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羡红鸾,
合卺醉神仙。
花前蝶双飞,
月下人团圆。
半山小院的公鸡照常抖擞着羽毛,斗志昂扬地站在了屋顶上,扯着脖子发出了一声嘹亮的鸣叫。
然后便冷不丁地被扑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公鸡当即扑棱着翅膀从屋顶掉了下来,发出惊慌失措的嘶鸣。
“嘿嘿嘿。”
一声熟悉的嘻笑声传进了卧房。
陆以文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声响便下意识要掀被子起身,可还不等他坐起来,便又叫周可雅将他拖回了被子里。
陆以文靠在周可雅胸前,在绵长的呼吸声中,望着那张平静安然的睡颜,后知后觉的有些害羞,“师兄。”
“怎么了?”周可雅没睁眼,只是觉得有些冷了,摸索着将被子拉高了一些,将人也抱紧了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碗到屋顶上去了。”陆以文听着屋顶上的动静,有些担忧,这孩子人倒是小,胆子却出奇的大。
“有小箬呢,睡你的。”周可雅自从大病一场之后,就越发懒散起来了,韩筠箬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大师兄的模样,小碗又爱粘着师兄,平素里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懒得过问。
果然,屋外少年已然爬上了屋顶,凶巴巴叉着腰,看着矮他许多的小碗,喝了一声,“干什么呢!”
小碗吓跑了兢兢业业打鸣的公鸡,正得意着,瞧见了师兄这副模样也不觉得怕,仍没心没肺地傻笑,向着师兄一抬胳膊,软软地喊了一声,“师兄。”
少年拉着个脸,瞧着很是不悦,怒气哼哼地上前把人抱了起来,结果小碗搂着他的脖子就是嘿嘿嘿的乐,少年忍不住掐了下那肉乎乎的小脸,大早起冷气未散,指尖摸着一片凉意,他当即就心疼了,又好声好气地问,“冷不冷?”
小碗便点点头。
少年无奈,只好抱着人爬下了梯子,结果刚落了地,怀里的小碗便扭动着跳下去跑了,少年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又跟着撵,“你再不穿衣服我就打你屁股了!”
小碗偏不听话,在院子里又跳又叫,“要看兔兔!”
“穿上衣服再看!”
“我不想穿!”
“你看哪只兔子像你一样不穿衣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咣当一声,偏房的门打开了,徐小姑娘披着外衣满面怨念地看向了院子里的两人,“干什么呀!吵死了!大早上人家还想睡觉呢!”
“嫌吵你别听!不会堵上耳朵么!”少年逮住了疯跑的小碗,没好气的回嘴。
徐小姑娘可不是个好欺负的。
被窝里躺着的两人听着院子里又开始吵闹的徒弟们,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吧。”陆以文这样说了,周可雅却没松手。
“别理他们。”那俩炮仗又不是第一次吵嘴了,吵吵闹闹的,一会儿就没事了。
果然,不过片刻,徐小姑娘又是一声大叫之后跑回自己屋子去了,少年也将小碗哄好,两人回屋穿衣服,小院随即安静了下来。
陆以文却是睡不着了。
他先前本打算独自回去处理阿珞的事,但师兄怕那两人联手他一个人招架不来,又将他拦了回来。
可此事,总要有个结果的。
师兄想与他同去的,但师兄眼下伤势未愈,又是从鬼门关绕了一遭,经历了千难万难才回来的,他实不想师兄涉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地一阵刺痛,陆以文回过神来,才发觉是周可雅不轻不重地咬在了他的耳垂上。
“寻思什么呢?”
“在想阿珞的事。”想着阿珞无辜惨死,而他得偿所愿,还能有这样安逸的日子,总是有种难以形容的负罪感。
他到医谷跟咏安拿药那次,其实还见到了谢重叶,只是那时他忙着回来救人,没有同谢重叶缠斗,虽说伤到了对方几处,但想来谢重叶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不得不说,是有些后悔的。
周可雅却俯下身来,用唇在他脸颊上摩挲着,低声呢喃,不满地抱怨,“你在我怀里,却想着旁人?”
陆以文微愣了一下,倏地红了脸,耳尖都发烫了。
他们确定关系,其实有些时日了,但还是,不太习惯。
也或许是师兄往日在他这里过于高风伟节,如今这样不正经,反而不适应。
“不是……”他下意识反驳,却又不知该反驳什么。“师兄,天,天都亮了……”
“这才什么时辰,早的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兄之后还说了许多别的,但他已记不清了。
再睁眼,便是天光大亮了。
师兄也不在身侧。
他裹着被子迷瞪了好半天,才施施然地起身洗漱。
院中是孩子们的念书声,少年已担起了晨课教书的责任,不过只是教蒙书的读写,不时还需有人在旁相助。
瞧见了他,三人便异口同声地问安,“师叔早。”
“早,你们师父呢?”
少年正襟危坐双手捧书,朝着厨房一抬下巴,“做饭呢。”
他便不再打扰,只是拍了拍少年的肩,快步走开了。
厨房里,滚汤在锅中翻涌的动静,夹杂着宽背刀飞速切过青菜的声响,实在热闹得紧。
陆以文倚着门框,懒懒的不想挪动,略带些阴阳怪气地开口,“周大师,今日这是吃什么?”他虽闻了一鼻子的菌菇鲜味,却也不知周可雅要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可雅抬眼看他,笑骂,“皮痒了你。”却又招手让他过去,捏了一块酱牛肉往他面前递,瞧着是要喂他,可等他张开了口,却又一拐弯扔进了自己的嘴里,望着他有些错愕的神情顿时乐得不能自已。
“你便作怪吧。”陆以文不免郁闷了一瞬。
周可雅眨着眼睛将人搂到了身前,拿了块新的喂他,又意味不明地抚摸着他的脊背,“我也只是与你作怪了……”
陆以文自然听得懂这人的胡言乱语,想也不想地咬了停在唇边的指尖一口。
周可雅疼得一抖,却不退缩,反在他脸颊上咬了一下。
“师叔,你的脸受伤了么?”吃饭的时候,向来心细的徐依依便开口问了。
陆以文面色如常,只是笑笑,“嗯,不小心被狗咬了。”
“狗狗!”小碗当即来了兴趣。
徐依依疑惑,这儿也没养狗啊?
“是野狗么?怕是得上药啊。”韩筠箬比这俩小的懂得稍微多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以文有些绷不住笑,“是有点野,不过不碍事。”
虽说没咬伤,但还是留了红印,周可雅煮了几颗鸡蛋,想着揉一揉能消得快一些,捏着陆以文的脸细看时才发现,除了他咬出来的红印,还有几道细细浅浅的红痕,若不是在近处端详,都看不出来。“疼么?”周可雅拿指肚轻轻抚了抚。
陆以文摇摇头,没什么事,不过是被胡子刮到了。
周可雅沉吟少许,“修面吧。”
他二人的胡子都攒了些,还是去了的好。
修面这事,他俩以往常做,对彼此的手劲也都习惯了。
谈笑间,没有花去多少时辰,便结束了。
陆以文的手修长而白皙,手掌因使剑不可避免的覆着一层薄茧,抚过面庞时,能清晰的感受到薄茧与皮肤缓缓的摩擦着,仿佛透过肌肤,摩擦着包裹在内的骨头,周可雅突然福至心灵,握着给他擦完脸的那只手,吻了吻还略带湿润的手背。
陆以文被他的行止惊了一下,愣了片刻,不觉面上发热,却也没挣扎,任由他亲去了。
结果一抬头便瞧见门口露出半张小脸。
肉乎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碗。”
听到声音,那小脸倏地收了回去,又忍不住偷偷地探了出来。
周可雅失笑,叫了几声,小碗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扬着小脸看两个大人,左看看右看看的。
“怎么一个人跑来了?”这小鬼头一向是筠箬的小尾巴,要不是被训斥了,就是筠箬在忙别的一时顾不上他。
小碗也没答话,只是挺着小肚子,歪着头看他俩。
二人被他盯得有点迷糊,“怎么了?小不点。”
小不点低了低头,转而有些羞涩地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很是期待地望着自家师父。
周可雅懵了一会儿,没明白,陆以文却是有些懂了,附耳过去轻声提示了一下,周可雅听完哭笑不得,但还是很郑重地捧着小碗那小小的胖嘟嘟的小爪子,笑着在手背上落下了一吻。
果然,小不点顿时喜笑颜开,又把胳膊举给了陆以文。
陆以文自然是如他所愿,也在那手背上亲了一下。
“嘿嘿嘿。”小碗美滋滋地举着手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徒留两人无奈地笑了。
韩筠箬本以为还得一两天,结果午后睡醒了,那母兔子就生了,生了一窝,他只好任劳任怨地在兔子跟前忙活。
小碗那小笨蛋一天到晚的‘兔兔兔兔’喊个不停,结果正经该上手了,就都成他的事了。
“师兄。”身后又传来了那奶乎乎的声音,少年也发不起脾气来,只是回头看他。
小碗趴在矮墙上,很努力的举着胳膊,往他这边探。
少年看了一头雾水,把手里的草扔了下去,在身上蹭干净了才握住了那只小手,“怎么了?手疼么?”
小碗连连摇头,少年看着他的手实在是不解其意,猜测,“徐依依又打你了?”
小碗很是发愁的看着少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师兄这么笨,只好扶着矮墙,自己轻轻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然后又举了过去,抿着嘴嘿嘿的笑了。
事已至此,少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是为什么要亲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太奇怪了。
少年皱皱眉头,“有什么好亲的?”
小碗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少年不愿意亲亲,顿时嘴一瘪,就嚎啕大哭起来,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少年被吓了一跳,连忙手足无措地把人抱了起来,小碗也不愿意看他,只自顾自地趴在他肩上呜呜地哭,都恨不得把他衣服都哭湿了。
少年无语。
“不哭不哭,我亲好吧,来亲一个亲一个。”少年向来招架不住小碗的眼泪,只得妥协。
小碗这才抽抽嗒嗒地转过了身,把手凑了过去,少年便在上面很是用劲地亲了一大口。
“嘿嘿嘿。”
熟悉的笑声传来,少年不觉好笑,“你变脸也太快了。”说着,捏了捏那小肉脸。“嗯?小坏蛋。”
小坏蛋得意的笑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依依午后总算睡了一个美美的觉,睡醒以后神清气爽,如果小碗那笨蛋没来找她,就更完美了。
徐依依看着矮她一头的小不点,很是骄傲地举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这小傻子在骄傲什么。
“你干嘛?”
然后她看着小傻子亲了自己的手背,就更加迷茫了,啥?
“亲亲!”小碗很是得意地高声冲她喊,显然是来炫耀的。
亲亲?
徐依依也习惯了这小不点说不了多少人话的事实,解读了一下,大概是被人亲了?她能想到的也就是韩筠箬那神经病了,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
“笨蛋才会亲你呢!”徐依依哼声,她只是想骂韩筠箬,殊不知自己把师父和师叔都骂了。
小碗还是有点嘴笨,半天了才憋出两个字来反击,“师父!”
徐依依一垮脸,“师父亲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碗傲然地扬着头,举起自己的手给她看。“亲亲!”
徐依依:生气……“亲你就怎么了!师父才不喜欢你!你个笨蛋!”
