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是刮骨钢刀。
可几次接触下来,徐宛觉得这钢刀似乎只刮了他的骨,却没蹭破纪小王爷一点油皮。这厮的瘾头还大得很,三五不时的缠着他,若不是顾虑到他的身体不堪重负,只怕连这三五日的空隙都不肯施舍。
其实旁的还好,情事一项,他也是得趣的,就是纪椟过于黏人了。
纪小王爷身强体健,内火又旺,冰天雪地里挨在一处,倒是温暖宜人,可如今业已入夏,天气渐热,夜里好不易凉快一些,还被纪椟抱了个满怀,抱得他浑身滚烫。
实在是不得安歇。
推也推不开。
“王爷。”
“嗯?”屋子里飘散着熏香的气味,纪椟关好了门窗,熄着烛火,从昏暗处走来,见他衣着完好,轻笑出声,“我为殿下宽衣吧。”说着便伸手去解腰带。
徐宛攥了一把衣袖,下意识躲开了,他没这意思,只是想分房睡,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怎么了?”纪椟不解,有些委屈的看着徐宛离了自己八丈远,“我这几日可没闹你。”
“这些时日暑热烦人的,我怕王爷睡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了然,却又不想如了徐宛的意,“我没有睡不好。”
徐宛咬唇。
可是他有。
“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
纪椟不乐意,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揉了揉徐宛肥厚而柔软的耳垂,意有所指,“阿宛睡不好早说就是了,为夫总有法子帮你的。”
徐宛一愣,瞬间就明白了纪椟的意思,王爷虽万事都好说话,但床榻之间,却强硬霸道的很,半个字都不肯依他,顿时警铃大作,“不用了。”他虽不再习武,但底子还是有的,纪椟也不敢跟他动手过招,挣脱开还是容易的。
但纪椟敢松手,自然是有别的招数等着他的。
手掌顺着脊梁一路向下,隔着薄衣堪堪按在了腰眼上,酥麻如水一般的荡开,徐宛一声闷哼,身子莫名燥热起来,紧接着就被按倒在了软和的床铺上。
“王爷。”徐宛也不禁恼恨自己不争气,可还没再次反抗,湿热的舌尖便触碰到了喉头,不论如何滚动都逃不出那方寸之间。
纪椟知道徐宛会愿意与他有肌肤之亲,不过是存着补偿他的心思。他也知道得寸进尺和蹬鼻子上脸都是小人行径,偏巧他不是什么君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只是个馋人身子的泼皮无赖而已。
徐宛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的,再醒已然是次日的午后了。
脑袋昏沉是因为熏香,浑身酸软就不可言说了。
纪椟瞧他睁眼了,凑上来贴着面磨蹭,黏糊的要命,“饿不饿?”
徐宛饥肠辘辘,但是不想理他,裹着被子往床榻深处挪动着,纪椟便笑,踩了鞋子,厚着脸皮钻进被子,将赤着身子的徐宛搂进了怀里。
徐宛本想挣扎,但从骨子里漫出的闷疼,瞬间便击溃了所有行动,让他只能歇了这份心,而纪椟也不曾胡作非为,只是给他按了按后腰,徐宛就随他去了。
“百两呢?”他睡到这个时辰,只怕百两要担心的。
“我把他支到策清那儿去了。”纪椟随口应着,说罢却又不满起来,“你怎么不知道问问我呢?”
徐宛无言而视,人都在眼前了有什么好问的?
“你就不晓得担心我?”纪椟见他不回话,不依不饶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担心什么?”徐宛疑惑。
“担心我是否用饭,是否喝水,担心我身体可还康健啊。”
徐宛看着眼前壮如牦牛,又似铜浇铁铸一般强健的某人,心想他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他的身体迟早会经不住纪椟这样的索取。
甚至只是正常的索取。
“饿了。”
杨刈到安来院之时,两人正在廊下消食,瞧见了来人,都有些意外,毕竟杨刈虽同住观澜小筑,但甚少会径直到卧房来寻人,显然是有事。
徐宛下意识看向了纪椟,只以为是别庄有什么事。
“殿下,杨某有事讨扰,还请拨冗。”
杨刈既如此说,徐宛自然得听一听。
而杨刈那处能与他相连的,不外乎百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来殿下已见过宋老的孙女双双了。”纪椟懒得招呼他,杨刈便自觉地搬了凳子,坐在了二人的对过,纪椟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徐宛点头。
“这些日子,百两与她走的很近。”杨刈的话并未说到重点,但纪椟倒茶的动作却是一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愕然地看向了杨刈。
“不会吧。”纪椟有些犹疑不定。
“不然我走这一趟做什么?”
纪椟显然是知道什么,徐宛被这二人的哑谜绕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是那两人出什么事了么?
“殿下有所不知,双双这妮子有些邪性的,她年纪不大,医术却好,存了一脑袋的怪诞离奇,宋老的子媳早故,她跟着宋老在军中待过两年,十二岁时,曾养过一条黄狗,竟倒反天罡,使公为母。那公狗被她去势,甚至假孕妊娠,肚大如圆,最后暴毙而亡,军中兽医惊疑之下为其开膛,肚中只有棉絮成团,与血肉粘连。宋老因此大怒,将人狠狠打了一顿,又送去了斋主身边教养,前年开春才接了回来,又去外游医至今,瞧着是正常了许多。”杨刈讲这些事时仍心有余悸,当年,他正在军中服役,亲眼得见那黄狗生前的怪异行止。
而徐宛从未听过这种骇人听闻的东西,一时都有些呆住了。
什么使公为母,什么假孕,他似是听懂了,又似什么都未明白。
直到纪椟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徐宛才陡然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事在庄中并不是秘密,众人心知肚明,对她也多有防备,但百两不知其中内情,这二人来往过密,难保双双不会生出些许的歪心思。”他虽与百两斗嘴争执,但也不愿看着好好的人最后落得一个暴毙而亡的下场,“这些话若我来说,百两想来是不会信的,还望殿下对他规劝一二,也不是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存些戒心,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事到临头悔之晚矣。”
杨刈的这些话,徐宛也是赞同的,“多谢杨大人替他劳心费神。”徐宛说着,忽地觉着有些不对,百两不是去找杨刈习武了么?杨刈在这儿,百两呢?“百两在哪儿?”
杨刈叹气,“被那妮子叫走了。”
徐宛立刻惶恐起来,正要起身去寻人,便听院中传来百两的喊声,“公子!”听着声音与往常并无不同。
百两撞到过一次两人在房中亲热,自那之后,只要见着房门四敞延开,进门前都会喊一嗓子,然后略停片刻。
前脚踏进房门,百两就察觉到房中的气氛有些怪异,三人在桌前正襟危坐,齐齐看来,百两被他们瞧得头皮发麻、一头雾水,下意识行了礼。
“公子,王爷,徐府的回礼送到王府去了,老翁使人送来了,还有夫人的回信。”百两把信封递了过去。
徐宛接了却没看,只是问他,“你去哪儿了?”
“跟宋姐姐他们上山了。”百两瞥了杨刈一眼,这货是来告状的么?
杨刈瞪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徐宛皱眉。
“医庐的人上山采药,我跟着去了。”
徐宛总算放下一颗心来,“你与宋姑娘来往要注意分寸,不可单独相处知道么?”苦口婆心的劝,“你终归是个男子,总往姑娘身边跑,难免损伤宋姑娘的声誉。”
“哦。”百两回应的有些敷衍。
杨刈就怕他听不进去,“我便开诚布公的说了,让你离她远一些,肯定是没坏处的。”
“宋姐姐人挺好的啊。”百两没懂,好端端的,又不是第一次跟着出去玩了,绝对是杨刈又说了什么怪话。
“等她起了心思,切了你的命根子你就知道她到底好不好了。”杨刈声音渐冷。
百两愕然,“你,你胡说什么呢!”百两也恼火起来,“你就是嫉妒我跟宋姐姐她们玩的好,你就是把我挤走了你也娶不上媳妇!”
