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心,突然重新燃烧了起来。
还能救回那个人,只要杀了眼前这个怪物,取出它的内丹,就还有机会。
不由多想,灵渊立刻抬掌聚力,想要尽快解决了这怪物,谁料一丝灵力刚从指间迸出,那毒褐蜥便如同闻见了血腥气的饿虎馋狼一般,猛地躁动起来,张开大口袭向灵渊君。
灵渊君飞速躲开这一击,石块崩落间,能听见这怪物嘴里的涎液滴落在地上传来的滋滋烧灼声。
好厉害的毒!
灵渊一时停滞,没有继续攻击,那怪物也安静下来,只稳稳守着身后的洞口,似乎并没有要将来者赶尽杀绝的意思。
灵渊君试探着在手里凝聚了一点灵力,那毒褐蜥又猛然躁动起来,将纷乱的石块弄出又一阵巨响。
原来如此。
灵渊君心下了然,立刻收了灵力,这怪物只会对催动灵力的人发动进攻,他防守的,正是身怀灵力的神仙。
灵渊君回头望向来路,虽然已被石块土坷尽数堵死,但想要出去,也不是不可能,至少比继续深入要容易得多。
看毒褐蜥这边,怪物那巨大的身体将洞x,ue堵得严严实实,趴在地上的脑袋足有一人多高。
从它脑袋上爬过去当然不可能,若是要催动灵力飞过去,它又会立刻暴起咬人。
这分明是逼着闯入者做出抉择,想要保命,立刻回头就是最好的选择。
灵渊君却不可能就这样离去,他不再催动灵力,只是活动一番手腕,对着那庞然大物道:“抱歉了小家伙,就算不为了你身后的秘密,我也要杀你。”
他嘴里这么说着,脚步朝着那怪物迈近,毒褐蜥张大了嘴,对着他发出警告的嘶哈之声。
灵渊君道:“你使劲骂我吧,我要伤你性命,实在是过意不去,你多骂我几句也是应该的。”
他竟是有自信,相信自己一定能解决了这怪物。
灵渊君对着毒褐蜥说完这句没用的话,已朝着它奔去,一个翻身,跃上了它的头顶。
奎老啊奎老,但愿你对这玩意儿的研究是靠谱的,但愿你写的那些攻击方式都有用。
等到杀死了毒褐蜥,灵渊君已经浑身浴血,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右臂肩头更是已经溃烂见骨。
他将那枚火红的内丹捏在手里,躺在地上喘息片刻,正准备离开此地,周遭却突然起了变化。
原本黑暗的洞x,ue变得明亮起来,那浓稠的黑暗在不知何处传来的光线中层层褪去,连着那毒褐蜥巨大的尸体一同消失不见。
这个原本平平无奇的山洞,突然显出不一样的面貌来。
原来方才的山洞只是幻境,灵渊君看着这变化,一时震惊非常,谁有本事做出这样的幻境,竟连他都骗过了。
灵渊君立刻捏紧了左手,还好,那颗内丹还在,至少不是空欢喜一场。
他将东西放进怀中揣好,看着眼前的景象变幻,片刻过后,原本黑魆魆的山洞,已显出一条宽敞明亮的通道来。
灵渊君戒备着走入这奇异的空间,深入片刻,前方现出一条向下的长阶来,阶梯直通地下,尽头隐没在远方,看不分明。
灵渊君虽然想立刻带着怀中的宝贝内丹回去救命,但也不能将摆在面前的线索抛开不管。
他打定主意,一路拾阶而下,用了好长的时间才走到头,他没有再飞身前行,谁知道脚一离地,会不会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又出来一个难缠的怪物。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莫说是魔界的大蜥蜴,就算是来一只魔界的蚊子,恐怕也打不动了。
灵渊君走下台阶,已看清面前的景象,那阶梯尽头,竟伫立着一座华丽的宫殿。
这里才是离象真人的府邸?