小碗绝不认输,“师父,亲亲!”顺便把手举得高高的,徐依依看了就恼火,啪地一声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小碗看着开始慢慢泛红的手背,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了,嘴一张就开始哭。
韩筠箬是最先跑过来的,小碗委屈的不得了扑在师兄身上哭得好不可怜,韩筠箬看着小碗通红的小手,拿脚猜也知道是徐依依干的,一把抱起了小碗,“你有病啊!你打他干什么!”
“为什么不能打!是他先惹我的!”
“你脑子也拿出来用用吧!他才多大啊!你把他手都打肿了!”
“你才没脑子呢!只要他哭你就向着他!”
“不然呢!你打人我还得向着你么!”韩筠箬实在快要气疯了,“你也不是第一次打他了!上次还是你自己说的!你就是喜欢欺负他!”
“那是我胡说的!怎么能算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少胡扯了!有多少次他没招你也没惹你,你不也打了他么!”
“那也是你以为的!明明是他先招惹我的!”
周可雅和陆以文听着风向不对,赶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了,小碗则是挂在韩筠箬身上哭了个痛快。
周可雅连忙将人分开,陆以文将盛怒中的韩筠箬和还在嗷嗷哭的小碗带走了,周可雅看着小姑娘也只是叹气,“这次为什么打人呢?”
徐依依被气得直跺脚,她一贯是被爹爹宠大的,本就不喜欢有人跟她争跟她抢,越想越难过,便也哭了起来,“为什么师父不能是我一个人的师父嘛……”
那小姑娘手劲挺大,陆以文找了药膏给小碗涂上,老半天才消了肿,而小不点此时也哭累了,窝在少年怀里昏昏欲睡,时不时的还抽泣两声。
周可雅头疼,不管他怎么解释,这小姑娘完全劝不动,他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将小姑娘送走,但是更不可能为了徐依依就将小箬和小碗送走啊。
陆以文也只说,孩子们只是太小了,大一些就会好多了。
【作怪】也可以代指x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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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之中,烛火幽幽,落在明黄的圣旨上,却只在供案上遮出一片阴暗。
堂中人缓慢的吐息。
便是报应,也是该得。
徐衡紧赶慢赶,归家后,一切已是定局。
穿廊时,迎面而来的管事伯伯,捧着喜庆的大红,往日里爱说爱笑,见了他都要关切嘱咐一通,今日却只是唉声连连。
家中披红挂彩,又死气沉沉。
徐衡先拜见了母亲,谈起了婚事,母亲便不由得簌簌的落下泪来。“大哥是个什么说法?”
母亲攥着帕子,哽咽不已,语气却冲,“圣旨都下了,还能有什么说法!”
徐衡知道母亲心中定然是有怨气的,也不大在意母亲对他发作,只是犯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平昭王不是什么良配,我特特遣了管事去查去问,这临虞府,没有一句好话,不仅府中侍婢成群、妾室繁多,还年年都有入府的新人,那样一个……”母亲说着,自个儿又恼恨起来,她这样的官家小姐对这种人实在是闻所未闻,忍不得口出恶言,握着拳锤在了小几上,茶碗都跟着跳了跳,“那样一个混账!对待女子尚且如此,你大哥去了能得什么好!”
徐衡眉头紧锁,“平昭王有后了么?”
母亲捏起帕子略略擦了眼泪,摇头,抬眼看他,欲言又止,仿佛难以启齿,只拽过了徐衡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与他私话,“那人,那人好似,不能人道。”
“什么!”徐衡下意识惊叫起来。
“外头风言风语很多,还有说因着此事,那人还有些怪癖的……”但后面的诸多不堪入耳的事,母亲是说不出口的,只觉得惊心。
“那大哥怎么能去呢!”那不是跳火坑么!
徐衡当即怒火中烧,略一拱手便奔去了大哥的院子。
但大哥却气定神闲的,听他激愤的说了许多,也只是慢悠悠的揭过了一页账本,回他,“圣旨就在祠堂。”
“天家还能逼婚么!”
“下旨不就等同于逼婚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衡急得团团转,小厮百两端着茶水过来,徐衡拿起茶碗想喝却被热气熏了一下,又不耐烦的放下了,“这事儿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么?”
大哥没理他,百两也站在一旁发呆,瞧着比以前木讷了许多。
徐衡看着百两,又看向大哥,突然有了个主意,“大哥,要不换个人去?”
“换谁?”大哥掀了眼皮瞥他,“换你么?你不都说了平昭王府是火坑,换谁进去不都是一样的?”
徐衡眨着眼,“哎,也行啊!我起码能跳窗能爬墙,就是挨打也能多挨几下!”大哥那跑几步路就摇摇欲坠的身子,哪里受得了那鬼地方的折腾。
“胡说八道。”大哥卷了账本敲他,“圣旨点明了是老王妃与我娘定的婚事,既是火坑,也得我跳。”
徐衡鼻头一涩,伏在案上神伤,口中喃喃,“怎会有这种婚事呢……”
都怪他不够用功,若是他早一日考中,成了大官,说不定还能有周旋的办法。
徐宛却只是庆幸,如今跳火坑的是他,不是妹妹。
春逢谷雨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是好意头。
枝上戴胜鸣叫,听来却只觉刺耳,仿若催命。
薛袁两家舅舅揣着手坐在下位,都板着一张脸,没有一点笑模样。徐衡听着喜乐遥遥而来,满腹怨怼,径直出堂去,四下寻了颗石子砸向了树上的戴胜,鸟儿随即扑啦啦的飞走了。
鸟儿是飞了,可喜乐却越发的近了。
徐衡实在笑不出来。
只觉得平昭王府的一干人等都一贯的面目可憎。
平昭王进门来迎人。
袁氏受了新人的拜见,望着徐宛,眼眶一红,这孩子即便不是她亲生的,却也是她养大的,今日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进了那样的虎狼窝。
那平昭王笑眼盈盈,袁氏看了却只是害怕,忍下不安强撑着笑意,略略说了几句。
“我儿常年卧病,以后还望殿下多加照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也不求什么,只求孩子能好端端的活着。
“定当尽心。”
平昭王如是说。
迎亲的队伍远远地走了,徐衡不能跟着去,但还是送到了街外,直至再也瞧不见了,徐衡仍伸着脖子,望了大半天。“公子,咱们回去吧?”松罗轻声问着。
徐衡只是叹气。
薛家表哥说薛舅舅得知了此事,当时便急火攻心晕过去了,袁家也四处托了关系,但都无济于事,而那圣旨仿佛成了几家的催命符。
硬逼着他们只能答应这场婚事。
可他大哥何其无辜。
新房里一派喜气的模样,红烛处处,将能摆的地方都摆了个遍,炉中燃着香,淡淡的,倒也不呛人。百两打量了几眼,转而看向了自家公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糕饼,“公子饿不饿?”
徐宛摇摇头,他没什么胃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矮下身子坐在了徐宛脚边的凳子上,不免担忧,“公子累一天了,吃两口吧。”
他拿的都是公子平常爱吃的,虽然公子本身就吃不多,但这一日下来,累哼哼的,不吃东西怎么能行?万一那平昭王真的像二公子说的那般还打人,就更得吃饱了。
徐宛的目光落在糕饼上,却没动作,“我吃不下。”
百两暗叹,也是,别说公子了,就连他也吃不下,只好把东西包了回去,揣在怀里,“那我先去熬药,公子喝了药胃口好一点了再吃吧。”
徐宛应承,百两才开门离去。
新房里便冷冷清清的只剩了他一个人。
身体很困顿,但他整个人都紧绷着,反而比平时还要清醒。
他今日见到平昭王了,婚服是王府准备的,是新郎的样式,并没有盖头,自然是能清楚明白的看到对方的容貌。
也是相貌堂堂之人。
但他只想着,对方既然会有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往后只要不来找他的麻烦,让他能日日待在自己院子里养病,便最好不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多年前,老王爷战死沙场,老王妃遇刺而亡,他也少了一桩奉养上亲的差事,只希望平昭王不会因为赐婚而迁怒于他,给他一点清静。
况且,他生来命薄如纸,熬几年身故后,彼此自然会得解脱。
也幸好是他进了王府,左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若是妹妹,只怕是得苦熬这一生。
他得了妹妹的好处,自然该替她受此苦楚。
徐宛深深吐气,又过了许久,忽地廊下传来声响,他陡然一惊,下意识握紧了掩在袖中的匕首。
当然,怕还是怕的,但他即便是进了这高门深院,也不想遭人折辱,平昭王应当也不想大婚当日,喜事变丧事。
他没想过,也没能力杀人,他只想为自己留一点退路,留一丝尊严。
声音近了,徐宛紧张的抿着嘴,他听得出来,不是百两。
心中有些后悔,怎么就让百两去熬药了……
不过也不见得就是平昭王,这会儿夜色不算深,说不定是舅舅来看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传来百两惊慌失措的声音,“王,王爷……”
他端着药急急往回赶,就怕公子一个人不好招架,结果刚行到拐角,便瞧见那大红的影子已然到门口了,眼看着那人就要推门进去,他也顾不得受罚喊了一声。
结果,平昭王一眼看过来,他便又抖如筛糠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公子,公子他,他……”
“是药么?”纪椟瞧这小厮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好笑,径直伸手,“给我吧。”
百两闻言顿时抓紧了托盘,更不敢把药交出去了。
僵持半晌,“你这孩子,怎得如此迟钝?”说话的是纪椟身侧的一个老管事,却见纪椟冲那人摇头,没让管事多说,只是端走了药盅,又拎起了管事手中的食盒,推门而入。
百两愣了一瞬,房门便叫老管事关好了,两人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老管事揣着手笑了,“我领你去歇着吧。”
百两有些傻了,他家公子怎么办啊……
他也不能急慌慌的闯进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他家公子,面色都青白了。
纪椟拿着东西转过屏风,就见那副病容又添了三分煞白,瞧着憔悴不堪,便将药先递了过去。
徐宛有心抬手,但紧张过头了,整个人都在不住的发抖,手里因握着匕首过于用力,胳膊都木了,看着药盅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纪椟咧嘴,“想我喂你么?”也不是不行。
他自是乐意做这些事的,只怕徐宛不愿。
果不其然,徐宛有些泛白的唇颤栗了片刻,镇定中掺杂着几分哆嗦,拒绝了他。
“不是。”
纪椟了然的一挑眉,转身将东西放到了桌上,“过来吧,先用些吃食,空腹喝药没得伤胃。”
只是纪椟将食盒里的饭菜都端出来了,身后也没个动静,回头看去,那人仍旧四平八稳的端坐在床榻上,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是不舒服么?府中有大夫的,叫来看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徐宛也不知怎么了,可他就是一时之间动不了了。
徐宛正一脑门子官司,死活挪动不开,忽地有手伸了过来,正隔着袖子抓在了他的手腕上,他脑子一空,只拼命地握着匕首,纪椟拽了一把,匕首便唰的被顺势拔出,正正好横在了两人中间。
纪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愣了一瞬,徐宛惊愕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几乎要化作一尊泥塑了。
纪椟眨了眨眼,包住了他的手,慢慢的将匕首掰了出来,匕首上的花纹都印在了掌心,可见攥的有多使劲了,只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这匕首的。”
啊?