“陈思!”徐宛忽地拍了桌子。
百两被吓的一个激灵,公子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显然是生气了,连忙闭上了嘴,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略略冷静了一下,拽着百两出去了。
二人寻了个僻静处,徐宛把前因后果与他讲清楚了,也说明了杨刈不过是一番好意,只是让他长个心眼,多加提防。
百两最怕徐宛气坏了身子,自然是说什么都应。
“你与杨刈也不可如此针锋相对,他能为你考虑这些,终究是个好心人。”
百两撇嘴,“是他先惹我的。”
徐宛知道百两向来不惹事,但是更不吃亏,特别是在嘴上,可他也管束不了杨刈,“实在不行,我让王爷给你另寻个习武的师父,见不着面,矛盾也少一些。”
“也行。”他又不是吃拧了,非要跟杨刈吵嘴。“不然,就公子教我呗。”
徐宛摇头,就他这三拳两脚的,实在不够看,况且,纪椟肯定不愿意,他多问一句那厮都要闹,更何况他若是亲自教百两,纪椟指不定会怎么折腾他。
“你听话些。”徐宛也是头疼。
百两连忙答应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换人的事,纪椟却没一口应下。
府兵之中,能在武力上胜过杨刈的,实在没有。
就连他都不一定能打得过策清。
不然也不会把百两交给策清带了。
不过,这事说到底也是他惹出来的,不好不管。
“换人的事,我早跟他提过,是他不肯。”
“为何?”那杨刈瞧着不是很想教人的模样。
纪椟无奈,“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许是欠骂吧,就由他俩去吧,闹不成什么样的。”
“百两转眼就要成年,可若一直这样吵闹,不够稳重,我怕他一个人在外会吃苦头。”百两实在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性子,这一点也的确是像了他。
“你既担心,就不必让他离开,在四和春有的是活计让他忙。”百两如今就在庄子里四处野,大概也是愿意留下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发愁,却也想不出法子来。
纪椟只得岔开了话题,“送来的信里写了什么?”
徐宛回了神,“母亲问既要一起过端午,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不用准备,这儿什么也不缺。”纪椟看了眼窗外,日头西斜,“天色还早,我让策清去跑一趟递个消息,明天就将人接来吧。”
徐宛暗喜,不由得面上带笑,点头同意了。
徐宛是高兴了,徐府差点乱套了。
“这离着端午还有好几日,怎么好现在就去打扰呢?”袁氏接见了杨刈,听闻此言,心里有些惴惴。
“殿下思亲心切,自该早些团聚。”
袁氏想着这一晚上,她连常礼都备不齐,若是失了礼数,岂不是让大哥儿难做,“可这时间实在有些仓促……”
杨刈还得回别庄,再坐一会儿就该关城门了,便直言打断,“袁夫人,王爷既已定好明日来接,便改不得了,殿下多等一日就要忧思一日,王爷是想着殿下的身体要紧,夫人还请明日尽早动身,五更三点,晨钟过后,在下便会领兵相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氏无从反驳,只得应承。
杨刈当即告辞离去。
袁氏叹气,连忙起身将人送走,转过来急惶惶地往后院走去,“快看看库房里有什么。”
身边的妈妈立马搀住了她,“夫人,咱们明日走了,衡哥儿怎么办?他还得过两日才能从居州回来呢。”
“眼下也顾不得他了,家里有老许守着,回来了让他自去王府就是了。”袁氏说罢,又想起来别的,吩咐着,“你去指几个随行的,不要多,但要嘴严,最好年纪也长一些的。”
许妈妈不解,“姑娘们不是伶俐一些么?”府中又不是缺这两个人。
袁氏不满,“你是怕王府里伶俐的还不够多么?”她是去瞧自家孩子的,又不是去添堵的。
许妈妈恍然,连连称是,“瞧我蠢的,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
那平昭王实在是个一言难尽的,万一瞧上哪个,动了歪心思,岂非让彼此都难堪。
徐家的商铺都是做些小生意的,几间杂货,几间米粮,最赚钱的只有一家药铺,实在也拿不出什么太过贵重的东西,库房里放着的称得上重礼的那几样,还是王府送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不能再送回去啊。
“夫人,不然就挑些贵重的药材,兴许大哥儿还能用得上。”许妈妈见袁氏犯愁,便提议,“长济的掌柜不是说铺子里采买了一批江川的石斛,还有药庄养的那几株金丝草,其他的多少准备一些,是个意思也就罢了,咱们肯定是比不上王府的。”
袁氏沉思片刻,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翌日清晨,钟声幽幽,临虞城门大开,徐家住在城北的角落,离着主街稍有些远,杨刈一行八人,骑马而来,亮过王府的令牌,便被守门的官兵放行进城了。
早起还是偏凉的,百两看着许管事叫人拉出了套好的马车,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许管事见他衣衫单薄,惯常训了他两句,又叫人拿了件厚实的袍子给他,不多时,袁氏便带着仆从出了大门,准备停当后,众人随即起行。
袁氏掀开帘子与跟在一侧的百两低声说话,“你怎得来了?宛哥儿身边的人还得力么?”
“万事有王爷呢,我也只是个摆设。”
袁氏默然,听着像是两人和睦,又问,“宛哥儿身体如何了?”
“公子,还好吧。”百两有些不大确定,反正是不怎么病了,但总也腰疼,他说去请大夫看看,公子又不肯的,他再细问,就被王爷撵去做别的了。
袁氏顿时揪住了一颗心,还好,也就是不太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府中的女子,可有生事的么?”
“啊?”百两愣了一下,什么女子?哦……旋即反应过来,“没有。”
袁氏却更忧心了。
王府中环境复杂,她该带些能做事的人来着,百两这孩子瞧着没心没肺的,也不知能不能帮到宛哥儿。
“这怎么要出城了?”许妈妈有些慌乱,袁氏闻言也连忙查看。
“不是去王府么?”
“公子不在王府啊。”百两随口回应,“我们在庄子上住呢。”
袁氏瞬间觉得眼前发黑,哪儿有正经的王府不住跑去庄子的?这成亲也没有多久,平昭王就已然将人弃到庄子里了?庄子的生活大多清贫困苦,大哥儿那身子骨哪受得了那种罪?
往后的行程,袁氏都没了心思问东问西,只坐在车里气的哭了一通,又绞尽脑汁的思量着怎么能把大哥儿从庄子接出来,哪怕接不出来,能往里面送些徐府的旧人去照顾一二也是好的。
直至百两说到庄子了,袁氏都打算下车了,马车却没停,袁氏看着窗外,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庄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绿树成荫,鸟鸣声声,远远的还能瞧见田地和屋舍,倒像是个什么山村。
“不是到庄子了么?这是去哪儿啊?”
“公子在卧石苑等着呢。”
不过,公子具体起没起,还得两说。
徐宛倒是起了,在前厅左等右等,又在门前望了又望,自然是什么也瞧不见的。纪椟将他硬拖着回了厅上,可他心里着急,坐也坐不住,纪椟倒了茶让他喝两口,他也喝不下,纪椟便恼了,驱了仆从,将人按在怀里好一顿揉搓,直把人亲的浑身发软,满面通红,怀里人才终是消停下来。
徐宛坐到一旁,整好了有些凌乱的衣襟,端起茶杯正要喝,余光便扫见纪椟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莫名觉得羞耻,便侧过了身子眼不见为净。
茶水是温的,他的脸却是烫的,安静地坐了半晌才觉得散了一些。
纪椟也没继续闹他。
不多时,仆役过来传话,说是瞧见马车到街口了,正往这边来,徐宛蹭的站了起来,要动没动,看向了纪椟。
纪椟失笑,连忙起身搂着人就去了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夫人,是大哥儿!”许妈妈跟在车旁,远远的望见街尾的大门里出来了两人,其中一位她不太熟悉,但徐宛是她看着长大的,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也认得出来,连声喊着。
袁氏听着声音,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掀开了前面的帘子,也就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到了近前,袁氏着急忙慌的要下车,徐宛紧走了几步,将人扶下了马车,“母亲小心。”
袁氏握紧了徐宛的手,瞧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平昭王,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询问的所在,便只是端起笑脸来,随着徐宛进了正门。
她这一路看来,这庄子似乎并非是她胡乱猜测的那般,虽不至于忧心如焚,但还是有些打鼓的。“阿衡还在居州么?”徐宛没看到徐衡,想着应是易田的府学还没放人。
“想来他午后也该起行,后日就回来了。”袁氏轻声回着,“宛儿,怎得不在王府住了?”
“府里多有不便,庄子上自在一些。”
袁氏想着一王府的姑娘的确多有不便的,可,徐宛若是不在王府住,只留了平昭王在府中胡混,岂非更加难堪?“那王爷他,是特地来迎我的么?”
徐宛愣了一瞬,明白袁氏在担心什么,“不是,王爷同我一道来的,在此有月余了。”
“那,这边住了几人?”总不会是把人都带过来了吧?
