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现无可奈何地笑着,他自己都没察觉,伪装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之一,他绝望地闭了会眼,笑容与灰烬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比忽明忽暗的闪电更加瘆人。
噪杂的声音就像鞭笞在他心上的酷刑,让他所剩不多的理智都在摧枯拉朽地崩溃,他沙哑而迷茫地呢喃。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
他明明这么爱她。
额头绷起青筋,根根分明,像被压榨的自制力,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婴儿般纤长直顺的睫毛不可自控地颤动,阴影之下的绿瞳深深暗下。
苏甜被他的眼神吓到失声,他好像要吃了她,她突然害怕,停下了挣扎,林现,你对你爸一套,对我又是一套说辞,还把我困在这里,我怎么知道你那句话是真的,你要我怎么听你的话!
嘘林现垂眸,看到她的手腕又被他掐红了,病态地吻了上去,对不起对不起,老公错了,不该弄疼你的
他虚虚地抬起眼帘,轮廓清晰锋利的脸颊贴上她的手背,甜甜,好幸福,这样靠着你,好幸福。
雷声咆哮落在外面,闯进纱帘无法遮住巨光的房内,同时照亮两个人的脸。
苏甜惊恐地缩起瞳仁。
什么老公?
林现他疯了吗!
作者有话说:
疯啦疯啦,告诉过你不要叫他名字的!你看看!孩子不装啦!
(呜呜,跟大家说声对不起,本来说好双更的,但是我更了几天,身体不行了,总头疼,紧张,你们姐夫还说,我都好几天没抱他了,他今天想玩游戏机我都没能陪他。所以还是恢复一更,写的多就加更,呜,卖萌打滚求原谅)
第41章 六月初决裂
这双浅色的眼睛她看了不知多少遍, 在遥远的角落里偷偷注视过,在他的臂弯间笑着对视过,第一次喜欢的男人, 她用懵懂青涩的情感为他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厚滤镜。
她一直以为这双眼睛看起来没有温度,是因为瞳色太浅, 却从没设想过, 他也许就不是正常人。
她认识的林现,云淡风轻、温润如玉,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 却还保持了谦和的本心, 所有人在他的身边都会觉得如沐春风。
他有严重的洁癖,但依然愿意扶起摔倒的女生,背后才会反复擦拭自己的双手;
他对每个人都笑着,尽管他的眼神里不带任何感情。
这样的人何其珍贵,像落入凡尘的天使, 仿佛他的存在就是来告诉每个随波逐流的人, 干净的心该是什么样子。
可现在,林现却用最疯癫的一面撕破了她的幻想。
苏甜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 既恐惧他下面还会做什么, 又怜悯他从云端跌落。
原来,林现的心理病不是强迫症,而是精神病。
他用他的妄想构建了一个逻辑严密的世界, 张开羽翼, 为想象中的她遮风挡雨。
他自称为她的老公。
苏甜心尖一抖,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这份单纯的感情触动了,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 这会不是三天前, 她不应该再心软。
他是个彻头彻尾、危险的疯子。
她努力弯曲自己受伤的手腕,用疼痛让自己保持镇定。
骨折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她不该这么疼的,可是她好疼好疼。
放开我。声音哽咽着坚决,她定定地看着他,赌他还会不会变回以前的林现,你这样,我会害怕的,放开我吧。
林现抬起眉梢,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像个小孩子一样露出幸福的微笑。
和以往伪装出的表情不同,他此时此刻是真的被幸福填满的,发自肺腑的情感让他的眼角笑着湿润,他很想说更多的话给她听,但喉咙似乎被甜蜜的心跳堵塞住了,他几次尝试,也只是漏出了一声颤抖的长叹。
爱使他短暂夺回理智。
时间再次停摆了,他看向墙上的时钟,清晰地知道这都不是真的。
时间从不曾因为他的贪恋而停止流逝,他还是长大了,她还是发现了他的真面目。
他的女孩也不会因为他快死掉了而回到他身边。
林现哀伤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表情里什么都有,愤怒、恐慌、后怕、厌恶。
唯独没有难过。
甩开他,她没有难过。
林现唾弃自己,明明自己只是她的一条狗,却起了贪念,妄想拥有她。
像是撕开保护血肉的那层皮肤,他缓缓松开了她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指尖毫不犹豫地撤开,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苦涩垂下了双臂。
别怕我。他沙哑地请求,眉眼温顺地压低,在尝试过下沉的快感后,又亲手缝合好那条细碎的神经,他觉得他比之前更难熬了。
苏甜僵硬地盯着他,手指已经摸上门把,随时准备冲出去呼救。
他自嘲地凝住眉,直起身体,谨小慎微地将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察觉到苏甜又在害怕,他悲伤的双眼更加黯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现在就走。
苏甜的肩膀终于落下,却又他说:但是不要不理我,可以吗?