徐宛只觉得自个儿脑子都不转了,闻言也只是抬眼看这人,纪椟满面得色,没见有丝毫的不悦,“这匕首很好看吧,这可是我十岁那年从江为朝zhāo手里赢来的。”
徐宛只下意识的抓到了江为朝这个名字,江是国姓,天家只有一子江明,封端宁太子。
他记得平昭王自小是从宫中长大,与太子交好也不足为奇。
这把匕首是他从聘礼中随手抓的,本以为只是胡乱添进去的,没成想还有来历。
等他回过神来,已然被牵到了桌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药盅在他面前,匕首也被放在手边。
纪椟很是自在的吃起了东西,给他碗里也夹了不少,他也只能乖觉的拾起筷子,往嘴里填东西,菜色精美,香气扑鼻,但他惊魂未定,再怎样美味的东西吃在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可吃了小半碗后,许是胃里垫了食儿,人逐渐冷静了下来,心中也没有先前那样慌乱了。
他这才发觉桌上摆着的,都是他在家时常吃的。
有些宽慰,又不觉伤感。
只是他胃口不好,吃不下许多,端起药盅欲饮,又察觉纪椟一直在盯着他看,目光灼灼,仿佛用眼神将他整个勾勒了一遍,他一时怔住。
纪椟猛地起身,他吓了一跳,差点将药盅摔了,而那人却径自绕过屏风而去,并未出屋,隐隐绰绰的在做什么,他看不太清,但他独自留在了桌旁,反倒松了一口气,安心的喝了药。
他坐了少许,看着饭菜竟有些饿了,便抓起筷子又用了一些。
隔着屏风能大概瞧见纪椟身影,他感觉的出,平昭王并不是传闻中那样可怕,但也是有些怪的。
或许,平昭王真的能给他一份清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他真的能安安稳稳的在王府里度过最后的年岁。
对他来说,死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屏风后的身影转眼间便深了,他不由得紧张起来,纪椟却只是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了书案前,上面摆着文房四宝,正中央摊着一张白纸,短短几笔便勾出了大概的轮廓。
徐宛不解,纪椟是在画他么?
好像是他……
可,为何呢?
纪椟指了一侧的美人塌,让他坐,“等下我有话想同你说。”他顺从的坐下,纪椟时不时的看他一眼。
不知是这一日太疲惫了,还是晚膳的这一副药安神效用太好,他没捱到纪椟开口说话,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再睁眼,却不知几时。
徐宛躺在被子里,望着大红的床帏,眼神迷蒙,脑中混沌的很,只觉得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怪了,怎么这么困,是起太早了么?
“百两,什么时辰了?”他听着外面有响动,便以为是百两在。
床帏一撩,来人竟直接坐在了床边,回他,“巳时二刻了。”
都日上三竿了,他怎得睡得这样久……
徐宛看向了床边的人,猛地被惊醒了,蹭的坐了起来,意识瞬间回拢。
睡得他脑子都迷糊了。
他昨日成亲了,还是同那个好色又风流的平昭王。
他昨夜是几时睡得?怎么睡得?他只记得好像是平昭王在给他画像,之后就全忘了。
“还困么?”纪椟往他跟前凑了凑,他下意识就躲,“再睡会儿也不妨事。”反正不用给长辈请安,想睡就睡了,王府没那么多规矩。
“不了。”他不大自在,床榻之间的距离,过于亲密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便是徐衡幼时,也不敢爬到床上闹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衣服在床头,匕首我放你枕头下面了。”纪椟极其有存在感的歪着身子,几乎要将他圈起来了。
他撑着的手略一后移,便触碰到了枕下的冰冷,心下稍安,“多谢。”
纪椟停顿了半晌,有些奇怪,他小心的抬眼,顺着纪椟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半露不露的衣衫,打了个激灵,连忙抓紧了领子,纪椟便笑。
“你猜,”眼前人又靠的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宛如亲密的私话,“是谁帮你洗沐换衣的?”
他早就看过摸过了。
徐宛闻言瞬间脸色煞白。
纪椟喉头一紧,知道自己浪过头了,连忙拉开了距离,“逗你的,别多心。”说罢便放下床帏离开了。
徐宛终于喘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他二人成亲了,莫说被看了,就是做了其他的,也是应当的。
他不想惹恼平昭王,可若是对方因此冷落他,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但他并不了解此人的性情,未免弄巧成拙,遭殃的只会是他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多少还是在意的,便私底下问了百两,昨夜是何情况,百两只说王爷进了新房后,他就被老管事带去自己的房间了,没听到传召。
徐宛心想,那只能是纪椟换的,可,他睡得那么沉么?
他惯来是缺眠少觉的。
可他也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等他盘算出什么,纪椟便领了大夫过来,说要给他看诊。
大夫是位上了年纪的,但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精神矍jué砾,比起他这个年轻人还要强健几分。
而纪椟则是在他耳朵边上碎碎念,大夫姓宋名南川,年轻时是军中的医官,如今是年纪大了,便退了下来留在了王府照料众人的身体,顺带教徒弟。
徐宛听着,宋大夫当年大抵是投在平昭王军下的。
宋大夫见纪椟越说越起劲,轻咳了两声,打断了这滔滔不绝的劲头,小王爷那张嘴是越来越碎了,这平昭王府别的传不传另说,喋喋不休的毛病倒是一传一个准。
“殿下的药方可否给老朽瞧一眼?”宋大夫转而看向了徐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被看了好几眼,才突然反应过来,“我?”宋大夫点头,徐宛连忙招呼百两取来药方。
他药方是一年一换的,一日三方,各不相同。
宋南川细细看过了三张药方,看到晚方时忽地明悟了,“应当是熏香催化了夜交藤的效力,才使殿下昏睡失感。”
“要紧么?”纪椟还是挑了偏清淡的香料,不曾想会出这种事。
“不碍事的,但次数不宜过多,隔五日一熏,可尽解其乏。”宋大夫望着徐宛满面病色,心下叹息,又嘱咐着,“殿下既是先天弱症,想来是有成算的,老朽却还是想劝一句,若能心绪安平,终是于己有益。”说罢又瞥了一眼纪椟,补充道,“咱们这位平昭王,虽唠叨磨烦,却也不是个坏人。”
“什么叫‘却也不是个坏人’?我本就不是坏人,我倒觉得整个临虞府都找不出像我这样的好人了!”纪椟很是不满地驳斥了回去。
宋大夫冷哼两声,显然对这样的说辞很是不屑,道了一句,“老朽告辞。”转身便走。
纪椟顾不上跟这老头子生气,只急着使人熄了房中的香炉。
【若能心绪安平,终是于己有益。】
为他开方的真人也常常这般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他自己,心结难消,诸多往事,都化作自我怨怼罢了。
百两刚把药方存好,一转头便见平昭王在撵人,他一时也不是该如何是好,看了一眼公子,后者只说没事,他便只得跟着其他人一并出了屋子,却也没走远,仍待在廊下,若是王爷发脾气,他也好及时冲进去救下他家公子。
屋子里清静下来,纪椟撩袍而坐,有些怔愣地看向徐宛扶着桌子的那只手,桌上盖着一方碧玉石的绣布,而那手半截掩在了绛色的袖中,另半截正按在绣布那满片深红浅黄的枫叶上,更衬得手指清瘦白皙,修长纤细。
纪椟有些不受控制地将那只手拉到了自己眼前,细细看了两眼,徐宛愕然,想往回抽手,纪椟偏偏握的更紧了,“你还记得昨夜的事么?”纪椟突然开口,徐宛却神思不属,没听到,这人眉峰一挑,“不是睡后,是睡前的事。”
徐宛自是无从得知睡后发生了什么事,也无心理会那意有所指的调笑,但睡前的事他是有印象的,“王爷说,有话同我讲。”
“是啊,我一时手痒多画了两笔,结果一转头你就倚在美人塌上睡着了。”不过,纪椟并未打算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左右他是占了便宜的,也不算亏,“所幸现在说也不迟。”
徐宛不知他要说些什么,但直觉应是正事。
“我是在爹娘下葬那日出生的,便是俗称的棺生子,道长为我批字为椟,是椟槥的椟,棺材之意,但当今陛下觉得这字实在不好,便又为我定了‘为斫zhuó’的字,愿我不被‘椟’所困,这些便是我名字的来由。我是在宫中长大的,陛下抚养了我,直到十五岁时,我才来到临虞,承袭了平昭王的王位和府邸,至今,已有一十二年。”
陛下与娘娘待他如亲子,他与太子,还有三位公主,都是一同长大的。他虽父死母亡,但这些年,该有的一样都不少。
陛下希望他子承父业,再领虞军,可惜他对掌兵之事一窍不通,便是同学兵法,他都不如小两岁的公主学得快。后来他与太子进军磨练,结果一个赛一个的狼狈,他实在不愿在军中消磨,便自请回临虞继任王位,将陛下气得够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可是纪施忠的儿子!你怎能不从军呢!】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陛下也常说我当初是如何艰难才从棺中活下来,我都那般艰难了,爹娘肯定也想看我活得开心一些。】
陛下听了他的歪理直想揍他。
棺生子的事,徐宛不曾听闻,当年的事如今也在传,贼人兵分两路,一路截杀了老王爷,一路刺死了老王妃,人们也只是说纪椟是遗腹子,他还当老王妃是重伤产子故而不治身亡,却不曾想竟是这样。
“至于临虞府中那些关于我的传言,你想来也听了不少。”
徐宛听他话锋一转,却不知该怎么回话。
“我也大概听了听,不外乎什么好色,府中女子众多,好像还有说我不能人道的。”纪椟啧啧称奇,这些人真是,谁说他不能人道的?是来试过么?“不过大差不差的,好色多正常啊,食色性也,不好色的都出家了。府中呢,也的确姑娘们多一些,不过,她们是在后院的学堂里,多年前不是有恶人在秋霜学堂坏事做尽,还杀害了不少女子的事么?那事之后,我便寻到了学堂的斋长,将后院腾出来给她们用了,反正那么大的地方空着也是空着,门外有府兵看守,还有王府做掩护。咱们与学堂中间隔着两道门,寻常是不开的,学堂里什么都教,姑娘们一面读书识字,一面学些傍身的手艺,王府在外的产业大多都是她们在打理,像什么云绣楼、和香斋、制衣坊,都有学堂的姑娘在里面做活,你我大婚的婚服就是出自云绣楼,甚至是这桌上的绣布,你穿的这身长袍都是她们做的。”
徐宛是实实在在的被这事惊到了。
秋霜学堂的事,当年闹得很大,女子读书一事犯了禁忌,更何况学堂中请了两位临虞府中有名的夫子,当时便有书生们到衙门联名上告,说秋霜学堂此举不但是抢了书生的求学之师,还占了家中男子的求学之路,而女子又无法科举,家中多出一份钱财在女子身上,无异于石沉大海。
之后秋霜学堂的斋主梓秋霜放出话来,不收入学女子一分钱财,又被批是在借学堂之名培育娼妓,戏称其为‘娼妓学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娼妓学堂之名一出,便有无数衣冠禽兽到学堂捣乱,更有甚者,跟踪围堵学堂的女学生,以‘娼妓’为由要求她们卖身,出了好几起奸淫掳掠的案子,学堂差点开不下去。
斋主上告府衙,为此事府衙连同虞军狠抓了一大批人,落实其罪名,有功名者革除功名,那些人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就连云都的学政都传令认可了女子学堂,众人都以为此事便尘埃落定。
却不曾想,就在学政的传令下达的第十天,便有一伙歹人冲进复课的学堂大肆烧杀,烧毁了学堂连带附近的房屋十余所,杀害女学生二十三名,任课的两位夫子,一死一重伤。
知府震怒,派出人手严加追查,最后歹人是抓了,一行七人,五人是书生,还有两人是一对夫妻,是之前被杀头的某书生的父母,知府重判了此案,将七人通通拉去斩首。
杀人犯临死前,还对着斋主大放厥词,他们便是死了,照样会有后来者,定要让秋霜学堂开不下去。
再后来,秋霜学堂便消声觅迹了。
没想到,竟是藏在了王府之中。
这一藏,便是十年。
“她们得知我成亲,都想见你,说是准备了礼物要亲自送,不许我转交。你若是不想见,我便回绝了她们。”
“我应当去见的。”徐宛连忙应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却突然严肃了起来,“秋霜学堂一事,阖府上下都是守口如瓶的,府中人口简单,下人们加上老管事不过十个人,其他多是府兵,我们既已成亲,此事便没有瞒着你的道理。府中的田地铺子和一应账册都要交给你,王府的支出学堂是占大头的,不过,年前陛下来看我,说了会拨私库平一半的帐,但不知他几时才会把钱送来。你身体欠缺一些,也不好让你一个人操心,有事的话,咱两个就商量着来吧,好不好?”
