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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暗礁浮现(我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事情开始有些超出预料)(2 / 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缓了缓,用尽力气问我:“你是真心的吗?你和我爱你一样,爱着我吗?”

我有些惊讶,抬头去看,达蒙没有等到我的回复,他已经累得睡着了。

今天是达蒙预产期的前一天的晚上,克拉克一家正在收拾用品,准备明天一早入院生产。

我像往常一样看着显示器,达蒙现在足足延产了三个月,可是肚子依然高隆,一点没有入盆的迹象。他正满怀期待地在卧室里叠着新生儿要穿的小衣服,或许是太期盼这个孩子的降生,连分离的焦虑也不再那么明显。

杰森也兴高采烈,他和一旁的菲奥娜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对妻子的关心,并且因为达蒙病情减轻的情况感到特别动容。

可是菲奥娜却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犹犹豫豫地准备下班,却在出门之后又折返,在大门口对杰森说了几句话,又给他看了手机里的什么东西,然后匆匆跑走。

我看到杰森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就像那天我们一起喝酒一样,杰森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他呆呆地走回餐厅,一个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看起来非常不对劲。

我心中警铃大作,该死的,菲奥娜还是出手了,她干了什么?一个可怕的想法隐隐浮现出来。

我开始给菲奥娜打电话,但是她根本不接,我连打了十多通,意识到这样不行,很快冷静下来思考解决办法。

杰森还是在不断喝酒,每一秒又漫长又飞快,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忽然炸响,吓得我浑身冷汗。我脸色铁青地打开门,门外正站着菲奥娜,她风情万种地和我抛了个媚眼,笑容满面挤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都告诉他了。”我语气冷硬。

“没有,亲爱的。”菲奥娜说,“只是一部分。”

“哪部分?”

“嗯…..我想想,我告诉他,他亲爱的克拉克夫人有婚外情,连孩子都是情人的。”菲奥娜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还有什么呢?我想想……”

“你这个贱人。”我攥紧拳头。

“你这人渣有资格骂我吗?”菲奥娜哈哈大笑,“放心吧,我只是给他看了一张照片,对面是谁根本看不清。也就意味着,我暂时没告诉他奸夫是谁,当然,也暂时没告诉他你是个假医生、你给克拉克夫人吃非法药物、你在他家安装了摄像头——暂时。”

我压下怒火,可能还有别的什么情绪,飞快走到电脑面前。我惊讶地发现杰森已经不在酒桌上喝酒了,我快速切换屏幕,发现他正在把孩子们赶到阁楼,然后用一把大锁锁了起来。

“他他妈的想干什么?”我心中感觉很不好。

紧接着,我看到杰森打开二楼卧室的房门走了进去,达蒙正托着肚子往包里装奶瓶。两个人开始交流,对话越来越激烈。

我的大脑太活跃了,他们说的每个字、做的很个动作我都接受得清清楚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都知道了,你和你肚子里野种的事情,我看到了证据。”

“杰森,这不可能,你从哪里看到的?”

“贱人!到这种地步,你还不承认?你瞒着我和那个男人上了多少次床?”

“杰森,你冷静一点,你不要过来……”

“以前的那些传闻,我都不信,可是这次我看到了证据!原来你就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人,你还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你怎么敢?”

“杰森,你放下棒球棍,你再靠过来,我马上报警……”

我眼看着达蒙一步一步气喘吁吁地往外退,杰森顺手从地上捡起来孩子的球棍,表情阴郁得像个恶鬼,把达蒙逐渐逼到走廊。

两个人还在争执,达蒙似乎怕极了,身体一直在抖,而杰森步步紧逼,就在下一秒,杰森忽然像野兽一样暴走,朝着达蒙扑过来。达蒙浑身一颤,脚下忽然踩空,整个人一下子摔下了楼梯。

