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赢开序,炎上为德。
恍然间,已入夏,许是别庄的生活过于自在,不知不觉的,竟有十多日匆匆而过了。
徐宛还是被小筑的年长仆妇拉去编彩绳时,才猛地想起了已是立夏。
“大娘,这是编来做什么的?”百两也是头一次学,编的有些艰难,以往在徐府也没做过这些,但看一旁的纪椟和杨刈,手指翻飞,瞧得出是个老手了。
“是拿来挂囫囵蛋的。”王大娘笑着回他。
百两这才明白了过来,但还是觉得这手上的活计还挺难的,可公子怎么就学的那么快,都差不多编完一个了,“大娘,这要做多少啊?”
“卧石有六七十户吧,怎么也得一百多个。”
“那么多啊?”百两愁眉苦脸,“这是一户一个么?”
杨刈嘁了一声,“这是给孩子做的。”
那就是每个孩子都有了?
“卧石苑除观澜小筑外,共有六十三户,三百一十三人,其中十五岁以下的有一百三十六人,应当是做给这些人的。”而观澜小筑中,多是年长的仆妇仆役,其中年岁最小的,便只有百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这些日子看了不少账册,大概的东西都记着,但因住在卧石苑,这边的数字便记得清楚了一些。
“还是殿下有心,王爷住了这许多年,连院子里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呢。”仆妇们笑起来。
纪椟虽只是笑笑没有反驳,但徐宛却没将这玩笑话放在心上,别庄账册繁多,但纪椟能打理好这么大的庄子,必然是心中有数的。
而需要的数量虽多,但围聚在此的仆妇有七八个,一百三十六个小网兜,算不得劳累。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便都做完了。
剩下的麻烦事就是挨家挨户去送了。
徐宛毕竟是第一次编这些东西,手上不可避免的被勒出了几道红印子,纪椟捧着那两只手,不断的摩挲,招来仆妇的几声打趣,“哎哟,瞧把咱们王爷给心疼的。”
“疼媳妇是好事。”
“那是。”
“快别闹了,殿下脸皮薄的。”
仆妇们说笑了两句便散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相当有眼色,见此情景,立刻自告奋勇要去送东西,顺道把杨刈也生拉硬拽的扯走了,刚刚还热闹的亭子,一时间冷清了下来。
其实徐宛并没什么感觉,大抵是纪椟这种事做多了,他也跟着脸皮厚起来了,“不碍事的。”不过是些印子,过阵子就消下去了。
他也不知这手有什么好摸的,他常年执笔,又敲打算盘,并不曾精细的养着,可纪椟就是喜欢。
而他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也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王爷。”
“嗯?”纪椟细细的、一寸一寸的揉搓着那双手,很是平常的捧起吻了吻。
他看着这一幕,心里只有麻木。
他也清楚自己淡漠过了头,对于纪椟一直以来所付出的不论什么,一概全盘接下,却又无动于衷。
对纪椟来说,其实并不公平。
可他怎么劝,纪椟都听不到心里去。
他很愁,又找不到人商量,百两也不由着他,只劝他放宽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究竟明不明白?他是个活不久的,他便是放宽心了,真正接纳了纪椟,他也不会因此而长命百岁,对纪椟而言,更不是什么好事。
他有过类似的境遇,骤失亲人的痛苦,是任何事任何人都弥补不了的,不论袁氏母亲和阿衡对他多么的好,但娘亲和妹妹的死,永远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既感同身受,又何苦让纪椟也落得如此境地。
而纪椟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实在让他词穷。
纪椟稍等了片刻,却没听到后言,抬眼看了过去,笑了,“端午那日,要不要把家里人接来聚一聚?”现已入夏,离着端午也就个把月了。
“王爷不必做到这一步。”
“我怕你想家,也怕你不习惯。”纪椟眼珠一转,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欠考虑,“不过,也不用等到端午,你想见他们随时把人请来就能见的。”
徐宛很是意动,却也知道这样不好,“这不合礼制的。”
纪椟并不在意,“我说过的,王府没那么多规矩,什么礼制不礼制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略略停了停,又补充,“有想见,还能见到的人,已然很好了。”
徐宛心头微动,纪椟孤身一人在此,见不到生身父母,也见不到养育自己的陛下,还要为了讨他欢心,看他一家其乐融融,岂非徒增悲伤。
徐宛沉默着,纪椟实则没想那么多,“还是,你想陪我一起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徐宛便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纪椟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他知道徐宛必然是会错了意,但又不想丢了这来之不易的美事,便坦然接受了。
纪椟便趁着四下无人,凑过去偷了个香。
徐宛惆怅,他本是打定了主意要远离纪椟的,结果又被带跑偏了。
他怎么就应下端午的事了?
“公子,你怎么了?”百两见徐宛又皱着眉头,不解的问。
徐宛看他,欲言又止,只垮了肩膀,叹了口气。
百两就更迷糊了,这两天,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百两挠头。
“别挠了,挠多了就变得跟策清一样秃了。”纪椟拿着一个深色的木盒进了门,提醒了一句。
啊?百两抓住了重点,“杨大人还秃头啊?”看着也不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看你就没仔细观察。”纪椟信誓旦旦。
百两摸了摸下巴,立刻告退跑了,好家伙,可让他逮到姓杨的把柄了。
徐宛无语,纪椟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显然是故意胡说八道的。
百两这孩子也是,傻兮兮的什么都信。
纪椟本还有些得意,但瞧着徐宛眼眸清明洞若观火,便知道自己的那点小伎俩是瞒不过他的,“你没生气吧?”
这事实在没什么好生气的,百两被纪椟骗过好几次了,结果还是次次都上当,当当都一样,跟杨刈虽然争来闹去的,但也没出什么乱子,便只是摇头。
“那,你猜这是什么?”纪椟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木盒。
徐宛打量了一眼,那木盒长有三寸,侧面窄小方正,这种尺寸放不了太大的东西,好猜的很。
徐宛心下有了猜测,“是那幅画。”那幅他着婚服的画。
纪椟便笑,打开了木盒,露出了里面装裱好的画轴。
这画是从王府走时送去书斋的,掌柜知道他来了庄子,便直接送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画轴打开,这画自纪椟画完后便藏着掖着,徐宛还是第一次看到成画,色彩艳丽,笔触细腻,神形皆备,栩栩如生,足见画师的功底深厚。
就是,瞧自己的肖像,还是大婚时的自己,多少有点怪异,“王爷妙手丹青,可堪一绝。”徐宛也是诚心夸赞,他是画不来这么好的。
“阿宛谬赞,这画不及本人的万分之一。”
徐宛语塞,莫名有些羞耻。
倒也没有。
徐宛暗自叹气,只想着岔开话题,“王爷不是还有一幅,叫月下仙的,可否一观?”既是说起画了,斋主曾提过那幅月下仙,就连杨刈都说过,纪椟最喜欢那幅画,惹得他也有些好奇。
纪椟一怔,神情有些僵硬,沉默了片刻,才不大自在的笑着拒绝了,“那画,也没什么好看的。”
徐宛垂眸,纪椟这话,摆明了不想让他看,不看也就是了。
可为何呢?
一幅纪椟喜欢了很多年的亲笔画,却不能让他看,只能是画上有什么不好让他瞧见的东西。
月下仙,月下的神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这什么神仙是假的,是不存在的,便不会如此见不得人,那便是画中的神仙是真的,或许并不是真的神仙,只是一介凡人,但在纪椟心里,却是堪比神仙,是让这人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存在。
【我要是平昭王,就是单冲着这张脸,我也独独喜欢公子一个。】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或许,那第一眼,看的就不是他,是心里求而不得的另一个人。
徐宛觉得好笑。
他生怕纪椟真的爱慕他,在他死后,会肝肠寸断,会痛不欲生。
殊不知,纪椟即便爱慕,这份感情也不是属于他的。
不是这幅画不及他的万分之一,而是他不及那位画中人的万分之一。
也是,他哪里配呢。
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日子,也还是那样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气越发炎热,每年的夏冬,是徐宛最难熬的时候,夏季畏热,冬季畏寒,也就春秋时气温平缓,他还能喘口气。
枕山苑里,正是农忙,他一连去看了两日,即使百两形影不离的给他撑着伞,夜里回到小筑,还是病倒了。
幸得宋老也到了别庄,来时还领着一位年岁不大长相清秀的姑娘,见了他便笑,只说是宋老的孙女,名唤双双。
“肌表清热,卫表不和,是暑气入体了,殿下多休息,不得操劳,按时服药,勿要见风,解表化湿之后,便无碍了。”
徐宛头疼欲裂,宋老的话,也没听进去多少,只是敷衍的点头。
其实,就这样病去,也是一件好事。
他实在累得很了。
宋老没有多留,走时将纪椟又叫了出去,说话也带了怒气,“殿下如此自寻绝境,王爷就半点都不设防么?”此前,徐宛的状态还没有到这般地步的。“殿下本就肝郁气滞、心脾两虚,最忌猜疑多虑,王爷将人娶回来,难道只是为了看人死在眼前么?”