话已至此,徐宛自是没什么不好的,“好。”
“那学堂,我去差人去通知她们了,我们午后再去。”
“好。”
纪椟扬唇一笑,“府中往后都会称你‘殿下’,你是男子,王妃终究是女子称呼。”
“好。”
“我叫你阿宛吧,好不好?”
徐宛打了个磕巴,纪椟连忙补充,“你没取字,我要是也叫你殿下,就太怪了。”
徐宛抿嘴,只得答应,“好。”
纪椟当即露出了得逞的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逢谷雨晴】:
《与崔二十一游镜湖寄包、贺二公》
唐·孟浩然
试览镜湖物,中流到底清。
不知鲈鱼味,但识鸥鸟情。
帆得樵风送,春逢谷雨晴。
将探夏禹穴,稍背越王城。
府掾有包子,文章推贺生。
沧浪醉后唱,因此寄同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那小厮……”纪椟正说着,却又收了口,只是看他,似乎是在询问。
他有一瞬的错觉,以为纪椟是要找麻烦,心里猛地一跳,但这人如今表现出来的,又不像那样无理取闹的人,“他唤百两。”
“我怎么瞧着他比你还要小?”
徐宛暗自松气,原来是问这个,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是我自己挑的,他亲娘早故,亲爹娶了后娘生养了两个弟弟,家中周转不开便将他卖了。”有点同病相怜吧。
其实来王府之前,他想把百两放走,得了自由身,往后寻个铺子看帐或是为人书写,总是好过跟他跳火坑。
但百两担心他在王府孤身一人,死活不肯。
徐宛思绪有些飘远,说起亲近的人,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他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他爹一两银子就将他卖掉了,他人小却有志气,说自己以后肯定会很值钱的,起码也值一百两,才有现在这个名字。”
纪椟低低地笑了两声,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他的手指,“真是瞧不出来。”他看那人明明就很木,却能说出这样的话。
徐宛垂眸,百两一直很伶俐的,这些时日只是被这婚事吓懵了。
但这些话,却是不好开口的。
“我身边有个小兄弟,姓杨名刈yì,字策清,五岁时就跟在我身边了,他父亲是我爹在世时的亲卫,他小我四岁,年十五便进了虞军,满了五年役才回来,如今管着府兵。”前一晚还是策清替他挡的酒,被灌了个彻底,现在还没睡起来,“我本想着,从府兵中给你调一个会武的,但你那百两既然年纪不是很大,不如让策清操练操练,好过调来一个陌生人,你也不适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想着百两那身板比他是强了不少,但平日也只是多做些书本上的事,又怕学不来武艺,但既能强身健体,学了也挺好,“我,我问问他吧。”还不知百两愿不愿意呢。
纪椟倒是不急,他有的是办法让那根木头愿意。
“啊……”徐宛趁纪椟去拿回门的礼单,便问了一句,百两一脸为难。
他怎么还得学武啊?“公子,我都这么大了,肯定学不好的。”他已经被公子安排了一堆书要看了,再学武,那得多累啊,之前就不想,如今更不想了。
“还未到十七呢,学着身体也能好些。”
百两满不情愿,他觉得自个儿身体挺好的,公子才应该再多学几年,但大夫也说心脉有缺单靠习武是填补不了漏洞的。“我又是看书,又是学武,到时谁来贴身照顾公子啊?”
“当然是我了。”纪椟刚来到门口,便听到百两的抱怨,顺口接下,百两暗暗腹诽,这平昭王不打他家公子,他就得烧高香了。纪椟瞥见百两一脸的难以置信,没忍住拿礼单的册子敲了这货的脑袋,“嘿,你这什么眼神,本王还会骗人么?”
徐宛顿时心里一慌,连忙叫百两出去了。
纪椟似笑非笑的看着百两,后者很不情愿的关上了门,眼神防备,好像他是条吃人的豺狼。
这主仆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撇撇嘴,“你倒是怪心疼他的,咱俩成亲了,你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呢?”
徐宛有些迷茫,下意识思量起来,也没想到纪椟有什么好心疼的,只硬着头皮回他,“是我没教好他,王爷别跟他计较。”
纪椟坐了下来,一把扯过了徐宛的手,放自己掌心里攥着,什么计较不计较的,说的他多小气似的,但又不由得凑上去讨嫌,“我不同他计较,就只能同你计较了。徐殿下打算如何补偿我呢?”
徐宛不知道,他没做讨好旁人的事,他不会讲好听的,又身无长物,但长相多少能入眼,仿佛,只能拿身体去补偿……
他知道王府的莺莺燕燕都是假的,也未觉得轻松,毕竟成婚后他的作用,说来与那些人并无差别,但要他真的放下姿态,去取悦什么人,他宁可平昭王如传闻一般去外头寻欢作乐,把他抛诸脑后视若无物。
可平昭王不是那样的人,而婚姻之中,哪有那么许多的你情我愿,那些事,也是他应做的。
纪椟的手突然抚上了他的面庞,撞进了眼眸的也只是担忧,“抱歉,吓着你了?我没生气,不用你补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情愿,尤其在得知纪椟是个好人后,就更不情愿了。
他只是一个贼。
他不单偷走了妹妹的命,还偷走了本属于妹妹的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与阿箐qìng是双生子,只是他胎里带病,生来便孱弱不堪,也曾羡慕过能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的妹妹,他在七岁前连屋子都出不去,只能卧床静养,只能隔着窗子听一听那些欢声笑语,
那时妹妹常会给他带一些花草,让他也能瞧见外头的景色,可惜那些花草总会被屋子里的药味熏得凋零了。
若是没了花草,便是枯枝也要折一段,便是石头也会捡两颗,他屋子里总会放着妹妹带来的新鲜的风景,那同他一般大的小姑娘却比他坚强,见了他就会笑,会宽慰他。
“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们最后一面那日,妹妹也是这样说的。
再见时,只有两具残破的尸身。
那是他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屋子,却不是因为自己好起来了。
管事伯伯说,是去虞岭的山路上出了意外,马车翻下。
娘亲和妹妹是为了给他祈福,才上了虞岭,妹妹本可以不去的,但因他想看一朵唤作‘晨光’的花,因那晨光只开一日,只开在虞岭的道观,妹妹才央求着娘亲带她去了。
娘亲也本不必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不是为了他。
若不是为了他……
若是没有他,若是没有他便好了,若是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纪椟本还喜滋滋的想着,他们都成亲了,小小的占个便宜也不算过分,可他半梦半醒间,怀里的人,突然浑身颤抖,愣把他吓醒了,徐宛的脸色急剧扭曲,似乎是有些喘不上气来,额上满是汗珠,看起来异常痛苦,抓着他的衣袖,却低低地喊着,“百两。”
纪椟从未见过这场景,一时无措了起来,而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百两径直冲了进来,将他推到了一边,扶着徐宛躺好,手脚麻利的从瓷瓶中倒出了几粒药丸,喂给了徐宛。
徐宛服下了药,片刻后才渐渐恢复了平静,疲惫地合上了眼,呼吸还有些不畅,百两便轻抚着他的胸口,又拿着用水浸湿了的帕子给他擦汗。
纪椟想上前看看情况,也被百两挤开了。
百两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厌恶,只阻隔了纪椟的视线,不许他看。
他顾不得生气,见徐宛如此又心下难安,只得去叫了宋大夫过来。
百两见了宋大夫,当即就告状,“公子已经有小半年没发过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大夫把过了脉,又扎了几针,徐宛脸色才好了许多,瞧着也有了血色,宋大夫看向他叹了口气,说得静养。
他追出去问情况,宋大夫只是摇头,“这样的弱症,能活到如今,已是不易了,发作起来也属正常,只是说不得哪一次便……”宋大夫没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言已然犹言在耳,“殿下郁结在心,最是损伤,王爷若珍视他,需得加倍小心。”
纪椟心里发沉,但还是点头称是,送走了宋大夫。
“你怎么好那样说,没得惹祸上身。”徐宛气息虚弱,训了百两几句,纪椟便是再好,高低也是个王爷,若是脾气上来了,未必不会惩罚百两。
况且,这事与纪椟也并无干系。
百两一脸委屈,他本就讨厌平昭王,公子又莫名其妙的发病,还能是谁害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他受罚无所谓,要是为此牵累到公子,才是得不偿失,只好跑去跟纪椟认了错,“那些话都是我瞎说的,与公子无关,王爷有气冲我就是了。”
公子那身子骨,哪经得起折腾。
“你并没说错什么,我有什么好气的。”纪椟没打算跟他计较,只是抬脚进了房间,百两看他进房就又慌了,没来得及细想纪椟的话,生怕公子又被气病了,连忙跟上。
百两发愁,怎么就不能分房住呢?公子身体都那样不好了,这平昭王一点眼色都没有。
徐宛看纪椟脸色不太好,有些惴惴,看向了百两,以为是百两说错了什么话,半撑着坐了起来,纪椟连忙紧走几步过去扶他,百两见公子摇头,便落了一步没有上前,转而去倒了水,“我想喝点汤。”徐宛突然开口,百两知道公子又在找借口撵他,但公子都发话了,他也不好违逆,只得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爷,百两年纪小,难免会有不周到的。”
纪椟坐在床边,握住了那双微凉的手,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怪他。”
徐宛听得出来纪椟说的是真心话,也不再多言,默然垂首,目光落在了他被纪椟包裹住的手,知道纪椟在担心他,有些愧疚,“我没事。”他这样,早就习惯了,只是事发突然,可能吓到纪椟了。“王爷不是说,午后睡起来就去学堂么?”
纪椟神情犹豫,“宋老说让你静养的。”
徐宛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应声,“也是。”他这样破破烂烂的身体,留在屋子里安静的躺着,才能让人安心一些。
纪椟望着徐宛安然沉静的面庞,不由得想起了宋老的话,【殿下郁结在心,最是损伤……】,他不清楚徐宛心中郁结了何事,他就是问,徐宛眼下也不会同他坦白,但徐宛瞧着很想去学堂看看,又何必因此伤心,便提议,“要不然,我偷偷带你去,不让宋老知道,好不好?”
徐宛心念一动,又顾虑起来,万一被知道了,纪椟不会挨骂吧?“这样行么?”