“没人,就我们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氏有些诧异,但还是有些放下心来。
不管那平昭王出于何种目的,总归是没有做出什么侮辱人的事来。
而且,她瞧着徐宛,也比之前生动了许多,眼中积蓄了多年的冷漠都消减了些。
似乎,是在变好的。
袁氏与同来的徐府仆役被安置在清静堂,给徐衡也留出了一间卧房。袁氏观察了许久,发现自她进门后,遇到的仆役年纪都有些偏大,甚至比她带来的那几人还要大一些,不觉奇怪。
这园子里好似没有小姑娘的影子。
纪椟不便打搅他们母子谈话,便寻借口忙去了,独留了徐宛在清静堂,袁氏看了眼许妈妈,后者立马心领神会把人带出去了。
徐宛也知道袁氏定然有许多话想问,“母亲。”
“儿啊,你跟娘说实话,为何好端端的到庄子住了?”徐宛虽解释了,但住在庄子上,总觉得有些奇怪。
“母亲,这边的别庄与一般的庄子不大一样的,王爷自己也是常年住在这儿的。”徐宛也只能宽慰她,“母亲歇一歇,这两日我同母亲在庄子里逛一逛,母亲就明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氏抿嘴,行吧。“王爷待你好么?”
徐宛略一停顿,郑重地点头,“王爷待我很好。”他也的确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袁氏张了张嘴,但见徐宛谈及此事,眼底浮起一抹柔和,便也信了,“宛儿,你可想过子嗣?”
徐宛哑然,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这是绕不开的,王爷如今即便真心待你,子嗣一事你也要尽早拿主意,谁生都好,总要有一个养在你膝下。”
徐宛不知该怎么回应,王府的那些事深问下去,总与学堂牵扯不开,但学堂是不好暴露在外的,况且,纪椟也说明了子嗣的事不用他操心。
【阿宛若是实在想要孩子,就努力些生一个出来。】
“母亲想得太远了,我许到不了那一天的。”
袁氏心口一紧,立刻抽了徐宛的手背,板着脸训他,“不许胡说八道!都多大年岁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徐宛立刻讨饶,“那我才成亲两个月,还没心思想那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但你心里也得有数。”
徐宛连忙答应着。
袁氏暗叹,细细打量了徐宛两眼,“宛儿,你是胖了些么?”与回门那次比较,脸颊是丰盈了些的。徐宛没言语,只是抿嘴笑了,袁氏便也跟着笑,知道徐宛过得好,她心里便高兴,“我瞧这园子里也没个小姑娘的。”
徐宛只得找补,“王爷说我们两个大男人,让一堆姑娘侍候不大方便的,就不曾安排。”
那可好得很。袁氏心说。
“那你身体如何?切不可逞强。”
“我有分寸的。”
时辰还早,袁氏稍歇了半个时辰,便想出去四处看看,徐宛怕去了别的苑饭时赶不回来,便只是陪着在卧石苑里走了走。
卧石苑的布局甚是精妙,依山而建,又将数条小河规整,最高处是占地最大的观澜小筑,河流从两侧环抱而后汇集,取名‘沿流’二字,从高至低,将卧石苑一分为二。
东西两街的街面是由青石铺就,平稳整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河面上每隔百米便建有一座石桥,来往很是方便。
知微见着,袁氏也大概明白了这山庄的特别之处,正转身要与徐宛说话,便见这孩子忽地虚晃了一下身子,幸亏平昭王一直跟着,徐宛一有异动立刻就扶住了。
“宛哥儿。”袁氏一惊,连忙上前,纪椟却是摇了摇头,她不便抢人,便只是担心的看着。
“不碍事,只是困了。”纪椟低头看着靠在胸前的人都有些迷糊了,意料之中的事。
徐宛天色微明便睁了眼,情绪亢奋了一早起,又被太阳晒了些时辰,自然昏昏欲睡了。
纪椟将人打横抱起,徐宛睁着迷茫的双眼看他,似乎是在分辨什么,而后便心神安然地歪在纪椟肩上沉沉睡去了。
“让百两陪您再走走吧,我先送他回去。”
袁氏轻笑,“王爷请自便。”
纪椟略略点头,转身离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青天湛湛,万里无云,道旁柳叶低垂,新蝉声声,官道上马车疾驰而过,晨起的夏风掀开小帘,徐徐地灌入其中,为颠簸的车厢送去一份清凉。
启程时,天色微亮,眼下车里的少年都犯起了困,徐衡靠着车壁,强打精神看着手里的书,忽地面前伸来了一只手,掌心平躺着两颗青翠的梅子,接过后送进口中,嘎嘣一咬,酸涩的汁水便淌满了舌尖,徐衡面色扭曲起来,但还是忍着将梅子细细嚼碎,咽了下去,只留了梅核在口中咂摸滋味。
很是清神醒脑了。
那人便低笑一声。
“子回,我这样贸然打扰,会否不妥呢?”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徐衡摆摆手,“不碍事。”反正是在他家过端午,没什么不方便的,左右他二人过了端午,就要一同去广原府换学,从迁州走还近一些。
“公子!要进城了。”车外传来松罗的喊声。
徐衡应着,将手里的书收了起来,又宽慰着面前的人,“你放心,我娘亲是同意了的,你还是同往常一样,住在我院子里就是了,我大哥难得能回来,哎呀,就是那……”徐衡说着说着想起了平昭王,顿时兴致低了不少。
好在友人深知他性格,并不会多问。
徐衡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带人进府,就从许伯伯那里得知母亲已然被王府接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不是说在家里过么?”
“那日王府来人说是大哥儿想接夫人去那边过,夫人也说让二哥儿回来后直接过去。”
“那娘亲怎么没给我递消息呢?”
他还邀了同窗好友,娘亲是不是又忘了?
“哎呀糟了!”徐宛说起衡哥儿今日该到临虞了,袁氏才冷不丁地想起了什么。
“母亲。”徐宛连忙扶了一把袁氏手里快要撒掉的粽子,“怎么了?”
“衡哥儿早先给我送了信儿,说想带着余哥儿回来,那时不是定下在徐家过么,我就应下了。”可如今换了地方,她又在庄子里过的高兴,一时给忘了。
徐宛了然,徐衡也不是头一次带人回来了,还是前几次来过的那个少年,但把人带到徐府与带到此处,却是不同的。
“母亲莫急,我同王爷商量一下,当是不妨事的。”徐宛撇下了手里的叶子,擦了手起身去厨房寻人。
昨日晚起袁氏给他做了一道汤,今日一早纪椟便闹着自己也要做点什么,窝在厨房一直没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是在做什么珍馐佳肴。
离着也不远,他们就在厨房前院,跨过月亮门,还没进到厨房,便听到众人的哄笑声,中间最属王大娘明显,声音爽朗而豪放,“王爷这手艺,真是巧的很。”
纪椟咂舌,“这还不是王师傅教得好么?”
“去去去!”王大娘扬手拍他,“少给我丢人了。”扭脸瞧见他,连忙过来将他拽到了跟前,围在锅台边上的仆妇们也让出了一条道,“殿下快来,快瞧瞧这是个什么?”
纪椟抓了一手的面粉,案板上摆了几个七歪八扭的,分辨不出什么是东西的面团,看见他过来了,面上不觉尴尬。徐宛低头看着面案,实在看不懂,偷偷瞧了一眼纪椟,也没能从这人的面上瞧出答案来,只得硬着头皮瞎猜,指着最边上的那个,瞧着有脑袋,还有分开的尾部,“是燕儿么?”
周围人哈哈大笑,王大娘也跟着咧嘴,“是鸳鸯,双宿双飞的鸳鸯。”
徐宛抿嘴,哪有那么瘦那么扁的鸳鸯啊……
王大娘捏起了其中一个,捧在手里,“殿下猜这个。”
这一个是白色交杂着黄色,瞧着有些层次分明,“是,是花么?”
“蝴蝶啊,你看这不还有两根须子?”王大娘拨了拨那肉乎乎的所谓触须,徐宛都忍不住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之后,他好歹还是猜对了一个,有一对鱼,总有那么点神似的味道,王大娘都奇怪,“这多像耗子啊,殿下怎么猜的鱼啊?”
虽说捏的圆滚滚的,可,“它面上只有一个眼睛啊。”
“别说,还真是的。”
徐宛趁着众人捧腹而笑,连忙拉了纪椟出去,说起了徐衡的事。
纪椟倒是无所谓,“是那个沈余么?”
