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悯是被凌晨五点钟的一个电话吵醒的,他一边疲惫地在心里咒骂那些觉得但凡在周内实习生就是牛马不需要睡觉的缺心眼的东西,一边垂死挣扎着按开了免提。
“哪位?”电话里爆发出一阵喧闹的人群的声音和汽车鸣笛的高昂鸣笛,随后一个男声断断续续喂了好几声后被突然挂断。
“这什么玩意。”魏知悯从床垫上被这一串噪声吵得弹坐起来,脑袋嗡嗡作响,“让不让人睡觉了还。”他愤怒地把手机滑到木地板上,倒回去准备继续睡,前后翻了几次身后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准备扒回手机重拨,刚拿到手上,电话又连震带响地来了。
也许就是单纯想把我吵得梦中猝死呢,魏知悯叹了口气,抱着被子缓慢地坐起身,接通了电话。
“喂-喂,听得见吗?是魏律师吗?”
我可还没被正式录用呢,魏知悯腹诽到,“对,有什么事?”
“我是S市临安区民警大队的,您认识一个叫李静淑的女孩吗?”
魏知悯心中陡然一惊,那是上星期任冬和他一起接的一个案子,家长带着那个omega女孩来的,女孩声称被学校的主任强暴了,但是因为时隔两个月,警局报案不及时,证据收集不够,老师教龄大,名誉也不错,一审判了无罪,女孩心理承受不了,就不想去上学了,父母给转了校才把初中念完,没想到刚到新高中,不知道是谁又在学校贴吧把这事爆出来,但指责的对象却变成了那个女孩,开学没多久李静姝又被同学间的孤立逼到了自杀的边缘,父母走投无路,只好再次找律师上诉试图翻案。
“我认识,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正在金川十字路口的国美大厦C栋上试图跳楼轻生,消防车正在赶来的路上,警方现在正在稳定她的情绪,她提出要求说现在要和你见面,您能麻烦来一下吗?”
“我知道了。”魏知悯一脚踢开被子,将衬衫和裤子从衣柜里拉出来,“我马上就到。”魏知悯几乎是顷刻间从家门口奔到小区门外,狂风暴雨般地砰地坐进了出租车里,睡眼惺忪的司机被吓得一激灵,“去哪啊?”
“国美大厦,市中心那个。”他被冷风吹得有点麻木,“拜托快一点,能多快就多快。”
司机大概是听出了他说话的颤音,沉默地踩下了油门,魏知悯半天才缓缓靠在了后座上,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会要跳楼?上次不还是答应自己会好好坚持自己的人生吗?为什么不先通知父母?魏知悯心里突然一惊,连忙给李静淑父母打电话,两位都是用户正忙。
他不死心,一遍一遍地播,无人接通。
魏知悯突然一阵心里翻江倒海的难过,他去见李静淑干什么?听遗言吗?连父母都做不了孩子的最后一块浮木,他能去拯救什么?
他最后给任冬留了一条长长的留言解释情况,刚按下发送键,窗外嘈杂聚集成一圈的人群就让他意识到目的地到了。
“不用找了。”他将三十扔在前座上,走进那片人群。
“年纪轻轻想什么想不开啊,唉”“感情问题吧,一时冲动可要千古恨的”
“都是惯出来的毛病,装什么装啊,我隔壁家那个……”
“可不是吗,我都搁着站20分钟了愣是没跳”“走吧走吧,没啥好看的,你可别给我学她……”
话语,不断的话语,从人群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喷涌而出。他们指指点点,争相评论,大多是偶尔驻足,用手机留下一声“咔嚓”的响声。
魏知悯鼓起一肚子的正能量在短短100米的距离被消耗得无影无踪,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和警官交流,在众目睽睽下坐上大厦的电梯,又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的那扇门的。
最终,他看到了大半个身子已经在窗户外面,踩着外壁墙边,只一只手扶着窗棱的李静淑。
“你来了。”她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来了。”他嗓子哑得像大病初愈的患者。
“你……有点慢了。”她没有什么表情,“我不喜欢这么多人,太吵了。”
“不好意思,不过,里面会安静些。”他望着她。
“不可能总躲在屋子里,不是吗。”她说,“我们总是摆脱不了目光的。”
“但我们不用活在目光里,继续走下去,事情会有转机的。”魏知悯缓声道,“你不放弃,没有人会放弃你,你的爸妈不都在支持你吗?”