纪椟张口想要辩驳,却又辩驳不出什么来。
宋老语气冷硬,“我说这话或许不该,但王爷若还想让他多活几日,不如放他离开。”说罢,便拂袖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双双也连忙跟着走了。
纪椟在门外站了片刻,缓缓呼出了一口浊气,才走了进去,百两正在床榻前,忙着给徐宛擦汗,听到声音,也只是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些日子,徐宛的态度,越见冷淡起来,百两也跟着一声不吭,只低头做事,他其实有猜到是为什么,但他理亏在先,也不好为自己辩白。
而床上躺着的人,面容苍白,细密的汗珠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眉头痛苦的拧在一处,让人瞧了心里就发酸,这样的状态已是宋老施针后,减缓了痛楚的结果,却还是如此难捱。
纪椟走到了床前,伸出了手,百两却迟疑的拽了拽手里的汗巾,没敢交出去,低声碎碎念着,“天色不早了,王爷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呢。”都分开住了好几日了,现在又跑过来献哪门子的殷勤,真惺惺作态……百两暗自腹诽,还是公子看得清楚,这平昭王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想起来他之前劝公子的那些话,就后悔的要死。
公子孤立无援,还要听他胡说八道,肯定苦不堪言。
“我来吧。”纪椟坚持。
百两心里烦闷,径直顶了回去,“王爷要是真的为公子好,不如把药还给我。”他这几日一直跟着徐宛,学武也没再去了,公子没催促过他,整日里又心神恍惚的,想也跟这平昭王脱不了关系。
两个人僵持不下。
直到仆妇送来了新煎的药,百两没空理他,只端了药去喂,可徐宛却牙关紧闭,怎么摇晃也都没有意识,百两掰也掰不开徐宛的嘴,掐着咽喉也没反应,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徐宛似是闭住了气,一时间进气多,出气少,纪椟慌忙上手将人扶起来,一掌打在了徐宛的后心处,不知是冲破了哪处的关窍,徐宛才忽地咳了起来,吐出了一口瘀血,病恹恹的软倒在了纪椟怀里,不住的喘息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小心的抚摸着徐宛的胸口,等人意识清醒了些,才又把药端了过来,看着自家公子有气无力却还是一点一点喝完了药汤,只觉得眼眶胀疼。
“没事,别哭。”徐宛强打起精神来,边说边咳着。
百两连连应声,眼泪却越擦越多,最终还是没忍住呜咽起来。
徐宛知道百两被吓着了,便遣他去休息,而纪椟也顺理成章的留下了。
留下是留下了,可徐宛没心情也没精神安抚纪椟,喝过了药,待到该睡时,他已好多了,只是病中难免脱力,洗漱的事都是纪椟帮他做的。
纪椟关好门窗,熄了烛火,倒了杯温水,本想着让徐宛喝了再睡,可他转回床榻后,床上的人已然睡熟了,呼吸平稳,脉搏正常。
他总觉得,还能再等等,再等等。
不知是徐宛以往表现的过于正常,还是他根本就没有认真看待过徐宛的病,总想找个最合适的时机,找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
却没想过,这次过后,可能不会再有下次了。
宋老早起过来诊脉,便没有见到纪椟,徐宛又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他也不好开口多问,只是叮嘱了徐宛要静养,要顺其自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我与小王爷,相处也有十多年了,他实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便是他有些事做错了,也不必拿他的错处来折磨自己。我活到这把年纪了,说实在的,这世上没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但不论是什么心结,殿下若是不愿去解,那自然会如附骨之疽一般,跟着殿下一生。”宋老也是不忍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有心劝解,但瞧着徐宛平淡而漠然的同他道谢,便知道这些话对方是听不进去的。
这样深厚的屏障,不是一日铸成的,自然也不会被他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崩塌。
那许多道理,徐宛都清楚,也明白,可那又如何呢,有时候,人的命运,从一出生就确定了,他的名字早在阎王爷那里过了明路,只不过,是妹妹替他填了命,而这些都是要还的。
他,说不得哪一次闭上眼,便睁不开了。
而宋老走后没多久,纪椟便回来了。
瞧着风尘仆仆的,不知是去了何处。
“阿宛,我有话跟你说。”
策清入军才半年,家书已然给他写了十几封了,里面有的没的扯了一大堆,字也写的不好看,纪椟每次看信的时候都会想,虞军都这么闲么?每日不操练么?怎么杨策清竟然还会有写家书的力气呢?
一看就是练得少了。
便想着改日再见到赵将军的时候,得好好提上一句,省的他每日别庄的事都忙不过来,还得抽空看杨策清的家书,若言之有物也就算了,偏都是些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闲事,看得人头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单是军营的吃食就写了好几页,从早食写到夜饭,吃了几个馒头,咽下去多大一碗的米饭都要写得清清楚楚,知道的他是去投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厮是被派到军营检查伙食去了。
还时不时的吟上一句‘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分明在他跟前时多看一眼书都恨不得去会周公,也不知道在家书里酸个什么劲儿。
纪椟虽受不了杨刈唧唧歪歪的家书,但还是提笔写了回信,说了年节下的一些趣事,还有别庄的新安排,零零碎碎的也写了不少。
今日元夕,再过两三日驿馆便能送信了,虽说虞军的驻地就在广原府,但陲州离着迁州挺远的,快马都得跑五天,信件又走得慢,等杨刈收到回信,只怕得月底了。
“哎哟,我的好王爷,怎么还没收拾好呢?”赵嬷嬷喜气洋洋的招呼着院子里的众人准备出行,一转脸就看见纪椟站在门前伸懒腰,身上是平素的打扮,年下准备好的新衣裳都没穿,连忙迎了过去,“马上就要走了,你这孩子,连衣服都没换好。”
纪椟无奈,也跟着哎哟起来,“哎哟,我的好嬷嬷,那灯会也没什么可看的,你们去玩就是了,我还不如在家把年前的账册再理一理呢。”
“那账册有什么可着急的,上元节又不是天天有,快去换了衣服,哪儿有我们都走了,把你一个人撂家里的?”赵嬷嬷向来说一不二,立刻把人推回了房间,翻出了衣柜里都快压箱底的新衣,扔给了纪椟。
在宫里时赵嬷嬷就一直照顾他,如今虽说他年岁长了,赵嬷嬷管的少了,但只要嬷嬷做主的事,就没有他反驳的余地。
纪椟只得听话的换了衣服,“嬷嬷,把我箱子拿上吧。”
“不是去看灯么?拿你那箱子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看的不得画下来嘛!就拿上吧!”
“行行行。”赵嬷嬷连忙答应着。
他才没心情看什么灯会呢,等进了临虞城,他就拎着箱子往望江楼一钻,一个人自由自在,跟那么多人挤来挤去的有什么意思。
“瞧瞧咱们王爷,真是一表人才。”
“说来王爷年岁不小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王妃娘娘。”
“那不得看王爷喜欢什么样的?”
“别,还是看哪家姑娘能压得住他吧,成日歪理邪说一大堆,说什么都不听。”
“那不得找个彪悍一些的?”
“得,最好能拎着棍子揍人的那种。”
仆妇们笑作了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陪笑,心想他好不容易离了云都,陛下都说不着他了,眼下还没过够松快的日子,才不要找个媳妇管着他呢。
如果可以,他倒是挺想给杨策清找一个彪悍的媳妇,看那俩天天干架,肯定会很有意思。
其实,纪椟刚到临虞那年,还是喜欢在上元灯会乱逛的,上川的风俗与云川有很多不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但几年看下来,也就腻了。
临虞城里,也就望江楼还建的有点意思。
他们一行从虞北峰出发,到了临虞城,天色微暗,街上灯火通明,纪椟嘱咐了别庄的众人游玩时小心一些,便拎着箱子溜去了望江楼。
楼上虽比不得长街的人多,但也不少,纪椟寻了个能瞧见临水江的位置,径直翻出了栏杆,朝着飞檐那处走去,人们多在观灯,看江水的不多,并没人注意到他。
而望江楼的这一侧,有一条连通了附近建在江边高处的小阁楼的空中连廊,纪椟选的位置便正好能瞧见那连廊,和连廊下方的虞江以及挂在半空,若隐若现的满月,是个绝佳的视角。
反正闲来无事,纪椟抱着箱子铺好宣纸,一时不知该画什么,咬着笔头愣了半晌,忽地有了决断,在近处描出了桂树的枝桠。
太常引·赋元夕谪仙
元时遥望月幢幢。云散照虞江。檐下雀成双。又听罢、怀中断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清光欲落,忽风卷页,掀起画中香。吹去满空廊。月中桂,仙人半窗。
气氛有些凝滞。
徐宛从那幅月下仙移开了目光,心情复杂。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这些年甚少出门,七年前那一次,是因为那一年徐父身故,他虽考取了功名,但真人却说,仅此而已,袁氏母亲怕他过于伤怀,特意在元夕那日带他们出去散了心。
“那日过后,我费了些功夫,才得知了惊鸿一瞥的那人,是城中徐府的大公子,叫做徐宛。”其实没有说来的那么容易,徐宛几乎不露面,虽然有功名,但因身体的缘故,诗会什么的从来都不去,他辗转查了小半年,才偶然得了消息,“我知道你因妹妹早逝,心中不忿,却又无从恨起,你希望你妹妹活着,甚至是这一刻,你也会想,若站在连廊中的是你妹妹,这或许会是一桩很好的姻缘。”
纪椟将画卷放到了一旁,坐在了徐宛身边,“可是不会的,我并不好女色,即便当初见到了你妹妹,也不会喜欢。”
徐宛长长的叹气,“这桩婚事本就是她的。”
纪椟咬了咬下唇,语出惊人,“没有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微微皱眉,什么?
“平昭王府与徐家,并无婚事。”
徐宛眼睛圆瞪,惊愕之下,硬是半晌没说出话来,“可圣旨写了,婚事是前王妃陆氏与我娘定下的。”她们二人的确是手帕交。
“那是假的。”
徐宛不解,“不……圣旨怎么会是假的?”
“那是我跟陛下求来的,陛下不同意,我就再也不见他,后来陛下就同意了。”那次陛下千里迢迢跑来临虞看他,结果被他气的在王府里直跳脚。
徐宛语塞,“可,的确是有王妃给我娘的亲笔信,还有信物。”
“全都是假的,那封信是我仿我娘的字迹写的,信物也是特别准备的。”
徐宛看着纪椟的脸,脑中一片空白。
可是,“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轻勾嘴角,“为了逼你嫁给我。”
“我见不到你,我给徐府不止一次的递过帖子,甚至是婚前,我也递过,但都被一句‘公子病重,不宜见客’打发了,我不想再见你,只能在徐家的祖坟里,只能见到一块冷冰冰的石碑。”
徐宛垂眸,帖子的事,他知道,那几年,他的确是不宜见客,而王府的帖子,他们也不敢接。至于婚前,他心里厌恶更不想见,便一次也没应。
“还有一件事。”纪椟继续开口,俯下身子,从徐宛背后的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把匕首,“你不记得了,三年前,你之所以会一脚踏进黄泉,是因为我。”
长赢开序,炎上为德:
乐府诗集
【隋五郊歌】-【徵音】
长赢开序,炎上为德。执礼司萌,持衡御国。重离得位,芒种在时。含樱荐实,木槿垂蕤。庆赏既行,高明可处。顺时立祭,事昭福举。
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
闻子由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宋·苏轼
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
土人顿顿食薯芋,荐jiàn以薰鼠烧蝙蝠。
旧闻蜜唧尝呕吐,稍近虾蟆缘习俗。
十年京国厌肥羜zhù,日日烝花压红玉。
从来此腹负将军,今者固宜安脱粟。
人言天下无正味,蝍jí蛆jū未遽贤麋鹿。
海康别驾复何为,帽宽带落惊童仆。
相看会作两臞仙,还乡定可骑黄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年前的事,徐宛仍有印象。
那一年,迁州的几座城,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商户遭劫的事,更有甚者,不单是货物钱财尽毁,运送的人员也死伤无数,那时迁州知州还是阮献鸿,这一年亦是阮知州在任的最后一年。州衙联合了虞军彻查此事,围剿了盘踞在客州与迁州交界之地的贼匪。
围剿行动中,曾有一伙贼匪逃亡流窜到了临虞城附近,因徐家的铺子为此事折损了不少人,他得知消息后,便毅然前往了。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年少气盛。
那一伙贼匪最后尽数死了,他也算是帮了些忙,杀了几人,只是归家后,身体便支撑不住了,救命的药被他挥霍了一半,是药三分毒,那些毒素积攒起来,加之动武后心脉紊乱,差点要了他的命。
也是在那之后,真人再不许他习武练功,药也交予了旁人保管。
可,这些事,与纪椟有何关系?
徐宛想不通。
纪椟也想不通,“前因后果,你都记着,却只是将我忘了么?”
徐宛茫然,他的确对纪椟没印象,他们见过么?
