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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真人的脸色如常，甚至更白些。平林派众人一开始或许也觉得蹊跷，但转念一想，可能是没了血色的缘故。
苏憬突然想起丁真人枕头边那些白色粉末，难道是……
“李真人，我斗胆一问，丁真人的皮肤，弟子们是否用毛巾擦拭过？”苏憬冷声道。
“小友此问是何意？”
苏憬掏出手帕：“这里的白色粉末，一开始我不知为何物，现下想来，许是遮盖容颜之物，蹭在了枕头上。”
苏憬快速介绍了一番白色粉末的来历。
李真人神色更严肃了，他命弟子端来热水拿来毛巾，转身进了屋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真人出来了：“小友，你所言甚是。丁师兄脸上有异物遮掩，实际上……他面色青紫，应不是一日两日了。”
在场众人都安静了。卢清越最先开口：“最近见丁师叔，一切如常。若是慢性中毒，那他脸上之物，难道是贼人威胁他？”
“或者他想替贼人掩饰？”庄回舟满心都是西州城之事，说不好这丁真人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在掩饰什么。或者想借自己身故之事传递什么？
“卢兄，尊师去世真的没有蹊跷？”
卢清越只觉嘴角发干：“庄公子放心，掌门身故乃是大事，好几位真人都确认过了，确无异常。”
“这就怪了。”庄回舟挠挠头，“怎么又有砒霜又有刀口，到底哪个是致命的？有几个凶手？”
萱蝶也觉得眼前一黑，本以为有了新线索，没想到越发复杂起来。
“恐怕还是要劳烦李真人再验验尸体。”苏憬言语间没有那么多情绪，凶手是谁于她而言都没有区别。她只想破案后问问信物之事。
第33章 平林派（六）酥油茶
李真人点了点头：“是老夫疏忽了，一时情急，没有细细查验。”
李真人这是第三次进屋了。许是想好好确认一番，这次用的时间格外长些。
众人在门口等着，或驻立不动，或如庄回舟那般来回踱步。
李真人终于出来了，大家赶紧围了上去。
“丁师兄身上共有两处伤口，除了胸前的，右手食指指尖还有，应是写血字咬破手指。胸前那道伤口刺入脏腑颇深，本应致命。只是从伤口外翻情况看，当时丁师兄已经去了。”
“真人是说，丁真人其实是因为砒霜慢性中毒去世的？在那之后，胸口又中了本应致命的一刀？”庄回舟试图理解发生了什么。
李真人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小友说得甚是。”
苏憬听到一半时皱起的眉又舒展开来，她本来有些奇怪，反正都受伤了，何苦要费力咬破手指写血字，直接沾点胸前的血就好了。
现下明白了，因为血字是在胸口被刺前写下的。
“所以丁真人知道是谁下毒？”苏憬总结道。
众人纷纷点头，想来丁真人临死前知道了什么。
那为什么还要补一刀？
“担心没死透？”庄回舟藏不住话，“怕天亮后大家着急寻丁真人，万一只是砒霜中毒还能救过来，所以补了一刀？”
话虽有些糙，却也不无可能。
见众人均沉默不语，庄回舟继续猜测：“都下毒成功这么久了，照刚刚猜测，丁真人甚至可能在替那人隐瞒，如此顺利的话，有何必要现在马上动手？”
“因为今日要选掌门？”萱蝶对这些更敏感些，“难道那人不想让丁真人中选？”
几人又看向了康真人和李真人。卢清越面露尴尬。
苏憬想起在丁真人院里tຊ遇见的弟子，还有白天在殿上主动坦白康真人与丁真人曾有争执的弟子，心头涌上猜测：“若不是几位真人，会不会是真人们名下的弟子有所动作？无论是出于对师尊的感情，亦或是为了自己以后能成为掌门弟子？”
康真人气得甩袖：“若真有如此混账的弟子，老夫也没有颜面活在世上了。”
李真人捋了捋胡子，微微眯眼，似是在琢磨自己的弟子是否有嫌疑。
“先前猜测捅了丁真人胸前那一刀的贼人应和他相熟，且功夫不错。现下看来，若丁真人毒发，甚是痛苦之时，不需要多少功夫也可以下手。”萱蝶接着苏憬所言猜测，“若是弟子所为，也说得过去。”