“我……我等的太久了,我真的没力气了,”李静姝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我用那么大,那么大的劲去生活,去期待一个平凡的人生,可是他们如影随形!”
“我知道!我知道我爸已经很累了,和我妈每天愁眉苦脸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给我说,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都是好人都是幸运事。”她的声音发颤,“可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永远,永远不能正常交往一个人,永远,永远也逃脱不了梦魇。”
“太累了,我觉得……光离我太远了。”她眼神飘渺,“他们问我还有没有想再见的人,我努力想了很久,就只想见见你。”
“你想,对我说什么呢?”魏知悯晦涩地开口,角落的警察正从盲区向李静姝靠近。
“我真的很感激你给我说的那些话,让我当时的痛苦好受一些。”她抬头深深盯着他,那双眼睛像潭水深不见底,却有“如果你还能感同身受的话,原谅我吧。”
话毕,她纸片一样倒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知悯大脑一片空白,他和身后的警察一起拥到窗前,看到地面上平摊着的那个小小人影,和她身边缓缓扩大的血痕。
他好像失去了行动能力,那个刚刚还在说话的女孩和地上那个四肢扭曲一动不动的尸体只差了几秒,他看见周围后退的群众在短暂的惊吓后退后又重新围了上来,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死亡将人变成一块死肉的恐惧让他哆嗦不已。
他呆立着,被警察塞进电梯里,又被从侧门推出去,眼前晃过好多个镜头,晕头转向地安置在了长椅上,手里多了一瓶矿泉水。
他坐到等口袋里的手机响到彻底哑巴,脸已经感觉不到风的寒意,人群来了又又走,黄线被大张旗鼓地横在气恼的上班族前,他的意识才钻回他的脑子里。
喔,我今天还要上班。
他正欲站起身来,就感觉到一双手又将他按回座椅,抬头,正是任冬。
“任哥。”他干笑几声。
“我现在有多像你哥,我刚在领导面前就有多像孙子。”任冬侧身坐在他旁边,“电话关机,人也不在说的地方,我还以为你也没想开。”
魏知悯尝试做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没成功,就嗅到任冬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alpha气味,是木质檀香中露水的味道,作为一个鼻子灵敏的beta,他不讨厌这种好意,但反感这种生理习惯。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回公司吧。”他突然站起身,打开水瓶清了清嗓子,“免得周sir更年期又提前进行。”
“也行,咱们先上车再说。”任冬耸耸肩,魏知悯猜想是没发挥好信息素效用的尴尬,就沉默地跟着他登上出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李静姝的家长联系上了吗?”魏知悯脑子一跳,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李静姝前一天晚饭给她爸妈下了安眠药,又把他们手机关机,刚刚才通知到,两个人已经崩溃了。”任冬叹到,“这小姑娘也是真的让人心疼,给她爸妈留了遗书,还在里面夹了自己攒下来的钱。”
“不过女儿过世了,对他们俩也是个解脱,这种模糊的案子耗很长时间也不会有个结果。”任冬道,“那个老师,水也不浅,站上法庭的表达形象,和请的律师,说没人指点根本不可能。”
魏知悯点点头,他知道任冬这种说法很客观,可李静姝那种凄惨而平静的笑和记忆里那段漫长的不堪压抑的生活重叠起来,他喘不过气。
为什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能不遇灾祸地活着就能被称之为幸福呢?
为什么底层地生存之道就是靠压榨一个痛苦的灵魂呢?
