?”

“这些日子,本王除了整治府里营里,在外面也是按着你的名单在交朋友。”萧景琰却并不回答,只深深看了他一眼:“先生确是慧眼,选出来的都是治世良臣,与他们交往甚是愉快。但有一点,本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满意,我在镇山寺碰巧救下柳澄的孙女…”

梅长苏的眼皮子跳了跳,他瞅着神色肃然的萧景琰,无奈道:“这桩婚事,殿下不满意吗?”

“我府中正妃过世多年,如今确实只有侧妃,还是个钉子。”萧景琰不置可否:“但我不准备再娶。”

梅长苏皱起眉头:“可是…”

“没有可是。”萧景琰打断了他:“本王不好女色…”他看着梅长苏微微色变的模样,又笑:“也…不好男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梅长苏眉梢紧蹙,不知为何心头有点落寞,但他还是正色叫道:“殿下!”

“饲养魔物多年,怎么可能毫无影响?”萧景琰实话实说:“先生不必为此筹谋了,本王可不想连累清白无辜的姑娘家。至于继承人,有庭生呢。”

梅长苏急了:“这怎么行!庭生出生在掖幽庭,又被换了身份,血统存疑…”

“先生多虑。”萧景琰微微一笑:“有朝一日若真大权在握,我多年掌兵、暗中练兵,第一要务自然是一雪前耻。一旦得胜归来…”

【他笑容霎时间收敛,多年杀伐征战的威严尽数显现:“我说庭生是皇太子,谁敢说不是?!”】

梅长苏:“……”水牛这个犟脾气哦,能不造反已经是极限,我劝不动了。

他只好一笑,想说两句舒缓些的话,突然从窗户的缝隙间看到人影在院子里焦急地徘徊,显然是有事情要来告知,却又碍于屋内有人,不敢贸然进来。

萧景琰也随之看见了,正好奇,便很快知道了为何。只因阶前响起脚步声,轻重不一,节奏也不一样,就如同他们各自的性格那般迥异。

“他们下午也在宫里,怎么还有劲儿晚上来探病?”萧景琰无奈地说着,掀开床脚的被褥,把梅长苏裹起来暖好,自己翻身出去,挂在了房间后方的廊下。

进来第一个开口的人当然是言豫津:“苏兄,你好些了吗?我们还没走多远,就碰见誉王殿下的长随匆忙赶过来,听说皇后娘娘病了,也跟着去探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景睿不太放心你呢,刚出宫就想拉我们过来。”他笑着说道:“我估摸着最新从岭南运来的柑橘应该到了,就回去了一趟,果然很好吃,就带了几筐给你。生病时嘴里觉得苦,吃那个最舒服了。”

萧景睿脸色泛红,推了他一把:“你别这么吵,”再看看梅长苏苍白的面色,他担心地道:“苏兄不要起来,坐着就好,这个节气犯病不是小事,大夫的药效验吗?”

“多谢景睿关心啦,也谢谢豫津的橘子。”梅长苏接过来尝了尝,眉眼间都是笑意:“没什么大碍,都好的差不多了,难为你们一天两趟过来看我。”

他也没忘记谢弼,笑着问道:“谢弼啊,誉王殿下可让你带什么话给我吗?”

谢弼干咳一声,心想你怎么不问我哥和豫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梅长苏果然厉害,不用问就能猜到,便乖乖回答道:“誉王殿下让我转告你,皇后娘娘没什么大碍,祭礼也有备用方案,不必担心。”

“嗯,那就好。”梅长苏微微一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对了,白天太巧,我还没问你们,温泉泡得怎么样?快来坐吧,慢慢说,我可好奇了。”

三人走近几步,在旁边的椅子上各自落坐。

萧景琰隔着好些距离,都能闻着他们一起剥橘子的香气,一时间忽然有些口渴,不禁后悔起梅长苏问“那殿下一晚上没喝水,渴吗?”时,自己答非所问了。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豫津和景睿从小到大关系好还时常斗嘴。