双肩再次心惊胆战耸起,苏甜绷着一张脸,无声拒绝他。
林现失神半秒,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她毫不留恋的锁门声,他的脚步更加虚浮,仿佛每一步都落在了刀尖上,无孔不入地刺痛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按住心口,那里很疼,完全不属于生理意义上的痛,却细细密密地铺天盖地而来,没有留给他一点喘息的缝隙。
他迷茫地盯着胸口,不知道这算什么。
他不懂,什么也不懂,连心痛都不懂,也清楚自己永远都不会懂。
正常人有的,他全都没有。
看似完美,实则残缺得可怜。
林现在校园里又消失了,二十四的同学早已习惯这位学神的突然到来又突然消失,毕竟林现的选择很多,不需参加高考也能有不错的出路。
让他们真正惊讶的是苏甜。
好不容易从十班爬进二十四班的小学渣,竟毅然决然退出了。
她的课桌收拾得干干净净,仿若从未来过这里,让同学们都有些恍惚,是不是做了一场梦,现实中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听王美彤说,苏甜以前在十班都是倒数,不知付出多少努力才挤进来。
但她就这样走了,他们甚至都没能加一下她的微信,和她说声再见。
不过这只是高考前的一个小插曲,二十四的人就像高考大军中的精英部队,身负家庭和学校的希冀,绝不能出错,因此苏甜的名字在狗血淋头浇在他们记忆后,又慢慢淡去了。
凉爽的春天并没有停留太久,炎热干燥的初夏很快到来,高考也尾随其后,在两天阴雨连绵的雨季一闪而过。
许多得远的学生在走出考场时,意外看到了林现消瘦不堪的身影,他虚弱得像是一片随时会融化的雪花,皮肤苍白到了极点,有一个女孩追上去和他表白,他反应迟钝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地上了一辆豪车。
同学们有些感叹,此去经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遇到一个这样优秀的人了。
高考是许多人的分别节点,一场绚烂的双子座流星雨即将降临在这个充满眼泪和不舍的夜晚。
而林现推掉了所有同学的邀请,去了季医生的心理诊所。
一次次的失败,搓磨的不止是林现疲惫的身体,还有心理医生。
季医生在行业里是顶级人物,口碑享誉国际,接收林现已经三年之久,每当他认为林现好了,林现过不多久就会再次毁掉他的成果。
临近六点,这个时间他本该下班,林现却强硬地要求再给他加一次辅导。
季医生能有什么办法,能用过的方法都用过了,乃至最残酷的脱敏疗法也试了几遍,林现仍然没有好转。
林现躺在舒适的软沙发上,静静地闭着眼睛,看着十分正常,和会大哭大喊的其他病人完全不同,双手交叠在腹部,指尖轻轻敲击手背。
告诉我一句话,林现反客为主,在沉默中先开口,告诉我,今天只是去看看她。
季医生当然知道这个她是谁,轻描淡写地答应后,轻声问:高考结束了,为什么不尝试mect疗法,这会让你好受很多。
林现跟随秒针敲击的手指微顿,声音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我不想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