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干嘛呢?”
岑沛安一惊,从椅子上坐直身子,迎上袁希深笑的眼睛,“希姐。”
袁希瞧见他桌子上一堆瓜子壳,“不下班,怎么还嗑上瓜子了?”
“歇一会儿。”
岑沛安有气无力,竭力佯作轻松的样子,把瓜子往嘴里塞,他侧目瞥了眼,吐掉外面的皮儿,问她:“看我干什么?”
袁希放下包,注视了他几秒,“吵架了?”
“没有。”岑沛安秒回答,说完又深觉不妥,这样一来显得好像心里早有答案一样,他只能接着欲盖弥彰地解释,“我和他吵什么呀。”
岑沛安让她安心,目送她进电梯,站起来装作收拾东西,见电梯下行后,他泄气般丢下东西,像一个慢慢干瘪下去的气球,坐在椅子上发呆。
等到第三个电话打进来,岑沛安才接通,低声回应电话那头,说自己马上下楼。
车子停在园区外,沈捷犯烟瘾,站在车身旁抽烟,视线里出现熟悉身影,他杵灭烟。
“老谈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沈捷坐进副驾驶,习惯性伸手帮他系安全带,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心窝一紧,沉默片刻,他启动车子说,“先去吃饭。”
饭点过半,沿街湘菜小馆顾客不多,屋里几张木桌却坐满,沈捷俩人挨着厨房一张桌子坐下。
老板递上简易菜单,岑沛安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白酒,他昨晚刚喝完,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总想沾点醉意。
岑沛安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捻了粒花生米,往上抛一点丢进嘴里,然后顺势再抿一口酒。
对面的沈捷皱眉,“不许学痞子样。”
“什么叫痞子样?”岑沛安不服气,又捏了几粒花生米,流里流气地往嘴里丢,“你看不惯的就是痞子样?”
他说完不解气,嘴里嘟囔着老封建。
半瓶白酒下肚,岑沛安发泄似的,猛灌半杯。屋里空调老旧,冷风不强,岑沛安身上一阵热意,他解开衬衫扣子,露出洇着桃色的锁骨。
沈捷知道他心里憋着气,也没拦着。
从餐馆出来,天上变得繁星点点,岑沛安脚下微微趔趄,他仰头盯着夜幕,看久了眼神有点迷离。
沈捷手臂护在他腰后,“回哪?”
岑沛安不答,他垂下视线,沿着地砖的缝隙走直线。不远处有个小公园,草地漆着雨水,湿漉漉的,岑沛安不管不顾,在天幕遮挡的地方坐下。
“哪也不回,今天夜不归宿。”
岑沛安就那么躺下,望着广袤的夜空,酒意袭来,让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上学时喝醉酒,和室友躺在学校球场的场景。
一瞬间,他发现原来距离上一次彻底放肆,无所顾忌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沈捷眸光沉了沉,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一颗心吊着难受,他挨着岑沛安坐下,托起他的后脑勺,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一段沉默下,岑沛安拿过西装外套,盖在脑袋上,“其实我从小到大不管干什么都不是最出色的,反而经常拖后腿。”
“学钢琴的时候,亦冉总是比我学得快...”
“书法我也没有严旭厉害...”
“他俩考学的时候有目标,有规划,而我稀里糊涂地就读了大学,毕业后到现在也是一事无成。”
沉寂中,只有岑沛安喑哑哽咽的声音,“可是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差劲...”
“沛安,我明白...”
“你不明白。”岑沛安打断他,委屈地喃喃道,“你才不明白。”
他说完停顿两秒,接着说,“又没有人会说你配不上我...”
这句话始料未及,沈捷愣了好一会儿,他面色微沉,拿出平日那副强势口吻,“谁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没。”
岑沛安捂着外套,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声音又轻又小,雨后的凉风一吹,绕在人耳边,听得人心里痒。
“那你垂头丧气半个月是因为什么?”沈捷纵容他,在他面前惯常隐起冷硬气场,鲜有眼下这幅模样,“说我听听。”
岑沛安不吭声,满肚子委屈,磨蹭半天,沈捷伸手去掀他盖在脸上的西装外套,兀地对上一双湿润的眼睛。
沈捷脸上平静,眼底笑意明显,“沛安,你不该胡思乱想。”
“我没胡思乱想,是他们先针对我的。”
“谁?”
“你身边那些人。”
岑沛安不遮不掩,理直气壮,挨个把沈捷身边那些针对过他的人罗列出来,告状的孩子脾性和从前一模一样。
等他撒完气,沈捷垂下视线,他逆光坐,深邃眼窝更显得淡漠,语气里也是寒意,问:“还有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