梅长苏一边听、一边笑,看他们都没发觉萧景琰在外面,不由灵机一动:“给。”他状似是给飞流,抓起几个橘子,往廊下丢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三人没听见落地声,果然以为是飞流接住了,梅长苏更是放松下来。他随手把一个柑橘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一下,清新酸甜的气息,带着点霜露的冷意,细察之下,竟还有几丝淡淡的硝磺之味。

发现这一点的,自然还有萧景琰。他陷入思索,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三个年轻人告辞,萧景琰才回到梅长苏床边。

飞流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个柑橘,歪着头仔细察看梅长苏因萧景琰出现而瞬间含笑的神情,看了半晌,又低头剥开手中柑橘的皮,掰下一瓣递到梅长苏的嘴边。

“太凉了,苏哥哥不吃,飞流自己吃吧。”梅长苏微笑:“去开两扇窗户透透气。”

飞流依言而去,雪花有少许飘落进来,室内的空气也随之流动了起来。

“这样会冷。”守在院中的黎纲跑进来,还没来及说话,就被靖王抢先了一步,顿时无言。

梅长苏侧耳听了听:“殿下勿忧,只开一会儿而已。”他问黎纲道:“外院谁在吵?”

萧景琰也有点好奇,他来苏宅次数也不少了,梅长苏治宅极严,苏宅的人都服从命令,除了在喂他们宗主药上。

“吉伯和吉婶啦。”黎纲忍不住笑:“吉婶又把吉伯的酒葫芦藏起来了,吉伯偷偷找没找着,结果还被吉婶骂,说她藏了这么些年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被他找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梅长苏的手一软,刚刚从飞流手里接过的一杯茶跌到青砖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萧景琰见势不对,又想到自己刚刚的感觉,立即问道。

黎纲倒是大惊失色:“飞流你快扶着,我去找晏大夫……”

“不用…”梅长苏抬起一只手止住他,躺回到软枕之上,额前很快就渗出了一层虚汗。

他急切地对萧景琰说着,也是分析着:“殿下,私炮坊不是今年才开始走私火药的,怎么以前没有察觉,偏偏今年就这样轻易地让青舵和脚行帮的人察出异样?总不会是因为楼之敬倒台,有些管束松懈了不成?”

“不是这样…”萧景琰也不笨:“私炮坊走私火药已久,可若被人发现秘密,自然能善加利用、混淆视听。”

户部走私使用官船,固然神不知鬼不觉,但太子一党不可能什么马脚都不露。时日长久,被人利用,在所难免。

可此人费了如许手脚,连户部都被他借力打力地拖起来做挡箭牌施放烟雾,一定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如若不是江湖恩怨,那么必与朝事有关,是想杀人,还是想破坏什么?京城里最近有什么重大的场合,会成为此人的攻击目标?

“我怕是猜对了,年尾祭礼…有人要弑君。”萧景琰长叹一声,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的脸色此时已苍白如雪,但一双眼眸却变得更亮、更清,带着一种灼灼的热度:“那殿下以为,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休息吧。”萧景琰拍了拍梅长苏的肩头:“我亲自去找言侯,用轻功,不会被人发现的。”

梅长苏当然不肯同意,两人纠缠着谁也不肯让步,最后达成一致一起去,奈何惊动了晏大夫。

“咕咚。”梅长苏见势不好,迅速端起茶盏,把寒医荀珍特制的丸药吞了下去。

萧景琰忍着笑,换了一身黑衣,将蒙面黑巾塞进袖子里。他还把梅长苏的衣服也捞过来抖开,方便自己的谋士能快速穿好。

于是,等晏大夫赶过来的时候,只看见梅长苏穿戴整整齐齐还抱着小手炉,被靖王背着跳出窗户的背影。

“殿下…我不冷…你脱了会着凉。”远远的,他还能看见萧景琰抬头瞧了瞧已经停了风雪的夜空,然后在梅长苏的再三推脱下,脱下自己的大衣,狠狠裹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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