“没什么不行的,姑娘们不会乱说的。”纪椟笑了起来,便是宋老知道了,不过是责备他几句,不疼不痒的,“不过,你身体还虚着,我抱你过去就是了。”
徐宛莫名高兴起来,也不在意怎么过去,点头答应了。
百两端着汤回来,看着徐宛满头问号,公子怎么穿戴整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差点就忘了这个爱告黑状的百两,“策清应当起了,习武一事要趁早,你便去东花厅寻他吧。”
啊?百两瞪大了眼睛,徐宛抿了一口汤,想着去学堂的事还是别叫百两知道的好,只能委屈一下他了,“也不是今日就要你学,只是让你去见见杨刈大人。”百两愁的很,徐宛又嘱咐他,“见了人不可无礼。”
百两只得应声,不情不愿地往东花厅去了。
这王府地方那么大,底下做事的人实在是少,百两一路上都没遇着人问个路,兜兜转转了老半天看到了东花厅的牌匾,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去了,可东花厅屋子瞧着不少,他也不认识那个什么杨大人,在这陌生的地界,更是无从找起。
百两在原地站了会儿,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便循着声音拐到了一处小院,院门敞着,里面叮叮当当的,百两趴在门上看了一眼,院子里有个弯下腰正修理东西的人,细看去好像是个凳子,百两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得站在门口喊着,“那个师傅,请问杨刈大人的住处在哪儿啊?”
那人抬头看他,瞧着是个青年,头发只是随意绑了,有些凌乱,将锤子搁在腿上一撑,整个人挺直了腰,眉头一皱,气势逼人,“你谁啊?找我做什么?”
啊?百两略懵,但还是老实的拱手行礼,“王爷说,让我来找杨刈大人学武的。”
“什么玩意儿?”杨刈一头雾水。
纪为斫又搞什么幺蛾子?
纪为斫经不起念叨的连打了两个喷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杨策清,指定又在背后编排他了。
纪椟一转脸,便见徐宛在看他,眉目间隐隐有些担忧之色,连忙宽心,“不碍事,我们走吧。”
徐宛被裹了个严实,心里想着无所谓,但真的被人抱起来了,感受就完全变了,有点羞耻,好在这府里人口稀少,又有老管事在前清路,并没人看到。
纪椟高他半个头,瞧着也不够健壮,但抱着他走了一刻钟也没见艰难,他很想直起身子来,减轻一些负担,但实在没什么力气,只无力的靠在纪椟肩上,未免尴尬,紧紧的闭着眼。
“到了。”纪椟突然开口,徐宛睁开眼来,纪椟笑着蹭了蹭他的额头,将他放下来了,面前是一扇小门,门上还挂着锁,老管事正拿了钥匙开锁,徐宛打量了一眼四周,是个不大的园子,瞧着有些荒凉,“这个园子一般不许人进来的。”纪椟解释着。
徐宛也能理解,必然是不想打扰到学堂那边。
小门开了,徐宛脚下有些虚浮,纪椟牢牢地搀扶着他,行过了一条甬道,侧边的角落里也是一扇小门,老管事上前敲了敲门,门那头立刻传来应答,听着是个老妇人的嗓音,“来了。”紧接着便是门锁咔哒的开启声,小门吱呀呀的推开来,门后果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面容慈善,好奇地看向了徐宛,很是开怀的笑了起来,“这位就是徐殿下吧,快些进来。”
几人跨过小门,老管事便将门锁上了。
老妇人忍不住从纪椟那儿牵过了徐宛的手,不住的观瞧,啧啧几声,“殿下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我们王爷可是有福了。”徐宛便只是陪着笑,“老妪姓赵,随了那个糟老头子,殿下唤我嬷嬷就行。”老妇人指了指小门那边挂锁的老管事,这两人竟是一家的。
“嬷嬷。”徐宛乖巧的喊了一声,赵嬷嬷简直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牵着徐宛穿廊而去,行廊的尽处是一处小花园,这时正值暮春,园中花红柳绿好不漂亮,与王府那头的园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分,徐宛一下走了太久,身子不免虚晃,被跟在身后侧的纪椟扶了一把,老管事也过来拉开了赵嬷嬷,纪椟便顺势将人搂回了自己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身子不舒服呢,你别扯着他东晃西晃的。”
赵嬷嬷松开了手,却是撇了老管事一眼,“我还能把殿下拐跑了不成。”
这边的声音明显惊动了园子里的姑娘们,私语声四起。
“我怎么听着有人?”
“我听着是嬷嬷。”
“是不是王爷带着殿下过来了?”
“真的么!”
两声轻咳打断了姑娘们的嘈杂,今日在园子里看顾的是崔玉英与程萍二人,快步来到了廊下,飘飘下拜,“见过王爷,见过殿下。”
“搅扰了。”纪椟摆了摆手,让她们起来了,又分别指了两人给徐宛介绍,“崔玉英,云绣楼的掌柜之一,最擅双面异色绣,房中的那扇四时花鸟锦屏就是出自她手,还有其他两位掌柜,技艺各不相同。程萍,茂林书斋的画匠之一,擅画工笔,还会雕版,技艺高超,她二人目前在学堂做夫子。”
徐宛对着两人微微颔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爷谬赞了,王爷的工笔才是一绝呢。”程萍笑着回赞,显得落落大方。
“王爷与殿下先到前堂暂歇吧,我们随后就到。”崔玉英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的,纪椟应承着,揽着徐宛从侧廊走了,没进园子。
姑娘们等了好半天,结果也没见着人影,只瞧见崔程二人自己回来了,“玉英姐姐!殿下呢?”
“去前堂了,你们快些收拾东西吧。”
在园子里作画的刺绣的都坐不住了,忙不迭的收拾起来,“萍姐姐!萍姐姐!殿下是个什么模样啊?”
程萍抿嘴一笑,“长得好生俊俏呢!”
长得好生俊俏的徐宛着实是累着了,这学堂实在是大,还没到前堂,腿就有些软了,徐宛推搡着纪椟,本意是想歇一歇,结果他还没张口,纪椟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老管事见怪不怪,赵嬷嬷却是‘哦哟哟’的撇过了脸,正不巧,拐角处追逐着跑出了几个姑娘,嘻嘻哈哈的,一扭脸便瞧见了这边,惊叫声此起彼伏。
徐宛登时脸就红了,一时间脑袋都没处放了,只朝着纪椟的颈窝埋了过去,要不是戴着兜帽,没叫人瞧见他这个人,只怕他得挖条地缝钻进去了。
纪椟无奈一笑,但不想徐宛难为情,便立刻撵人,“去去去。”
姑娘们都不怕他,扮着鬼脸跑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幸后面的路有老管事在前,走的还算清静。
只有徐宛脸上的羞红迟迟散不下去,纪椟捡了堂上的竹骨扇轻轻的摇晃,但目光却忍不住顺着那脖颈上淡淡的粉色探向了未知的隐秘。
徐宛被他那一顿强烈的注视,越发羞耻起来。
直到前堂来人,才转移了纪椟的注意力。
徐宛也抬眼看去,来人是个年岁渐长却容貌端正的妇人,发丝挽结而起,用素色的丝绳绑缚,两鬓略白,发中银丝掺杂,足见辛劳。
“殿下此来,实是叫人望眼欲穿了。”
徐宛笑着回礼,心下略明,这应当便是秋霜学堂的斋主了。“斋主泽被pī苍生,化及豚鱼,当为圣贤。”
斋主莞尔,“愧不敢当,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不多时,前堂便站满了学堂的学生,姑娘们聚在一处不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堂中便乱哄哄的,斋主只是拍了拍手,前堂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学堂中技艺设有六科,刺绣、书画、雕刻、制衣、制香与制簪,教授的夫子各有其三,学问与科举大致相同,学的四书五经,其中四书三人,五经三人。学问与技艺共有八科,一科的学生均在十人上下,这学堂如今登记未放的学生共有一百一十二人,夫子二十四人。除此之外,尚有武夫子三人,膳夫四人。”斋主略略介绍了学堂如今的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堂的夫子以旬轮值,其中技艺科的崔程二人殿下俱已见过,”斋主一开口,便有四人缓步上前,斋主便从右往左,依次介绍,“吴以环,授制簪科,擅錾花、镶嵌;赵殿红,授制香科,擅做调配,和香斋的新香多为出自其手;沈蓉,授制衣科,王爷与殿下大婚的婚服,便是由她裁画;王碧灵,授雕刻,擅长彩雕,茂林书斋新推的彩图便是她的技艺。”
这六人年龄各有差距,瞧着王碧灵与程萍相仿,其余则是中年妇人的模样。
“各位辛苦。”徐宛属实大开眼界。
而授四书五经的夫子却是万花丛中的一点绿,两位男子,“学问科的夫子六人,均是男子。”这方面实是没有办法,便是官家女子读书,也甚少能贯通四书五经的内容,学堂也只能请男子来教。“这位是前迁州知州阮献鸿大人,致仕后来到学堂教书。”朝中如今古稀致仕,那位阮大人瞧着却是精神抖擞,甚有气势。
“都已致仕,还谈什么大人不大人。”阮献鸿倒是不甚在意那些虚名。
徐宛也从善如流,“阮夫子已古稀了么?斋主不说,我还当夫子不过天命,夫子如此强健,实在令人叹服。”
“殿下过誉了。”阮献鸿只朗声笑了。
“这位是广原府的大儒何仲平何夫子。”斋主的语气有些肃然。
广原府在临虞以北,离着不远,何仲平的名号徐宛虽听过,但还是对另一个名字印象深刻,便是其兄何孟安,十年前,秋霜学堂中被贼人所杀的那位夫子,正为何孟安。
“深感何夫子大义。”不论是当年为救学生而死的何孟安,还是如今不计前嫌的何仲平,都令人仰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仲平也欣然受了徐宛的大礼。
在值的夫子便是这几人,徐宛一一见过之后,便是学生们准备的心意。
送的东西其实不多,就是这份心意,甚是厚重。
一幅满绣的竹石图,一件水绿的罩衫,一套印刻精美的彩笺,两盒香丸,一对玉簪。
而学问科的学生得知徐宛尚有秀才功名在身,便抄来了几位夫子珍藏的旧书,一共六本。
这些东西都是学生自己花心思做的。
徐宛心里也很是高兴。
最后,斋主拿了一幅画出来,画的是临水江边上的望江楼,“这画,是我仿了王爷的那幅月下仙的画风,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徐宛倒没什么好嫌弃的,一并收下了。
却没注意到一旁,有些坐立难安的纪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斋主瞧徐宛这般态度,便心里有数了,看向了正跟她瞪眼的纪椟,微微挑眉,“王爷的那幅月下仙,还挂在房中么?”
纪椟眼角抽搐。
徐宛没见过什么月下仙的画,纪椟却是突然起身了,“实在搅扰学堂许久了,阿宛今日身子不适,我们便先回去了。”
斋主也不便挽留。
但斋主特别提了,徐宛也不免有些好奇,“王爷,月下仙是什么画?”
纪椟笑笑,“是我许多年前画的了,那时笔触还嫩,我怕你笑话便收起来了。不过,大婚的那幅我快画好了,过些时日就能装裱挂起来了。”
徐宛沉默,别吧,那画里不是他么?
他此后岂非日日都得看到自己穿婚服的模样?