社会的规则清清楚楚写在每个温顺的羔羊面前,没人会质疑,他们各司其职。
“这不是你的错,”任冬见他持续沉默,加重了语气,“有求生欲的人,才需要被拯救,才能被拯救。”
啊喔,他想,经典台词又来了,一个人的自我了结当然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它是犯罪者的错,更是数千加害者的错,甚至可能是内心屈服于软弱的错,光亮之下,才有堂堂正正的生命,自杀者并非没有求生欲望,他们只是……离光太远了。
“嗯。”他说,坐直身体向后靠上椅背,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他的大半张脸都笼罩在暖融融的阳光里,他想,这光来得总是这样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行了,我刚刚已经咨询过李静姝的父母,他们都表示不会继续诉讼。Omega健协那边写个报告,其他的事也不用多提,这个案子就算这么了了。”周启抿了一口桌上的龙井,又开盖将砂壶续满,抬头道,“等她的父母情绪恢复稳定,任冬你再去谈谈结算的事。”
“那是当然。”任冬语气轻快,魏知悯分不清他是在反讽还是真的没心肠。
“至于小魏,今天辛苦你了,弄这么一出,下午就回家休息休息吧。”周启向皮椅深处陷去,短胖的手指稳稳地抬了一下眼镜,“有什么心理上的困难一定要提出来,大家都会帮助你的。”
“我知道了。”魏知悯僵硬地抬头补充,“谢谢老板。”
“那小魏你就先出去缓缓,我和任冬还有点事。”周启露出一个算得上善意的微笑,眯张的眼睛透露着刻意的关怀。魏知悯能闻到他撒发出那种黏黏糊糊但压迫的气味,他几乎是解脱似的推门而去,他不知道周启心里到底要不要他这个刚一来就出现客户身亡的倒霉实习生,但是很显然,如果他再不离开那个充斥金钱代算的油腻房间,他就要直接呕吐在周启的办公桌上了。
“没事吧?”一双白净的手捧着玻璃杯送到他面前。
“不太可能没事。”他靠在墙上把水一口气喝完,开始望着天花板深呼吸。
“唉……那个小姑娘,这种案子多半抖打不赢,也赚不了什么,周sir基本不接,这次任律师执意接,我还以为……”钱曼殊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摸不透他,他自己要接,还非要拉个实习生垫背,这案子大部分工作都是你来的吧,他每天神出鬼没地也不知道搞什么,最后还变成这种结果。”
“姐姐,你这是拿着前台的工资操着律所的心啊,周sir听了都落泪。”魏知悯玩笑到,钱曼殊大他三岁,爱好是玩乐队,介于玩了很久也没成效,又仗着自己是beta逃离政府催婚行列,最终引起她爸对她混吃等死的愤怒,凭这自己和周启深厚的友谊让自己女儿坐实了律所前台的位置。
“我不就是闲呗,这也没个聊天的人。”钱曼殊眨眨眼睛,“不过说实话,你可千万得想开,我也不会怎么安慰人,但是我这有个挺好的心理医生,我给你号码……”
“别了吧。”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厌恶,拜拜手,走回座位整理李静姝的档案准备移交给任冬,但刚一看到照片上那个眼睛笑得弯弯比剪刀手的女孩,他的心就忽然被猛揪了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在绝望中死去,他在人世间,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或许,那个教师能有条不紊地逃脱罪名,就说明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常在河边走……他任教的学生中肯定还有没发声的受害者……
我等得到你。魏知悯想。
“……啊啊好的……魏知悯!”钱曼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抬头,钱曼殊的脸已在眼前,正瞪着圆眼看他:“你手机是不是关机了?”
“……是。”魏知悯完全忘了这茬。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钱曼殊的头发丝已经贴上了他的脸。
“呃……”
“十点四十七分。”钱曼殊咬牙切齿,“你哥,把你手机,打爆了,他以为,你尸体都凉了。”
“……不好意思,我电脑上给他回一句,手机现在就充。”魏知悯刚来律所就能知道钱曼殊这么多底细,就是因为钱曼殊和他哥是发小,所以以他的学历能进这家律所实习,多半也靠什么裙带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哥还有五分钟到楼下,你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迎接他的怒火吧。”钱曼殊撤回了逐渐放大的脸,没好气的说。
“周sir没放我上午,再说这些东西也得整一整……”魏知悯正酝酿着微笑,“要不你叫他……”
“你敢说那个词!”钱曼殊眉毛一皱,从魏知悯桌子上拿起那一踏资料,噔噔走到任冬的桌子前放下,魏知悯都能看见对桌许叔眼中的迷惑,“你已经对付完最难的了,文书就留给他吧。”
“说的也是,小魏你就回去吧,周sir没那么严的。”许叔跟着后半句劝到,“攒足精神才能工作嘛!”