纪椟微叹,将匕首放进了徐宛手里,“往你府上递消息的人是我。”贼匪匿入深山,虞军一时无法从客州方向抽身赶来,便给他飞鸽传书,他与杨刈领了府兵前去搜寻,这种绝密怎么会叫平头百姓知晓。“我想着你肯定会来。”而徐宛也的确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元夕之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面。”
徐宛那时已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变得沉稳内敛,却不同于眼下的温和,三年前的徐宛犹如一柄藏锋入鞘的利剑,带着傲然和凌厉,杀伐果决,令人心折。
纪椟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徐宛。
【匕首你留着吧。】
青年不解的看向他,干脆利落的将匕首放回鞘中,一抬手便抛进了他怀里,【无功不受禄,告辞。】
“大婚那日,我见你拿着这匕首,还以为你记得。”
徐宛越发迷茫。
他真的不记得。
但他会在那些聘礼中,拿走这把匕首,或许并非偶然。
“为何说这些?”纪椟若想让他知道,大可以一早就坦白,而不是拖到今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沉默了片刻,“我昨晚,抱着你的时候,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我想放你走。”徐宛愕然而望,“虽然仅仅是一瞬,但我怕了,总有一日,这样一瞬的念头,会占据所有的思绪,会逼迫我付诸行动,我不想到了那一日,才后悔自己隐瞒了所有的事。”
“阿宛……”
只留下了,虚无。
他从接下圣旨的那一刻起,就想着,终于到了他回报妹妹的时候,妹妹替他而死,他替妹妹承受所谓的婚约。
可纪椟却告诉他,没有婚约。
所谓的婚约,只是为娶他而耍的手段。
那他往后在王府,又是为什么呢。
“或许可以,不是为了什么人,只是留在我身边。”纪椟似是能看穿他的心思,连同他手中的匕首一起握紧了,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你喜欢四和春,在徐府必然是受到很多限制的,在这儿不会的,你想去的地方,再远也能去,什么地方我都会陪你去,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你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徐宛哑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想挣脱开纪椟的掌控,却被死死的抱进了怀里,更动弹不得了。耳边只有纪椟幽幽的低语,“你要明白,我等了七年才等到今天,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纪椟看的明白,他知道徐宛心底对他是有期待的,才会因那幅画而恼怒,才会陡然生出绝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爷,唔……”
纪椟从来都是个急性子,他这辈子所有的耐性都被那七年的等候磨没了。
唇舌间的交锋,徐宛不大擅长,而纪椟那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劲头,更是难以招架,很多时候,徐宛的思绪都会变成一团浆糊,完全忘了之前还在想什么。
但纪椟这样炉火纯青的技艺,也会让人心生疑惑。
“我送去的那本秘戏图,你没看过吧,那是我画的,画的我们两个。”徐宛闻之震惊,纪椟仍执着的一遍又一遍的舔舐着他的唇瓣,那颊上的羞色,耳边的微烫,脖颈间的赤红,都让他爱不释手,“我就是这样鬼鬼祟祟、龌龌龊龊的妄想了你这么多年。”
“你……”徐宛震惊之余,又觉词穷,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纪椟志得意满,帮他想了一堆,“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我无赖,我流氓。”说着,又在那艳色的唇上辗转纠缠了片刻,补充着,“我不要脸。”
徐宛无语凝噎。
描述如此精准,他还能说什么。
“我不要脸,我要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眼的深情与怜惜,却看得人心慌。
唇边被津液濡湿,贴合的部位都随之胶着起来,他们许久不曾如此亲热了,徐宛原本还算清醒的头脑,早就混沌一片了,炙热的呼吸彼此交织,似乎在不断的缠绕中,融为了一体。
与这种浓烈的欲望相对应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徐宛想不出来,即便被那些感情层层包围,他也无法回应。
他苍凉荒芜的心境中,长不出这样的感情,他仿佛是一头只会索取的怪物,纪椟又那般的甘之如饴,他能回复的只有满腔的愧疚罢了。
猛然间,房门被拍的砰砰作响。
“公子,鲤鱼汤熬好了!”讲讲讲!有什么好讲的!百两怨念深重的拍着门,这个平昭王有完没完,说要同公子讲话,公子就把他撵走了,这都讲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徐宛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推搡着纪椟,生怕被百两瞧见他这副模样。
“啧。”这个小随从,他总有一天要将人扔去枕山苑挖野菜。纪椟不满的咂舌,但还是松开了怀里的人,起身要去开门,扬声回应,“别拍了!”却又徐宛被拽了一下,“怎么了?”
徐宛有些仓皇的撒开了手,磕巴起来,“别,别让他,进来。”
纪椟眨了眨眼,看着徐宛面上遍布潮红的情态,心想是不好见人的,答应下来,“好。”又俯身下去,亲了亲那泛着红润的脸颊,“我可舍不得让别人瞧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门打开,纪椟看着门外沉着黑脸的百两,将食盒一把抢走了,“你家公子说了,不许你进去。”随后将百两与那句‘为什么’一齐关在了门外。
百两叉着腰暗自生气。
所以他家公子那没出息的,又被三言两语的哄好了?
食盒里,放了一盅赤豆鲤鱼汤,一盅绿豆汤,还有一碟糕点。
这些东西可不少了,“早起没吃些东西么?”不然,百两怎会送来这么多。
徐宛整好衣襟,下了床榻,脸上因动情而泛起的颜色还未消退,坐在了桌边,缓缓摇头。
他那时还有些低热,饭时没有胃口,吃了药后就更不想进食了。
“这是什么?”徐宛一眼就瞧见了那碟糕点,以往没见过,想来又是厨房王大娘的拿手绝活。
糕点色泽茶黄,似透非透,刀口处还能看到嵌在其中的殷红花瓣,顶上点了一滴桂花酱,嚼在口中,软糯微弹,银耳柔滑甘甜,花香芬芳四溢,使人口齿生津,神清气爽。
纪椟咬了一口,才想起来,“好像叫什么,玫瑰雪耳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本人是不大在意吃食的,主要是王大娘几人,爱做这些,钻在厨房里,天天研究这个研究那个的,纪椟也没管过她们,他吃到的新菜,往往是小筑的仆妇仆役们都吃过两轮后,选出的最好的那个。
徐宛喜欢别庄的生活,吃食其实也占了很大的因素,观澜小筑的厨娘,真的什么都会做,手艺完全不输临虞城有名的大厨。
这糕点很好吃。
甚至是那鲤鱼汤,食疗的菜是最难做的,往往为了兼顾药效,食物本身的味道会为之妥协,大打折扣,但鲤鱼很鲜,几乎吃不出散入汤中的药材。
“这鱼是蔡常府的。”
“北洤青鲤?”徐宛听过,蔡常府的悬平州有一处上川最大的泉眼,那城池便是以泉眼为中心而建,取名北洤,特产便是泉中的鲤鱼。
因生于泉水,长在泉水,那青鲤异常鲜美,在前朝甚至是一种贡品,不过如今平民也可一饱口福了。
纪椟笑了,“你倒是个吃主儿。”
徐宛不觉窘迫,纪椟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鱼虽然是北洤的鱼,但水却不是,只在餐云苑那边的湖里养了一些,虽比不上当地的,但也比寻常的鲤鱼要更鲜。”
那就难怪了。大概这鲤鱼汤,只是鱼本身的鲜香盖去了药材的苦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宛,你喜欢这些,我们寻个日子,去一趟蔡常府吧。北洤城的鲤鱼肯定更好吃的。”
但,蔡常府山高路远……徐宛心下暗叹,没有应声。
纪椟却突然抓了他的手腕,“阿宛,你只管做决定想不想去,其余的事一概有我呢。”
徐宛定定的看了他两眼,最终还是点头了。
午后,宋老又来了,瞧着徐宛的状态好了不少,便看了一眼守在一边的纪椟,心中略略放松了一些,总归是两人之间的事,他不好太过插手。
“不妨事了,暑气消了大半,平日以食疗为主,去热的药就不必再吃了,殿下多多静养几日,心绪平和,自会痊愈。”
几日休养过后,徐宛精神好转许多,在此期间,他还遣了百两回徐府,借着送东西为由,将扔在书柜里的秘戏图拿来了。
徐宛终究是没敢翻开看。
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还画着他的脸,想想都难堪。
但藏又不知该往哪儿藏,便随手塞到了枕头底下,跟那把匕首放在了一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被纪椟发现,也在意料之中,左右是他画的,徐宛并不在意。
纪椟却有些意外,他只是提了一嘴,徐宛竟让百两特意取来了,伸手将人揽进了怀中,不过,也是他思虑不周,若叫外人瞧见了,总是不好的。“烧了它便是,还藏着做什么。”
“不好说烧就烧的。”这又不是他自己画的。
纪椟失笑,“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徐宛微微挑眉,他的确是很想烧的。
纪椟有心逗他,“要不要看过以后再烧?”这好歹是他用心画的,为画这一本,可买了不少春画来做参考。
徐宛皱眉,别,他不想看。
纪椟见此情景,立刻一脸委屈,“我画了好些日子呢,还是我自己装的,没让旁人沾手。”
徐宛心说,就是画了一年,他也不想看啊。
纪椟便不理他了,自顾自的解了细带,翻开了第一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徐宛无语,图就放在眼前,想看不见都难,画工的确不错,也并非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反而场景描绘的极为详细,背景是一片深林,前景是潺潺的溪流,画中的两人抵剑而立,衣衫完整,虽画的人像不大,却在侧影中看得出有几分像他,另一人自然是像了纪椟。
瞧着有点过于正经。
不过也就第一张正经,第二张,画中的两人便搂抱在了一起,随着画页翻动,便逐渐不堪入目了起来,甚至在页面的一侧,还贴心的标注了名称,什么蚕缠翡翠空翻蝶、竹林吹箫燕同心,更有鱼翔浅底、貂蝉拜月……
整整画了二十多页。
徐宛:……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比起看秘戏图的羞耻,徐宛更加惊讶,纪椟是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将市面上能买到的春画都买了,研究整理出来的。”听来还挺得意。
徐宛看了一眼纪椟,对方满眼期待,似乎在等他夸奖。
徐宛是一句都夸不出来,只想给这厮一脚。
“阿宛。”纪椟喉头有些紧,却只是抱着人,默默的吸取着徐宛身上的味道,结果徐宛被他抱的有些不舒服,按着他的腿想挪动了一下,却失手按在了别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愣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
同为男子,他哪里会不晓得那是什么东西。
徐宛吓得脸都白了,都顾不得留面子,直言不讳,“你不是不能人道么!”
纪椟挑眉,“谁跟你说我不能人道了?”
“你,你自己……你不是说过不能留后么?”
纪椟理直气壮,“是不能啊,难道你能怀孕生子么?”他不过是担心徐宛的身体受不住,才忍着什么都不做的。
徐宛顿时如鲠在喉,半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纪椟也反应过来了,“你一直都以为我不举么!”
徐宛喏喏无言。
外面以讹传讹,谣言漫天,也不能怪他信以为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证明,传言都是不可尽信的。
纪小王爷损伤了自尊,很是闹腾了两日,徐宛理亏,也就随他闹去了。
至于那本秘戏图,徐宛最终没能得空拿去烧了,只丢在了枕头后面,眼不见为净。
虞北峰的峰顶,在向南的那面,还修着一处八角亭,离着崖边不远,坐在亭中还能听得到崖下临水江拍岸的声响。
隔水相望,亭子的正对面便是虞岭的后山,隐隐能瞧见容真观的屋顶。
“斩日。”百两站在亭下看着横匾,“这名字好妙啊。”
杨刈不咸不淡的冷哼一声。
百两啧啧,“杨大人这是有何高见啊?”