“达蒙!”我不自觉喊出声。

达蒙在楼梯上滚了好几圈,巨大的胎腹先是重重磕在台阶沿,整个肚子都凹陷下去,紧接着后腰和头撞到扶手,然后腹部朝下摩擦了好几级台阶,在拐角处摔得腰完全弯折起来,又仰面掉了下去,最后滚了几圈,整个胎腹砸向地面,发出巨大的沉闷响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达蒙几乎动不了了,肚子压在身下,扁得快要爆掉,腰往上拱起来,他穿着浅灰色的裤子,裤子完全被血浸湿,他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好像昏过去了。

杰森踩着楼梯上蜿蜒的鲜血一级一级走下来,脸上没有半点担忧,只有酒精上头的红以及可怖的暴怒。他走到达蒙面前,一脚把达蒙踹翻过身,然后居高临下看着达蒙。

达蒙的气息很微弱,但他似乎想要保护腹中的胎儿,于是尽全力睁开眼睛,用手臂护住肚子。

“杰森……”达蒙声音沙哑。

杰森看到他的动作,表情似乎更加可怕,他举起手中的棒球棍,狠狠砸在达蒙的手臂上,碳管的球棍立刻砸断了,达蒙痛苦地呻吟一声,手臂无力地垂下去,应该是已经骨折,紧接着杰森猛地一脚踩在达蒙高隆的胎腹上。

我看到达蒙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他的肚子被踩出一个深深的凹坑,身下的血液明显扩散开,疼得几乎要昏了,杰森没有放过他,脚跟又在最深处碾了碾,达蒙喉咙里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的嗓音,沙哑又破碎,像濒死的鸟类发出泄气的声音。我看到达蒙露出来的伤痕累累的下腹鼓得惊人,血管和皮肤似乎都要破裂了,双腿中间好像鼓起来什么东西,有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杰森冷笑一声,抬起脚,又向踹走什么障碍物一样,一脚踹向达蒙的侧腹,把达蒙踢飞出去。

达蒙摔倒了角落里,但这里离我的针孔摄像头更近了。我看见达蒙那具被我无数次轻轻爱抚的身体像四处漏血的破袋子,他曾经柔软闪亮的金发沾满灰尘和血液,昔日漂亮如天使般的面孔呈现出濒死的灰白,睫毛下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像逐渐熄灭的灯。

杰森看都没看达蒙一眼,醉醺醺地走出了房门。

他是来找我的?不对,他不知道和达蒙偷情的是我。但是,作为他们一家的好友,杰森确实有理由现在和我见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心如乱麻,合上正在播放画面的笔记本电脑,从工作室冲出去拉开我的车门——无论如何,我现在不能见杰森。

菲奥娜自然而然地跟着我出门坐进副驾驶,等我缓过神来,她已经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们去哪?去克拉克家?”

“当然。”我愤怒地说。

“嗯-嗯,”菲奥娜否定我,“你难道要去承认你在克拉克家安装了监控器?”

“不管怎样,我要救达蒙。”我坚定地说。

菲奥娜一脸稀奇地看着我:“好吧,我来开车。你这个状态,出车祸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听了她的建议,换乘副驾驶,我看着窗外闪过的楼房,心绪不宁地打开电脑继续观看。

出乎我的意料,达蒙的求生欲非常强,他已经靠坐起来,脱下了裤子,双腿张开。他的手臂断了,我很难想象他如何完成这套动作的。达蒙的子宫收缩乏力,好在杰森已经把胎儿踩进产道,甚至露出了头皮。

此时达蒙的穴口紧紧卡着那块头皮,不断有鲜血从缝隙流下来,达蒙绷紧身体,脖子上暴起青筋,一下一下地用力,他穴口的皮肉也随着一下一下鼓动。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达蒙的眉毛紧紧蹙着,因为剧痛面容变得扭曲,可是依然漂亮得让我兴奋。他原本苍白的嘴唇因为用力而充血,唇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口水,口腔里摔伤的伤口顺着嘴唇溢出血渍,显得艳丽。达蒙有些变形的巨腹无力地收缩着,身下的血液和羊水像是聚集成一条红河,同时裹挟着生命的衰亡和诞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达蒙痛苦地挣扎了非常久,喘气都变成了他的负担,他鼓鼓囊囊的穴口似乎以毫厘的速度往外挤出那只对他而言是庞然大物的胎头,扩张的直径逐渐变成了有些恐怖的程度,穴边那层薄薄的肉也被抻平得快要撕裂。