徐宛有些诧异,但想到纪椟盯了徐府好多年,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纪椟弯下身,低头碰了碰他的唇畔,倏地探进去勾了他的舌尖,暧昧低语,“那你可得欠我一次。”
徐宛顿时脸颊涨红,点了点头。
纪椟也不多废话,只派人去接了。
徐衡虽然不认识杨刈,但认得百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比他还大两岁,却被大哥惯的异常娇纵,明明他才是大哥的亲弟弟。
沈余连马车都没下,都被径直拉走了,瞧着又出了城,心里难免不安,毕竟平昭王的名声,在临虞府可不大好的。
徐衡气鼓鼓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沈余瞧了几眼在前带路的那个青年,从外表看不出什么特别,瞧着在马上还有些懒散,但沈余被其扫了两眼,便觉脊背发凉,那眼神尖锐而凌厉,隐隐透着杀气,却不是故意而为,是自然而然透露而出,想来是个习武之人,甚至是手上真的沾过人血的。
“羡之。”徐衡拽了他一把。
“啊?”
“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沈余端正坐好,“我看那另一位,似乎武功很好。”
“这你也能瞧得出来?”徐衡知道沈余一向仰慕什么侠士,“你若是实在喜欢,为何不让家里请位武师父呢?”
沈余摇摇头,家里肯让他出来求学,已然是开了莫大的恩典,沈家读书的弟子繁多,他也只是占了个年幼的好处,但凡在两年后的乡试中落了第,他的进学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若是考不中,他的作用,就只剩在乡野在田间消磨一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个人在乡下种地其实无所谓,但他还有个病重的母亲在沈家艰难讨生活,还有个年幼的妹妹前途未卜,全得靠他拿了更高的名次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那些事徐衡是不大清楚的,沈余从未提起过,他其实很羡慕徐衡的,他去过徐家几次,徐衡有疼爱他的娘亲和兄长,家中规矩又松泛,为人爽快大方,偶尔有些小性子,一看就是泡着蜜糖长大的。
不像他,阴沉又无趣。
到门口迎人的,却是许妈妈。
“我娘和我哥呢?”
许妈妈笑着回他,“在里头包粽子呢。”
徐衡大为吃惊,平昭王府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么?还得自己包粽子?
许妈妈领着两个少年穿廊过园,先到厨房去露了面,而后在清静堂安置好了才又转回了厨房。
厨房前后两院,围在一起包粽子的人可不在少数,一人环抱的木盆里盛满了糯米,另有各式馅料,人们说说笑笑,忙忙活活,好不热闹。
可为何他们也得包粽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少年被许妈妈拉去净了手,绑了襻膊,拖回了盆前,面对着满盆的米,有些无从下手。
莫说他们了,就连松罗和沈余的小厮扶砚都被安置在了仆从堆里,被一群叔叔婶婶们手把手教着。
徐衡倒是想不学,但眼瞧着娘亲和大哥都在,甚至是平昭王也跟着包,他也只得拿起叶子让娘亲教教他。
“哎,红豆快没了。”袁氏随口说着,许妈妈正要起身去倒一些来,百两便自告奋勇抢着木盆跑了,袁氏失笑,“这孩子,越发鬼灵精了。”
徐衡看着百两轻快的背影,暗恼,他怎么没想到可以去拿东西呢?失算了。
正腹诽着,下意识手里一紧,把糯米抓的直往外冒,徐衡顿时惊慌失措,手劲没了轻重,紧跟着叶子也破了,幸亏盆就在正下方,不然米就撒一地了。
袁氏咋舌,“看你笨的,余哥儿都包好一个了。”
沈余看着手里明显小一号的粽子,不觉羞惭,“我包的也不好。”
徐衡撇嘴,又换了张叶子继续,他就不信还能学不会了。
其实徐宛也不大熟练,不过好歹是能独立捆好了,就是手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说备好的米有三百多斤,但两院子的人一齐动手,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生手总是劳累一些,袁氏一连坐了两个时辰,站起来的时候腿软胳膊酸的,被许妈妈搀扶着回去休息了。
徐衡却因为学会了新手艺而兴奋起来,还在拉着沈余叨叨个不停。
“你们也快些回去歇一歇,一会儿该用饭了。”徐宛拍了拍徐衡的脑袋,叫来了百两送他们回去。
徐衡还想跟大哥说两句话,一转眼却瞧见徐宛的另一只手正叫那平昭王紧紧攥着,虽说心里不忿,但也没摆在脸上,只是顺着徐宛的话头应声,与沈余一同行礼告退了。
午后睡起来,沈余是想着照以往的习惯先温书的,但百两瞧着天有些阴住了,便扯着他与徐衡去玩,沈余很想拒绝,但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便想着玩一会儿就先回去,结果几人在枕山苑一顿疯跑,沈余也将温书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饶是少年们精力充沛,也经不住这么折腾,早起赶路,又跟着包粽子,午后只睡了一个时辰,在山上玩到了傍黑才回来,等到观澜小筑的时候,人都蔫儿了,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勉强吃了点东西,洗漱过后倒头便睡。
百两倒是神色如常,瞧着还有精力再去翻山越岭,被徐宛直接扔到杨刈院里操练去了。
衣袂交叠影重重,玉柱拢指作春风。
双颊飞红似熏醉,颈首柔缠一啼空。
暗房里不甚明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却看得清徐宛眼底的慵懒,少了一分淡漠,增了几分意趣,分明是同一张脸,此刻却莫名勾人。
他缓缓呼吸,想要平复一下气息,胸前却有一只作怪的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划的他心都痒了,“阿宛。”他还是伸了手握住了那只带着湿意和戏弄的爪子,徐宛便看着他笑,凌乱的衣襟随着笑声晃动,露出了大片暧昧的淡粉,全然没了最初的矜持和羞怯,显得那样动人。
只是这样的徐宛并不常有,美人眼下正是称心如意,才会如此,过后虽不会羞恼,但也露不出这般情态,只会翻他白眼。
美人这样一笑,纪椟便又被勾起了兴致,也不能怪他下流,时方才闹了一回,美人还跨在他身上,纳着他的欲望,眉眼风流的冲着他轻笑,就算是个太监也得起反应。
更何况他又不是。
不过,没等他乱来,徐宛便促狭一笑,俯下了身子,滚烫的面颊贴着他的胸口,摆明了不想让他好过。
纪椟无奈,也只是从扔在一边的衣服堆里随手捡了一件,披在了徐宛的身上,将人紧紧抱住。
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呢?
“沈余,同斋主是本家么?”
“只是同宗。”沈秋霜那一脉的地位要更高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纪椟忽地有些不满,调整了姿势,将脱出去的半截又送了回去,引得怀中人一阵闷哼,没忍住揶揄道,“咬的这样紧,还有闲心想别人?”
美人攀着他的脖子,一副顺从的模样,却骂了一句,“滚。”
他只是觉得沈余这孩子,心思越发深沉了。
但纪椟是不舍得滚出去的。
美人在怀,可解千愁。
天还是阴着,却没什么要下雨的迹象。
徐衡扒着小窗满眼羡慕。
他也想骑马。
可袁氏虽不好当着平昭王的面管束徐宛,但拿捏徐衡还是手到擒来的。
袁氏忧心忡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可不暖和,大哥儿又骑着马,虽说走得不快,但她就是担心,一旦受寒着凉,难受的不还是大哥儿自己么?
偏偏平昭王在一边虎视眈眈,她也没敢说什么。
前一日傍晚,道观递了消息,说清风真人回来了,请纪椟与徐宛去一趟容真观,他们本就打算这两天要到道观求医,也就都跟着去了。
但真人这许多年给徐宛看病,还是头一次下帖子请人去道观,如此正式,总让人心头不安。
“公子,真人以往不都是直接去徐府么?这突然下帖子……”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百两虽满腹疑虑,却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徐宛实在无从猜起,昨日接了消息,纪椟都一夜没睡好,更何况是他。
虞北峰和虞岭虽只隔了一条临水江,但正经去道观还是得老实的绕山而行,没有什么捷径。
是有些远的。
徐宛坐在马上,思绪有些飘散,看着周遭茂密的树林,莫名想起了从暂亭看到的,虞岭的后山。
若是搭一条横跨两山之间的通道,其实暂亭那位置就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猛然间脑中灵光闪过。
暂亭,若真的只是为了暂停呢?
若那处有一条长长的吊桥,连通了两座山峰,那在桥头修一座亭子,用作休息,不是很平常么?