未免也藏得太深了些。
这宫殿建在地底,环境却丝毫也不昏暗,四周亮着灯火明珠,将这地下空间映照得一派辉煌。
灵渊君慢慢走向这宫殿,感觉十分不真实,自己刚刚还在一个黑乎乎的山洞里,跟一只臭烘烘的怪物打架,此刻却已经到了这么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简直如同做梦一般不真实。
灵渊君一路走到宫殿外,只见殿外站着两列衣着打扮一致的年轻人,也不知是离象真人的弟子还是侍从。
灵渊君遍体鳞伤、衣袍沾血,径直从他们身前走过,他们却看也不看一眼,只是面带微笑平视前方,无端端让人觉得怪异。
大殿宽阔明亮,灵渊君往内行走,看见了高高的宝座,也看见了高坐在宝座上的离象真人。
离象真人看到灵渊君闯进门来,似乎并不惊讶,只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好。”
他的声音和他花白的头发胡须一样苍老。
灵渊君展了展双臂,道:“我这副样子,好像不太好。”
离象真人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面不改色,还是微笑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若按照以前,一位神君到访,离象哪敢这样稳坐在上,又哪敢如此爱搭不理,现在想必是认准了灵渊已不是神君,只是个罪人。
灵渊君却不在乎他的态度,他环顾四周,道:“看来离象真人的生意做得不错,这置办的,跟天宫大殿也可媲美了。”
离象真人只是微笑。
灵渊君感叹道:“非但如此,连家门口养的看门狗都是大手笔,若不是我皮糙r_ou_厚,恐怕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哪还有命登门拜访。”
离象真人笑意不减,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
灵渊君挑了挑眉,道:“离象真人竟丝毫不惧我?天界除了我的名,可没有除掉我的本事,虽然我跟你的恶狗缠斗一番,受了点小伤,但要抓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离象真人慢悠悠道:“你要抓我。”
“不错,若你愿意站出来指认元彭,我可以保证在抓你的时候,让你少吃些苦头。”
离象真人像是老糊涂了,半晌才说清楚一句话,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抓我,是敌人,该杀。”
说着,他的手缓缓动了动,似乎要去扳动宝座扶手上的什么机关。
但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僵硬缓慢了,灵渊君不慌不忙地一挥衣袖,隔空挥开了他那只苍老枯槁的手,离象真人的胳膊被甩开,撞在宝座坚硬的雕饰上,动作一滞。
他也不觉疼痛,直起身来,又想往那扶手上探。
灵渊君无奈,闪身上前,一脚踩在那扶手上,别住了那只手。
他终于知道怪异的地方在哪里了。
离象真人一只手被制,没有想到绕开障碍物,也没有想到劳动另外一只手,只是把右手一下下地往灵渊君靴子上撞。
这不像是老糊涂了,分明像是没有思维能力的木偶。
灵渊君皱着眉头,试探道:“离象真人?”
离象止住了动作,沟壑纵横的脸上又露出笑意,花白的胡须颤抖起来,他微笑道:“你好。”
这笑容,看着竟与门外那些人一模一样,真是十足的诡异。
灵渊君心中困惑,离象真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正思索着,他忽然在离象真人雪白的头发里发现了一丝异样。
那是一根黑色的线,从老头儿的后脑上露出来,像是缝衣服留下的线头,若非到了离象身旁,还真发现不了。
“一头黑发里长了一根白头发,人们总是想着要拔掉,你这一头白发里长了一根黑头发,看着也奇怪,我替你拔了吧。”
灵渊君说着,已探出手去,捏住了那根线头。
离象真人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尖声:“住手!”
这真是灵渊君从进门到现在听他说过的最快最顺畅的两个字了。
但这两个字还是没有灵渊君的手快,他已经揪住了那黑色的线头,轻轻往外一扯。
这根线扯起来太容易了,就像是阿涅缝在香囊上的线。
那次灵渊君带着阿涅去凡间转了转,让她看看凡间的女子都会做些什么,灵渊君和奎老两个大男人,也不会教她,只能让她自己去看去学,至少让她有个女孩样。
阿涅学着凡间的女子,给灵渊君做了一个香囊,可她只看到人家用针线缝,却不知道给线打上结,灵渊君揪着那上面的线头一扯,香囊就散成了两半。
现在离象真人脑袋上的这根线,扯起来一样的容易,他的人也跟那个香囊一样,霎时裂成了两半。
不,准确的说是他的皮裂成了两半,那层苍老的皮肤骤然滑下,像是一件被随意褪下的皮袍,皱巴巴地堆在椅子上。
还端坐在宝座上的,赫然只剩下一块雕成人形的石头。
☆、他在哪里
小鹤童绯英给罗叶尊者送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扁扁的锦囊,罗叶尊者接在手里,完全没有感觉到里面装着的东西,还以为这只是个空空的袋子。
“这是什么?绯英,难不成是你给我做的荷包?”
