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乘风垂头思忖道:“莫非前辈你一直守在北落仙姑近前,不叫邪魔伤她?”
“不错。”
“可是她被霄明、玉衡二道……”顾乘风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话到嘴边才有所自觉,又改口道,“前辈竟眼睁睁看着她遭此大辱,未免有些薄情寡义。”
花禅婆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我经过那片峡谷时,他们三人恐怕已颠鸾倒凤不知几个回合了,木已成舟,我再干涉也是于事无补的。我既是三界外人,本不应插手三界事务。我肯留在那谷底帮北落仙姑驱走害她的邪魔外道,直至华清师太一众赶到,已经仁至义尽了。”
顾乘风摇头道:“不对。依前辈所言,霄明上君虽为邪瘴所困,却可行男女之事,足见其时他伤情有限,并未祸及根本。若在这期间他并未再受邪魔妖道伤害,何以后来却魂魄不全、仙根大损?”
花禅婆笑道:“既然你问起来,我便一五一十告诉你。我在那峡谷一共候了五日,前两日他们三人除了昏睡,便在那瘴气中交欢媾合,起初倒没什么异样。不过第三日拂晓,我突然叫一声异响惊醒,定睛看去,那两个男子竟在妖瘴中大打出手,而且一面斗法,一面骂骂咧咧。北落仙姑则在一旁浪笑不止,怂恿二人拼命。”
顾乘风问:“为什么?霄明、玉衡两位道长何以打斗?”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北落仙姑。”
顾乘风一惊,喃喃自语道:“霄明上君竟是被玉衡道长所伤……”
“若只为争风吃醋,他们二人倒不至于弄得那般田地。”花禅婆叹道,“他们斗了半个时辰,互有损伤以致昏睡了小半日。不过他们此刻的伤势并无性命之忧,所以昏迷,只因那几日未进粮米又云雨无度罢了。他们苏醒以后,却亲似兄弟一般,好像打斗之事从未发生。总之二人又同北落仙姑好几番颠鸾倒凤,竟比先前更加放肆,我便知,那妖瘴毒性已散去大半了。又过了两夜,我记得那天拂晓时分开始下雨。妖瘴已散去七八成,北落仙姑和那两个男子许是因为体力不支,丑时开始昏睡,至晨光初透仍未有苏醒之兆。哪知天色大亮之际,又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妖怪妄图祸害北落仙姑和那两个男子。那几个妖怪仗着山中煞气滋养,倒很有些能耐。我与那几个妖怪周旋了小半日,直斗到数里之外,他们法力不支方才悻悻而逃。我回来方才发现妖瘴之内少了那个修炼玄鹤宫法门的男子。再细看,我便察觉那白泽观弟子须发渐作灰白、颅顶渗血、唇色发乌,显然是叫人伤了后脑,血魄崩虚,累及仙根了。自然,伤他的只可能是那玄鹤宫弟子,不过依我判断,那玄鹤宫弟子并未以法力伤他,否则他早没命了。总之北落仙姑安然无恙,我便放了心。如此,我又在二人跟前守了大半日,直到三派掌门赶到,我才遁地而去。”
顾乘风道:“敢问前辈,这大半日内,你可曾以真元为霄明上君疗伤护体?”
花禅婆嗤笑道:“真是笑话。我为什么要白费真元,替他疗伤护体?若是那个玄鹤宫弟子受此重创,我兴许还会动恻隐之心,施以援手。可惜他是白泽观的人,仅此一点,他便该死。”
顾乘风道:“前辈与白泽观,莫非有深仇大恨?”
“不错。白泽观这帮道士,各个都该死。”
顾乘风又道:“依前辈所言,就算句句属实,也不能说明我便是北落仙姑之子。婆婆凭空臆测,若非居心不良,恐怕……”
花禅婆语气稍软,答道:“十年前,悬空无意中提及你,不过其时他并未亲见你本人,只说你是重明观唯一的男弟子,似乎大有前途。你可知,自玉和仙姑执掌重明观,几百年来,长白山上从未有过乾道(笔者注:乾道指道教男弟子)。朱雀仙子收你入门已经大有蹊跷,她还让你入册,做了五代大弟子,更是奇怪。如果你不是大有来头,朱雀仙子何以破例?我后来让悬空道人去打听你的情形,方知你是你师父朱雀仙子拣上山的弃婴。生而为人皆有仙根,不过多数凡人仙根都在八卦之外。需知仙根中人者,凡夫已是万中无一的,仙根能在八卦之中的,十万人里才有一二;如你这般仙根在乾、坤二卦之中,又丰厚扎实者,更是少之又少。本来仙山所纳门徒,弃婴并不稀奇,可我算来算去,北落仙姑那几日若珠胎暗结,诞下麟儿,与朱雀仙子抱上山的弃婴,生辰上是刚好吻合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如此,我便有七成把握,你就是北落仙姑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