“……好吧,那我回了。”魏知悯苦笑,拎了包向电梯走去,一路上多了几个好奇又可怜的目光。
他看着电梯门缓缓合拢,将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翘着脚磕瓜子的开小差律师,夹着电话媚笑着记录的经理,神情惶惶跑断了脚的实习生的图景“叮”一声关在门外。
再打开的时候,露出的就是魏景之那张恶煞人的脸,他一手叉腰一手将魏知悯从从电梯里兜出来,魏知悯猝不及防在对方肩膀上刹车,变成了一个极其尴尬和别扭的拥抱。
“我真没事……”魏知悯干笑两声,从他身上退开,揉揉鼻尖,他讨厌alpha强势的信息素,但唯独不排斥魏景之的,他形容不来具体是什么,但每次闻到,就好像在一个温暖干净的木头房子里烤面包一样……是家。
“行了吧你,失魂落魄的。”魏景之和他一起向外走,“今天早上有人把视频传网上了,还有报道,我同事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我是真怕你提刀找那个老师拼命。”
“怎么会。”魏知悯勉强笑笑,一步踏出室外,阳光和微风都呼撒在他身上,他突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去吃点饭,你这肯定折腾到现在没吃吧。”魏景之上下打量他,提议道,“对街米线店行不?”
“好。”魏知悯点点头,察觉到没劲可能是因为空腹难受,将外套拉链拉到头,跟着坐进了店。
“要什么啊?”服务员翘着腿头也没抬地问道。
“一个三鲜。”魏知悯快速浏览了那个短短的菜单,“一份豆花。”
“我要麻辣的,加蛋,再加个鸭血粉丝汤。”魏景之笑眯眯地报菜名,“来份蛋卷。”
“……”魏知悯诧异地转头望向他。
“我都昨晚上值夜蹲点累死个人,今天抓紧改善一下伙食。”魏景之理直气壮,“你哥走的是健美路线,营养要跟上。”
“我可还没说什么呢。”魏知悯有点想笑,正准备掏钱包,就看见魏景之一个健步将手机怼在了扫码屏幕上。
“好久没见了,还你请我吃饭吗?”魏景之悠悠转回座位,“来,聊聊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需要,你查查李胜军。”魏知悯抬头道。
“就是侵犯李静姝的那个老师?”
“对,根据她的描述,李胜军先邀请她去家里做客,李静姝离开到走廊后觉得突然出现发热状况,意识不清,隐隐约约觉得被绑在了地上,然后李胜军就对她实施了性侵。”魏知悯喝了口水道,“但是,她全程没有闻到一点信息素,对方甚至戴了保险套,她是在最后看见那只手上的手表才确认是李胜军。”
“简而言之就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尤其是在她时隔两个月报案后,能有的疑点早被打理没了。”魏知悯继续道,“这种有条不紊的作案方式,李静姝必然不可能是第一个受害者…我看过李胜军的档案,他两年前被指认猥亵过一回,但那案子两个星期后就撤诉了。”
“……我会帮你问问涉黑组的,”魏景之幽幽叹口气,“但就算他背后真有个什么,你期望的最好结果是什么?”
“上法庭,让他贴上应该有的标签。”魏知悯道,“即便大概率下不会有什么罪有应得,可这至少算一个交代,去避免下一个受害者。”
“你说的没错,可是……”魏景之轻笑一声,“我这样问你吧,李静姝的父母都是什么工作?”
“她父母一起注册了一个电子厂。”魏知悯看他,“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他们那个片区,最近事情比较多。”魏景之清了清嗓子,“彗星公司,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做电子科技那一方面,最近动静还挺大的,周边很多小工厂都被强硬收购了,下岗了一大批员工,事情做的不太好看。”
“然后?”