“哟,不敢,您有何高见?”
百两抱着胳膊,扬起脸来,“虞北峰山势陡峭,从半山腰往上,山峰拔起,其势如剑,日升日落皆在剑峰两侧,故而远观时如同被斩,这亭子叫‘斩日’岂不是很妙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刈倚着柱子,没什么姿态可言,满面讥笑,“我怎么听说,这亭子原本叫‘暂亭’,只不过为着好听才把‘暂’字拆成了‘斩日’。”杨刈吊儿郎当的回头看了一眼已在亭中坐定的两人,“纪小王爷,这不就是您改的么?”说着,杨刈还梆梆的敲了两下柱子。
纪小王爷头疼,“你下次能不能别跟来了?”太能给人添堵了。
“嘿!”杨刈立刻调转矛头,“凭什么,分明就是你把纪老元帅的匾弄坏了,才改了新的。”
纪大祸害摸了块石头毫不留情的砸了过去。
暂亭。
徐宛没理会那两人的你来我往,只是看向了相隔甚远的虞岭,纪良元帅选择将‘暂亭’建在此处,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在此处暂停呢?
停下后,能看到的只有虞岭而已。
可虞岭后山的风景,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也不知道真人回来了没有。”百两躲着那俩,到了徐宛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人就是回来了,在这儿也瞧不见的。”能看到的不过是道观的顶子。
徐宛有些迷茫,又好像有些明悟。
纪良元帅是想在这看到什么,但却看不到,所以才取名‘暂亭’么?
本想暂停一观,可山水阻隔,望眼欲穿,故此只是暂停。
能让纪良暂停的,又是什么呢?
“把四和春交给我是什么意思?”杨刈皱眉,“你要跟你的徐殿下殉情去了?”
纪椟恼火,这张破嘴,“滚,我打算带阿宛去趟蔡常府。”
“去蔡常府做什么?”这单是来回,就得两个多月,就徐宛那身体,能经得住这么折腾?难道是去看病的?可蔡常府也没听说有什么神医啊,容真观的道长们在上川已然是出了名的悬壶济世了,还用得着跑那么远?
“不做什么,就是四处走走。”
“去玩么?”杨刈拉了个脸,“那凭什么不带我啊,我还没在蔡常府玩过呢!”这见色忘义的小人,出门不带他就算了,还把四和春也丢给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刈嚷嚷起来,在亭子里的两人也都听到了动静,看了过去。
“我是陪媳妇出去散心,你凑什么热闹,你连媳妇都没有。”
杨刈:……
成了亲的人都这么讨厌么?
然后纪椟身后便传来了笑声,下意识看去,原是徐宛二人走到近处了,百两咧着嘴笑的一脸揶揄,杨刈眉峰微动,恶声恶气的质问,“你笑什么!”
百两扬脸,“笑你没有媳妇啊!”
“难道你就有了?”
“我年岁尚小,自是不急的,比不得杨大人一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讨不着。”
杨刈嗤笑,“我这个岁数叫一把年纪,那王爷这年近三十的又叫什么?”
纪椟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凑到了徐宛身边没搭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近三十怎么了?岁数大一些的才更体贴呢!”百两气呼呼的上前一步。
纪椟无奈,也没有多大吧,他才二十七,今年的生辰都没过呢。
“那我怎么就不能年近三十的时候再成亲呢?按你说的,那时候我就更体贴了呀!”
“呸,王爷体贴那是因为他本来就体贴,像你这样的,再过三十年你也还是一样尖酸刻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好不热闹。
“你这小随从真是能说会道。”纪椟算是大开眼界,他这么多年算是被杨策清气大的,虽然也还嘴,但是根本比不上百两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劲头。
这才叫,棋逢对手!
徐宛很是不赞同,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像什么样子。
“别管他们。”纪椟一把捞回了正要出言阻止的徐宛,“不碍事,他们心里有分寸的。”没分寸也无所谓,两人都不像是会吃亏的,权当看戏了。
天色阴沉沉的,偶尔还有风吹过峰顶,虽是趁着阴天上山走走,但也不好待太久,“冷不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好。”徐宛没有逞强,上山前,纪椟就怕吹着他,特地给他裹严实了,刚到峰顶的时候,他还觉得热。
纪椟摸着徐宛的手,的确不冷,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将人搂进了怀中,另一边正吵得热火朝天,纪椟失笑,“出行的时候带着他俩,其实也挺好。”无聊了可以挑拨挑拨,看那两人吵架也能消磨时光。
不好吧……而且,“杨大人不是得看管别庄么?”
“其实也没什么要看的,各个别苑都有主事的人,走个小半载也不会出太大的差错。”他只是想给杨刈找点事做。“不过我倒是在考虑,是否要再带一名大夫。”未免徐宛身体不适,外面的大夫不靠谱。
“不会人太多么?”领着那么多人,倒不如待在四和春更方便。
纪椟低笑一声,“阿宛是想,只有我们两个人么?”
“不是。”徐宛轻声反驳,其实也是他不好,他若身体康健,自然可以独自出游,纪椟也不必操心那么许多,什么都得准备。
不然,就算了。
“别想那么多,就是多领些人出游,也是正常的。”王府家大业大的,不至于领上五六人出门游玩就会被人诟病,临虞城的一些富户,单是去容真观上次香领的人都比这多。“况且,别庄的人们也大多没出过远门,他们肯定也愿意出去走走的。”纪椟说着,顺手夹了一块糕点送到了徐宛嘴边。
徐宛咬了一口,纪椟便把剩下的填进了自己口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大娘的手艺真的不错,把她也带上吧。
“你还记得宋双双么?”纪椟突然问。
徐宛点头,是宋老的孙女,不过只见过那一面。
“她医术很好,且善用金针,又爱四处寻药,应当会愿意与我们一同去的。”纪椟咬了咬筷子,“对了,还有斋主,她是蔡常糸mì州人士,往年会在入秋后回糸州扫墓,也能与我们同行。”
“斋主,竟是糸州人么?”斋主不是姓梓么?斋主能在年少时读书识字,家中必然是富甲一方亦或是当地世族,但糸州大族与富商中,并没有姓这个的。
“斋主跟我提过,她本家姓沈,母家姓范,十四岁时母亲范氏因病被休,父亲另娶新妇,范氏被休后不到一月便撒手人寰,结果,沈家不许弃妇入祖坟,而范家也不要外嫁之女,范氏死后没了容身之地,只得葬在野地,自那之后,斋主便弃了两家姓氏,改了梓姓。”斋主每年回糸州,也是为了给母亲扫墓。
徐宛叹气,原来是这样,难怪他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上川何处会有姓梓的世家。
斋主十四岁离家,跋山涉水的到了临虞府,这许多年的辛酸苦楚,也是鲜为人知了。
“阿宛。”纪椟怕他多想。
“嗯?”纪椟闹脾气的那两日,抱怨他总是不理人,之后纪椟唤他,他都下意识回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改日去次容真观吧。”即便清风真人不在观中,也能让旁的道长看一眼。
“好。”
小筑中的浴池比王府的那个更为雅致,不过连接寝室的暗房却差不多,大抵是纪椟照抄了此处的摆设,在王府建了个一样的。
但也有些不同之处,这边的暗房比王府的还要大一些,只是被浴池的水汽侵染,过于潮湿,不便多留。
纪椟却还是照常会在暗房里等他。
他走到门前,回头看了,纪椟便对他笑,他莫名觉得不安,脑中有了古怪的念头,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了。
“怎么了?”大抵是他站久了,纪椟奇怪,来到了跟前,“是不舒服么?”
徐宛张口欲言,却又为难起来。
“我让百两进去陪你吧。”
“别!”徐宛顿时有些失态,眼疾手快地捉了纪椟的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微微俯身,捏了捏徐宛的脸颊,后者却在瞬间红了脸,纪椟有些错愕,似乎明白了什么,“阿宛想让我进去陪你么?”
徐宛垂首不语,却攥紧了那一截衣袖,仿佛是默认了。
纪椟内心狂喜,但还是耐下性子,郑重询问,“阿宛知道我会做什么吧?”
许久后,徐宛才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纪椟呼吸一滞,“阿宛,有些事是不能反悔的。”
徐宛有些怨怪的看他,“你不举么?”
纪椟挑眉,他就是真的不举,今天晚上也必须举得起来。
鸳鸯逐水翻白浪,双蝶缠飞碧纱窗。
紫虬金蟒入幽径,呜咽声声落满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色是刮骨钢刀。
可几次接触下来,徐宛觉得这钢刀似乎只刮了他的骨,却没蹭破纪小王爷一点油皮。这厮的瘾头还大得很,三五不时的缠着他,若不是顾虑到他的身体不堪重负,只怕连这三五日的空隙都不肯施舍。
其实旁的还好,情事一项,他也是得趣的,就是纪椟过于黏人了。
纪小王爷身强体健,内火又旺,冰天雪地里挨在一处,倒是温暖宜人,可如今业已入夏,天气渐热,夜里好不易凉快一些,还被纪椟抱了个满怀,抱得他浑身滚烫。
实在是不得安歇。
推也推不开。
“王爷。”
“嗯?”屋子里飘散着熏香的气味,纪椟关好了门窗,熄着烛火,从昏暗处走来,见他衣着完好,轻笑出声,“我为殿下宽衣吧。”说着便伸手去解腰带。
徐宛攥了一把衣袖,下意识躲开了,他没这意思,只是想分房睡,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怎么了?”纪椟不解,有些委屈的看着徐宛离了自己八丈远,“我这几日可没闹你。”
“这些时日暑热烦人的,我怕王爷睡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了然,却又不想如了徐宛的意,“我没有睡不好。”
徐宛咬唇。
可是他有。
“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
纪椟不乐意,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揉了揉徐宛肥厚而柔软的耳垂,意有所指,“阿宛睡不好早说就是了,为夫总有法子帮你的。”
徐宛一愣,瞬间就明白了纪椟的意思,王爷虽万事都好说话,但床榻之间,却强硬霸道的很,半个字都不肯依他,顿时警铃大作,“不用了。”他虽不再习武,但底子还是有的,纪椟也不敢跟他动手过招,挣脱开还是容易的。
但纪椟敢松手,自然是有别的招数等着他的。
手掌顺着脊梁一路向下,隔着薄衣堪堪按在了腰眼上,酥麻如水一般的荡开,徐宛一声闷哼,身子莫名燥热起来,紧接着就被按倒在了软和的床铺上。
“王爷。”徐宛也不禁恼恨自己不争气,可还没再次反抗,湿热的舌尖便触碰到了喉头,不论如何滚动都逃不出那方寸之间。
纪椟知道徐宛会愿意与他有肌肤之亲,不过是存着补偿他的心思。他也知道得寸进尺和蹬鼻子上脸都是小人行径,偏巧他不是什么君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只是个馋人身子的泼皮无赖而已。
徐宛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的,再醒已然是次日的午后了。
脑袋昏沉是因为熏香,浑身酸软就不可言说了。
纪椟瞧他睁眼了,凑上来贴着面磨蹭,黏糊的要命,“饿不饿?”
