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森应该就在这条小道上的一家店工作,随颜帆刚才在他们的对话里捕捉到几个字。
只是开上小道之后,他熄火,没有再往前。
对上随颜帆疑惑的视线,他动动唇角。
学妹他语气慵懒,修长的指节敲两下方向盘,就不怕我把你拐到哪个巷子里卖了?
随颜帆摇头:森哥说你们延陵治安很好。
瞎扯他接的很快,表情有一些严肃,治安再好的地方都有坏人他不知道吗?
尤其是火车站,天南海北,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你平常就不看社会新闻?
原来是因为这个。
随颜帆抿抿唇。
她也在反思自己当时的慈悲心来的合不合适。
可是那个大叔看起来真的有些饿,在她给大叔送面包之前,他已经向不下十个人乞讨了,一无所获。
见随颜帆沉默,温穆收些语气:你一个女孩子,防备心重一些。
嗯。随颜帆很识趣。
停几秒,她礼尚往来:学长作为一个男孩子,防备心也要重一些。
?温穆。
而且我带了防.狼神器在身上,学长肯定没带。
温穆。
本来也就是顺带着让她注意这件事,温穆没有再教育她。
他动了动手指,又敲两下方向盘。
随颜帆本来在看窗外的雨,这个瞬间,她听见车里有细微的动静,回过头来看他。
学妹。他没有看她的眼睛,但轻喊她一声。
语气有轻微但不容忽视的骤变。
怎么了?随颜帆只觉莫名的,心脏在重重的动。
我和你说个事儿他儿化音很重,懒懒的把视线挪到随颜帆身上,故作自然的转移话题。
我家有个很不合逻辑的传统,你帮我分析一下。他凝望着那双在雨幕的背景下干净的眼睛,我爷爷对我奶奶是一见钟情结的婚,我姥姥第一眼就相中了我姥爷倒追的他,我爸这个人呢,嘴笨,但是见我妈第一面,他就问你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后来结果你也知道,我妈成了我妈。
似乎觉得自己讲话逻辑很差,他轻咳一声,听黎泽森说你语文成绩好,这番话,你怎么理解?
他的眼睛认真的望着随颜帆。
于是。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在这盛夏的雨天。
随颜帆听到了玉石坠地的声音。
这声音
破碎。
灿烂。
惹人惊慌。
作者有话说:
少爷:我们温家的恋爱传统,大家猜一猜~
就算做好事也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这波小小的批评,我站少爷
第26章 酒窝痣
随颜帆轻咬唇瓣, 眼底蓄着一层温淡的光,她有些不太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温穆看她沉默,没再难为她。
他压低声音, 继续说:我今年读大三, 20岁。家庭和睦,有个妹妹。缺点很多,但成年之后学着在改。
我单身, 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是不是受我那嘴笨爸爸的影响, 我讲话也不怎么好听。
但是随颜帆他叫她的名字,停顿两秒,又携着低哑的声音继续,虽然可能会吓到你, 但我还是要说,我对你, 一见钟情。
气氛凝滞住。
除去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呼吸声,这个封闭的空间再无其它响动。
终究还是怕吓到她, 温穆把车窗降下来一些, 叹口气:黎泽森知道了.应该会很后悔.让我来接你。
他从置物柜里抽出一根烟,夹在两指间, 气定神闲的表情中凝结出几分晦暗。
随颜帆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衣角。
因为自己这张脸的缘故,她听过不少人的表白。
轰动的、沉默的、礼貌的、蛮横的
她的笔记本上记了很多拒绝的方式和语言。
不能讲话过重, 破坏掉别人的真心。但也不能回绝过轻,给别人造成误解。
可是温穆的这番话, 她没有在本子里对照到答案。
或许,如果找不到措辞, 可以用万能句。
比如对不起。
但最终, 她选择了最没有礼貌的一种方式。
她说:学长别和我开玩笑了。
温穆把手里的烟掐断, 十指因为这个动作沾染了一些粉末。
他降下自己这侧的车窗,脸转回去:我从来不开玩笑。
我大学四年都没有谈恋爱的计划。因为他的郑重,随颜帆便不想再虚与委蛇,温学长,对不起。
终究,还是说了那个万能词。
温穆点头,把掉落的烟灰清理干净。
拿起置物柜里的手机,他拨了个电话出去。
什么时候过来?巷子口。他声音很哑。
对面应句很快。
再然后
黎泽森走出来。
温穆把车钥匙丢给他,准备自己打车走。
临走之前,他冲随颜帆勾唇。
低低道,欢迎来延陵。
车窗外和她说欢迎的那个少年,就好像延陵突然下起的这场细雨。
明明出门之前,外婆在电视上看了天气预报。
她说:九九,延陵未来一个星期都是晴天,温度很高,你多带些单薄的衣服。
可是天气预报也会不准啊。
比如,它就没预测到那天的那场雨。
这一刻的雪,下的更大一些。
除了细碎的飘落下来便融化掉的雪片,还有一些雪片最终洒落到地上,一层层叠起,映衬出一片白色。
温穆伸手拉了下自己羽绒服的拉链。
因为这个动作,他泛着青筋的手背凸显出一颗小痣,随颜帆看见了。
她又抿口咖啡。
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真的是开玩笑吗?
温穆动动唇,慵懒语气里藏匿着几分无奈:嗯,没开玩笑。
安静几秒。
随颜帆悄然把左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冰冷的手指在里面勾到一个带着温度的小物件。
觉得自己有安全感一些,她才同他讲话。
温穆,你喜欢我什么?她突然问。
因为这个称呼,少年眉心跳动一下。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很难言的感受。
又是一阵沉默。
少年在心里斟酌词汇。
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三两拨千金,却又怕过于正经和肃穆让她坠入不轻松的氛围。
没等他斟酌好,随颜帆便再次开口。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跟着外婆。寄人篱下的很多年,我过的都不快乐。可是,我一直不觉得不快乐是多么重要的事,因为只要外婆陪着我,我就觉得这些东西是可以忍受的。
她又抿口咖啡。
凉的。
胃里却舒服。
温穆喉结颤动,心脏如同堵塞了一团棉花。
难捱。
我不聪明,很穷,就算打很多份工都没能让外婆过上好生活,不仅没过上,还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说到这里她停住,觉得自白过于多,却有些跑题。
于是她把话题转走。
我第一次见你,你说对我一见钟情。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钟情的是什么。后来我想,大概是脸吧。我唯一能拿得出手,能被人看上的就只有这张脸,可是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温穆,你那天夸我名字好听,那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吗?
她再次停住。
调整下呼吸,把语调降下来。
停两秒钟。
把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答上。
随颜帆,颜帆是厌烦的意思。
不是有颜色的船帆。
就单纯的是厌烦而已。
她生理学上的父母.到底是多讨厌她.才给她这样一个名字,她没有想清楚。
但她想清楚了外婆给她改名字时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