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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传诏录,我心惘然。章回起落间,红尘已不複。这来往也将有百万年,他们之间也只剩下这廖廖几句话。换句话说,他们的故事虽然一共只有三句,却包括了一百万年,是他们的一生。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今年冬天,我去那片竹林见了他们。所幸,他们已经在一起。我斟了三杯酒,一人一杯。起身回到家,又再喝了些。
也终是举杯独醉,饮罢风雪,茫然又一年岁。
if线:尘师对峙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习惯于日複一日地坐于门槛之上,静看日升月落,心中再掀不起一丝波澜。每每观之,只见不变的景,就像许多年前的那样。
只是有些东西,终究不再一样。我曾敬重万分的大哥,永远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不能睁眼。而跟我许多年的苏妄也没撑过那个寒冬,长眠于风雪中。漫天飞絮飘扬,无人知是它带走了苏妄。
至此我才知晓,原来我一直是孤家寡人。茫茫尘世,再无一丝蹤迹。
于是我回到青域,回到师家,造一场千秋大梦,等永远不会回来的人。算来,万年已逝。三百多万个日夜,不眠不休,沉浸于此。
而现实只是转瞬即逝。清醒后,仰天长啸,满怀悲切。不成想竟故人在此,独留嗟叹。
来者,燕临轩,当今神主。是我曾恨过,却又放下的人。他也不过是把刀,何来计较?看着他,我就想起了远在地府的那位府主。虚与委蛇一番,就此别过。此后青域,是我唯一的归处。
如今,地府和神界依旧不对头,我倒无意理会了。
所谓家,不过一间空屋尔尔。
这般想着,忽地记起一件小事。师檀生死后,我曾孤身一人独闯地府,一人一剑杀到尘观楚面前,只问他可曾有悔。他却莞尔,轻道不曾。
一瞬,刀飞剑舞,电光石火。本想拼个两败俱伤,而我却忘了那位燕大院长在背后,以至于落下病根。
也罢,反正时日无多,不如再去会会我那久违的二哥。
再见之时,他与燕临辜相对而坐,仅仅对弈。我倒是不请自来,不知是否败了他们兴致。不过无妨,也就几句话而已。
我便问他,可曾恨过。他施施然起身与我对视,却只答,与我无关。我轻笑,不愧是他,也只能是他。所以我道:“可我恨你。”
他也一笑,长剑出鞘,再不答话。我今日无意打架,只继续道:“倘若不是你,或许我还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无可救药。”
我知他等着下文,但我就是不想说下去,因为没什麽好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点我很清楚。他收了剑,如是说道。
“那一年,桃花开得正盛。我看着年幼的弟弟在雨中疯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现在看来,当年我并未看错。你,我,又有何区别。”他不屑。
我冷哼一声,知道他是在骂我:“府主大人的嘴皮好生厉害。”他也应道:“不及吾弟十分之一。”
老狐貍。我在心里想道。过往种种,都是眼前这个人一手造成的,而我被蒙在鼓里许多年,他也装了许多年。大哥是死在我手里,可这个结果,尘观楚布局早就算到,他也有份。
再加上我,师家上下几百口人全齐,倒也是灭门,一个不留。我恨了这麽多年,也正好时日无多,不如就此了断,同归于尽。
一剑出鞘,拼尽全力,倏忽而过,却直到没入胸膛的那一刻,我才发现,竟杀错了人。不,不是错了,是有人挡刀,可我已无力再来,那竟是最后一剑。
燕临辜。这个替他做了所有事的人,救了他的命,替他挡了刀。我知道,这一剑偏了,他不会死。
所以我败了,败的彻底,不止武功。毒发一瞬,实在太巧,偏偏是这个时候。
倒地的一刻,我看见尘观楚冷冽的眼神,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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