那也,太怪了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此去学堂,甚是有趣,唯一不足,便是回程时被百两抓了包。
百两也是没想到,才来了第一日,就被自家公子卖了。
有些气恼。
徐宛望着气呼呼的百两,不觉愧疚,但此行他却不后悔,而在百两身后跟着个青年,从头到脚乃至头发丝都写满了放荡不羁,颇有狂士风范。
“怎么跟个疯子似的就出来了?”纪椟看着杨刈这模样,顿时眼前一黑。
“我又不出门,以往在府里你不也这样么。”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杨刈才不管那些,恨不得把他老底都掀出来,“纪为斫,你就是给我找麻烦,也好歹知会我一声吧。”
徐宛下意识看了纪椟一眼,眼前这人全身上下都打理的整整齐齐,有些想象不到‘也这样’的纪椟是个什么景象。
“殿下聪慧,想来也知道我是谁了,唤我策清就行,这个姓纪你可要防着他些,这人心黑手毒,最会算计人,殿下可别被他这副什么谦谦君子的模样给骗了。”杨刈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听的纪椟都想撸袖子揍人,实在是他还得扶着徐宛,腾不开手。
“多谢大人告知,却不知百两资质如何,可否习武?”
杨刈无端咂舌,“这种事总得自个儿愿意。”
徐宛便明白了,大抵是百两跟他说了不想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刈给平昭王添完堵,便继续回东花厅的小院修凳子去了。
日已西斜,徐宛用过了饭,百两看他喝药,纪椟在书案那边点蜡烛,百两突然低声问了,“公子是瞧上王爷了么?”
徐宛摇摇头,又说,“王爷是个好人,我们往后还是要在王府中生活的。”处处与纪椟对着干,起冲突,于他们又有什么益处。
他不求什么,他只想要安稳的生活,眼下日子还算安稳,这样便够了。
王爷此刻需要他,会对他好一些,便是往后不需要他了,也不会对他太差,这已然很好了。比一开始所设想的生活,好很多了。
“百两,你该去学的。”徐宛劝他,“多一技之长,总是好的。”他万一有个不测,百两已归了良籍,不会受王府挟制,随时能走,学了武也好保护自己。
百两哪里不知道公子的心思,从他跟着公子开始,公子便给他脱了籍,叫他学这学那,满心都是给他做打算,做的都是那些身后事的打算。
这平昭王既然是个好人,那公子完全可以为自己也想一想啊,“公子既然觉得王爷是好人,为何不试着托付给他呢?”公子是身体不好,但真人这些年一直在钻研新药方,未必就没有以后,“公子总想着我,也该想想自己啊。”
徐宛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将喝尽的药盅放在了托盘上,显然是没有听进去。
他没有什么好打算的。
纪椟瞧着往这边走了,百两不好再留,便先离开了。纪椟过来便注意到了气氛有些凝重,“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不想学武,我说了他两句。”
纪椟牵起徐宛的手,把人揽在怀里,“这事强逼不得,也不必说他。”
“不好浪费王爷的一番好意。”徐宛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也任由纪椟搂着他。
纪椟摩挲着他的后背,“你怎么确定我是好意呢?万一是我羡慕他整日能缠着你,便寻了个理由支走他呢?”
徐宛神情淡淡的,“王爷说笑了。”百两何曾缠着他了,倒是这个平昭王,也不知是不是新鲜他这个‘新娘子’,成天在他眼前晃。
纪椟抿了抿嘴,暗自叹气,有些事终究急不得。
那些话,不便再说,纪椟只掀开了书案右侧墙上挂着的一个布帘,后面竟是个厚木门,进去后,是个不大的房间,光线不甚明亮,闻来有股湿气,在靠近房门的墙上开着小窗。
徐宛有些疑惑,看着房内床榻齐全,又甚为隐蔽,冷不丁的想起了外界传言平昭王有怪癖一事,顿时脊背发凉,人都僵直了。
“你身子不大好,受不得风,我便将通去浴房的空廊砌了,以后洗沐就不必出屋了。”纪椟又领他到浴房看了一眼。
房门开启,正对着屏风,不同于卧房中的那扇四时花鸟锦屏是双面刺绣,这扇屏风是纯木雕出的吉祥纹样,看着简单却很有趣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绕过屏风,浴房有些空旷,大抵是房高的缘故,除开房门那侧的墙,其余三面都装了横坡窗,楹上雕刻的纹样有些奇异,并不常见,似乎是某种花,瞧着眼熟,却一时记不起了。
窗上糊着只青绿色的薄纱,但谷雨过后早晚尚凉,浴房中倒是不觉得有风侵入,不知是纱特别,还是用了别的法子。
浴房正中央是个偌大的汤池,还泛着热气,细闻来,竟有股淡淡的异香。
徐宛说不出这香味具体为何,只觉得沁人心脾,突突跳动的心脏也随之缓和下来。
却只缓和了瞬息,“需不需我陪你一起洗?”纪椟嗓音不高,却字字都砸进了他耳中,徐宛瞠目结舌,脑子都空白了。
那副愕然的模样,比一贯的冷淡要赏心悦目的多,纪椟升不起怨怪的心思,只是吃吃的笑了,故作暧昧的补充,“还是你先洗吧,你洗过的水肯定更香一些。”
并不会……徐宛张了张嘴,却又无言以对。
“一个人可以么?不成的话,我让百两进来。”纪椟逗弄完又担心起徐宛的身体。
“不碍事。”
“我就在暗房里,你有事便叫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点头应了,纪椟将换洗的里衣拿进来后,关上了窗边的隔板,转头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望着房门望了许久,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宽衣解带,简单冲洗后,泡进了热气翻腾的汤池,整个人被温暖的池水包裹着,他攀着池边,发出一声喟叹。
这久违的清静。
他果然还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这一日下来,光是应对纪椟,就很疲累了。
平昭王什么时候就厌烦他呢?
只给他一间能住的屋子就好。
他早就习惯了百无聊赖的生活,一个人静静地留在屋子里,也能多活些时日。本活不了几年,进了王府,更有种会折寿的错觉。
纪椟到底喜欢什么呢?若只是喜欢‘新娘子’,要不要再娶一个进来,纪椟就能换个人去缠了,还能留个后什么的,平昭王是开国的异性王,虽已过了两朝,但也不好叫王府后继无人。
纪椟既是天家抚养长大,天家也肯定不会放任纪家无后,娶新人是早晚的事,若是由他提出来,一来可以支走纪椟,二来在天家那处也能留个好名声,他便是撒手人寰了,说不得天家会记着这事善待徐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衡来日还要科考,还要做官,也得替阿衡打算打算。
但这事,还是得跟纪椟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定下来比较好,他也好有个盼头。
徐宛泡的有些困了,便从池子里爬出来,换好了里衣,在门口稍站了站,清醒一些后,才推门出去了。
纪椟正倚在床榻上看书,一旁的高几上放着一盘蜜饯,看他出来了,便撂下了书,迎了过来,“可有不适?”
“不曾,劳烦王爷担心。”他只有些困。
“你先去歇着吧。”
可纪椟都等了他,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去睡,况且,他还有些话想说,“我等等吧。”
“成。”纪椟笑起来,捏了捏他的手,进了浴房。
他坐到了床榻上,随手拿起了那书,是本游记,文笔清丽,写的也很有趣,可他的确是困了,没看完一篇,便脑袋发昏了。
他能感觉到面前有人,但有些魇住了,动不起来,也醒不过来,只能听到那人在低低地唤他‘阿宛’,直到被拍了肩膀,他才陡然能动了,纪椟的脸离得很近,几乎要贴在他面上了,带着一股热气,大概是刚洗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在这儿睡,没得着凉。”纪椟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凑过来挨了挨,在上面落了一吻,徐宛眼睑微颤,有点害怕,但还是忍下了,他昨夜是睡得太沉了,才躲过了一时,今晚只怕要躲不过了。
纪椟将他抱了回去,他不敢抗拒,顺从地任由摆弄,实则脑中已经乱作一团了,想要拒绝,又一时找不到理由,可做那种事他也不懂。对了,他猛然记起,成亲前,王府是送过秘戏图的,可他下意识觉得恶心,随手丢在了书柜里,看也没看了一眼。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他什么也不会,不会惹恼了纪椟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口,纪椟已然熄了烛火,室内顿时暗了下来,床帏微动,纪椟上了床榻,从身后贴上来,热意透过里衣直钻入了他体内,抱在胸前的手也被握住,整个人都陷在了纪椟的怀里。徐宛一瞬间心跳都要停了,身体也莫名发烫,却听耳畔传来纪椟的低语,“快睡。”
徐宛久久没回过神来,但躺了许久,纪椟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抱着他,身后呼吸渐缓,似乎是睡着了。
他兵荒马乱了半晌,纪椟却睡了。
为何呢?
徐宛都觉得自己怪,纪椟都没碰他了,他反而心里开始犯嘀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会是,不行吧……
平昭王真的不能人道么?
可这话他也不好问出口啊,也太伤人了。
第二日一早,他迷迷糊糊,从纪椟怀里醒了,或许是前一日受到的惊吓已然够多了,他望着纪椟,从两人挨着的地方还能感受到从这人身体传来的温度,也只是暗自叹息。
原本婚后第一日就该拜见长辈牌位的,但纪椟实在是不在意这些,只忙着交代王府的里外实情,便耽搁了。
纪家的牌位都供奉在一个小祠堂,不止是纪椟的父母,还有第一位凭赫赫战功封为异姓王的纪良,字润生。
据传之后继位的平昭王是纪良妹妹留下的孩子,纪良一生无妻无后。
徐宛虽是被迫入了王府,但对于历任平昭王,还是心怀感佩的,极为慎重的敬香叩首。
望着老王爷与老王妃的牌位,徐宛又下意识看向了身侧的纪椟,这二人若在天有灵得知了其子的境况,得知了其子大开中门却迎回了一个同床异梦的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阿宛。”纪椟握住了他的手,“不用太在意,都说世上有轮回,爹娘死的都早,若是当时便投胎,想来如今都与我一般大了,他们福德皆满,必然会过得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心里不免替他觉得苦涩,安慰的话也想不出一句,便只是轻轻回握了。
见过长辈,纪椟便全身心的扑进了画里。
徐宛愁眉不展。
若纪椟真的不能人道,不能留后,那迎娶新人最大的借口就不复存在了,而他想要转走纪椟的注意也难以施行了。
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纪椟都二十七了,年岁可不小了,天家若爱护他,怎么也不可能拖到这个年纪才给他娶了个男人。
说不定,天家正是看上了他年寿不永,又身为男子,能为纪椟的隐疾做掩护。
纪椟放下了画笔,揉了揉手腕,看徐宛坐在一边发呆,便上前按住了那紧皱的眉心,徐宛这才抬眼看他。
“王爷。”
“胡想什么呢?”纪椟的指尖在微蹙的波折上不住的留恋,语调都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想,怎么给王爷留后。”徐宛微微垂眸,睫羽与声音一同低落,瞧着越发我见犹怜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轻笑了几声,指尖划过眉峰,掠过脸颊,最后停在了唇边,却只是勾了勾他的下巴,不甚专注的回应,“想那些没有用的做什么,留不了的。”
徐宛就更愁了,这算是变相承认了有隐疾么?