罗叶问道。
绯英道:“当然不是,我可不做什么荷包香包的,这个呀,是灵渊神君送您的东西。”
“哦?”罗叶来了兴趣,“他竟给我送起信物来了,难道他一见了我,就把那凡人给忘了,想与我交好?”
绯英无奈道:“尊者,难怪蓝雲总是说您,你确实自恋过头了。”
罗叶道:“难道我想多了,他并没有移情别恋?那他给我送这个干嘛?”
绯英道:“他说这是他查到的线索。”
罗叶将这荷包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道:“我不明白线索在哪里。”
“尊者,您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荷包不是重点,他要你看的是荷包里面的东西。”
罗叶瞪她一眼,缓缓地打开锦囊,发现里面只有一小盘黑色的线。
“这是……”他轻捻着这线,面色有了些变化,“灵渊君在哪里?他怎么不自己把这东西送来?”
绯英道:“他好像有急事要办,说这线索……就交给您去查了。”
灵渊君顾不上去见罗叶尊者,他已飞速赶回了玉灵渊。
如今的玉灵渊已全然不是当初的样子,往日的玉灵渊虽也冷清,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荒凉。
玉灵渊没了主人,不少觊觎上品灵玉的人来这里敲打搜摸,将原本ji,ng致华丽的仙府搞得一团糟。
灵渊君不去看自家破败的府邸,也不去看那抽发新芽的玉桂,他径直赶到仙府后面的深谷,跃入幽壑之下的潭水里。
灵渊君一头扎进这水中,往岩隙中游去,一入这水,他便觉通体舒畅,伤口处泛起细微的麻痒。
若是他还有闲暇注意自己身上的情况,便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竟在缓慢地愈合。
被毒褐蜥涎液灼出的伤痕,凭着自身的仙力是无法治愈的,却被这水一泡就好,深可见骨的伤口也长出了新r_ou_,一点疤痕也不见留。
原来这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这玉脉深渊中的玉髓灵液,这液体对于灵渊来说,简直如同万能的救命灵药一样。
奎老当初发现便这灵液非比寻常,似乎有解毒治愈的功效,于是便想着去研究各色毒物,想弄清楚这灵液是不是什么毒都可以解,结果让他欣喜,唯有那毒褐蜥传已绝种,一直未能实验,如今看来,显然是有用的。
灵渊君此刻却顾不上去想这些,他快速潜过狭窄的水道,进入了玉脉石腔中一个宽阔的空间里。
这是他的出生之地,也是他将阮梦深暂时安置的地方。
这里的灵液虽然救不了阮梦深的命,却可以保住他的r_ou_身,现在,灵渊君终于带来了那枚能救活他的内丹。
灵渊君难抑心中的期望,他迫不及待地冲出水面,一看见眼前的景象,却愣住了,忍不住心中一凉。
这液体中间有一座玉石台,本来阮梦深就应该躺在那上面,半浸在灵液里,可现在,那玉台上却是空空如也,连阮梦深的半片衣角也不见!