若他猜中了,那座吊桥最初是为何而建,最后又是因何而弃呢?
“阿宛。”忽地有人抓了他握着缰绳的手,他回神看去,是纪椟,“别担心,你应当还不知,当年为我批字的道长就是清风真人的。”
他点头,其实也不是担心这个。
“清风,是真人的本名么?”他突然好奇。
纪椟沉思片刻,“应当不是吧。”清风,听着更像是别号。“还真没听说过真人的姓名。”他只知道真人今年当有七十七了,历经旧朝更迭,两代年号,是位学识渊博的修者。“左右真人回来了,你若好奇,直接问他不就成了。”
“那多冒昧啊。”徐宛摇头,他只是瞎想而已。
纪椟叹气,真人向来平易近人,有什么冒昧不冒昧的,大不了他去问就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行人进到虞岭范围后,路上的人便陡然增多了,容真观香火鼎盛,又有悬壶济世的美名,不过,临虞城里设有医馆,若非疑难杂症,很少会有跑去容真观治病的,大多还是去上香还愿的。
他们虽是接了道观的帖子,但到了观中,还是先去上了香,才寻了殿外的小道士,将帖子交了过去。
小道士与徐衡他们年纪相仿,挽袖束发,颊上长了几颗雀子,瞧着很是机灵,看过了帖子,对着众人施了一礼,“居士辛劳,请随我来。”说罢,便领着几人绕过大殿,行过一处空阔的演武场,从小道入,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小屋前,叩了叩门,听到应答后,推门而入,片刻后,看着门外的几人拱手,“请问哪位是纪椟,哪位是徐宛?”
纪椟牵起身侧徐宛的手,应答。
“师祖请二位居士进门商谈。”
虽有一年多未见,但真人的状态还是一如从前,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鹤发松姿,有仙人之相,身背后是供桌,其上烟气袅袅,供奉的牌位却拿红布遮着。
彼此之间也算老相识了,见过了礼,真人指了指面前的两个蒲团,让二人落座。
“还未贺过两位新喜。”
“谢真人相贺。”
真人笑笑,“徐居士面容红润,神采奕奕,想来婚事还算合心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并不扭捏,点头承认了。虽有些波折,但好在结局是他满意的。“却不知真人此番有何要事?”
真人敛了笑意,正色道,“是为居士的病情。”
果然。
徐宛多少有些预感。
“他如今还算稳固的。”纪椟忍不住插嘴。
真人显然并不意外,“表象而已。”纪椟闻言沉了一颗心,未再多言,只是兀自攥紧了徐宛的手。“居士对自己的身体也是清楚的,内里积弱多载,寻常手段很难挽救,现下贫道有了新法子,需居士自断。”
徐宛一时间思绪万千,他有想过真人会不会是有法子救他,但又不敢相信,“真人请说。”
真人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居士的心脉损伤,许能修复,贫道游走四方,终是寻到了一味新药,若以针入穴刺激脉络,辅以药力修补,或有一线生机。这一过程,大约一年半载,但其间,稍有不慎,便是身毁人亡。”
屋中诡异的沉寂下来。
徐宛余光望着纪椟,手被捏的生疼,半晌了,才终于回过神,看向了真人,“若成功,我能活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的修补,终究不可能完好如新,即便成功,往后也需谨慎对待,但除生死攸关,再不必服药。许能维持十年,二十年,又或者,只有转瞬。”
徐宛心里有些乱,“若,一直服药呢?”
真人叹气,“这世上,没有谁比居士更清楚自己的病情了。”
徐宛欲言又止,终究沉默了。
不过是赌,今日死还是明日死了。
“居士还需尽早决断,若选择施针,第一针需在端午那日开始。”
之后,真人再未多说什么,他二人在屋中坐了许久,才告辞离去,屋外几人等的心急如焚,徐宛张口欲言,却被灌了一嘴的风,纪椟连忙将他揽进怀里,挡住了那有些刺人的冷厉。
起风了。
众人都不觉沉默着。
“宛哥儿,你是如何想的?”袁氏双眉打结,询问时嘴唇都在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徐宛。
徐宛却显得有些淡然,只是喝了口茶水,言简意赅,“我想赌。”
袁氏要动未动,徐衡却是先跳了起来。
“真人不是说了,治的时候会出意外,治好了也不一定能高枕无忧,大哥眼下情况还不是很严重,还不到非治不可的地步吧。”
袁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掩面流泪,话也断断续续的,“这事从长,从长计议吧,将,将薛家,还有,还有我家的都叫来商量一下,商量过了,再定吧……”
“离端午只有两日了,舅舅们来不了的。”薛袁两家如今皆在蓝丹变州,短时间内赶不来的。
袁氏抽噎不止,“再,推几日,就推几日吧。”袁氏跌跌撞撞的上前抱住了徐宛,不禁悲从中来,嚎啕痛哭,“宛儿,你就听娘的吧,儿啊,儿,娘求你了……”
许妈妈跟着一边落泪一边劝,“大哥儿这种事急不得的,总得多些人商量一下才好啊。”
徐衡也不禁红了眼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一时间,前厅的哭声伴着厅前的雨声,吵嚷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却强硬的一句也没答应,只是将哭累了的袁氏劝回了清静堂,徐衡站在他面前直抹眼泪,什么也说不出来,被他安慰了两句,叫百两送回房间去了。
沈余纠结了半晌,最终也没有开口,只跟着徐衡屁股后头走了。
陪了全程的杨刈没表达任何意见,自顾自的离去了。
回到安来院,徐宛才缓了一口气,安静地坐在桌前,也不知纪椟递给他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接了,拿在手里,才发现是一颗又小又青的果子,茫然地看了纪椟一眼。
纪椟手里还有一颗,简单擦了擦,吭哧咬了一口,瞬间面容扭曲,酸的差点牙都掉了。
徐宛冷不丁的被他逗笑了。
可笑着笑着,眼前却变得模糊了,他自己都没发觉,笑声早已成了嘶哑的哭腔。
纪椟默不作声地搂着他,他伏在肩头,把脸埋进了对方的颈窝,拼命的、用尽全力的抱住了那宽厚的脊背,脑子里已想不起别的了,只觉得害怕,只觉得难过。
他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纪椟的衣襟和肩头已然是一片濡湿了。
他嗓子很疼,咽下唾液时,也觉得很疼,便压低了嗓音,在纪椟耳边低喃着,“我不想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怕他天生命短,他也是想活着的。
哪怕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早晚会死,可是他其实不想死的,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
他的命是妹妹换来的,他只有替妹妹多活一日又一日,多活一年又一年,才能真正的回报妹妹的牺牲。
他不是不懂。
如今终于上天垂怜,给了他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他又怎能不紧紧抓牢,他的命不止是他自己的。
有谁会真的想死呢……
“嗯,别怕,别怕……”回应他的,是纪椟温柔的声音,还有温柔的亲吻,柔软却又坚定,那一吻似乎不是吻在他的脸上,还吻在了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上。
他鼻尖一酸,不禁落下泪来,“王爷。”
“嗯。”
“王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
他循着纪椟的气息,将自己送到了嘴边,熟悉的唇瓣,温缠的舌尖,让仓皇的心也归于了平静。
“我会活下去的。”
纪椟笑了,“我知道。”
他一定会活下去的。
徐宛突然心血来潮,他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说的,“治疗的最后一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好。”纪椟从不啰嗦。
杨刈一向睡的浅,加上屋外雨声繁繁,就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好像有哭声,但仔细去听,又只能听见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的动静。
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鬼么?
杨刈还没见过鬼呢,好奇心起,反正是睡不着,便直接起来了,撑了伞,点了火折子,迈进了连天的雨幕。
房子前后都找了一通,也没瞧见什么,但走到屋后时,哭声却是明显了一些,杨刈站在水坑里听了听,似乎是从院子另一头传来的,他循声而去,最终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了那黑乎乎的一团。
可惜了,不是鬼。
即便背对着他,蜷缩在墙根底下,杨刈也能认出来,是百两那厮。
倒是聪明,知道往有墙檐的地方躲,但雨势很大,后背难免湿了一片。
“做什么呢?”杨刈没好气的发问,往前举了举火折子。
百两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只是抽抽嗒嗒的将脸扭回去了。
啧。
杨刈朝前走了两步,离得更近了,伞檐一歪,雨水便顺着倾斜的伞面流了百两一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捂住脑袋,抬头看他,哽咽着开骂,“你,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杨刈毫不客气地回嘴,但还是将伞斜到身后去了,“大半夜不睡觉,在我院子里嚎什么丧呢。”
“你放屁,你,才嚎丧呢。”他只是跟公子同住安来院,又怕公子突然找他,瞧见他哭会难过,才躲出来的,但其他院子里都住着人,也就杨刈这儿还冷清一点。
“你不想你家公子接受治疗么?”