“然后李静姝的父母作为其中一员,感觉他们对生意这方面的威胁没多大忧虑吧?”魏景之问他。
的确,几次见面,李静姝的父母从来没有提过对律师费的异议,家里也非常干净整洁,甚至还为了缓解女儿的心情出去旅了游,而他的“黑心公司”,便在任冬的要求下,律师费也不会很低廉。
“最后,我在饭桌上曾经见过一次彗星公司的总裁,没记错的话,这位主任也在场。”魏景之撑着脸望向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知悯心里一凉,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拼命地想要这种事实从他的眼前消失。
“我并不是说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或许只是这俩位父母摸摸承担一切而已。”魏景之缓缓开口,“我只是说……”
“我不是16岁小孩了,”魏知悯突然觉得可笑,“我没傻到去活成殉道者还是什么,我只是有我自己的处理方式。”
“来,手让一下哈。”服务员乒乒乓乓将桌子摆满。
“吃饭吧。”魏景之尴尬地笑了笑,把碗推到对面,八年过去了,他还是觉得对面坐着的永远是那个拒他人千里之外的恶狠狠的小孩,现在他打着领带皮鞋锃亮,看起来和街上混混泾渭分明,可他时常还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种劲,挑战底线不要命的劲,“你比之前瘦太多了。”
魏知悯挑了挑眉笑了一下,接过筷子开始嗦粉,他哥转移换题这个拙劣程度,不知道不在饭桌上该怎么用。
魏景之望着他眯眼微笑的样子,话不禁脱口而出:“你这笑笑不是帅气多了,情场王子指日可待嘛。”
作为一个从小就爱操心他妈都嫌他婆妈的人民警察,魏景之从他爸把这个弟弟带进家门那一刻就进行了的巨无底细的观察,其中有一个让他琢磨的点就是,魏知悯笑的时候很谨慎,他会下意识地观察有没有人注视着他,才能将笑变得放松些。魏景之高度怀疑是原生家庭的问题,因为他弟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只毛绒绒的大白狐狸突然咧开嘴角--特讨喜,照理是经常被夸的表情。所以他一直有意识地鼓励他弟,也算是接受自己。
“行,改明我就辞职卖笑,看能不能拿脸吃饭。”魏知悯吹散碗边的雾气,嘴角迅速收敛了回去。
“……说起工作,带你的那个律师——任冬?他怎么样?”魏景之讪讪转开话题。
“挺锻炼人独立性的。”魏知悯想起每天都能欣赏到的,在一群灰头土脸吃着在地铁上被压烂的茶叶蛋的同事们中间,任冬带着高级香氛和笔挺西服出现在工作间的专属富家子弟的精致身影,不觉轻笑了一下。
“不知道他来法律行业干什么,”魏景之呼噜呼噜将碗底的粉捞完,擦擦嘴道,“他家产业的继承人位子等着他做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能是富豪嘴里的‘先从基层干起’”。”魏知悯耸耸肩,开始用小勺挑豆花吃。一个政客的儿子,一个背靠房地产基业的家族,一个远近闻名的硕大的权力网络中,媒体们盼着报道本应发生的放荡不羁败家富二代的经典情节,却等到了一个乏味的,在名校法律系毕业后就迅速去律所老老实实上班的任冬。在那些掏空心思的小报上,他是弃子,是极其平庸被家族的商业政界资源都放弃的傀儡,而隐秘的私生子正被扶持上位,又或者,他只是低调,一举一动暗藏的是高层的投资方向。但说实话,即便他就在任冬身旁工作,他也摸不清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也许他在摸索吧。”魏景之嚼着蛋卷若有所思,“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生活也不好过。”
“多少人一辈子都站不到一次聚光灯下。”魏知悯看着被自己搅碎的豆花,突然想起了地面上那个破损的脑袋,胃里又是一阵酸水上泛。
“……”魏景之抬头,看见对方惨白的嘴唇,酝酿着该怎么开解这个从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弟弟。
而手机就这样煞风景地响了起来。
魏知悯看着他哥猛地叹了口气,严肃地对答几句后从点上了根烟,呼出一团烟雾。
“怎么了?”魏知悯看着对方紧皱的眉头。