这是灵渊君没有料想到的,他的玉灵渊偏僻,纵然别人觊觎这里的灵玉,也只能找到前面的仙府,这玉脉深渊下的石腔,除了自己以及奎老、药老,根本没有其他的人知道,更何况这入口早被他用结界封上了。
灵渊君心下大乱,连忙游到那石台旁查看,又将这石腔里的每一寸空间查找了一遍,却完全找不到阮梦深的躯体。
他竟然不见了,自己居然弄丢了他。
灵渊君捏紧了拳头,恨自己居然如此疏忽大意,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又不知是谁,居然能潜到这里来,带走他又是何目的。
他忧心如焚,一时间又急又悔,竟不知如何是好。
玉脉石腔里碧光莹莹,水波潋滟,空旷静谧的环境里,只闻灵渊君急促的喘息声。
灵渊气极怒极,一掌挥出,将原本平静的水面激起四jian的水花,完璧的玉台都生生出现了裂痕。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这里的灵液产于灵玉之髓,泛着淡而纯的石青色,而此刻灵渊君却注意到,那碧波间似乎有了什么多余的东西。
那是碧色水面上微小的一丝海棠色。
他伸手捻起那一点点不和谐的颜色,发现这竟是一小片花瓣。
要知道这里几乎完全封闭,是绝对不会有花瓣飘进来的,更何况这外面方圆百里,也找不到一颗会开花的树,更找不到这样一朵花。
灵渊君盯着这一片花瓣,眼中惊怒之意渐浓。
他已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罗叶那里的花,这种花,除了在罗叶的园子,他根本就没有在别的地方见到过。
小鹤童绯英蓝雲正在神叶府的房顶上玩耍,突然看见灵渊君气势汹汹地闯进门来。
绯英很喜欢灵渊君,一看见他来了,当即跃下房檐去迎他,欣喜道:“灵渊君!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蓝雲见自己的伙伴对灵渊如此热情,很是不屑,摇着脑袋鄙夷道:“那帮神仙真是不顶用,你天天在外面乱晃,他们都抓不住你。”
灵渊君不理他,手指捏着那花瓣给挡在面前的小女孩看,问道:“你认得这个吗?”
绯英迷迷糊糊接过来,看了一眼便叫道:“当然认识啦,这是我们府里的红仙蚍蜉呀。”
灵渊道:“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绯英颇为骄傲道:“这可是尊者培育出的新品种,花开如云雾,颜色也不一,天上地下只有我们府中的园子里有,别的地方都见不到。”
灵渊君面沉如水,道:“好极了。”
绯英疑惑:“什么好极了?难道你也要种花?”
“我不种花,我要打架。”
绯英惊讶道:“和谁打架?”
灵渊君反问道:“罗叶此刻在不在里面?”
绯英更惊讶了:“你要跟我们尊者打架?为什么?”
灵渊君不想再说,准备绕过她进去找人,绯英喊他:“你不用在这里找了,尊者拿到了你交给他的线索,已经出去办事去了,他不在这里。”
灵渊君有些怀疑,又想着不管罗叶在不在,如果阮梦深真是被他带走藏起来了,应该有很大可能就藏在这府里,自己怎么说也要进去找上一找。
绯英见他脚步不停,完全不听自己的,只能在后面跺脚。
蓝雲却在房顶上幸灾乐祸地拍巴掌,笑嘻嘻道:“好呀好呀,他们俩要打起来了,尊者这下要把他赶出去了。”
绯英没好气道:“你就唯恐天下不乱吧,我看你呀,就是嫉妒灵渊君。”
蓝雲不服:“我嫉妒他?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嫉妒人家英俊潇洒,不像你,七百岁了,看着还是个小娃娃。”绯英道。
蓝雲气得瞪圆了眼睛,道:“你比我还老,不也是个娃娃样?”
“哼,娃娃就娃娃,我甘心做个娃娃,可不会嫉妒人家。”
蓝雲道:“你是不嫉妒人家,只不过一看见英俊的男的就犯痴病,其实人家看你就跟看孙女一样,你就别想了!”
绯英气急,刚想反驳,又忍住了,她不想再跟对方吵,毕竟自己是要大上一些,男孩子又总是不如女孩子成熟,自己总要忍让他一些。
她童真的脸上露出个沧桑的表情,叹息道:“我发现一谈起灵渊君的事情,我们两个就会吵架,真是奇怪。”
灵渊君却不知道外面有两个小娃娃在为自己争吵,他已经快速地找遍了罗叶尊者可能会呆的地方,发现他好像确实不在这里,阮梦深的躯体更是不见踪影。
他走在连接宫殿亭台的湖中廊桥上,向远处的湖对面望去,那里花树成荫,隐藏着一处清幽的居所。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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