“明日就要回门了,你不如再想想,要不要多添些东西。”
徐宛摇头,回门的礼单他看过了,东西已然很多了。他眼下只发愁纪椟的隐疾,如此一来,他岂非要被绑死了。
但纪椟有隐疾,对他而言,也不算太坏,好歹是不必在床笫间取悦纪椟,又少一桩差事。
“阿宛,我们过几日,去庄子上吧,去散散心。”纪椟捧起他的脸,这样忧愁总是不好的。
“好。”徐宛并无不可。
纪椟的指肚在不经意间擦过他的下唇,徐宛捡回了些理智,望着纪椟那怪异的眼神有些惧怕,下意识就想将人推开,但又思量起了传闻中的怪癖究竟有几分可信,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纪椟若真的有怪癖,真的起了兴致后会打人,那他往后要怎么办?
与那些未知的怪癖相比,眼下的这些触碰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满腹愁绪,对于回门一事都有些意兴阑珊。
“阿宛,阿宛?”
徐宛猛的被拉扯了一把,有些困惑的看向了纪椟,怎么了?
“阿宛。”他眼瞧着徐宛神情恹恹小半日了,可问了也说没什么,他又不好深究细问惹了徐宛厌烦,“我们到了。”
徐宛愣了愣,掀了帘子一看,马车已然到徐府的门口了,百两也站在车下奇怪的看他。
纪椟没再说什么,只是扶他下了车,门口管事与徐衡等了好久,还以为徐宛出了什么事,急得差点就要过来掀帘子了。
“大哥。”徐衡连忙撩着袍子下了台阶,跑过去搀起了徐宛的手臂,也顾不得那什么平昭王还在旁边,搀着人就走,“快走吧,母亲等的都快哭了。”
徐宛对着徐衡笑了笑,一直以来惶惶然的内心也突然有了着落。
管事的许伯伯也迎了上来,看了他好几眼,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问候了一句被冷落的平昭王,徐宛这才想起来还有纪椟跟着他,顿时心里一紧,连忙回头看去,纪椟却没露出什么难堪的神情,只是对他笑笑。
徐宛有些内疚想过去,徐衡却不愿撒手,只拽着他进了徐府的大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衡看纪椟落下挺远,便急切地问他,“大哥,你没有受欺负吧?”
“没有。”至少目前为止,纪椟并没有对他怎么样,那些无关紧要的调笑,也算不得欺负。
“真的没有么?”徐衡快速回头看了一眼纪椟,又离着他近了些,“你别怕,现在不在王府的。”
“真的没有,你别担心。”
徐衡抿着嘴,也不知是信了没有。
还没进前厅,徐衡便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声‘娘’,立刻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随之回应的是带着哭腔的一声声呼唤,“大哥儿!宛哥儿,我的宛哥儿……”
徐宛眼眶一热,连忙紧走几步扶住了有些趔趄的袁氏,莫名觉得委屈,“母亲。”
袁氏热泪滚滚,不住的打量着他,又哭又笑的,“怎么憔悴了?是睡的不好么?还是吃的不好?”三日前明明还好端端的,这下回来便瘦了。
“母亲,我没事。”徐宛正宽慰着,纪椟后脚便到了。
袁氏看着平昭王礼数周全向她问好,心中略有安慰,却还是忍不住的怕,只匆匆擦了眼泪,挤出一抹笑来,回之以礼,“王爷安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二人见过了袁氏,便得去祠堂祭拜,拢共也没说了几句话。
【先妣徐母薛孺人讳匀之灵位】
【亡妹徐氏讳箐之灵位】
纪椟敬过了香,便见徐宛望着牌位出神了。
“阿宛。”
徐宛却没看他,只是喃喃自语,“我妹妹早夭,早先是没有牌位的。”如今摆在祠堂里的,母亲和妹妹的牌位都是他后立的。“她甚至连坟茔都没有。”
如今在祖坟里的,只不过一个衣冠冢。
凭什么?凭什么他妹妹来这世间一遭,却什么都没留下?
可笑他如今高床软枕,竟还不知足。
他再苦再痛,难道会比尸骨无存的妹妹还要可怜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宛?”纪椟的声音猛然增高,他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
“我……”他不觉慌乱起来,“我只是一时感伤……”不过,他后言未出,纪椟便按在了他的肩头。
“没事。”
徐宛其实有些不解,纪椟为何这般纵容他,似乎在纪椟眼里,他如何无礼都不会在意,他说什么都不会介怀。
纪椟即便是个好人,好到这个份上,也太奇怪了。
徐衡在母亲那儿挨了骂,等赶到祠堂时,大哥已经离开了,问了下人说是去春和居了。
他便更不好跟过去了。
【你今日这是做什么?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你便是再不喜平昭王,也该顾着你大哥吧?你是一时意气泄了郁愤,可你想过没有,宛哥儿是在平昭王手里的,他一个男子入了王府本就难做,你今日下了平昭王的面子,焉知他日不会成为你大哥的催命符!】
只盼望,大哥不会被他牵累。
春和居与二人在王府中住的容安堂大相径庭,院中多植梧桐,灌丛低矮旺盛,风景独到,屋舍小却俱全,便是徐宛自己住的卧房都透着一股简朴素雅,隔去便是书房,挂了一匾,写着‘如寄’,明明希望‘春来和居’,可这春却匆促‘如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是他看着这匾,都难免想起那几句【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更何况是徐宛那样内敛的性情,只怕想的更多。
难怪宋老会说徐宛,【郁结在心,最是损伤】。
宛,是屋檐下被迫弯折的野草,生于春日,却也折死于春日。
而徐宛便是日日瞧着这块匾,数着命中那寥寥无几的春。
“王爷?”纪椟脸色不大好看,并没理他,徐宛看了一眼门口的百两,使了使眼神,百两揣着手看他,轻轻的跺了下脚,但还是听话的把下人都带出去了,顺道关上了门,徐宛迟疑的伸手抓住了纪椟的手臂,又唤了一声,“王爷。”
终于,纪椟看了过来,却是满眼的凄惶。
徐宛被这一眼骇到了,他从未见过纪椟这样悲哀的神情,不觉心下一酸,“王爷?”
纪椟却什么都没有回他,只是长臂一揽,将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霎时间,房中一片寂静,只有绵长的呼吸在他耳旁吹拂着,那热气源源不断,似乎要将他烫伤了。
纪椟抱了他许久,直到百两在门外似是不耐烦了,梆梆砸门,说是母亲叫他们去用饭,纪椟才迤迤然的松开了他,眼神已然恢复如初,捧着脸,亲吻了他的额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心里一片茫然,用饭时也总是心不在焉,看着纪椟不时地给他夹菜添汤,越发恍惚了。
饭后,纪椟只说一会儿来接他,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留了他与母亲、弟弟说话。
“宛哥儿,王府中的那些妾室不曾为难你吧?”母亲忧心的询问。
他来前嘱咐了百两,让其瞒着府中并无妾室一事,秋霜学堂的事实在太过紧要,就连百两都不清楚。
徐宛摇头,“我并不大见她们。”这也是实情。
袁氏只当是平昭王嘱咐过了府中的女子,不让打扰,“我瞧着王爷也是看重你的。”
“王爷人很好。”
徐衡听不下去插嘴,“万一是装的呢?”
“可饭时,看王爷对宛哥儿也是上心的。”袁氏说不准,但私心里是这样盼望的,“我看王爷或许是喜欢宛哥儿的。”
徐衡心里不快,当即就驳了她,“喜欢什么!不过是女人玩腻了,来了个男人觉得新鲜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袁氏不悦的扬手打他,说话越来越不中听了。
“宛哥儿,你别听这小混蛋乱说。”
徐宛沉眉敛目,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烦闷,“许是觉得新鲜吧。”
可是,纪椟的新鲜劲儿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离别之时,总是伤怀。
他从前堂走时,袁氏便忍不住眼泪,拖着他拖了半晌,最后怕在门前失态,没有出门相送。
徐衡与许管事站在门前,看他上了马车,他撩了小帘偷瞧了一眼,许伯伯只是抓着袖子不住的擦眼泪,徐衡也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车子缓缓的动了,他心中顿感惆怅。
再见,尚不知是何时。
“阿宛。”纪椟突然唤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定了定心神,回头看去,纪椟神色如常,却道,“你恨我么?阿宛。”
‘我使你与家人分别,你恨我么?’
纪椟只敢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不敢问出口,但他知道徐宛听得懂。
徐宛喉头滚动,并未作答。他不知道,“这本是天家赐婚,与王爷无关。”
纪椟沉默片刻,又忽地笑了,挪着位子,坐在了他身边,搂住了他的腰,闻着徐宛身上那股清苦的药味,放松了精神,“阿宛,你是如何看我的?”
徐宛便脱口而出,“王爷是个好人。”
“我在你这儿就只是个好人么?”
徐宛咬了咬唇,那不然呢?都不是当初以为的坏人了,已然很不错了。
“我不可以是其他人么?”
徐宛被他追问的有些苦闷,“那王爷想做什么人呢?”做坏人么?做那个传言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平昭王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是想做你会为之心折的人。”纪椟斩钉截铁的回他,徐宛微愣,“阿宛,我是爱慕你的。”
徐宛顿时哑然,片刻后,又觉好笑,“王爷,我们成婚才三日而已,爱慕,会否过于离谱?”
“我……”
“就如现在,我说我爱慕王爷,王爷会信么?”
车厢中,只余沉默。
纪椟收回了放在他腰间的手,却冷不丁的又将他扯进了怀里,似是自语,又似是说与他听。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古诗十九首其十三
魏晋无名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
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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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吧。
纪椟确实会常常看他,有时瞧着他瞧得久了,人都呆了,而那种眼神,带着一种怀念。
不知是在看他,还是透过他看到了别人。
他忍不住叹气,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这张床莫名大了许多,即便有床帏遮挡着,也觉得空旷。
纪椟跟他生气了,回了王府后,便气冲冲的走了,他站在容安堂前,看着纪椟的背影,竟在想自己还挺厉害的,能将一个几乎没什么脾气的人惹成那样。
又想着,纪椟即便是生气了,却也没有冲他发作,只是自顾自的跑了。
心绪复杂。
他一个人在容安堂待了整个午后,清静,的确是清静的,卧房里空荡荡的,他坐在美人塌上看那本游记,但不知几时便睡过去了,还是百两叫醒了他,说夜深了,让他回床榻去睡。
之后,他又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时不时的便会惊醒,身边还是空无一人。
这本是他二十年来一成不变的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亦是他想象中,一成不变的往后。
却也习惯了。
惊雷乍起。
他自己都记不得是第几次醒来了,看着有些冷清的床榻,一时有些茫然。
纪椟去哪儿了?