“工作。”魏景之边说边站起来,“回去就好好休息吧,有事记得打电话。”
“知道了。”魏知悯看着他哥迅速移动到门口的身影,突然觉得应该补上什么,“呃……注意……”
魏景之在一个随意的摆手后风一样消失了,魏知悯只得在门口那团尚未消弭的烟雾前讪讪收了声。
他捏了捏眉心,起身回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热水从头顶快速地浇湿今早在头顶抓出的那个精美的弧度,刘海软趴趴粘在额头,任冬闭着眼,水珠顺着长而翘的睫毛滚落到鼻尖,又从紧闭的唇瓣一路向下汇聚于下巴尖。
若恰有什么摄影师见证了这个画面,这绝对是他不愿错过的水灵灵的杂志图。
怎么不去做模特呢?这是任冬生命中出现的半生不熟的人关于职业和他说过最多的话。
我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质。任冬往往只是笑着回答他们,但这总被认为是谦逊的笑容从来都代表了任冬的反面想法。
他的骄傲让他对这个吃青春饭的职业嗤之以鼻,即便人们再怎么鼓吹着美丽出现在任何年龄段任何面孔上,没有商家会相信中老年人带来的流量嫩肤超过一批皮肤吹弹可破满脸胶原蛋白的年轻人--你身上除了青春一无所有,而你不总有青春。
他讨厌失去控制任时间支配的感觉,他拒绝被轻易取代。
他想做些什么,为一些被这个时代扼紧了脖子的人们。但为此,他得先探探深渊。
为了这个看起来宏远的目标,他牺牲了一个小女孩的性命。
他展开眼,看见水流毫不停歇地从他拳头的指缝里流了出来,钱,人,案源,他全被周sir堵得无路可走,何况头上还压着他爸这么一座高山,任冬转身靠在冰凉的瓷砖面上,觉得头痛无比。
半敞的门外传出不甚清晰的电视响声,是一套的新闻快讯。
“……据现场记者报道,女孩在轻生前曾要求与其律师见面,但未经五分钟的交流她便毫不迟疑跳下窗口,消防队因为地形和时原因未及时布设地面防护措施,女孩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知道啊……呜呜昨天还好好的,还一起出门买了件新衣服……”
任冬听见那母亲近乎凄厉的哭叫声和哽咽,绵长不绝嘶哑无比,像头将死的困兽,将电视前观众的心刀刀剖开。
“据女孩的母亲表示,二人昨晚吃了女儿亲手做的饭,觉得有些困倦,便都早早睡去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今天早上九点,两人手机都已经被关机,匆忙开机后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女孩临走前在桌上为他们留了一封便条,上面还写着,爸爸妈妈,对不起,……”
后面的话语任冬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得那阵怒火从他胸口一点点上升,降温,变成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冷。
他得做点什么,权力的网络不能因为它足够大就能让每个人永久地活在其阴影之下,他要沉默者自危,他要逼圈养者脱下狼皮。
关掉水源,套上浴袍,擦干头发,他戴上眼镜,开始敲击键盘,几行字从聊天框中飞了出去,任冬向后靠在沙发上,盯着桌面。
“叮叮叮……”任冬紧锁着眉头接起手机。
“今早的事?”一个低沉的男声。
“嗯。”任冬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白,他不知道有几个人的良心能被一段话唤醒,“你能给什么?”
“明天的头版,后两天持续追踪,但在公众号上。”
任冬小小松了口气,不算吝啬的筹码:“我要情感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问题,但我不引导案情,你得拿证据。”
“好…我会拿出来。”任冬提高了声调,“谢谢。”
“一碗血撒出去了,可不只有祭奠者,豺狼也在呢。任冬,你想好。”男人带笑音地声音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段通话。
“铃铃铃……”
还没等任冬的眉头舒展,另一通电话也打进来了。
“任律师是吗,20号您那个团伙抢劫案就要开庭了,您这边还有诉讼材料要提交吗?”