忽然,我乘坐的车子猛地停下,等我从电脑里抬起头,发现我们已经停在克拉克家的后方,只需要绕过去,就能打开克拉克家的大门。

“到了。”菲奥娜说。“不下车吗?不快点去救,他死定的。”

我缓缓地把头转向菲奥娜,平静的表情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咧着嘴说到:“我们谁都不要动。就在这儿,就在这儿。”

菲奥娜注视着我几秒钟,脸上也露出和我一样的笑容,她尖声说:“我说过,威廉姆。我们是同类,我们就是同类。”

屏幕中,达蒙绝望地仰起他天鹅般的脖子,脸上爆出了几丝鲜红的血管,随着他最后的用力,噗的一声,整个胎头冲开穴口冒了出来。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个胎头,青紫色、肥大的,五官像死了很久的鱼类,悬挂在达蒙白皙的大腿之间,像个奇怪的肿瘤,而胎儿的脖子紧紧卡在穴口,那里面的,几乎从中间把达蒙活活撕开的,或许是更加肥大的、肿胀的身体。

达蒙完全没有力气了,他翻着白眼摔到地上,因为疼痛浑身颤抖。他可能伤到了内脏,突然咳嗽起来,咳出星星点点的血丝,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喘。

他像条濒死的美人鱼。

我如痴如醉地看着他,如果我在场,或许会粗暴地按下达蒙的肚子,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分娩那样,也或许会拽着胎头硬生生把孩子扯出来,再或许,会尝试把胎儿重新推回达蒙的子宫里,然后看着他疼得惨叫、疼得痉挛、疼得昏厥,那样绝望挣扎的样子。

忽然达蒙的嘴巴动了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威廉姆……”他轻轻叫着。

我的心一下子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我好像没有悔恨,没有羞愧,但绝对有幸福,还有愤怒。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只觉得自己早已硬挺的阴茎此时都快射精了。

达蒙喘息了很久,声音越来越弱,在我以为他已经死去而倍感伤心的时候,他忽然又动了。达蒙支撑着两条断掉的手臂,一点点往外爬,他的腹部在地上摩擦,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只顾着爬,拖着一个胎头,拖出身后一条深红色的血印。他非常缓慢地爬到离他最近的桌子上,那上面有电话,他或许是想打急救电话。他努力伸出手,竭尽全力拉扯住桌布,然后往下一拽。

不幸的是,电话并没有掉下来,掉下来的是一只蜡烛。

蜡烛迅速点燃了桌布,然后是窗帘,火光从窗子里映射出去,达蒙在火光中慢慢闭上眼睛。

“回家吧。”我叹了一口气。

菲奥娜启动汽车,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摄像头不需要回收吗?要是被警察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吧。”我摊开手,“我没杀人也没放火,我这点案底,找最好的律师,也就少受点罚。就当是罚给克拉克夫人的一点歉意。”

菲奥娜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个十足十的人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达蒙活了下来,阁楼里的孩子们也活了下来。

刚好有一群结束大麻聚会的青少年路过,砸开门冲进去把达蒙救了出来。而阁楼的孩子们砸碎了窗户,在人们的帮助下全部成功逃生,只有房子烧得面目全非,也恰好掩盖了我针孔摄像头的痕迹。

只有我和达蒙的孩子没能活下来。达蒙被人们救起来的时候,已经失血到深度昏迷,医生用钳子把那大得可怕的死婴拽出来的时候,堵在子宫里的血哗啦啦地全喷了出来,医生拼命地输血止血,差一点要切除破裂的子宫,不过最后还是成功止住了血。除此之外,达蒙被踩断了四根肋骨,有一根把肺扎破了,他的腰椎也裂了两节,两条手臂断了一条裂了一条,全都钉上钉子固定好。他身上都是血痂、淤青和缝合口,像个真正的破布娃娃,没有完整的身体,也没有获得别人的爱。