徐宛饥肠辘辘,但是不想理他,裹着被子往床榻深处挪动着,纪椟便笑,踩了鞋子,厚着脸皮钻进被子,将赤着身子的徐宛搂进了怀里。
徐宛本想挣扎,但从骨子里漫出的闷疼,瞬间便击溃了所有行动,让他只能歇了这份心,而纪椟也不曾胡作非为,只是给他按了按后腰,徐宛就随他去了。
“百两呢?”他睡到这个时辰,只怕百两要担心的。
“我把他支到策清那儿去了。”纪椟随口应着,说罢却又不满起来,“你怎么不知道问问我呢?”
徐宛无言而视,人都在眼前了有什么好问的?
“你就不晓得担心我?”纪椟见他不回话,不依不饶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担心什么?”徐宛疑惑。
“担心我是否用饭,是否喝水,担心我身体可还康健啊。”
徐宛看着眼前壮如牦牛,又似铜浇铁铸一般强健的某人,心想他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他的身体迟早会经不住纪椟这样的索取。
甚至只是正常的索取。
“饿了。”
杨刈到安来院之时,两人正在廊下消食,瞧见了来人,都有些意外,毕竟杨刈虽同住观澜小筑,但甚少会径直到卧房来寻人,显然是有事。
徐宛下意识看向了纪椟,只以为是别庄有什么事。
“殿下,杨某有事讨扰,还请拨冗。”
杨刈既如此说,徐宛自然得听一听。
而杨刈那处能与他相连的,不外乎百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来殿下已见过宋老的孙女双双了。”纪椟懒得招呼他,杨刈便自觉地搬了凳子,坐在了二人的对过,纪椟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徐宛点头。
“这些日子,百两与她走的很近。”杨刈的话并未说到重点,但纪椟倒茶的动作却是一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愕然地看向了杨刈。
“不会吧。”纪椟有些犹疑不定。
“不然我走这一趟做什么?”
纪椟显然是知道什么,徐宛被这二人的哑谜绕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是那两人出什么事了么?
“殿下有所不知,双双这妮子有些邪性的,她年纪不大,医术却好,存了一脑袋的怪诞离奇,宋老的子媳早故,她跟着宋老在军中待过两年,十二岁时,曾养过一条黄狗,竟倒反天罡,使公为母。那公狗被她去势,甚至假孕妊娠,肚大如圆,最后暴毙而亡,军中兽医惊疑之下为其开膛,肚中只有棉絮成团,与血肉粘连。宋老因此大怒,将人狠狠打了一顿,又送去了斋主身边教养,前年开春才接了回来,又去外游医至今,瞧着是正常了许多。”杨刈讲这些事时仍心有余悸,当年,他正在军中服役,亲眼得见那黄狗生前的怪异行止。
而徐宛从未听过这种骇人听闻的东西,一时都有些呆住了。
什么使公为母,什么假孕,他似是听懂了,又似什么都未明白。
直到纪椟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徐宛才陡然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事在庄中并不是秘密,众人心知肚明,对她也多有防备,但百两不知其中内情,这二人来往过密,难保双双不会生出些许的歪心思。”他虽与百两斗嘴争执,但也不愿看着好好的人最后落得一个暴毙而亡的下场,“这些话若我来说,百两想来是不会信的,还望殿下对他规劝一二,也不是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存些戒心,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事到临头悔之晚矣。”
杨刈的这些话,徐宛也是赞同的,“多谢杨大人替他劳心费神。”徐宛说着,忽地觉着有些不对,百两不是去找杨刈习武了么?杨刈在这儿,百两呢?“百两在哪儿?”
杨刈叹气,“被那妮子叫走了。”
徐宛立刻惶恐起来,正要起身去寻人,便听院中传来百两的喊声,“公子!”听着声音与往常并无不同。
百两撞到过一次两人在房中亲热,自那之后,只要见着房门四敞延开,进门前都会喊一嗓子,然后略停片刻。
前脚踏进房门,百两就察觉到房中的气氛有些怪异,三人在桌前正襟危坐,齐齐看来,百两被他们瞧得头皮发麻、一头雾水,下意识行了礼。
“公子,王爷,徐府的回礼送到王府去了,老翁使人送来了,还有夫人的回信。”百两把信封递了过去。
徐宛接了却没看,只是问他,“你去哪儿了?”
“跟宋姐姐他们上山了。”百两瞥了杨刈一眼,这货是来告状的么?
杨刈瞪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徐宛皱眉。
“医庐的人上山采药,我跟着去了。”
徐宛总算放下一颗心来,“你与宋姑娘来往要注意分寸,不可单独相处知道么?”苦口婆心的劝,“你终归是个男子,总往姑娘身边跑,难免损伤宋姑娘的声誉。”
“哦。”百两回应的有些敷衍。
杨刈就怕他听不进去,“我便开诚布公的说了,让你离她远一些,肯定是没坏处的。”
“宋姐姐人挺好的啊。”百两没懂,好端端的,又不是第一次跟着出去玩了,绝对是杨刈又说了什么怪话。
“等她起了心思,切了你的命根子你就知道她到底好不好了。”杨刈声音渐冷。
百两愕然,“你,你胡说什么呢!”百两也恼火起来,“你就是嫉妒我跟宋姐姐她们玩的好,你就是把我挤走了你也娶不上媳妇!”
“陈思!”徐宛忽地拍了桌子。
百两被吓的一个激灵,公子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显然是生气了,连忙闭上了嘴,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略略冷静了一下,拽着百两出去了。
二人寻了个僻静处,徐宛把前因后果与他讲清楚了,也说明了杨刈不过是一番好意,只是让他长个心眼,多加提防。
百两最怕徐宛气坏了身子,自然是说什么都应。
“你与杨刈也不可如此针锋相对,他能为你考虑这些,终究是个好心人。”
百两撇嘴,“是他先惹我的。”
徐宛知道百两向来不惹事,但是更不吃亏,特别是在嘴上,可他也管束不了杨刈,“实在不行,我让王爷给你另寻个习武的师父,见不着面,矛盾也少一些。”
“也行。”他又不是吃拧了,非要跟杨刈吵嘴。“不然,就公子教我呗。”
徐宛摇头,就他这三拳两脚的,实在不够看,况且,纪椟肯定不愿意,他多问一句那厮都要闹,更何况他若是亲自教百两,纪椟指不定会怎么折腾他。
“你听话些。”徐宛也是头疼。
百两连忙答应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换人的事,纪椟却没一口应下。
府兵之中,能在武力上胜过杨刈的,实在没有。
就连他都不一定能打得过策清。
不然也不会把百两交给策清带了。
不过,这事说到底也是他惹出来的,不好不管。
“换人的事,我早跟他提过,是他不肯。”
“为何?”那杨刈瞧着不是很想教人的模样。
纪椟无奈,“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许是欠骂吧,就由他俩去吧,闹不成什么样的。”
“百两转眼就要成年,可若一直这样吵闹,不够稳重,我怕他一个人在外会吃苦头。”百两实在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性子,这一点也的确是像了他。
“你既担心,就不必让他离开,在四和春有的是活计让他忙。”百两如今就在庄子里四处野,大概也是愿意留下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发愁,却也想不出法子来。
纪椟只得岔开了话题,“送来的信里写了什么?”
徐宛回了神,“母亲问既要一起过端午,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不用准备,这儿什么也不缺。”纪椟看了眼窗外,日头西斜,“天色还早,我让策清去跑一趟递个消息,明天就将人接来吧。”
徐宛暗喜,不由得面上带笑,点头同意了。
徐宛是高兴了,徐府差点乱套了。
“这离着端午还有好几日,怎么好现在就去打扰呢?”袁氏接见了杨刈,听闻此言,心里有些惴惴。
“殿下思亲心切,自该早些团聚。”
袁氏想着这一晚上,她连常礼都备不齐,若是失了礼数,岂不是让大哥儿难做,“可这时间实在有些仓促……”
杨刈还得回别庄,再坐一会儿就该关城门了,便直言打断,“袁夫人,王爷既已定好明日来接,便改不得了,殿下多等一日就要忧思一日,王爷是想着殿下的身体要紧,夫人还请明日尽早动身,五更三点,晨钟过后,在下便会领兵相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氏无从反驳,只得应承。
杨刈当即告辞离去。
袁氏叹气,连忙起身将人送走,转过来急惶惶地往后院走去,“快看看库房里有什么。”
身边的妈妈立马搀住了她,“夫人,咱们明日走了,衡哥儿怎么办?他还得过两日才能从居州回来呢。”
“眼下也顾不得他了,家里有老许守着,回来了让他自去王府就是了。”袁氏说罢,又想起来别的,吩咐着,“你去指几个随行的,不要多,但要嘴严,最好年纪也长一些的。”
许妈妈不解,“姑娘们不是伶俐一些么?”府中又不是缺这两个人。
袁氏不满,“你是怕王府里伶俐的还不够多么?”她是去瞧自家孩子的,又不是去添堵的。
许妈妈恍然,连连称是,“瞧我蠢的,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
那平昭王实在是个一言难尽的,万一瞧上哪个,动了歪心思,岂非让彼此都难堪。
徐家的商铺都是做些小生意的,几间杂货,几间米粮,最赚钱的只有一家药铺,实在也拿不出什么太过贵重的东西,库房里放着的称得上重礼的那几样,还是王府送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不能再送回去啊。
“夫人,不然就挑些贵重的药材,兴许大哥儿还能用得上。”许妈妈见袁氏犯愁,便提议,“长济的掌柜不是说铺子里采买了一批江川的石斛,还有药庄养的那几株金丝草,其他的多少准备一些,是个意思也就罢了,咱们肯定是比不上王府的。”
袁氏沉思片刻,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翌日清晨,钟声幽幽,临虞城门大开,徐家住在城北的角落,离着主街稍有些远,杨刈一行八人,骑马而来,亮过王府的令牌,便被守门的官兵放行进城了。
早起还是偏凉的,百两看着许管事叫人拉出了套好的马车,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许管事见他衣衫单薄,惯常训了他两句,又叫人拿了件厚实的袍子给他,不多时,袁氏便带着仆从出了大门,准备停当后,众人随即起行。
袁氏掀开帘子与跟在一侧的百两低声说话,“你怎得来了?宛哥儿身边的人还得力么?”
“万事有王爷呢,我也只是个摆设。”
袁氏默然,听着像是两人和睦,又问,“宛哥儿身体如何了?”
“公子,还好吧。”百两有些不大确定,反正是不怎么病了,但总也腰疼,他说去请大夫看看,公子又不肯的,他再细问,就被王爷撵去做别的了。
袁氏顿时揪住了一颗心,还好,也就是不太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府中的女子,可有生事的么?”