“公子……”百两冲着黑黢黢的角落流眼泪,“公子做主的事,是不会变的。”
“那你哭什么。”
百两顿时悲痛难言,呜呜的哭了一会儿,“可是,可是……公子可能会死的,会死的……”他就是心里难受。“像,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懂的……”
杨刈当即黑了脸,抬脚就踹了百两的屁股,不知道自己冒着大雨搁这儿谈哪门子的心。
百两却是哭声愈大,几乎泣不成声了。
更像是被他踹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烦死了。杨刈收了火折子,在怀里掏了掏,把寻摸出来的帕子扔在了这厮的脑袋上。
百两倔强的顶着帕子,“不要你管!”
“狗才管你呢,回你房间哭去,不知道还以为我院子闹鬼了。”
“你才是鬼呢。”百两嘟囔着,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有些委屈的在角落里缩着,“我没带伞。”
“你来的时候不也没带伞。”
可他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雨啊。百两越想越难过,又冲着墙角抱头大哭去了。
杨刈真想再踹他一脚。
“给给给!给你!快滚!”杨刈简直满腹怨气。
百两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最后还是接过了伞,刚想道谢,杨刈便气势汹汹地跑了,走之前,还恶狠狠地踩了一脚面前的水坑,溅了百两一脸泥水。
有毛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人能拗的过徐宛。
即便是袁氏哭的眼睛都肿了,也没能改变徐宛一丝一毫的决定。
按着清风真人的说法,徐宛在治好之前,大抵是不能离开道观的,纪椟放心不下,只将别庄的事全权交给了杨刈。
徐宛则是将百两留下了。
百两差点气哭了,“我也要去。”
“我身边一切由王爷经手,你去做什么,你帮着杨刈打理好四和春才是正事。”
百两不愿意,“可他会打我的。”他现在还屁股疼呢。
“那你不正该学好了武功打回去么?”
“公子……”
可惜徐宛是铁了心要留下他,百两再怎么闹都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氏不想牵肠挂肚的等消息,也要跟着去道观,徐衡见娘亲要去,自己也连忙跟上,徐宛只说道观只怕不方便留那么多人。
但端午的第一针,袁氏几人还是去道观等着了,直到真人施针完毕,见到了完好无损的徐宛,磨蹭到道观要闭门了,才恋恋不舍的下山去了。
这一日的刺穴和药浴,其实很不舒服的。
他心脉有缺,实则是不能进行全身药浴的,但真人定好的疗法,就是要在刺针入穴后,激起脉搏的跳动,而后泡入药汤,让药效顺着皮肤渗入,一点一点的修补。
这中最危险的,便是刺针入穴,扎得皆是心口要紧的穴位,离心口越近,入针越深,按理说他身体单薄,不宜过深,但为了催动药力,只能入到最大。
浴中不单是药力能渗入,最怕是一个不慎被邪风入脉,不消片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道观本就清贫,没有太好的房间,安排给他们的卧房也不大,只简单的设有床榻和桌椅,再有就是三扇屏风隔着一个浴桶。入夜后,徐宛便觉得心口疼,一来是穴位,二来是心脏,突突的直跳,纪椟看他情况不对,连忙请来了真人,把过脉后,却说没事,在疗愈期间,且得疼段时间的。
先前那个为他们引路的小道士小山,端来了一碗黏稠漆黑的药来,直把徐宛这个药罐子都喝的反胃了。
小山瞧他如此难过,也有点发愁,“这药可是得天天喝的,居士忍忍吧。”
徐宛听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甜食不在忌口之列,徐宛往嘴里塞了糖块,躺到床上去缓缓。
纪椟则是抽空挂了床帐,又将带上山的必要东西都摆了出来,房中就显得更小了。
“阿宛。”纪椟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徐宛困了,歪着头看他,“先起来,我把床铺好。”虽说睡硬床对腰背好,但道观的床属实是太硬了点,只铺了层薄垫子,总有种睡破木板的感觉。
“嗯。”徐宛实在没什么精神,只是借着纪椟的力坐了起来,趿拉了鞋,挪到了椅子上,病恹恹的看着纪椟铺床。“王爷。”
纪椟回头看他,“怎么了?”又转身去拿了新的枕头换上,道观准备的木头枕,徐宛习惯了软枕,这木头枕着只怕要头疼的。徐宛突然伸了手,纪椟将那俩木头放到了窗下的柜子上,快步回来握住了那只手,“手疼么?”
徐宛手不疼,拖着椅子软身靠在了纪椟胸前,却问,“王爷害怕么?”
纪椟抚摸着他的后背,闻言沉默了片刻,“有点吧。”
“是我对不住你。”他一直都没问过,母亲,阿衡,甚至是百两,都会为此事流露出很明确的情绪,但纪椟没有,那一天,直到回了安来院,纪椟都未曾说过一个字,后来开口也只是让他别怕。
情同此心,心同此理,若换作是他,是做不来如此镇定的。
他知道纪椟必然是在意他的,却又为他隐忍至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是毫无所觉,但情况如此混乱,他只能先顾了旁人,待一切安稳了,才好来关切纪椟的心情。
“别说这样的话。”纪椟宽慰着,“你看如今不也很好,只有我们两个朝夕相对,我其实求之不得。”
徐宛笑了两声。
“你要是愧疚,不如改了称呼吧。”
“啊?”
“你看你总是王爷王爷的喊我,那么生分,整个临虞府也就我这一个王爷,叫他人听见了,怕会惹出麻烦。”
纪椟说的倒是在情在理,可,“那该叫什么?”
“你可以喊我的字啊。”杨刈就常常纪为斫纪为斫的喊他,“又或者,你也能喊我的乳名。”
“乳名?”徐宛倒是没听过。
“我乳名只一个‘服’字,服膺的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服膺?是……‘得一善,则拳拳服膺’的那个么?”
纪椟点头。
徐宛被他盯得有些面红耳赤,“那该怎么叫啊?”
“我怎么叫你,你就怎么叫我啊。”纪椟理所当然的回道。
阿,阿服么?徐宛只是想了想,便觉得害臊,死活不想张嘴,顾左右而言他,“我困了。”
纪椟挑了挑眉,没打算就此翻篇,“说了再睡。”
徐宛哑然,他就发现了,纪椟这人,其实一点亏都不吃。“不想说。”
“那你是想得趣的时候再说么?”反正真人又没禁他们房事,纪椟荤话随口就来,偏还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徐宛抬手揍他,“三清真人眼皮子底下胡言乱语什么。”
“你还不知道我么?”纪椟弯了弯眼睛,捉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得意洋洋,“我最不要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无语凝噎,生怕这厮说得出做得到,憋了半天,只哼哼了一句,纪椟没听清,立刻不依不饶起来,磨到最后都磨得他烦了,有些破罐子破摔,“阿服,阿服,清不清楚?够不够口齿伶俐?”
纪椟眉眼含笑,郑重地回应,“够。”
反倒是徐宛又不自在起来了。
“阿宛。”
“嗯。”纪椟的脸凑了上来,似乎是在等什么,徐宛暗自叹气,不过一个称呼,其实也没什么,“阿服。”
纪椟满眼都是欢喜,“我在。”
【雨后风凉暑气收,庭梧叶叶报初秋。】
“道观里也没有梧桐树啊。”小山歪着身子打量着徐宛的题字,觉得奇怪,“不如改成‘枣声簌簌报初秋’吧。”观里有十来棵枣树,打一杆子能落好多呢。
徐宛无语,改前人诗句就算了,还改的那么俗,“这叫意境。”
小山不解,“意境又不能当饭吃,但是枣可以吃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无言以对,又无从反驳,小山还想继续念叨,嘣的脑袋上被砸了一下,手忙脚乱的接住了那扔来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枣。
身后传来笑声,小山回头看去,果然是那个爱欺负人的居士,怀里揣着一兜子的新枣,“纪居士,师叔都说了不让你摘观里的枣了。”
自从这观里的枣子开始熟了,枣树们就屡屡惨遭纪居士的毒手,师叔有心逮人,又打不过这位居士,只能好言相劝,已然劝过很多次了。
“他自说他的,我自摘我的,有何不可的?”纪椟脸皮厚如城墙,根本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说罢,纪椟便抓了一把扔给了小山,“你瞧,如今你也是帮凶了,总该知道什么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吧?”