苏憬却摇了摇头：“白天我遇见的那弟子，说丁真人门下弟子皆数下山了，丁真人也不喜人服侍。”
庄回舟急得直挠头：“他自己的弟子若要害他，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一边原本气愤的康真人却犹疑了起来，他负手来回走了好几圈，好似庄回舟着急时附体一般。
“康师叔，可是有什么事要交待？”还是卢清越问出了口。
“哎，如此说来，老夫想起了名下一名弟子，便是你冯修师弟，他向来心比天高，甚至没少劝老夫要力争掌门之位。”康真人叹了口气。
“他这冯修师弟何在？”庄回舟抢话道。
“冯师弟前两日也下山了，山脚的镇里有些急事，他向来相熟，便去了。”卢清越回忆了一番，“就算如此，冯师弟有机会接触丁师叔么？”
“哎，都怪老夫。”康真人顿了顿，“丁师兄的弟子都下山后，我见他一人，寻思有个人去帮衬一二也是要的。老夫特意派了冯修徒儿去伺候着，一是为了磨一磨他的心性，二是为了让他看看，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老夫虽于功法上强过几位师兄弟，但丁师兄亦有他所长之处。”
“清越这便派人将冯师弟召回。”卢清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虽还没有证据，但召回后，当面对质一番能洗去嫌疑也好。”
康真人沉默不语，便是默认了。
苏憬想到那些白色粉末：“李真人，那些用于掩盖脸色的白色粉末，应是何物？”
李真人立马答道：“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应是米粉，石灰粉和在一起制成的。”
李真人见苏憬在思索，反应过来：“小友可是想问，我平林派何处能寻到此物？”
“真人洞悉人心，晚辈佩服。”苏憬拱手行礼。
庄回舟在一边憋住笑，她又开始了。
“这不难，厨房就多的是。”卢清越更熟于日常事务和一干细节。
“那砒霜呢？”苏憬追问。
“砒霜是巨毒之物，丹房药房都有，两房外的弟子要支取都有登记。”卢清越细细思索，“不过也有个例外，厨房在夏日往往会多要些。”
“你们不怕误中毒？”庄回舟瞪了大眼，厨房也是重地啊，要这么些毒物做甚。
“庄公子莫急，清越知道公子是好心。”卢清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还掺了些无奈在里头，“山上夏日之时闹了次鼠患，先前各位真人慈悲，不愿杀生，但这次鼠患来势汹汹，还有弟子染病，无奈之下厨房等处便用砒霜来杀鼠。”
“原是如此。”庄回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卢兄心思缜密，专门介绍厨房也有砒霜，应是跟先前米粉石灰粉联系上了？”
“正是。”卢清越点头，又朝院外走去。他叫来两名弟子，各自吩咐了些什么，弟子们朝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清越已经派人去寻厨房管物资的弟子来问话了，至于冯修师弟，也派人去急急召回。”
康真人依旧负手站立，李真人看着卢清越眼里全是赏识。
因这会是弟子们用晚膳的时辰，厨房可能忙些。此处几人看起来都无心吃食，两位真人习惯了过午不食，卢清越便招呼大家在附近厅堂稍作歇息。
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些。康真人和李真人居于上座，皆闭目打坐养神。
有弟子奉上了酥油茶和点心。庄回舟心大，双手边捂着杯子，边捧起来大口大口喝：“暖和多了。刚刚着急，这会稍一放松，才发觉手都快冻僵了。”
苏憬其实也觉得甚冷，但她习惯了诸事皆不张扬。不过这些年她也学会了要照顾好自己，见庄回舟大口喝酥油茶，她也小心捂着杯子，双手搓热后摸了摸耳垂，果然好多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