“啊?”百两愣了一下,什么女子?哦……旋即反应过来,“没有。”
袁氏却更忧心了。
王府中环境复杂,她该带些能做事的人来着,百两这孩子瞧着没心没肺的,也不知能不能帮到宛哥儿。
“这怎么要出城了?”许妈妈有些慌乱,袁氏闻言也连忙查看。
“不是去王府么?”
“公子不在王府啊。”百两随口回应,“我们在庄子上住呢。”
袁氏瞬间觉得眼前发黑,哪儿有正经的王府不住跑去庄子的?这成亲也没有多久,平昭王就已然将人弃到庄子里了?庄子的生活大多清贫困苦,大哥儿那身子骨哪受得了那种罪?
往后的行程,袁氏都没了心思问东问西,只坐在车里气的哭了一通,又绞尽脑汁的思量着怎么能把大哥儿从庄子接出来,哪怕接不出来,能往里面送些徐府的旧人去照顾一二也是好的。
直至百两说到庄子了,袁氏都打算下车了,马车却没停,袁氏看着窗外,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庄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绿树成荫,鸟鸣声声,远远的还能瞧见田地和屋舍,倒像是个什么山村。
“不是到庄子了么?这是去哪儿啊?”
“公子在卧石苑等着呢。”
不过,公子具体起没起,还得两说。
徐宛倒是起了,在前厅左等右等,又在门前望了又望,自然是什么也瞧不见的。纪椟将他硬拖着回了厅上,可他心里着急,坐也坐不住,纪椟倒了茶让他喝两口,他也喝不下,纪椟便恼了,驱了仆从,将人按在怀里好一顿揉搓,直把人亲的浑身发软,满面通红,怀里人才终是消停下来。
徐宛坐到一旁,整好了有些凌乱的衣襟,端起茶杯正要喝,余光便扫见纪椟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莫名觉得羞耻,便侧过了身子眼不见为净。
茶水是温的,他的脸却是烫的,安静地坐了半晌才觉得散了一些。
纪椟也没继续闹他。
不多时,仆役过来传话,说是瞧见马车到街口了,正往这边来,徐宛蹭的站了起来,要动没动,看向了纪椟。
纪椟失笑,连忙起身搂着人就去了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夫人,是大哥儿!”许妈妈跟在车旁,远远的望见街尾的大门里出来了两人,其中一位她不太熟悉,但徐宛是她看着长大的,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也认得出来,连声喊着。
袁氏听着声音,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掀开了前面的帘子,也就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到了近前,袁氏着急忙慌的要下车,徐宛紧走了几步,将人扶下了马车,“母亲小心。”
袁氏握紧了徐宛的手,瞧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平昭王,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询问的所在,便只是端起笑脸来,随着徐宛进了正门。
她这一路看来,这庄子似乎并非是她胡乱猜测的那般,虽不至于忧心如焚,但还是有些打鼓的。“阿衡还在居州么?”徐宛没看到徐衡,想着应是易田的府学还没放人。
“想来他午后也该起行,后日就回来了。”袁氏轻声回着,“宛儿,怎得不在王府住了?”
“府里多有不便,庄子上自在一些。”
袁氏想着一王府的姑娘的确多有不便的,可,徐宛若是不在王府住,只留了平昭王在府中胡混,岂非更加难堪?“那王爷他,是特地来迎我的么?”
徐宛愣了一瞬,明白袁氏在担心什么,“不是,王爷同我一道来的,在此有月余了。”
“那,这边住了几人?”总不会是把人都带过来了吧?
“没人,就我们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氏有些诧异,但还是有些放下心来。
不管那平昭王出于何种目的,总归是没有做出什么侮辱人的事来。
而且,她瞧着徐宛,也比之前生动了许多,眼中积蓄了多年的冷漠都消减了些。
似乎,是在变好的。
袁氏与同来的徐府仆役被安置在清静堂,给徐衡也留出了一间卧房。袁氏观察了许久,发现自她进门后,遇到的仆役年纪都有些偏大,甚至比她带来的那几人还要大一些,不觉奇怪。
这园子里好似没有小姑娘的影子。
纪椟不便打搅他们母子谈话,便寻借口忙去了,独留了徐宛在清静堂,袁氏看了眼许妈妈,后者立马心领神会把人带出去了。
徐宛也知道袁氏定然有许多话想问,“母亲。”
“儿啊,你跟娘说实话,为何好端端的到庄子住了?”徐宛虽解释了,但住在庄子上,总觉得有些奇怪。
“母亲,这边的别庄与一般的庄子不大一样的,王爷自己也是常年住在这儿的。”徐宛也只能宽慰她,“母亲歇一歇,这两日我同母亲在庄子里逛一逛,母亲就明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氏抿嘴,行吧。“王爷待你好么?”
徐宛略一停顿,郑重地点头,“王爷待我很好。”他也的确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袁氏张了张嘴,但见徐宛谈及此事,眼底浮起一抹柔和,便也信了,“宛儿,你可想过子嗣?”
徐宛哑然,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这是绕不开的,王爷如今即便真心待你,子嗣一事你也要尽早拿主意,谁生都好,总要有一个养在你膝下。”
徐宛不知该怎么回应,王府的那些事深问下去,总与学堂牵扯不开,但学堂是不好暴露在外的,况且,纪椟也说明了子嗣的事不用他操心。
【阿宛若是实在想要孩子,就努力些生一个出来。】
“母亲想得太远了,我许到不了那一天的。”
袁氏心口一紧,立刻抽了徐宛的手背,板着脸训他,“不许胡说八道!都多大年岁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徐宛立刻讨饶,“那我才成亲两个月,还没心思想那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但你心里也得有数。”
徐宛连忙答应着。
袁氏暗叹,细细打量了徐宛两眼,“宛儿,你是胖了些么?”与回门那次比较,脸颊是丰盈了些的。徐宛没言语,只是抿嘴笑了,袁氏便也跟着笑,知道徐宛过得好,她心里便高兴,“我瞧这园子里也没个小姑娘的。”
徐宛只得找补,“王爷说我们两个大男人,让一堆姑娘侍候不大方便的,就不曾安排。”
那可好得很。袁氏心说。
“那你身体如何?切不可逞强。”
“我有分寸的。”
时辰还早,袁氏稍歇了半个时辰,便想出去四处看看,徐宛怕去了别的苑饭时赶不回来,便只是陪着在卧石苑里走了走。
卧石苑的布局甚是精妙,依山而建,又将数条小河规整,最高处是占地最大的观澜小筑,河流从两侧环抱而后汇集,取名‘沿流’二字,从高至低,将卧石苑一分为二。
东西两街的街面是由青石铺就,平稳整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河面上每隔百米便建有一座石桥,来往很是方便。
知微见着,袁氏也大概明白了这山庄的特别之处,正转身要与徐宛说话,便见这孩子忽地虚晃了一下身子,幸亏平昭王一直跟着,徐宛一有异动立刻就扶住了。
“宛哥儿。”袁氏一惊,连忙上前,纪椟却是摇了摇头,她不便抢人,便只是担心的看着。
“不碍事,只是困了。”纪椟低头看着靠在胸前的人都有些迷糊了,意料之中的事。
徐宛天色微明便睁了眼,情绪亢奋了一早起,又被太阳晒了些时辰,自然昏昏欲睡了。
纪椟将人打横抱起,徐宛睁着迷茫的双眼看他,似乎是在分辨什么,而后便心神安然地歪在纪椟肩上沉沉睡去了。
“让百两陪您再走走吧,我先送他回去。”
袁氏轻笑,“王爷请自便。”
纪椟略略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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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时,天色微亮,眼下车里的少年都犯起了困,徐衡靠着车壁,强打精神看着手里的书,忽地面前伸来了一只手,掌心平躺着两颗青翠的梅子,接过后送进口中,嘎嘣一咬,酸涩的汁水便淌满了舌尖,徐衡面色扭曲起来,但还是忍着将梅子细细嚼碎,咽了下去,只留了梅核在口中咂摸滋味。
很是清神醒脑了。
那人便低笑一声。
“子回,我这样贸然打扰,会否不妥呢?”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徐衡摆摆手,“不碍事。”反正是在他家过端午,没什么不方便的,左右他二人过了端午,就要一同去广原府换学,从迁州走还近一些。
“公子!要进城了。”车外传来松罗的喊声。
徐衡应着,将手里的书收了起来,又宽慰着面前的人,“你放心,我娘亲是同意了的,你还是同往常一样,住在我院子里就是了,我大哥难得能回来,哎呀,就是那……”徐衡说着说着想起了平昭王,顿时兴致低了不少。
好在友人深知他性格,并不会多问。
徐衡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带人进府,就从许伯伯那里得知母亲已然被王府接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不是说在家里过么?”
“那日王府来人说是大哥儿想接夫人去那边过,夫人也说让二哥儿回来后直接过去。”
“那娘亲怎么没给我递消息呢?”
他还邀了同窗好友,娘亲是不是又忘了?
“哎呀糟了!”徐宛说起衡哥儿今日该到临虞了,袁氏才冷不丁地想起了什么。
“母亲。”徐宛连忙扶了一把袁氏手里快要撒掉的粽子,“怎么了?”
“衡哥儿早先给我送了信儿,说想带着余哥儿回来,那时不是定下在徐家过么,我就应下了。”可如今换了地方,她又在庄子里过的高兴,一时给忘了。
徐宛了然,徐衡也不是头一次带人回来了,还是前几次来过的那个少年,但把人带到徐府与带到此处,却是不同的。
“母亲莫急,我同王爷商量一下,当是不妨事的。”徐宛撇下了手里的叶子,擦了手起身去厨房寻人。
昨日晚起袁氏给他做了一道汤,今日一早纪椟便闹着自己也要做点什么,窝在厨房一直没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是在做什么珍馐佳肴。
离着也不远,他们就在厨房前院,跨过月亮门,还没进到厨房,便听到众人的哄笑声,中间最属王大娘明显,声音爽朗而豪放,“王爷这手艺,真是巧的很。”
纪椟咂舌,“这还不是王师傅教得好么?”
“去去去!”王大娘扬手拍他,“少给我丢人了。”扭脸瞧见他,连忙过来将他拽到了跟前,围在锅台边上的仆妇们也让出了一条道,“殿下快来,快瞧瞧这是个什么?”
纪椟抓了一手的面粉,案板上摆了几个七歪八扭的,分辨不出什么是东西的面团,看见他过来了,面上不觉尴尬。徐宛低头看着面案,实在看不懂,偷偷瞧了一眼纪椟,也没能从这人的面上瞧出答案来,只得硬着头皮瞎猜,指着最边上的那个,瞧着有脑袋,还有分开的尾部,“是燕儿么?”
周围人哈哈大笑,王大娘也跟着咧嘴,“是鸳鸯,双宿双飞的鸳鸯。”
徐宛抿嘴,哪有那么瘦那么扁的鸳鸯啊……
王大娘捏起了其中一个,捧在手里,“殿下猜这个。”
这一个是白色交杂着黄色,瞧着有些层次分明,“是,是花么?”