小山愕然,似乎是没想到纪椟如此的厚颜无耻。
但观里的枣树品种奇特,他也爱吃,但如今道观中,只有在这儿能吃的到了,他也只能闭口不言了。
其实,也不止枣树了,道观种的那些瓜果梨桃,没一个逃得出纪椟的手掌,都被拿来填了徐宛的肚子。
只是纪椟,简直要成容真观的一大祸害了。
徐宛也有些明悟,初见时,安婶为何会那样说了。
【这俩皮猴子可欠收拾了,刚来迁州的时候,在山庄里祸害的不成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宛。”话音未落,浑圆的枣子便递到了嘴边,徐宛也不客气,只张嘴吃了。
他们在容真观已住了三月有余了。
起初并不适应的。
不单是医治时来自身体的痛苦,还有生活的方方面面。
道观里,是没有仆役的,所有的事,他们都要自己动手,不过,在起居上并没太大的差别,但脏了的衣衫要洗,想吃的东西要做,洗衣其实倒不算难,也幸好夏日的衣衫轻薄,不大费力,但吃食就……
是真的做不来。
纪椟在吃食上一向凑合,饥一顿饱一顿的都无所谓,但徐宛不行,他本就身体不好,饮食再跟不上,只会加重身体的负担。
纪椟迫不得已,只能跟着厨房的道长们举炊下厨。
但这事竟也是讲究天分的,可叹纪椟并不具备。
观中的生活,不算轻松,每日要跟着道长们洒扫,偶尔道观人流拥堵,还要帮忙疏散,但他们是不必做什么早晚课的,平日洒扫之后,便清闲下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开始时,还会跟纪椟过上几招,只要不劳累,便无大碍,只是纪椟总趁机占便宜,打着打着,冷不丁的被亲上一口,任谁也没心思继续了。
不过,两人的日常亲密也止于耳鬓厮磨,至多不过亲吻,纪椟虽口花花、胡咧咧,但也不敢在道观里真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有时惹出火了,便会自个儿出去打一通长拳,发发汗,也就过去了,只是出了汗身上的衣服就得洗,虽能打赤膊,但人又不能裸着,进而导致纪椟那段时间洗衣洗的手都疼了。后来就跑去跟道长学了清静经,时常念着好让自己清静清静。
闲来无事,纪椟最爱的还是作画,画里免不了有他,看的他手痒,便提了一回,他也想学。
纪椟自无不可,也乐意教他。
不过他学的时间尚短,比不得纪椟妙手丹青、挥洒自如,他只是学着画了些风光景色,然后提两句酸诗,瞧来很像那么回事罢了。
也就纪椟会觉得他画什么都好了。
真人曾称赞纪椟笔下有春风,至于他这三钩两划,跟猫爪子爬过似的,可没想过能当得起纪椟嘴里的那一句好。他是什么水准,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而施针的事,只有头一个月是日日在做的,之后便改了五日一次,第三个月则加到十日一次。
也不是全然顺利的。
其实他是没觉得有多凶险的,发病后再睁眼,似乎只是睡了一觉,但疼痛却在身体各处蔓延着,纪椟满眼血丝,抱着他久久难以平静,他没听到哭声,耳边只有沉重的呼吸,和滚烫的眼泪浸湿了他的后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真观最不缺的便是大夫,那些医术顶尖的道长们用了整整一夜,才将他从死中救了回来。纪椟只说,万幸之前两个月的治疗见了成效,支撑了他挺了许久。
自那之后,纪椟几乎与他寸步不离,黏的越发紧了。
但徐宛知道,纪椟只是被吓坏了。
之后,百两借着送颜料的由头跑来了道观,虽不知晓他刚经历大劫,但看着他脸色不好,便哇哇的哭,百两自幼跟着他,还是头一次离开他这么久,哭的好不凄惨。
嗯……甚是聒噪。
山风轻,秋雨凉,朝暮添衣夜渐长。
烛光暗,心茫茫,幽梦乍起桂花香。
后山的桂花开了,纪椟采了几枝,拢进细瓶中养着,屋子里便浮动着那似浅又浓的香气。
桂花放在掌心,显得那样细弱,却又那样芬芳。
他怔怔地望着手中小巧玲珑的桂花,失神的回想着,真人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一次发病,反倒是助长了药力,或许不必一年半载,若下一次施针顺利,此后便可无虞。】
但听到好消息,反而觉得不踏实。
心中是说不出的茫然,和慌乱。
若不顺利呢?
下一次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别胡思乱想。”纪椟捡起了他掌心的桂子,扔进了细瓶,“真人一向是有把握的。”
他垂眸看向了被纪椟揉在掌中的那只手。
不可否认,他在这世上有着太多留恋和不舍,但纪椟却是排在最后的那个。
但若是说亏欠,他亏欠最多的也是纪椟。
他给不出同等的感情,或许,再也补偿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还记得,我有件事要说给你听么?”
纪椟自然记得,甚至还记得,“不是要等最后一针之后么?不必着急的。”
可是,他不想等了。
最后一针,必然凶险,若挺不过去,这话便再说不出口了。
“我想现在说。”
纪椟很想拒绝,但他清楚徐宛在顾虑什么,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启齿,只是点头应下了。
徐宛看着纪椟应他的要求熄了房中大半的烛火,坐在床榻以里不觉紧锁眉头,接着,纪椟上了床榻,厚厚的帐子落下,徐宛瞬间眼前一片昏暗,纪椟却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靠在了那熟悉的怀抱,徐宛不禁眼眶发酸。
隐隐绰绰的还能瞧见床前有盏灯,徐宛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了口。
“你知道我父亲吧?”
纪椟点头,“先岳是意外身故。”不单是徐宛的生父,其母薛氏同样亡于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的。”徐宛喃喃着。
“是我杀了徐灵旗。”
多年前徐府的管事尚且不是许管事,而是与徐老爷一同长大的长随徐平。
在徐宛的印象中,徐胜不算是个多好的父亲,他被困小屋的那些年里,父亲并不常来见他,娘亲只说父亲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后来娘亲和妹妹过世,他又病得厉害,父亲初次来见,却是说要在热孝期间迎娶新人。
那不是与他商议,只是知会他一声。
他娘亲死后不到半年,徐胜便续娶了当年蓝丹府变州知州的女儿袁雪。
合乎礼法,却那样无情。
袁氏母亲很疼爱他,比那个所谓的、几乎不露面的父亲,要更加尽职尽责的照顾他。
再后来,袁氏生下了阿衡,这个家里,也算其乐融融。
他十四岁那年春里,袁氏说起了他娘亲留下的铺子出了些差错,正使人查证,他正巧要去药庄休养半月,便顺手接下,却意外查到了徐平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胜虽对他不甚在意,但徐平却对他一直很好,尤其是娘亲过世之后,他夜半醒来,常是徐平守着他。
徐宛想着,徐平或许只是一时糊涂。
他去寻人的时候,徐平却没在家里,问了袁氏,也说没见,最后还是小松罗记起,徐平说要去徐家祖坟,不知是做什么。
袁氏便猜,近来徐胜升迁,徐宛考过童试,或许是去告慰祖先。
但徐平却给他娘亲烧了纸。
“木已成舟,夫人又何苦纠缠。”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好生奇怪。
“平叔。”
徐平回头看他,满面惊愕。
“什么叫木已成舟,什么叫何苦纠缠?”他不是七八岁时,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娘亲死了这许多年,一个死人,能纠缠什么?能纠缠谁?