“不好意思,我这边还差一点没整理清楚,明早之前送达可以吗?”任冬捏了捏眉心,这是sir给他塞进日程的“大案”,这帮青少年犯罪团伙的中的一员是sir某个远房亲戚的侄子,乱搭了几根线终于求到了律所来,孩子还小浪子回头的话都说上了,几趟礼包拎下来最后这个“香饽饽”到了自己头上。
估计是对接李静姝案子的回馈,任冬心里叹口气,把压在最底下那案卷翻出来,四起抢劫,一起未遂,通通是撬车偷包手机电脑什么的,两个人蹲点,一人作案一人驾车逃跑,骑的无驾照摩托,前三次金额都不是特别大,没怎么引起重视,第四次抢到了临停在小巷口奔驰车主车内刚购买的共价值1w的黄金饰品两件,可能是尝到甜头,三天后他们在不远处居民住所蹲点引起注意,分散离开时被警方抓获。
而他所保护的重点对象,就是无证飙车的那位,任冬站起身,将资料收入包中,17岁了,是时候长长脑子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初春的风还夹杂着凉意,身后是偶尔几辆车飞驰而过带起的黄土味,四周的建筑物都很低矮,零零落落地散布在新浇的水泥大道旁,突然蓝起来的天空上只有几片云独自移动着。
不远处有几个工人正在一处纠结的高压电缆下大声讨论着什么,任冬辨认不出是哪里的口音。
阳光渐弱,阴影被风吹到脚下,视线变得清晰些了。任冬快步走上台阶,从一排排盖着塑料帘的冷清商铺门口穿过,来到丁字路口。
不用多加辨认,路口那个突兀的近5米的高大铁门后一派威严的深灰色建筑就是他的目的地。
电网高高地围着建筑架了一圈,中央拔地而起一座了望台,玻璃禁闭着。
走进看守所,密不透风的感觉就更甚,四处都是简单到丑陋的水泥混凝土结构,场地很大,四周又很静,好像思维也能因这种冷酷的简洁所停滞。
“这是一区,会谈室在后面,中间要穿过一个天井。”警察指着门框上白底红色的标志,例行公事解释到,一边掏出钥匙打开铁栅栏,“别管里面那些,有的脑子不太好使。”
任冬无言地跟着他前进,灰白的墙上嵌着一扇扇黑色铁门,任冬用余光向窗口望今去,一张张麻木的脸狭窄的玻璃窗分割得看不出表情,他们在大通铺上或坐或躺,只有眼珠子露出一些狡黠的光,仔细端详,他们大都很年轻,可也老得不像样了。
“这些都是老常客了,新鲜面孔还是很少的,人这圈子一进错,基本就再回不来了。”前面带路的警察侧头告诉任冬?,“别抱太大希望。”
任冬点点头,心想也我干这行也不是专程来解救失足青少年的。
出了一区,阳光又重新晒回头顶,任冬竟觉得有一丝情绪的舒缓,某种程度上无论痛苦、快乐或者压力什么都没有,也算是一种严酷的惩罚。
“到了。”
面前的铁门“哗啦”一声呗拉开,任冬抬头,一排排空荡荡的桌椅排列在偌大的房间里,夕阳从窗口为铁灰的漆皮镀上一层薄膜,边角闪耀地反着光,远处看连成了一片光海。
任冬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高中放学后的食堂,从球场推推搡搡地和同学挤进狭窄的过道买饮料,那个时候夕阳无限好,余晖温暖灿烂地洒在每个人高扬的嘴角,每个侧影都是散发着毛绒绒的光圈,那个时候,还没有可惜“近黄昏”。但是显然坐在中间低着头戴着手铐的小孩,与这些记忆毫无关联了。
“把握好时间。”警察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事叫小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间角落阴影处双腿开立的胖警察向他挥挥手,任冬对着他点头,向中间低头缩在座位上的那个干瘦男孩走去。
刚落坐,身后就传来铁门“砰”地关闭声,随即就是钥匙和脚步一起哗啦哗啦响动着离去,任冬的屁股因此在冰凉的铁凳上沾了两下,很不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