“蝴蝶啊,你看这不还有两根须子?”王大娘拨了拨那肉乎乎的所谓触须,徐宛都忍不住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之后,他好歹还是猜对了一个,有一对鱼,总有那么点神似的味道,王大娘都奇怪,“这多像耗子啊,殿下怎么猜的鱼啊?”
虽说捏的圆滚滚的,可,“它面上只有一个眼睛啊。”
“别说,还真是的。”
徐宛趁着众人捧腹而笑,连忙拉了纪椟出去,说起了徐衡的事。
纪椟倒是无所谓,“是那个沈余么?”
徐宛有些诧异,但想到纪椟盯了徐府好多年,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纪椟弯下身,低头碰了碰他的唇畔,倏地探进去勾了他的舌尖,暧昧低语,“那你可得欠我一次。”
徐宛顿时脸颊涨红,点了点头。
纪椟也不多废话,只派人去接了。
徐衡虽然不认识杨刈,但认得百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比他还大两岁,却被大哥惯的异常娇纵,明明他才是大哥的亲弟弟。
沈余连马车都没下,都被径直拉走了,瞧着又出了城,心里难免不安,毕竟平昭王的名声,在临虞府可不大好的。
徐衡气鼓鼓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沈余瞧了几眼在前带路的那个青年,从外表看不出什么特别,瞧着在马上还有些懒散,但沈余被其扫了两眼,便觉脊背发凉,那眼神尖锐而凌厉,隐隐透着杀气,却不是故意而为,是自然而然透露而出,想来是个习武之人,甚至是手上真的沾过人血的。
“羡之。”徐衡拽了他一把。
“啊?”
“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沈余端正坐好,“我看那另一位,似乎武功很好。”
“这你也能瞧得出来?”徐衡知道沈余一向仰慕什么侠士,“你若是实在喜欢,为何不让家里请位武师父呢?”
沈余摇摇头,家里肯让他出来求学,已然是开了莫大的恩典,沈家读书的弟子繁多,他也只是占了个年幼的好处,但凡在两年后的乡试中落了第,他的进学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若是考不中,他的作用,就只剩在乡野在田间消磨一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个人在乡下种地其实无所谓,但他还有个病重的母亲在沈家艰难讨生活,还有个年幼的妹妹前途未卜,全得靠他拿了更高的名次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那些事徐衡是不大清楚的,沈余从未提起过,他其实很羡慕徐衡的,他去过徐家几次,徐衡有疼爱他的娘亲和兄长,家中规矩又松泛,为人爽快大方,偶尔有些小性子,一看就是泡着蜜糖长大的。
不像他,阴沉又无趣。
到门口迎人的,却是许妈妈。
“我娘和我哥呢?”
许妈妈笑着回他,“在里头包粽子呢。”
徐衡大为吃惊,平昭王府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么?还得自己包粽子?
许妈妈领着两个少年穿廊过园,先到厨房去露了面,而后在清静堂安置好了才又转回了厨房。
厨房前后两院,围在一起包粽子的人可不在少数,一人环抱的木盆里盛满了糯米,另有各式馅料,人们说说笑笑,忙忙活活,好不热闹。
可为何他们也得包粽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少年被许妈妈拉去净了手,绑了襻膊,拖回了盆前,面对着满盆的米,有些无从下手。
莫说他们了,就连松罗和沈余的小厮扶砚都被安置在了仆从堆里,被一群叔叔婶婶们手把手教着。
徐衡倒是想不学,但眼瞧着娘亲和大哥都在,甚至是平昭王也跟着包,他也只得拿起叶子让娘亲教教他。
“哎,红豆快没了。”袁氏随口说着,许妈妈正要起身去倒一些来,百两便自告奋勇抢着木盆跑了,袁氏失笑,“这孩子,越发鬼灵精了。”
徐衡看着百两轻快的背影,暗恼,他怎么没想到可以去拿东西呢?失算了。
正腹诽着,下意识手里一紧,把糯米抓的直往外冒,徐衡顿时惊慌失措,手劲没了轻重,紧跟着叶子也破了,幸亏盆就在正下方,不然米就撒一地了。
袁氏咋舌,“看你笨的,余哥儿都包好一个了。”
沈余看着手里明显小一号的粽子,不觉羞惭,“我包的也不好。”
徐衡撇嘴,又换了张叶子继续,他就不信还能学不会了。
其实徐宛也不大熟练,不过好歹是能独立捆好了,就是手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说备好的米有三百多斤,但两院子的人一齐动手,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生手总是劳累一些,袁氏一连坐了两个时辰,站起来的时候腿软胳膊酸的,被许妈妈搀扶着回去休息了。
徐衡却因为学会了新手艺而兴奋起来,还在拉着沈余叨叨个不停。
“你们也快些回去歇一歇,一会儿该用饭了。”徐宛拍了拍徐衡的脑袋,叫来了百两送他们回去。
徐衡还想跟大哥说两句话,一转眼却瞧见徐宛的另一只手正叫那平昭王紧紧攥着,虽说心里不忿,但也没摆在脸上,只是顺着徐宛的话头应声,与沈余一同行礼告退了。
午后睡起来,沈余是想着照以往的习惯先温书的,但百两瞧着天有些阴住了,便扯着他与徐衡去玩,沈余很想拒绝,但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便想着玩一会儿就先回去,结果几人在枕山苑一顿疯跑,沈余也将温书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饶是少年们精力充沛,也经不住这么折腾,早起赶路,又跟着包粽子,午后只睡了一个时辰,在山上玩到了傍黑才回来,等到观澜小筑的时候,人都蔫儿了,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勉强吃了点东西,洗漱过后倒头便睡。
百两倒是神色如常,瞧着还有精力再去翻山越岭,被徐宛直接扔到杨刈院里操练去了。
衣袂交叠影重重,玉柱拢指作春风。
双颊飞红似熏醉,颈首柔缠一啼空。
暗房里不甚明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却看得清徐宛眼底的慵懒,少了一分淡漠,增了几分意趣,分明是同一张脸,此刻却莫名勾人。
他缓缓呼吸,想要平复一下气息,胸前却有一只作怪的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划的他心都痒了,“阿宛。”他还是伸了手握住了那只带着湿意和戏弄的爪子,徐宛便看着他笑,凌乱的衣襟随着笑声晃动,露出了大片暧昧的淡粉,全然没了最初的矜持和羞怯,显得那样动人。
只是这样的徐宛并不常有,美人眼下正是称心如意,才会如此,过后虽不会羞恼,但也露不出这般情态,只会翻他白眼。
美人这样一笑,纪椟便又被勾起了兴致,也不能怪他下流,时方才闹了一回,美人还跨在他身上,纳着他的欲望,眉眼风流的冲着他轻笑,就算是个太监也得起反应。
更何况他又不是。
不过,没等他乱来,徐宛便促狭一笑,俯下了身子,滚烫的面颊贴着他的胸口,摆明了不想让他好过。
纪椟无奈,也只是从扔在一边的衣服堆里随手捡了一件,披在了徐宛的身上,将人紧紧抱住。
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呢?
“沈余,同斋主是本家么?”
“只是同宗。”沈秋霜那一脉的地位要更高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纪椟忽地有些不满,调整了姿势,将脱出去的半截又送了回去,引得怀中人一阵闷哼,没忍住揶揄道,“咬的这样紧,还有闲心想别人?”
美人攀着他的脖子,一副顺从的模样,却骂了一句,“滚。”
他只是觉得沈余这孩子,心思越发深沉了。
但纪椟是不舍得滚出去的。
美人在怀,可解千愁。
天还是阴着,却没什么要下雨的迹象。
徐衡扒着小窗满眼羡慕。
他也想骑马。
可袁氏虽不好当着平昭王的面管束徐宛,但拿捏徐衡还是手到擒来的。
袁氏忧心忡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可不暖和,大哥儿又骑着马,虽说走得不快,但她就是担心,一旦受寒着凉,难受的不还是大哥儿自己么?
偏偏平昭王在一边虎视眈眈,她也没敢说什么。
前一日傍晚,道观递了消息,说清风真人回来了,请纪椟与徐宛去一趟容真观,他们本就打算这两天要到道观求医,也就都跟着去了。
但真人这许多年给徐宛看病,还是头一次下帖子请人去道观,如此正式,总让人心头不安。
“公子,真人以往不都是直接去徐府么?这突然下帖子……”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百两虽满腹疑虑,却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徐宛实在无从猜起,昨日接了消息,纪椟都一夜没睡好,更何况是他。
虞北峰和虞岭虽只隔了一条临水江,但正经去道观还是得老实的绕山而行,没有什么捷径。
是有些远的。
徐宛坐在马上,思绪有些飘散,看着周遭茂密的树林,莫名想起了从暂亭看到的,虞岭的后山。
若是搭一条横跨两山之间的通道,其实暂亭那位置就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猛然间脑中灵光闪过。
暂亭,若真的只是为了暂停呢?
若那处有一条长长的吊桥,连通了两座山峰,那在桥头修一座亭子,用作休息,不是很平常么?
若他猜中了,那座吊桥最初是为何而建,最后又是因何而弃呢?
“阿宛。”忽地有人抓了他握着缰绳的手,他回神看去,是纪椟,“别担心,你应当还不知,当年为我批字的道长就是清风真人的。”
他点头,其实也不是担心这个。
“清风,是真人的本名么?”他突然好奇。
纪椟沉思片刻,“应当不是吧。”清风,听着更像是别号。“还真没听说过真人的姓名。”他只知道真人今年当有七十七了,历经旧朝更迭,两代年号,是位学识渊博的修者。“左右真人回来了,你若好奇,直接问他不就成了。”
“那多冒昧啊。”徐宛摇头,他只是瞎想而已。
纪椟叹气,真人向来平易近人,有什么冒昧不冒昧的,大不了他去问就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行人进到虞岭范围后,路上的人便陡然增多了,容真观香火鼎盛,又有悬壶济世的美名,不过,临虞城里设有医馆,若非疑难杂症,很少会有跑去容真观治病的,大多还是去上香还愿的。
他们虽是接了道观的帖子,但到了观中,还是先去上了香,才寻了殿外的小道士,将帖子交了过去。
小道士与徐衡他们年纪相仿,挽袖束发,颊上长了几颗雀子,瞧着很是机灵,看过了帖子,对着众人施了一礼,“居士辛劳,请随我来。”说罢,便领着几人绕过大殿,行过一处空阔的演武场,从小道入,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小屋前,叩了叩门,听到应答后,推门而入,片刻后,看着门外的几人拱手,“请问哪位是纪椟,哪位是徐宛?”
纪椟牵起身侧徐宛的手,应答。
“师祖请二位居士进门商谈。”
虽有一年多未见,但真人的状态还是一如从前,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鹤发松姿,有仙人之相,身背后是供桌,其上烟气袅袅,供奉的牌位却拿红布遮着。
彼此之间也算老相识了,见过了礼,真人指了指面前的两个蒲团,让二人落座。
“还未贺过两位新喜。”
“谢真人相贺。”
真人笑笑,“徐居士面容红润,神采奕奕,想来婚事还算合心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并不扭捏,点头承认了。虽有些波折,但好在结局是他满意的。“却不知真人此番有何要事?”
