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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静谧,若非屋里还有呼吸声,温翎倒真的以为这院子里没人呢。
温翎又擡起手敲门。
“我病了,不宜见客,外头无论是谁都走吧。”
咏诗的声音传来,温翎有些惊讶,怎麽过了这麽点时间,她的声音居然变得如此嘶哑,沧桑。
“咏诗姐姐,我是温翎。”
屋内半晌没有声音,而后传来了人下榻的动静。
温翎静静等她来开门,咏诗将门开了一条缝,只露出她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无神,绝望,无光,与往日里见到永远神采奕奕的咏诗截然不同。
“是……他让你来的麽?”
这个他,不言而喻。
温翎觉得好笑:“当然不是,他还没那个本事驱使我替他办事。”
咏诗猛地咳嗽几声,将门打开。屋里的味道算不上好闻,浓郁的药味,夹杂着久不见天光的潮湿味,让温翎忍不住蹙眉。
咏诗有些难为情:“对不住,倒是让你见笑了。”
温翎只是感叹:“女子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气节,无论遇到什麽困境,都不该将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咏诗苦笑:“在临风阁时,我就知道,你是个无t论身处怎样的困境都能将日子好好过的性子。”
温翎则道:“曾几何时,你在我眼中也是这样的人。”
咏诗一愣,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赫然出现了一点涟漪,一圈一圈蕩开水面,洇湿了岸边的芳草。
温翎将门和窗户打开,外头的阳光落进来,屋内的药味散开。咏诗深吸一口气,好似才重新活了过来。
“殿下今日召见我了,说让我日后跟着你学规矩,未来几日,你恐怕要与我同住了。”
原本以为咏诗听到这话会惊讶的,可没想到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早就知道了。
“你不奇怪?毕竟公主殿下好似一直想我死呢。”
“不难猜出,你入府将近二十日,只要行差踏错一步,殿下都会随便找个理由将你处置了。可你还是活到了,见殿下的那一步。”
温翎拿着掸子扫扫灰尘:“那还不是要多谢咏诗姑娘,放我一马。”
咏诗知道温翎是个聪明人,里头自己的帮忙,她不会想不到。
“我不是挟恩图报,我与子荀的事,我从来没想过让你保密。”
温翎饶有趣味:“怎麽不怕死?”
“倒也不是不怕死,只是觉着你我都有种默契。好比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好比你知道我会帮你。”
温翎笑出声,人都说知己难逢,咏诗当真是个极聪明的人。
“我的日子不多了,接下来我会尽我可能帮你熟悉公主府的一切事宜,剩下的就靠你自个了。为了咱们这点微不足道的情谊,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无论二郎君是个多好的人,多麽心悦你,你都不要动心。因为,不管是何人在二郎君身边,殿下都不会允许。”
温翎眼眸暗了暗,可咏诗已经躺下背过身去,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到了傍晚,温翎去取晚膳和咏诗的药,半路上就遇见了咏赋。
咏赋端着汤盅语气不善:“这是太医特意为殿下开的安神汤,你今日刚来正德堂,这汤就你去送一趟吧。”
温翎打量着她,这样的好事咏赋会让给她?
“看什麽看,若不是我想出恭,旁边又无旁人,会轮得到你?”
温翎指了指汤:“里头不会有毒吧?”
“呸呸呸,你不想活了我还不想死呢。你有几条命啊敢在公主吃食面前说毒这个字。”
温翎看她的表情,猜测这汤应该没有问题,其实也是想知道她买了什麽药,便接下了这个差事。
入夜,今夜的正德堂和那一日一样,门前站了两位护卫,温翎腰间带着咏赋的腰牌,那两人很快放了她进去。
穿过游廊,就到了正厅,温翎却没着急进去,因为她瞧见言姑姑守在屋外。
她用柱子遮挡了身形,蝉鸣阵阵,不知为何此刻的氛围,让温翎忍不住手心冒汗。
一盏茶后,一个黑衣人从侧门处被咏赋带入。咏赋四周张望着什麽,没见到人有些气馁。
温翎了然,也许这人是个什麽重要的人,关乎长公主的秘密,所以咏赋才会让自己送这碗汤。
温翎松了口气,只要知道对方的目的,一切就简单了。
不过下一刻,她的指甲几乎嵌入托盘,指节泛白颤抖。额角的青筋狠狠暴起。
那人掀开了斗篷,露出那张可怖的脸。
只一瞬,温翎便认出他来。四肢顷刻间酸软,后背出了冷汗。温翎死死咬着嘴唇,才克制自己发出声音。她用力呼吸,这人的出现,让那些可怕的噩梦如一张张画卷在她面前铺展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