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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视前方,盯着前车亮起的尾灯。
过了下个路口就要上高架桥,下了高架桥就要上高速,高架桥上车有点多,走的慢了点却也不堵。
后面两个人还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商周将空调调小,风声也跟着小了下去,突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从后视镜看过去,之间谷寓清朝他笑笑。
“干啥?”商周倏然警惕。
“不干啥,卖个好,”这茬过不去了,谷寓清复刻林听的笑,“老商辛苦。”
林听笑的快要背过气去,商周方向盘打滑,车头偏了一瞬,他差点踩下刹车,只觉得心梗。
阳光很好,落在新修的柏油路上,林听仰起头碰了碰谷寓清的唇,接着又躺了回去。
他正想说什么,却只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谷寓清还在跟商周插科打诨,并没有看见林听皱起的眉头。
林听突然心慌,慌的他胃都跟着酸,这与疾病带来的心悸不同,他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突然多了一种害怕的情绪,他突然在谷寓清的肚皮上咬了一口。
“嘶疼,”谷寓清低头,拍着林听的脸让人松口,“疼疼疼。”
林听松了口,突然坐了起来,他双手撑在靠背上,将谷寓清困住,接着他半强迫着谷寓清与他深吻,吻过之后又趴在人肩头深深地嗅。
“能不能不去?”林听将手臂塞进谷寓清和椅背之间,抱的很紧。
“不能不去…”谷寓清喘不过气来,说话都费劲,“你乖乖等我,一周后我就回来了,回来后我就歇着了,离着暑假还远,我带你出去玩。”
林听抬起头,没有回话,他继续索吻,谷寓清便也都依着他,心跳贴着心跳,一时间竟也分不出是谁的心在慌。
好像好点了。
没那么慌了。\x08\x08\x08\x08\x08\x08\x08\x08
第40章 噩耗传来
可事实证明,心慌总是有缘由的,各种各样的缘由。
医院是林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他几乎每个月都要来复查,从家到医院的这段路他已经不知道走过几百遍了。
可这一次他站在医院大门口,看着人来人往车进车出,大半晌都没有进去,双脚像是陷进了坚硬的水泥中,叫他血液压迫阻塞,双脚冰凉,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双手揣在口袋里,紧紧握着手机,两个小时前他接了一个电话,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的,也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到的这里。
“请问是林先生吗?”
一个清冷又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可手机上显示的明明是谷寓清的名字。
林听这一周都心慌,昨晚更是慌的他睡不着,直到今日才有了确切的实感,心尖猛地钝痛了一下,他静了一会儿,才说:“我是。”
“这里是齐州市人民医院,是这样的林先生,谷先生乘坐的DT7921航班不幸失事,我们正在全力抢救,您是谷先生的紧急联系人之一,所以我们想知道您有没有空过来一趟。”
女声听着很机械,公式化的言语没什么感情,应当是已经给不少家属打过不少电话了。
林听怔愣的坐在窗前,腿上还放着那本年方六千,手机里的声音好像变得很远,他其实是不信的,他觉得他接到了诈骗。
明明几天前他们还在机场告别,谷寓清不顾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众吻他,还告诉他家门换了他的生日做密码,让他去看看,有给他的生日礼物。
林听清楚的记得,当时他摇了摇头说:“我等你回来再看。”
机场里灯火通明,锃亮的瓷砖倒映着交叠的人影,谷寓清的气息扑在林听的脖颈,他啄着那红透了的耳垂,说:“那等我回来…”他顿了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林听愣了,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同居不是小事,他得想想该如何跟父母说。
“不着急,”谷寓清松开了人,“你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考虑,如果你觉得住我那里会被小姑打扰,我们可以买一个新房。”
他在规划未来,规划他跟林听的未来。
林听笑笑,抬手抓住了谷寓清的衣摆:“可以在D大旁边,你上班近。”
谷寓清的眼中闪了一丝光,应当是灯光笼罩:“你同意了。”
林听捉到了他微小的表情,眸光弯成月牙:“我拒绝过你什么吗?”
谷寓清耸耸肩,状做遗憾道:“有啊,上个月末的一个晚上你不就…”
话没说完,林听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人多…”
“那就人少的时候说,”谷寓清在林听掌心舔了一下,逼的人松手,“你回去看看D大附近的楼盘,有喜欢的就等我回来一块儿去看,你记得去看给你的礼物,这个不用等我回来,我放在很显眼的位置,不过你还是得好好找找。”
好矛盾的话,林听挑了挑眉满目疑惑,但谷寓清明显要卖个关子给他,不想再说下去。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按时吃药,”谷寓清在林听的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下,“我该走了,等我回来。”
“嗯,”林听点头,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抓着人衣摆的手,看了一眼谷寓清身后的安检口,“我看着你进去。”
他的眼中只有谷寓清,即便谷寓清被人群掩埋,他也能一眼就将人认出来,周围的旅客似乎都变成了模糊的虚影,他看着那个纤长惹眼的人过了安检,仰起胳膊向他挥手。
林听像是被抽离了一块,自那天起心里就空落落的。
“林先生?”电话唤回了他的魂,“您在听吗林先生?”
林听怔忪一瞬,眸光动了起来,他看着书页上的圆形水渍,抬手一摸才发现脸上有泪。
“在听…”声音有点哑,“真的不是诈骗吗?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跟我要银行账户了。”
用肯定的语气说着疑问句,没有人比林听更想让对方承认这就是一场诈骗,但对方也只是默声片刻,接着十分沉痛的说了句:“不是诈骗,谷先生还在抢救室抢救。”
今天的天并不蓝,浓云遮盖,疾风四起,灰蒙蒙的像是要压到楼顶上,似乎下一秒就要下雨。
“我这就来…”林听踉跄着起身,站起来才觉得腿软。
“好的林先生…”那边拖长了尾音,好像还有话要说,但林听等了好一会儿,却也只等来一句,“感谢您的配合。”
忙音规矩的响起,两秒后自动挂断,林听的腿还是软的,他靠在落地窗上缓了很久。
电视是开着的,林政正看午间新闻,见林听下楼他招了招手,他说:“快看这新闻,这得死多少人啊。”
林听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往外走,木讷的换好了鞋,颤抖着手推开了家门,他没有看见电视画面,自然不知道林政看的新闻,正是那架失事的飞机。
他赶到了医院,暴雨突至。
林听被淋了个透,头发沾了水,贴在脸颊后颈,眼前的人们像是突然按下了二倍速,打车的打车,躲雨的躲雨,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医院门口,像个异类。
商周是开着车来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大门口的林听,大雨将林听浇的脆弱,这个人从没这样狼狈过,商周不由得心里一紧,他忙停下车,抓起一把伞就跑了过去。
可这时林听却突然动了,他拖着沉重的腿,一步一步走向医院,没有了冬天里厚重的门帘,瓢泼大雨被风吹进了门诊大厅,白色的灯光预告死亡的蜡烛,周遭嘈杂的声音变成了死亡的丧钟。
商周看着,又退回车里拿了个外套,他顾不上雨水沾湿裤腿,应着拍面的雨跑进了门诊楼,楼里已经没了林听的身影,他看了一眼指示牌,舍弃了人挤人的电梯,三两步跑了上去。
他在抢救室门口找到了人,不知为什么,与门诊大厅的嘈杂不同,这里竟然没几个人,长椅是空的,林听正面对着墙,额头抵在冰冷的瓷砖上,雨水从发梢滴落锁骨,接着滑落入领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