而杰森是在四条街外的路灯下被发现的,那时候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后来因为故意伤人被暂时扣留在警局,等待判决。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我作为克拉克一家的朋友出现在医院后被一点点告知的。达蒙是个孤儿,杰森的父母都在秘鲁,而我就是和他们关系最好的人。

我寸步不离地守在达蒙病床前,看着他虚弱地昏睡着,我还掉了几滴眼泪。我配合护工帮他清洗头发和身体,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伤口,轻轻擦拭他苍白的皮肤。

我也去看过杰森,他被关在警局,懊悔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和之前魔鬼的样子大不相同。他一边扇自己的巴掌,一边又可怜兮兮地问我是不是达蒙早就嫌弃自己所以才找了别人,然后又心如死灰地说达蒙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了,最后哭着求我帮忙照顾达蒙和孩子们。他简直精神分裂,看得我想笑,我强忍着才共情地眼泛泪花和他道别,转头忍不住嘴角上扬。

菲奥娜喜欢小孩,她和儿童协会最近一起照顾克拉克家的孩子们。我看她似乎不太擅长的样子,突然怀疑她嘴里的那个女儿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总之,我回到了医院,守在达蒙这里,大约是在达蒙入院后的一周,他终于可以有意识地长时间清醒过来。他睁开那双睡了太久的眼睛,立刻就对上了我的脸。达蒙缓了很久,好像在回忆一切,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的,忽然掉下眼泪。我马上过去拥抱他,他瘦了很多,身上的骨头像伦敦的石板路,又冷又硬。

“我们的孩子呢?”达蒙小声问。

“别想这些了,亲爱的。”我安抚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达蒙浑身发抖,可能是冷,也可能是疼,但他又快速平复下来,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睛。

我用最和缓的方式把家里的情况都和他说清楚,又简单和他讲明了他的身体状况,达蒙没什么反应,但是我知道他都听见了。我看着穿着病服的达蒙,因为消瘦好像融化进被子里,虚弱的病容如同珍珠蒙尘,心里痒痒的,但又总觉得很遗憾——我对他最强烈的激情似乎都在冷眼旁观他受虐难产的濒死体验中消耗掉了,连最佳观演者杰森也进了警局,而达蒙几乎没办法再怀孕,一切都有点索然无味。

杰森和达蒙离婚的话,杰森有犯罪记录,达蒙没有收入来源,孩子们大概率会一直在儿童保障中心被收养。一旦达蒙和我在一起,那这些对我而言吵闹又麻烦的小不点儿们都会来到我的家里——上帝啊,从前我对着达蒙激情表白的时候,我说的可是“给你钱”,又不是“抚养你的孩子们”,那时候我还笃定孩子们一定会判给杰森呢。

我在心里恶劣地构想着,时不时又反驳自己肯定做不出这么人渣的事,然后被自己的伪善微微感动。我低头看着达蒙,轻轻亲吻了他苍白的手背,对他快速说:“亲爱的,你大概至少要住院两个月,我已经给你聘请了最好的护工,期间会一起陪着你的。至于我,真的很抱歉,我马上要去墨尔本参加学术进修,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亲眼看你,但是我一定会给你打电话。照顾好自己,好吗?”

达蒙忽然睁开眼睛,哀求似的看着我,他急促地喘息起来,肺部发出风箱的声音。

“威廉姆,不要走……”达蒙咳喘着求我,他没办法支起上半身,一动就疼得冒冷汗,低下头缩成一团。

我居高临下看着达蒙低垂的,好像透过此刻看到他的一生。虽然我是个冒牌心理医生,但干的时间久了,还是会犯点不专业的职业病。比如我突然想到,抛却色欲视角,达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很温柔,很热情,彬彬有礼,和我伪装出的绅士格调相差无几。他是孤儿,但我并不知道他从何时失去亲人,或许在学生时代,也或许更早,总之他一定在心理成熟前就失去了很多东西,不然也没道理在大学被杰森那种孤立霸凌的小把戏骗取婚姻。他惊人的漂亮,因此至今绯闻缠身,大概率曾经也因此受到很多伤害。这些意外的或蓄意的伤害叠加在一起,让他病态地患上了分离焦虑,又恰好投射在怀孕生育这一方面,使他不仅从精神上、也从身体上持续受损。我不确定他是否甘愿承担这种损害,如果是,他或许自暴自弃地走在一条自毁的道路上,而我只是站在他身后,成为了把他一次又一次推下楼梯的幕后黑手。

