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力隔着观察室的玻璃都传了过来。
白梦却还有点担忧,她皱眉道:这是一个能够在深海里冷静杀死枕边妻子的男人,想让他招供哪有那么容易?
丁局凝神望着里面的顾言琛,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都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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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误操作了,这是意外廖应焓的目光躲闪,他顶着压力,艰难地重复了这句话。
你还是没有说实话。顾言琛叹息了一声,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面对廖应焓的负隅反抗,顾言琛改变了策略,开始出示这一案的相关证据。
廖应焓看了一眼,心跳猛然慢了一拍。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那是相机,而且是钟小可的防水相机。
廖应焓一直觉得,整件事发生在海中,只要自己抗住压力,就可以逃过一劫,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警方居然有了证据。
不,不可能的
廖应焓整理思路。
他是记得那时候钟小可拿着相机,为了方便自拍,她从脖子上拿了下来,他们在水下扭打时相机掉在了水底。
那是大海里啊,哪里是那么容易打捞?
说不定警方是用什么类似的型号来蒙骗自己。就算就是同一个相机,也不一定里面就有最后那段时间的录像。
这么一想,廖应焓就感觉像是头上泼下来一盆冷水,让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想到这里,廖应焓挑起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可能是我们之前遗落的相机,如果可以拍到什么就更好了,正好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很巧,相机正好录到了你们在水下的情形顾言琛拿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录像截图,选择了最清晰的一张,进行了数次优化。
尽管如此,照片还是不太清晰。只能依稀辨认出两个人影,画面拍摄的内容是廖应焓从后面抱住了钟小可。
廖应焓哑着嗓子说:我那时候是从后面抱住了她不过那是为了救她,我托住了她的身体
可是他自动就想到了后面的动作,如果都录下来了
他强装着镇静,冷汗还是瞬间就打湿了他背上的衣服。
顾言琛道:救她?你之前的供词,可是说你妻子带着你上浮的,这和水下相机拍到的并不相符。
廖应焓咬牙嘴硬:在水下自然会随时变换位置,相机肯定没有拍到全部过程。
问到这里,顾言琛也不得不感慨廖应焓的心理素质极强,他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还能发现这样的细节,没有步入圈套。
又避过了一次问询,廖应焓的心却乱了,他的脑子里叫嚣着两个声音。
一个说:警察都已经知道了,我要被判刑了。
另一个说:不能认输,不能松口,松口了才是完蛋了。
他闭上了嘴巴,紧紧咬住双唇,瞪着顾言琛,急速呼吸着。
廖应焓毕竟是练体育的,他是一个体力和耐力都很好的人,在高压之下,他想起了自己每次锻炼的时候,当重量增加,浑身无力时,依然可以靠着顽强的意志坚持下来。
现在也是如此,再坚持一下,或许就能脱罪!
他清醒了过来,这些只是警方的话术,他如果认输,就会被判死刑!
如果有决定性的证据,警察就不会在这里和他说这些废话了,他们会直接送他进监狱。
想到这里,廖应焓强装了镇静,再次强调:我妻子的死亡与我无关!
一时之间,观察室里响起了一片惋惜声。
他们几乎以为,廖应焓就要招供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又挺过了一轮。
审问室内的灯光下,顾言琛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对手,表情淡然。
他似乎早已经预料到男人还会进行这次否认,而他的手中,还握着能够把对方充分击垮的杀手锏。
胜负即将分晓。
作者有话要说:
部分审问方法源自《刑事审讯与供述》。
第37章 伏法
审问室里,这场剑拔弩张的审问还在继续。
顾言琛忽然转了审讯方向:你的心理素质这么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吧?
廖应焓的嘴角抽搐: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言琛道: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你的前妻,她说,在当年你们一起下海时,你也曾经有过类似的举动。
廖应焓呵了一声:赵瑜姗?我和她潜过水,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她还活着,岂不是也证明了,这一次的潜水事故只是个意外?
可如果,那也不是第一次呢?顾言琛看着眼前的男人。
廖应焓的脑子里嗡的一响,脸色白了一个度。
顾言琛出示了一样证据,那是一张保险赔偿单,可是并不是钟小可的,也不是赵瑜姗的,而是属于廖应焓的母亲韩春梅的。
你出生在离异家庭,跟随着母亲,相依为命,在几年前,你的母亲意外去世。顾言琛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查了当年保险的记录,你母亲是楼梯坠落身亡。因为你母亲意外去世,保险公司赔偿了五十万,对于刚刚大学毕业的你,那是你人生之中最大的一笔所得款我这里有当时的那份保险记录。
顾言琛拿出了另外一些卷宗。
法医勘验后,那件事被定性为意外,警方没有立案,但是保险公司有完整的记录。所以在你母亲去世前,你是不是就知道那笔保险金的存在?
廖应焓道:我我不知道,我是后来母亲去世以后,才在家里发现的保单。
我看了保险记录中的各种细节,那个地下通道的入口人非常少。从监控拍到你和母亲一起出小区门,到走到那个地下通道,一共五分钟的路程,可是你为什么在四十分钟以后才报警和拨打急救电话?在中间的半个多小时你在做什么?
廖应焓道:我当时跑出去找人求救了,而且那件事和现在的案子没有关系!
跑出去求救?你为什么没有及时拨打救护电话,也许你早点打电话,你母亲是有救的?说到这里,顾言琛面对着他,以一种惋惜的语气道,那是你相依为命几十年的母亲,你是怎么做到眼睁睁看着她死亡的?正因为你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才能够毫无波动地杀死钟小可吧?
提及廖应焓的母亲是这场审问的关键性策略。
顾言琛自己也是从小不知道父亲是谁,他知道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之中,如果父亲缺失,母亲有多么的重要。
廖应焓的痛点,不在他的妻子身上。第一任妻子,第二任妻子,就算是同床共枕,他对这些女人是没有爱的。
可是他对自己的母亲是有感情的。
这个道理就像是和有的男人说他的妻子或者是女朋友怎样,他无动于衷,一旦聊到他母亲怎样,就态度全变,变成一点就炸的炮竹。
眼前的嫌疑人说到母亲,明显对话更为积极。
顾言琛提起那起旧案,并不是为了双案并审,那一案时隔多年,证据全无,真相未知。他的目的还是为了让廖应焓承认杀妻的罪行。
廖应焓与妻子的感情表面上很好,却选择杀妻,除了想要保险金外,按照新弗洛里德派的理论,这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替代性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