徐平脸色煞白,定定地望着他,蓦然跪了下去。
薛家曾是临虞的大族。
他娘亲薛匀是家中幼女,性情温柔,与徐胜也算是天作之合。唯一不足,便是身体不大康健,生下他与妹妹后,更加柔弱了。
薛家大舅舅曾是临虞的知府,可惜遭了奸人陷害,案子审了太久,病怒交加,受刑不过,死在了狱中,剩下的两个舅舅也被流放千里,薛家的势力随即一落千丈。幸得薛袁两家早有姻亲,大舅母是袁家的长女,有袁家暗中打点,薛二薛三虽被流放苦寒之地,却也保住了性命。
多年后薛家沉冤得雪,两位舅舅也终于被赦免,在袁家的相助下定居蓝丹,能够安稳度日。
而袁雪后来会嫁进徐家,也有薛家在中斡旋。
他娘亲是在薛家昭雪的那一年过世的。
“夫人再生养不能,大哥儿又恐难长命……”
徐府是没有妾室的,徐胜迎娶薛家女时,曾放出豪言,绝不纳妾,即便是后来续娶了袁氏,徐胜也不曾纳过妾室,此事在临虞甚至传为美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谓意外,不过是处心积虑、煞费苦心。
“老爷本打算,夫人死后,大哥儿或能惊惧而死,留下姑娘还可嫁人,却不想……”
却不想妹妹软磨硬泡的坐上了马车,与娘亲死在了崖底,而他虽一脚踏进鬼门关却被真人救回了一条命。
他知道父亲一直不大喜欢他,因他身体孱弱,治病吃药花钱如流水,将来仕途也很难成行,他不曾怨怼过,还努力进学,想着哪怕只是秀才也得考一个。
但父亲只想他死。
而他也只想让父亲填命。
不得不说,他们父子何其相似。
“这种事有悖人伦,大哥儿莫要蒙了心。”
他看着徐平冷笑,“徐灵旗当年被‘蒙了心’杀妻害子的时候,徐大管事可有劝过他‘有悖人伦’?”徐平语塞,徐宛觉得好笑,“也是,徐大管事忠心耿耿,在杀我娘亲之时,想必很是积极。”
“大哥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胜为我娘亲填命,那我妹妹……”徐宛欲言又止,眼神淡漠的看向徐平。
徐平一个激灵,瞬间便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却驳了回去,“大哥儿也不要忘了,大姑娘当年是因何上了马车的!”
徐宛勃然变色。
他如何能不知。
而当年,娘亲和妹妹的尸首抬回徐府,也是徐平拉扯着从未离开过屋子的他,去亲眼见了。
“徐管事自行决断吧。”
徐宛不再多费口舌,回府后,便找了个教书的由头,将松罗要到了自己的院子。
没出两日,徐平便寻了过来。
“他是生是死,自在管事一念之间。”
灯花如豆,徐平伏在地上,颤抖着,却不敢哭出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月后,徐家的这一对贤主忠仆便坠崖而亡。
其实,徐胜不是摔死的,或许是马车抵挡了大部分的伤害,徐胜摔下山崖后,还苟延残喘了一日,可惜山崖太高,等搭救的人寻路到了崖底,却已无力回天了。
徐宛有幸,见到了徐胜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了最后一口气。
他不知道徐胜躺在乱石堆里看到他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但瞧着那满眼的怨毒,大抵不是什么足以与人道的话。
但他知道徐胜为什么对他们母子下手,不过是因着不能生养的发妻平白占了正室的位子,而他这个长子又是个朝不保夕的病鬼,更是因为薛家大势已去无可挽回。
这件事,埋在他心里,太多年了。
久到他的心都随之腐烂了。
他知道不该自轻自贱,但总也忍不住去想,若是他身体康健,徐胜就不会算计到娘亲头上,若是那日他没有闹着想看花,妹妹就不会登上马车,惨死山崖。
若是娘亲嫁与正人君子,而不是徐胜那样的小人,就不会生下病弱的他,此后的一切都不必存在。
偏偏最该死的他,却活到了现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胜的死或可告慰娘亲的在天之灵,可妹妹呢。
妹妹因他而死,妹妹何其无辜。
他不是什么良善的人,身上背着债,手上沾着血,实在当不得纪椟心里的‘天上月,月下仙’。
真实的徐宛,只是个麻木不仁的杀人凶手。
他便是死了,也不过自食其果、罪有应得。
他是不想死,但若死了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只一件,这桩亲事,是他对不住纪椟。
“别胡说,没有的事。”纪椟的脸颊蹭过了他的额头,“那日还跟我保证会活下去的,今日又不作数了?”
徐宛眼眶干涩,只闭着眼叹气。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纪椟的吻落了下来。
落在眼边,落在鼻尖,落在唇畔,柔软的仿佛是天边的云,是轻薄的丝,是绵密的沙,是难言的温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宛,你许我一件事吧。”
这年的八月十五,徐衡赶了回来,待了不过两日便匆匆而去,最后一针在廿五,徐衡虽接到了消息,但学业繁重难以抽身,只给袁氏回信不论情况如何,都要及时告知。
而袁氏在施针当日天还没亮便离了徐府,赶到了容真观,
所幸袁氏这三个月来三五不时的便要来上香,观中的道士们都识得她,也知道内情便让她进门了。
只是袁氏到的实在太早,那两人甚至还在房中酣睡,袁氏不便搅扰他们好眠,便径直到了正殿跪在神像前参拜,却仍是心乱如麻。
百两到的更早,原定是当日卯初动身,可他后半夜实在睡不着便偷偷去了马场牵马,摸着黑跑出了四和春,虽说一路上灯笼的光照有限,但跌跌撞撞的到了道观后却还不到寅时。
杨刈睡得迷迷糊糊,还是管事砸了他的门,嚷着百两不见了,他才醒了过来,跟着管事在庄中像无头苍蝇一般的寻了三刻钟,恍然间想到会不会是跑到容真观去了。
等杨刈找到这厮时,百两正蜷缩着身子,坐在那二人房前的台阶上,将睡眼惺忪正要出门打水洗漱的纪椟给吓了一跳。
百两想进屋去看徐宛,被纪椟无情拒绝了。
“你再把寒气过给他。”说着纪椟便敲响了不远处的房门,同道长暂且要来了一间小屋,让杨刈带着百两先去里面缓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很是不情不愿,但他也知道今天施针至关重要,不好因为自己出了差错,便老实的跟着去了。
施针是从午后开始,比之以往的时间,长了一倍不止。
众人在屋外安静等候。
平日里转眼即逝的一个时辰,仿佛被拉扯成了长长的一生。
“夫人且坐一坐。”许妈妈扶着站在太阳底下,都有些身形摇晃的袁氏,坐到了院中的石桌旁,轻声宽慰着,“咱们今日出门时,好几只喜鹊在门前叽喳,必然是顺利的。”
袁氏心中忐忑,却也没有反驳,只是抓着衣袍,探着身子望向那紧闭的大门。
与之相对的,纪椟却坐在凳子上稳如泰山,一言不发,瞧着神色如常,并不担心,不过旁人或许不知,但杨刈却了解纪椟此人,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不同于纪椟的假象,百两则是坐立难安,一会儿在檐下站着,一会儿在院子里绕弯,一会儿又跑墙角蹲着去了,一刻也不得消停,杨刈看着他都眼晕,可事出有因,这院子里也就只有他对这事不大上心,他若是多嘴多舌,肯定是讨不着好的,便倚着柏树神游天外。
房门开启之时,百两正在墙角蹲着碎碎念,不知是叨叨些什么,听到有动静立马窜了过去,而袁氏起的太急被裙角绊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去,幸好许妈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几人急惶惶的涌上前去,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来,只眼巴巴的望着清风真人。
真人笑笑,“诸位还请安心,但暂时还不能下山,需静观月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氏连连道谢,又哭又笑起来。
百两扒在门口张望,却瞧不见什么,有心进去看看,又怕有什么忌讳。
真人也只说,徐宛还在睡。
在容真观长住的多是病患,不便招待外人,袁氏几人左等右等也不见徐宛醒来,最后无法只得先下山去了。
而徐宛这一觉便睡到了次日天明。
真人来切脉,说了无碍,补充了自即日起,需用一月的时间逐步断药,以观后效。
“饿么?”纪椟送走了真人,回房瞧见徐宛坐在床上发呆,便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嗯。”徐宛点头,他睡了快六个时辰,自然是饥肠辘辘的。
纪椟却眼珠一转,欺身上前,缠吻片刻,“还饿么?”
徐宛无语,瞪了回去,谁家吃这东西能吃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说有情饮水饱么?”纪椟诧异,徐宛没忍住抬手揍他。
纪椟挨了他两拳却还笑的很是开怀,“你这拳头软绵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给我挠痒呢。”
徐宛咋舌,他是没什么力气打人,便摸到了纪椟的腰间,拧了一把,纪椟立刻疼的吱哇乱叫起来,“谋杀亲夫啊你。”
徐宛招了招手,纪椟便又不怕死的凑了过去,徐宛攀着他的脖子,亲密的笑了,“少侠如何称呼?”
纪椟一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