真人敛了笑意,正色道,“是为居士的病情。”
果然。
徐宛多少有些预感。
“他如今还算稳固的。”纪椟忍不住插嘴。
真人显然并不意外,“表象而已。”纪椟闻言沉了一颗心,未再多言,只是兀自攥紧了徐宛的手。“居士对自己的身体也是清楚的,内里积弱多载,寻常手段很难挽救,现下贫道有了新法子,需居士自断。”
徐宛一时间思绪万千,他有想过真人会不会是有法子救他,但又不敢相信,“真人请说。”
真人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居士的心脉损伤,许能修复,贫道游走四方,终是寻到了一味新药,若以针入穴刺激脉络,辅以药力修补,或有一线生机。这一过程,大约一年半载,但其间,稍有不慎,便是身毁人亡。”
屋中诡异的沉寂下来。
徐宛余光望着纪椟,手被捏的生疼,半晌了,才终于回过神,看向了真人,“若成功,我能活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的修补,终究不可能完好如新,即便成功,往后也需谨慎对待,但除生死攸关,再不必服药。许能维持十年,二十年,又或者,只有转瞬。”
徐宛心里有些乱,“若,一直服药呢?”
真人叹气,“这世上,没有谁比居士更清楚自己的病情了。”
徐宛欲言又止,终究沉默了。
不过是赌,今日死还是明日死了。
“居士还需尽早决断,若选择施针,第一针需在端午那日开始。”
之后,真人再未多说什么,他二人在屋中坐了许久,才告辞离去,屋外几人等的心急如焚,徐宛张口欲言,却被灌了一嘴的风,纪椟连忙将他揽进怀里,挡住了那有些刺人的冷厉。
起风了。
众人都不觉沉默着。
“宛哥儿,你是如何想的?”袁氏双眉打结,询问时嘴唇都在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徐宛。
徐宛却显得有些淡然,只是喝了口茶水,言简意赅,“我想赌。”
袁氏要动未动,徐衡却是先跳了起来。
“真人不是说了,治的时候会出意外,治好了也不一定能高枕无忧,大哥眼下情况还不是很严重,还不到非治不可的地步吧。”
袁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掩面流泪,话也断断续续的,“这事从长,从长计议吧,将,将薛家,还有,还有我家的都叫来商量一下,商量过了,再定吧……”
“离端午只有两日了,舅舅们来不了的。”薛袁两家如今皆在蓝丹变州,短时间内赶不来的。
袁氏抽噎不止,“再,推几日,就推几日吧。”袁氏跌跌撞撞的上前抱住了徐宛,不禁悲从中来,嚎啕痛哭,“宛儿,你就听娘的吧,儿啊,儿,娘求你了……”
许妈妈跟着一边落泪一边劝,“大哥儿这种事急不得的,总得多些人商量一下才好啊。”
徐衡也不禁红了眼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一时间,前厅的哭声伴着厅前的雨声,吵嚷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却强硬的一句也没答应,只是将哭累了的袁氏劝回了清静堂,徐衡站在他面前直抹眼泪,什么也说不出来,被他安慰了两句,叫百两送回房间去了。
沈余纠结了半晌,最终也没有开口,只跟着徐衡屁股后头走了。
陪了全程的杨刈没表达任何意见,自顾自的离去了。
回到安来院,徐宛才缓了一口气,安静地坐在桌前,也不知纪椟递给他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接了,拿在手里,才发现是一颗又小又青的果子,茫然地看了纪椟一眼。
纪椟手里还有一颗,简单擦了擦,吭哧咬了一口,瞬间面容扭曲,酸的差点牙都掉了。
徐宛冷不丁的被他逗笑了。
可笑着笑着,眼前却变得模糊了,他自己都没发觉,笑声早已成了嘶哑的哭腔。
纪椟默不作声地搂着他,他伏在肩头,把脸埋进了对方的颈窝,拼命的、用尽全力的抱住了那宽厚的脊背,脑子里已想不起别的了,只觉得害怕,只觉得难过。
他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纪椟的衣襟和肩头已然是一片濡湿了。
他嗓子很疼,咽下唾液时,也觉得很疼,便压低了嗓音,在纪椟耳边低喃着,“我不想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怕他天生命短,他也是想活着的。
哪怕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早晚会死,可是他其实不想死的,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
他的命是妹妹换来的,他只有替妹妹多活一日又一日,多活一年又一年,才能真正的回报妹妹的牺牲。
他不是不懂。
如今终于上天垂怜,给了他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他又怎能不紧紧抓牢,他的命不止是他自己的。
有谁会真的想死呢……
“嗯,别怕,别怕……”回应他的,是纪椟温柔的声音,还有温柔的亲吻,柔软却又坚定,那一吻似乎不是吻在他的脸上,还吻在了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上。
他鼻尖一酸,不禁落下泪来,“王爷。”
“嗯。”
“王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
他循着纪椟的气息,将自己送到了嘴边,熟悉的唇瓣,温缠的舌尖,让仓皇的心也归于了平静。
“我会活下去的。”
纪椟笑了,“我知道。”
他一定会活下去的。
徐宛突然心血来潮,他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说的,“治疗的最后一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好。”纪椟从不啰嗦。
杨刈一向睡的浅,加上屋外雨声繁繁,就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好像有哭声,但仔细去听,又只能听见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的动静。
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鬼么?
杨刈还没见过鬼呢,好奇心起,反正是睡不着,便直接起来了,撑了伞,点了火折子,迈进了连天的雨幕。
房子前后都找了一通,也没瞧见什么,但走到屋后时,哭声却是明显了一些,杨刈站在水坑里听了听,似乎是从院子另一头传来的,他循声而去,最终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了那黑乎乎的一团。
可惜了,不是鬼。
即便背对着他,蜷缩在墙根底下,杨刈也能认出来,是百两那厮。
倒是聪明,知道往有墙檐的地方躲,但雨势很大,后背难免湿了一片。
“做什么呢?”杨刈没好气的发问,往前举了举火折子。
百两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只是抽抽嗒嗒的将脸扭回去了。
啧。
杨刈朝前走了两步,离得更近了,伞檐一歪,雨水便顺着倾斜的伞面流了百两一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捂住脑袋,抬头看他,哽咽着开骂,“你,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杨刈毫不客气地回嘴,但还是将伞斜到身后去了,“大半夜不睡觉,在我院子里嚎什么丧呢。”
“你放屁,你,才嚎丧呢。”他只是跟公子同住安来院,又怕公子突然找他,瞧见他哭会难过,才躲出来的,但其他院子里都住着人,也就杨刈这儿还冷清一点。
“你不想你家公子接受治疗么?”
“公子……”百两冲着黑黢黢的角落流眼泪,“公子做主的事,是不会变的。”
“那你哭什么。”
百两顿时悲痛难言,呜呜的哭了一会儿,“可是,可是……公子可能会死的,会死的……”他就是心里难受。“像,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懂的……”
杨刈当即黑了脸,抬脚就踹了百两的屁股,不知道自己冒着大雨搁这儿谈哪门子的心。
百两却是哭声愈大,几乎泣不成声了。
更像是被他踹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烦死了。杨刈收了火折子,在怀里掏了掏,把寻摸出来的帕子扔在了这厮的脑袋上。
百两倔强的顶着帕子,“不要你管!”
“狗才管你呢,回你房间哭去,不知道还以为我院子闹鬼了。”
“你才是鬼呢。”百两嘟囔着,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有些委屈的在角落里缩着,“我没带伞。”
“你来的时候不也没带伞。”
可他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雨啊。百两越想越难过,又冲着墙角抱头大哭去了。
杨刈真想再踹他一脚。
“给给给!给你!快滚!”杨刈简直满腹怨气。
百两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最后还是接过了伞,刚想道谢,杨刈便气势汹汹地跑了,走之前,还恶狠狠地踩了一脚面前的水坑,溅了百两一脸泥水。
有毛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人能拗的过徐宛。
即便是袁氏哭的眼睛都肿了,也没能改变徐宛一丝一毫的决定。
按着清风真人的说法,徐宛在治好之前,大抵是不能离开道观的,纪椟放心不下,只将别庄的事全权交给了杨刈。
徐宛则是将百两留下了。
百两差点气哭了,“我也要去。”
“我身边一切由王爷经手,你去做什么,你帮着杨刈打理好四和春才是正事。”
百两不愿意,“可他会打我的。”他现在还屁股疼呢。
“那你不正该学好了武功打回去么?”
“公子……”
可惜徐宛是铁了心要留下他,百两再怎么闹都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氏不想牵肠挂肚的等消息,也要跟着去道观,徐衡见娘亲要去,自己也连忙跟上,徐宛只说道观只怕不方便留那么多人。
但端午的第一针,袁氏几人还是去道观等着了,直到真人施针完毕,见到了完好无损的徐宛,磨蹭到道观要闭门了,才恋恋不舍的下山去了。
这一日的刺穴和药浴,其实很不舒服的。
他心脉有缺,实则是不能进行全身药浴的,但真人定好的疗法,就是要在刺针入穴后,激起脉搏的跳动,而后泡入药汤,让药效顺着皮肤渗入,一点一点的修补。
这中最危险的,便是刺针入穴,扎得皆是心口要紧的穴位,离心口越近,入针越深,按理说他身体单薄,不宜过深,但为了催动药力,只能入到最大。
浴中不单是药力能渗入,最怕是一个不慎被邪风入脉,不消片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道观本就清贫,没有太好的房间,安排给他们的卧房也不大,只简单的设有床榻和桌椅,再有就是三扇屏风隔着一个浴桶。入夜后,徐宛便觉得心口疼,一来是穴位,二来是心脏,突突的直跳,纪椟看他情况不对,连忙请来了真人,把过脉后,却说没事,在疗愈期间,且得疼段时间的。
先前那个为他们引路的小道士小山,端来了一碗黏稠漆黑的药来,直把徐宛这个药罐子都喝的反胃了。
小山瞧他如此难过,也有点发愁,“这药可是得天天喝的,居士忍忍吧。”
徐宛听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甜食不在忌口之列,徐宛往嘴里塞了糖块,躺到床上去缓缓。
纪椟则是抽空挂了床帐,又将带上山的必要东西都摆了出来,房中就显得更小了。
“阿宛。”纪椟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徐宛困了,歪着头看他,“先起来,我把床铺好。”虽说睡硬床对腰背好,但道观的床属实是太硬了点,只铺了层薄垫子,总有种睡破木板的感觉。
“嗯。”徐宛实在没什么精神,只是借着纪椟的力坐了起来,趿拉了鞋,挪到了椅子上,病恹恹的看着纪椟铺床。“王爷。”
纪椟回头看他,“怎么了?”又转身去拿了新的枕头换上,道观准备的木头枕,徐宛习惯了软枕,这木头枕着只怕要头疼的。徐宛突然伸了手,纪椟将那俩木头放到了窗下的柜子上,快步回来握住了那只手,“手疼么?”
徐宛手不疼,拖着椅子软身靠在了纪椟胸前,却问,“王爷害怕么?”
纪椟抚摸着他的后背,闻言沉默了片刻,“有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