我呵呵笑了两声,不舍地抚摸他的金发,往他的枕下塞了一沓现金,然后和他道别。

门外,菲奥娜戏谑地看着我,用口型比了个“骗子”,我没理她,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机票,塞进她手里。那是从伦敦往巴塞罗那的一张机票,日期是三天后,我希望这个疯女人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但菲奥娜当着我的面把机票撕得粉碎。

“我不走,”菲奥娜撩拨自己的栗色卷发,“我陪着达蒙,这个可怜的孩子。”

“好,你倒变成热心肠了。”我摊手,“克拉克家的事上了小镇新闻,我劝你最好不要对达蒙下手,他可不是默默无闻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当然不会,我早就不那么做了,”菲奥娜突然贴过来,在我厌恶地躲开之前,她迅速摸了一下我的后背,“你身上的旧伤疤还会在下雨天发痒吗?”

我冷冷看着她:“恶心。”

“其实我回到英国,就是想找你道歉的,威廉姆。”菲奥娜垂下眼睛,“人总是会在欲望的支配下一时冲动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而我已经可以正视我的后悔,希望你也不要因此错过你爱的人。”

我狐疑地看着她,并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从墙边拿起我的雨伞,匆匆走出医院。

我的确去了墨尔本,但是去度假。

离开了阴雨连绵的英国,来到南半球阳光明媚的澳洲,找了个海滩疯狂冲浪,简直乐不思蜀,完全把要给达蒙打电话的事忘得精光,而且因为我暂时换了电话卡,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

我在海滩上有非常多艳遇,被穿着比基尼的漂亮女人拉去帮忙涂抹美黑油,教几个男高中生踩浪,还差点被一个性感的意大利老男人灌醉去开房。不过恰好我最近身心健康,清心寡欲,不想乱搞,所以总是浅尝辄止,只享受认识新的朋友。

我逍遥自在,只有非常偶尔的时候,一些念头会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海鸥从风中掠过,张开它们黄色的喙啄食水里的鱼,海浪层层叠叠地往沙滩上冲,留下密集的白色泡沫,我从沙子里挖出一颗光滑的鹅卵石,一甩手就扔进海里,天空被乌云爬满,淅淅沥沥下起雨,水天相连,蒙蒙的灰蓝色。

阴天的大海,像他的眼睛。

而我不知道的是,在另一边,达蒙被病痛折磨得精神涣散,他再一次拨通我的电话却无法接通的时候,用床头的水果刀狠狠削向自己的手腕,幸好他因为骨折难以用力,伤口也并不太深。每个难以入睡的深夜,他的皮肉骨骼和内脏都疼得使他颤抖,却因为虚弱不能摄入更多的止痛药。恍惚的幻觉间,他似乎还怀着自己和威廉姆的孩子,憧憬着未来的生活,而意念一闪,他又看到自己无助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下全是鲜血,遭受着难产的剧痛。达蒙终于回过神来,他意识到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而自己的身体里只有一个残破的空荡荡的子宫,他无声地落泪,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到英国已经是半年后。

我也没想到自己在外停留了这么久,离开墨尔本之后,我又去了新西兰,然后周游马来西亚、泰国和印度。我无休止地在外跋涉,让新鲜的信息不断冲击我,也许是出于逃避的心理,我猜,逃避小镇上发生过的一切。

