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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它吗?”
沈泠书点头。
“这是夫人信息素的味道,听说少爷的信息素跟这个也很像,但我们也闻不出来。”
这个世界的生态和他原处的末世很像,沉木在他的世界虽然不多见,但基地里存放的几根,外表和这一根差不多。
自然界中沉木的形成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它们的气味会因环境和树木种类不同而呈现出差异。
这根沉木散发着淡淡乳香,嗅闻时又能从乳香中感受到植物香甜,愉悦心安,是很温柔的味道,和原泽的信息素虽是同源,但感觉完全不同。
“能和我说说原泽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沈泠书很好奇。
雪莉阿姨坐在长椅上,看着满屋子的花,陷入对过去的回忆,“夫人是大家族出身,性格温和没有架子,我刚来老宅工作时她还帮着我一起,后来夫人想建花棚,就带着我一起学习、一起养花,她和老爷的感情很好,老爷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也一直陪在他身边。”
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那段时间别墅的气氛非常僵沉,夫人虽然疲惫,但从来不会抱怨,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那时候原泽出生了吗?”
“好像才刚出生没多久,还被母亲抱在手里,少爷小时候很可爱,经常跟夫人一起来花房。”雪莉想起那段时光,脸上浮现出笑容,但很快又消失了,“可惜没过多久就发生了那些事,我一直觉得夫人当初离开是有原因的,但她确实没有再回来过。”
“那些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雪莉摇了摇头,“我记不太清,好像是一次特大兽潮,事情发生后,军部的人把老爷送了回来,他们说老爷和夫人在任务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以至于夫人连看都没看少爷一眼就离开了。”她叹了声气,“大家刚开始还不信,以为只是夫人闹脾气……但是后来不信也不行了。”
也就是说,自那以后原泽的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兽潮之中发生的事就很值得寻味。
他现在掌握的信息有限,无法知晓当时的真相,不过从雪莉阿姨的叙述中能感觉到这背后或许还有隐情,而作为亲身经历者的原泽就没有怀疑过吗?
沈泠书觉得这件事可能要比想象中复杂很多,热爱丈夫儿子的母亲只因为观念不和就抛家弃子,这种事怎么看都不正常,原泽肯定怀疑过,或许还调查过,但最终还是接受了“真相”,打消了怀疑。
那就引出了两个可能:
一是雪莉阿姨的认知出了错误,夫妻和睦、家庭和谐只是表面情况,原泽父母的婚姻可能很早就出现了问题,而观念不和只是导火索。
另一个则是原泽母亲的离开确实另有隐情,但这个隐情不止关乎他们一家,还涉及到了很多方面,比如军队、高层,原泽所调查到的真相不过是“他们”精心构筑的假象。
如果是这样,那让原泽彻底打消怀疑的人,绝对是一个他无比信任的人。
真相如果是第二种,那原泽很可能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下,这样的话,他倒是可以稍微可怜他一下。
想到此,沈泠书的大脑突然卡壳。
不对,我同情他干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被骗也是活该。
“对了,你知道那截木头的名字吗。”雪莉阿姨打断了他的思考。
“沉香木。”沉于水中、醇化出香,这是沈泠书前世在书籍中见到的对于沉香木香味来源的描述,但实际上沉香木形成的方式有很多,有些甚至不需要水。
雪莉点点头:“我之前查了好多资料都没找到,夫人也不知道,这节木头还是老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沉香木不常见,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样啊。”雪莉苦笑,“要是夫人能知道就好了。”
睹物思人,对于已经离开的人,只能通过他们留下的东西追忆过往,缓解思念,但物终究是死的,这些记忆依旧只存在于人的脑海中,当记得它的人慢慢消失,也就没有人会再记得物身上的故事。
粗略算算,原泽母亲离开到现在应该有二十多年了,这个本该荒废的花房却看不出一点老旧的痕迹,于阳光日晒下培育一株株美丽的生命,花朵蓬勃生长藏着栽培者对它们的爱,以及雪莉对原泽母亲无法言说的思念。
她或许也在等原泽的母亲回来吧。
聊天结束,沈泠书在玻璃温室待了一会儿,帮雪莉阿姨浇完水才离开花圃。
回到卧室,他把百合插进花瓶里,折下一片花瓣放进里衣的口袋。
过去执行任务时,训导员都会在他们的里衣上别上一枚纽扣,说是祝福,其实是监测他们心跳活动的仪器,用来收集数据分析他们作战时的身体变化,最大化利用他们的价值。
但现在,这片花瓣没有被赋予任何含义,是他为自己献上的祝福。
第18章
夜幕降临,沈泠书打开窗户,观察外面天气的变化,十二点时抬头还能看到繁星,这会儿只余下一片黑寂。
顷刻间,狂风大作阴雨倾盆,转眼的功夫,窗台前就湿了一片。
倒计时开始,沈泠书穿好雨衣背上包,准备按照上一次的路线迅速到达后院。
但今晚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墙壁被冲刷得像冰面一样光滑,狂风不断撕扯衣角,争先恐后往衣服里钻,沈泠书刚抓紧绳子踩到窗台边缘,衣服就湿透了。
他依靠雨靴的摩擦力,踩在墙壁上慢慢往下降,瘦弱的身体抵不过呼呼作响的大风,被吹的左右摇晃,稍不留神就失去了着力点。
沈泠书抓住手中的麻绳急速下降,重重摔在了地上,幸好是屁-股着地,没摔到脊梁,否则今晚就只能在雨里躺着了。
忍着身后的疼痛,沈泠书擦干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一步步往后院走去。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唱衰,披着雨衣的黑色身影从背后看仿佛萧索孤魂,瘦弱飘渺,好像随时会消失在黑暗中。
但孤魂也有信仰,他无惧风雨,心中自有光明路。
到达后院,沈泠书掀开挡在面前的杂草,提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向关着他的大门靠近。
大雨中,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短暂照亮门后淹没在黑暗中的铁门和山路。
沈泠书看到了希望,不由得加快手上的动作,走到铁门前,三两下割断了脚下的荆棘,但顶部荆棘依旧死死缠着门框,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
他没有拿到梯子,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将荆棘斩开。
【三七,手套。】
一副攀岩用的手套出现在手里,这是他之前在健身房拿的,当时没想过能派上用场,现在倒成了救星。
沈泠书戴上手套,将镰刀别在腰间,抓住栏杆,踩着尖刺和门框,一点点往顶端攀爬。
落脚点太过狭窄,沈泠书只能把力气集中在手上,等脚下能碰到铁门上的勾花,再停下来换口气。
黑夜中雨越下越大,如同倒灌的海水洗刷着整座城市,沈泠书不敢抬头,怕被雨水淹没口鼻,只能凭借感觉挪动脚步。
坚硬的荆棘划破了衣服,在身上留下了好几道口子,沈泠书强忍着伤口被雨水冲刷的疼痛,继续往上爬,终于摸到了顶端。
视线依旧模糊,沈泠书拿出腰间的镰刀,莽足劲割断缠绕门框的荆棘。
手臂内侧,颌骨下方,手掌各处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痕,沈泠书连滑带落跌回草丛,身上的衣服被血水雨水浸湿,眼眸却出奇得亮。
没有了荆棘的阻碍,现在离逃出别墅就差最后一步了,沈泠书呼唤三七,让他把开-锁器给自己。
将开-锁器尖端抵入门锁,沈泠书小心控制着铁丝的走向,只听咔嚓一声,老旧的锁内铁片弹开,门锁打开。
沈泠书用力拉开生锈的铁门,伴随着门上层层锈迹脱落,期盼已久的短暂自由出现在眼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