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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着叫声走去,那厢房大开,珍珠帘哗啦作响,姨娘微弱的哭喊声,在一群男子的奸笑声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却又那样深刻。
弗彧瘫倒在地,身在青楼,他不是不知事的孩子,可姨娘这个声音,明显不对劲。
他挣扎着要爬进去时,忽然见到紫荆那双麻木的眼眸,眼白居多,对着他轻轻摇着头。
下一刻,弗彧便如数九寒冬里,坠入深深的井口之中,刺骨的水吞噬着他,将他五感全部封闭。
只因他瞧见,在最上首的男子,狰狞着脸,身前的阿遥已然没了生息。如莲藕一般胖乎乎的手臂,软且无力在空中摇晃,如惊天骇浪之中一艘孤帆,已经倾覆。
紫荆已经张不开嘴,只能用眼神警告他赶紧离开,弗彧动弹不得,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原本是他该承受的。
阿遥是替他死的……
望春楼管事妈妈来处理后事,只将这苦命的母子卷了一张破草席如草芥一般丢出去。
两条人命,是他在灰暗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就这样,被那人用镰刀轻轻割断。让他这辈子永远坠落在无尽的悬崖之中。
弗彧死死咬着唇,指尖捏得泛白:“十多年了,我终于能站在你面前,把你一起拉下悬崖。”
蹭——冷箭对準他的喉咙击出,李章被骇得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
一道黑影闪过,将李章从冷箭下救出,重获新生的李章大口喘息。
裴莳琅望着带着面纱的弗彧,深深地凝望:“原本听到你的死讯,我还有些失落,再见时居然是这样的场面,真是令人唏嘘。”
弗彧凝眸,缓缓揭下面纱:“好久不见啊,裴二郎君。”
“阿遥,不……彧公子,别来无恙啊。”
弗彧轻笑:“裴莳琅,其实我挺不舍得杀你的,只可惜你总碍我的事。”
裴莳琅举剑:“你方才放箭时我便看出你没有武功,给你个机会,离开这里。”
弗彧满眼讽刺:“你要救他?一个连自己亲外甥都肖想的人。”
裴莳琅回头看了一眼,李章连连摇头:“阿狼,莫要听他胡说,我就算再禽兽不如,也不可能……”
弗彧:“是啊,不过背地里调查裴洛宁的事,对你这个外甥的兄长有非分之想罢了。”
李章默不作声,裴莳琅闭了闭眼:“他今日还不能死。”
弗彧挑眉看他,随即乐得笑起来:“今日不死?迟早也要死,若我就要他今日死,你又该如何!”
随即放出暗哨,昏暗之中,几道身影破窗而入。暖阁里的两位应声而出,两方势力瞬间缠斗在一处。
如屑被他秘密调离,如瑛被阁主派遣,身边不过几个铜影,哪是赤缇两人的对手。
裴莳琅正要带着李章离开,弗彧又将暗器对準他们二人。
裴莳琅耳尖一动,那箭矢破空之声强势而霸道,裴莳琅擡剑抵挡,都能感到那力道之大,将掌心震得发麻。
裴莳琅举起剑沖向他,弗彧面不改色,直到裴莳琅就要来到他身边,淩空投来一把匕首,阻止了裴莳琅的步伐。
一道身影落地,她疾速挡在弗彧身前,裴莳琅看清来人后,面上几不可察闪过落寞。
温翎左手扶桌,右手寒光凛凛,白刃飞空,挡下了赤缇致命一击。
那铜影劫后余生从地上爬起,继续作战。
弗彧在身后微笑,关键时候,小翎儿还是帮着阁中人。
裴莳琅就这样与她两方对峙,既不出手,也不退后。
云书隽的加入,让局面有了一丝变化,弗彧轻挑温翎脑后的细绳,那是固定面具的绳子。
明明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偏偏让他做的多了几分暧昧。
温翎却不住的浑身一颤,因为他忽然在身后挑拨她的面具,就好似要当着裴莳琅的面,揭开她的面具,让她无所遁形。
好在弗彧并没有这样做,只俯身在她耳边轻道:“我们走,今日就到这吧。”
裴莳琅浑身热血都沖到脑袋,在他看来,弗彧正低着头轻轻咬着她的耳朵。
温翎略点头,当即想带着他离开,弗彧却猝不及防将她转了一个身,牢牢地抱住她。
裴莳琅目眦欲裂,举刀杀来,弗彧一声令下:“挡。”
那些铜影立刻放弃缠斗,挡在裴莳琅面前。
温翎想推开他,可他抱得更紧了:“方才用了太多气力,现如今竟是站也站不稳了,小翎儿若想推开我,便推开吧。”
温翎无奈,他这语气哪是能推开的样子,揽着他的腰,一个飞身离开了。
临了,弗彧对上裴莳琅的目光中,满是得意与挑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