可是一切事情都会有结果,我基本上花光了带出来的钱,重新坐上长途飞机抵达欧洲。我飞机上,我睡了一觉,所有我曾经最熟悉的事情像潮水般涌来,这半年来我都快忘了我干过什么混蛋事,简直像个真正的善人而梦里,是我年轻时候和菲奥娜糟糕的婚姻,是我被关在地下室遭受无休止的虐待,是我逃到小镇上非法行医多年,是我勾引克拉克夫人与我苟合并瞒天过海,是我像个阴沟里的臭虫窥视着达蒙的生活,是我见死不救、欺骗了达蒙然后逃之夭夭,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其实,大部分时间,我也想做个健康快乐的好人。

梦里我又见到了达蒙,达蒙依然健康又美丽,向我第一次见他那样。他急急忙忙地缠着我,用他修长的腿勾住我的胯,不断挺着自己的小腹,急切地说:“威廉姆,我好空虚,我肚子好空,威廉姆,快点插进来,让我怀孕……”

下一刻,我被飞机落地的动静惊醒,吓得我差点以为坠机。我尴尬地遮住鼓起的裤裆,反复整理我的背包,终于,带着春梦悠长的余韵,我再次踏上大不列颠的土地。

现在是英国天气最好的时候,不冷也不热,每天都晴朗。我愉悦地搭车回到工作室,信箱里果然堆满了信件,我统统塞进背包,开锁进入屋子,从抽屉里换回英国的电话卡,插进手机。

一瞬间,我的消息噼里啪啦弹出来。有很多广告和不重要的邮件,我统统不看,直接去查看聊天软件,里面有一条三个月前菲奥娜发给我的消息,写着“我回西班牙了,再见”,我不置可否。还有一些杰森的消息,主要是问候达蒙,一开始发了几条,后来他说他从菲奥娜那里得知我出国,于是去联系菲奥娜,再后面杰森的消息消失,我猜他可能从警局被转去监狱,吃上牢饭了。但是我没找达蒙的消息。唯一一个与他相关的,是我的未接来电,在我离开第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间隔一小时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没接通,就再也没打过。

我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

我开车先去了医院,意料之中,达蒙已经出院,我松了一口气,马上又紧张起来,我驱车来到克拉克家门口,这座房子被大火烧了一次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被完全修缮,外墙上残留着烟熏的黑炭。我努力压抑着情绪,一面懊悔应该更加妥帖地带些礼物,一面又任性地带着些不管不顾的冲动,我按了几次门铃,却没人开门,我努力从旁边窗户缝往里看,像个贼。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候,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这个声音震撼了我的心灵,使我一瞬间转过身。

“威廉姆。”那声音说。

我转过来,正对着达蒙。我没料到我们竟然以这种方式重逢,我举止可疑、慌慌张张,而达蒙——达蒙比我记忆中的样子更瘦,但似乎更挺拔,他皮肤比较苍白,脸颊和眼窝都微微凹陷,给他增加了一种特殊的气质。他的金发绑起来甩在颈后,穿着一件宽松的牛仔服,英俊得不像话。

达蒙的眼睛像沉静的深水,他微微扬起嘴角,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愤怒,我见状一下子慌了,结结巴巴地从嘴里蹦出一些程式化的问候:“达蒙,你、你最近还好吗?身体怎么样了?你,你——”

反而是达蒙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大喘一口气,刚要欣喜地用力拥吻上去,达蒙忽然抽开身,似乎只是完成一次常规的绅士礼仪。

“好久不见,威廉姆。我给你打电话,你却不接。”达蒙说。

我又大喘一口气,一边笑一边忙不迭地解释:“我的电话卡落在工作室,你知道的,我在那边进修,非常忙,我买了新的电话卡,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打通英国的国际通讯……”

达蒙似乎并不在意我说了什么,他掏出钥匙开锁,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里面装着各种工具和食物。我立刻把袋子抢过来:“你的身体恢复好了吗?你怎么提这么重的东西?”

“我这只手伤得轻,现在活动起来已经没问题了。”达蒙补充道,“多亏了你请的护工,我恢复得不错。”

我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达蒙进了屋子,我有种不恍惚的感觉。就在这个位置,我从摄像头里看到,达蒙曾经躺在这里,血流了满地。我仔细地盯着地面,试图找出一些什么,果然,在一条地板缝里,我看到没有被及时清理掉的已经干涸发黑的污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要在这里吃饭吗?但是抱歉,现在只有速食的冷冻披萨。”达蒙冷不丁叫我。

我愣了愣,以为他没有钱了,从口袋里摸出钱夹,把所有英镑都抽出来,附加一张卡。但我的手递到半空,达蒙忽然笑了:“我不需要你的钱,威廉姆。我只是有太多事情要做,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做晚餐。”

“什么意思?”

“我准备搬家了。我在伦敦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圣安德鲁斯大学做IT助理,如果稳定下来,我就可以去申请孩子们的抚养权。”

我张了张嘴,手尴尬地放下来,有些无措:“你要去伦敦了?你不留在这里了吗?”

达蒙笑了笑:“伦敦很好。我住院期间,菲奥娜女士请了伦敦的心理医生,几乎帮我克服了焦虑症。我现在按时吃药,状态很稳定。”

我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就好像江洋大盗潇洒任性了一辈子,忽然在某一天清晨被警察破门而入拘捕起来。

达蒙看着我,他忽然伸出手,我注意到他袖口下面交错的割腕疤痕,但似乎都长好了。出乎意料地,他摸了摸我的脸颊,那一瞬间,我在他的眼睛看到了熟悉的温柔,甚至隐隐泛出往日动人的泪光。就在我以为失而复得,欣喜若狂的时候,达蒙对我说:“威廉姆,我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我一下子僵住了,方寸大乱:“什么?你说什么?达蒙,谁和你乱说什么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从前很爱你,威廉姆。虽然我现在觉得那可能是我焦虑症太严重导致的精神不稳定,但是这不能改变我从前真的很爱你,直到我知道了真相。你偷换我的药,让我遭受折磨,还安装了监视器偷窥我——你骗了我,你只想对我施虐,你没有爱过我。”达蒙平静地说,他那么看着我,我快被他的眼睛吞噬了,有点喘不上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有……我对你,其实……”我咬紧牙关,试图反驳,但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没办法说我没做过那些混蛋事,也更没资格说我爱他。我觉得自己此刻狼狈极了,就像阴沟里的臭虫被拖出来暴露在阳光下,路过的人鄙夷我,却因为慈悲没有对我下杀手,简直是把我的心撕得粉碎,而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达蒙的声音变得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威廉姆·米勒,我不恨你,但我也不原谅你。我的一生没有遇到过一个真正的好人,也没有遇到过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但是我已经不再追求这些,或把自己寄托于此。我没有任何遗憾,也没有不甘心,我只是不在乎了。”

说完,达蒙没有理我,转身上楼去。他走上楼梯的时候很慢,弯着腰,扶着扶手,似乎身体还没什么力气,但是脚步非常轻盈,就像一缕风,短暂地吹拂过我,让我闻到一阵清香,然后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去回味。

一切都结束了。

我至今不知道他如何得知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菲奥娜告的密,还是达蒙自己发现了什么蹊跷,毕竟我的确做得并非天衣无缝。我知道的是,达蒙搬走了,我熟悉的屋子里住进了新的租客,但关于克拉克夫人的传闻还在小镇里流转。

有人说克拉克夫人看不上杰森,被伦敦的有钱人接走了,有人说克拉克夫人没有攀上富豪,去伦敦是靠皮囊在夜场捞金,有人讲话比较公允,说克拉克夫人被丈夫深深伤害,准备把孩子们送去伦敦接受更好的教育,可是有人立刻接话,说那是因为克拉克夫人的孩子们没有一个是丈夫的,全是和不同的男人生的。

而我,在不久之后,迎来了英国史上最严格的医疗机构资质检查,很快就因为非法行医进了监狱。一切都离我远去,在这里,我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轻松,准时睡,准时起。梦里,总有海浪的声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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