屋外的雨声渐大了,他下意识想着纪椟会在何处避雨,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那么大的人了,总会照看好自己的。
他隐隐的闻着有一股酒香,脑子里便不由自主的猜测,纪椟会不会跑去消遣,会不会也抱着另一个人,说那句话。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反正,这话若是真的,纪椟自然也会如此这般的看上别人。
他莫名有些心烦,左右也睡不好,想拿本书看看,结果一掀帘便被吓了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正坐在桌旁喝酒,听到这边的声响后,略微迟钝的抬眼看过来。
屋子里只有桌上的那盏灯,纪椟的眼睛在微弱的烛光中,看起来很是明亮。
若不是动作相比于平时迟缓了许多,几乎看不出是喝醉了。
至于他会确定纪椟喝醉了,主要还是这屋中的酒香过于浓郁,来到跟前便更是明显。
难怪他会闻到酒香。
徐宛略略安心,可他站到了桌前,纪椟也撇着脸不跟他说话,他暗叹,总不好这样僵着,也不好总让纪椟低头,便抬手去拿酒壶,轻声说着,“我陪王爷喝一杯吧。”
纪椟闻言这才看向了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只是多少失了些准头,胳膊一伸碰到了酒壶的壶身,酒壶微晃动了下,没被碰倒,他却被用力扯了一下,跌坐在了纪椟的怀里,纪椟搂着他,脑袋搁在了他肩上,醺醺然的酒气随之吐出,“别喝,喝酒伤身。”
“喝酒伤身,王爷怎么还喝?”他躲了躲,这酒气实在有些呛人,也不知是喝了多少。
纪椟又喝了一杯,才带了些笑意回他,“你短命,我也短命,才能般配。”
“王爷慎言。”徐宛皱眉,这般的胡说八道,若是阿衡,他早就上手打人了。
“阿宛。”纪椟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神情有些委屈,“我怎样才是与你般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答不出来,“王爷很好。”也不必一定要与他般配。
他死后,纪椟这样好的一个人,往后自有良缘。
“我也以为做好人就能般配了,可看着还不如做坏人。”纪椟有些自暴自弃,“阿宛,其实我不是个好人的。”
做好人,有什么用呢?
徐宛还没琢磨过来纪椟这话是什么意思,猛地身子腾空而起了,惊慌的攀上了纪椟的脖子,特别是纪椟往前走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他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王,王爷……”
好在有惊无险,纪椟还是安全的将他放回了床榻。
徐宛惊魂未定,脱了鞋放好,又看纪椟明显是喝多了,宽衣都不大灵便了,只好上手帮忙,结果他刚解开腰带,纪椟便不耐烦的握了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压回了床榻。
他有些呆愣,只以为纪椟是像前两日那般要抱着他睡,便不曾挣扎,可纪椟却伸手解了他的衣带,紧接着,便有宽厚的掌心覆着在了他皮肤上。
徐宛瞬间脑中警铃大作,伸手用力推搡着。
“阿宛。”纪椟酒气熏人,看向他时,却眼神清明,低声安抚他,“阿宛别怕,别怕,我不做别的。”
可纪椟今夜如此反常,徐宛哪里能不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俯下身来,在他额上轻轻吻着,有一丝怜惜,也有一丝熟悉。而那只手,带着灼人的温度,抚摸过他的胸口,缓慢而温柔,却又不容拒绝。
他一时生出了些绝望,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他的身体在成婚后,必然是自己无法掌控的,但以前他是觉得身体会受到折磨,不过是多些伤痕和痛苦,熬一熬便过去了,甚至于他身体孱弱,或许都熬不了太久,便解脱了。
可纪椟不是那样的,纪椟在渴望他,很明确的在渴望他,渴望着他的身体,还渴望着他的感情。
偏偏这两个,他哪个也不想交出来。
他即便不太懂得那些下作的手段,但也听到过只言片语,纪椟便是不能人道,也不妨碍玩弄别人。
就如现在。
便是他走神的片刻,那只在他身上游走的手掌已然摸进了下裤,不轻不重的握住了要命的地方。
他下意识攥紧了纪椟的衣领,内心惶恐,身子僵成一片,羞涩和耻辱交织在一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惊叫声,“别……”
纪椟转头看向他,那惊慌失措的神情看起来万般的可怜,“别怕,别怕……”纪椟只是喃喃的重复,吻在了那颤抖泪湿的眼边,温热的泪水滑过他的唇缝,尝了一嘴的苦咸。
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徐宛才恍然自己竟然哭了。
纪椟没有丝毫的停顿,很是熟练而灵巧的抚动了他胯下的欲望,仿佛那东西是长在了自己身上那样的熟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知道纪椟为何手法如此纯熟,他的思绪在这一刻完全撕裂了,身体在随着欲望越发滚烫起来,有种深入骨髓但又极其危险的东西在体内萌芽,他感觉得到那是从身体深处蔓延而出,独属于本能的一种滋味,亦能感觉得到,他会被这蚀骨销魂的滋味整个吞下,而纪椟就是想看,就是想要被吞没的那个他。
他的身体在欲望中起伏,他的思绪却如同剥离开来,淡然的观察着这一切,他甚至捕捉得到纪椟脸上的痴迷和得意,分辨得清那双眼中,愈演愈烈的情色。
纪椟埋首在了他颈窝处,那酒气随之浓烈,他仿佛也被酒气包围,意识有些迷醉了,只有盘旋在体内的怪异的感触在不断的攀升,他原本清醒的思绪也开始模糊了,虽然很努力的咬着唇不让屈服于本能的声音泄露,但那美妙的感触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总有些声响会从中挤出。
他残存的思绪告诉他,那是情欲。
那或许是这副身体最无法控制的东西。
不论他是否爱慕眼前的男人。
他蓦然泪眼滂沱,他不明白,纪椟为何要这般折辱他。
【阿宛,其实我不是个好人的。】
他恍惚间记起了纪椟的话,似乎有些明白,也在这样的恍惚中,泄了身。
情欲还未退去,但思绪已然回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未能如愿,只是压着他的半边身子,沉沉睡去了。
体内的温度渐低,他觉得有些冷了,但眼下没什么力气,更推不开纪椟,只费力地探到了被子,连带身上的纪椟一同遮住了。
身上的纪椟宛如一个火炉,烤的他晕晕欲睡。
他终究还是逃不脱,被折磨的生活。
可那,不是他预想过,并打算全盘接受的生活么?
徐宛从来没有如此狼狈的醒来过。
衣襟大开,敞胸露怀,下身一丝不挂,哪怕这些狼狈都藏在棉被之下。
纪椟如前日那般,紧紧的搂着他,那股熏人的酒气还凝聚在床帏中不曾散去。
他只觉着疲累。
他看着纪椟的脸,庆幸自己昨晚并未抗拒,即便抗拒也是徒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种日子,都是他该受的。
熬一熬,过去了就算了。
真人也说过,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年纪愈大,负担愈重,总有撑不下去的那刻。
“公子。”百两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徐宛脸色又是那样白惨惨的,满眼倦色,便忧心不已,“要不然我去道观问问吧?”
真人云游四方行踪不定的,也不知几时才回来,不过,即便真人不在,还有其他道长能帮忙看看的。
徐宛无所觉的饮下药汤,任凭苦涩填满了胃肠,只是宽慰着,“不碍事。”真人为他的弱症殚精竭虑多年,眼下的方子还算有用,还是凑合多用些时日的好。
“百两,杨大人那处,还是要去的。”他想着,百两能学得越多,将来才能过得越好。
“我不想去。”百两皱眉,公子精神这样萎靡,他怎么敢离开,“公子不是还让我念书么?我想跟着公子念书。”
徐宛扶着桌沿,看着满嘴推脱的百两,他知道百两是个什么心思,可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前程如何使得,“你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面色一白,咚地跪在他脚边,立刻讨饶,“公子,我听话的……”
徐宛最初的设想便是一个人在王府中苦熬,身边的奴仆哪个都没带,最后会同意百两跟着,也是因着百两早是良籍,他便是有个万一,也不会受到牵连。
可如今看来,他往后的日子并不会好过到哪儿去,百两又是贴身照顾他,他独自在这屋子里腐烂是无所谓,可他不想被百两瞧见那些不堪的模样,不想被百两看到他一日日的腐烂下去。
不论是身为男子的尊严,还是身为人的尊严,都已然没有了,他只想给百两留一点点体面的印象。
哪怕最终,百两想起他时,浮现在眼前的是病重的苦痛挣扎,也好过是被欲望操控的玩物。
“把药拿来。”
百两下意识抓紧了一直放在胸前的药瓶,连连摇头,“不行。”公子曾滥用此药,那一次极为惊险,差点救不回来,自那以后,真人就嘱咐了家里,不许公子持药。
但他若真的要去学什么武,药瓶的确不好留在他身边,遇急赶不回来。“我会把药留给王爷的。”左右,现在平昭王对公子还是凑合的,以后有变的话他再要回来就是了。
总好过给了公子胡吃海塞。
徐宛倒是没想那么许多,他只是觉得自己拿着药方便一些,但百两显然是误解了他,“王爷也不会时时在我身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鉴未远,百两根本不信。
但百两尚未开口,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和纪椟的错愕声,“这是怎么了?”他不过是去跟老管事交代了一下,过两日要去庄子住些时日,让提前收拾一下,也就半盏茶的功夫,怎么还跪上了?
徐宛扶了百两一把,后者便顺势站起了,径直将那保命的药瓶交给了纪椟,“百两想去跟杨大人学武,往后不大能时时随侍,便与公子告罪。这是公子发病时服用的药,一次四粒,绝不可多食,也绝不可把药交给公子,还愿王爷多多照料。”
纪椟见过这药瓶,也见过徐宛发病后的惊险,自是小心收留,“这是我当做的。”不过,这小随从会愿意去学武,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百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行礼告退了。
纪椟攥着药瓶,目送百两离去,回头看向了徐宛,“你又说他了?”
徐宛心里仍是别扭,低下头去,双手包裹住了药盅,看着盅底残留的一点药渣,“说了一句。”
纪椟坐了下来,这情况可不像说了一句,只怕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不然百两也不会如此听话。不过,这药……“我拿着,是否不妥?”
徐宛看了一眼纪椟手里的药瓶,他的确很想自己保存,但他也很难保证自己拿了药不会动别的心思,“不会。”
“百两说不能给你,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药能保命亦能杀人。”徐宛漠然回应,“三年前因滥用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纪椟哑然失声,看着药瓶,久久未言。
周遭安静下来,屋外淅沥的雨声听在耳朵里,都透着一股凉意。
“抱歉。”纪椟声音略低,徐宛却听得清楚。
他扫了一眼此人,见那张清俊的面庞带着愧疚,心中暗叹,他也没有要怪罪谁,再说那事是他自己的问题,“与王爷无关。”
纪椟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阿宛,昨晚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徐宛下意识闭了闭眼,可不堪回首的一幕幕顿时浮现,又难堪的扭过了脸去,“王爷行事,自有道理。”
“我知你厌恶我,我也很想给彼此许多时间适应,但那一刻,我看着你,只想着,左右你畏惧权势,我便是拿权势压你,你也不会反抗。你总是顾及那么多,却不会顾及我,或许永远都不会顾及我,我们都成亲了,在感情被消磨之前,我总得尝到点甜头。”纪椟絮絮叨叨的说着,“就那样做了。”
徐宛没回话。
纪椟也不恼,仍旧碎碎念着,“我也知你时日无多,阿宛,我想过要你的真心,可你我都没时间了,我求不来便不奢求了,但你总该给我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终于看向了他,缓缓开口,“王爷若只想拿我来填补情欲,自可拿去,我并不在意。”
纪椟欲言却止,满肚子的话转了半晌,也只是挤出了一个‘好’字。
雨下了两日。
第三日早起虽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直到午后彻底放晴,和暖的阳光穿云破雾,洒了一地。
“哟,你还会骑马呢?”百两知道这两日王爷黏人黏得紧,不好进马车打扰,只是牵了匹皮毛顺滑、性情温和的棕马,趁着还没出发,便试骑了一下,在院中绕了两圈,正高兴着,便听到了杨刈扫兴的声音。
这两日,他可算是听够了这杨策清的阴阳怪气。
百两回头看这人懒懒散散的倚着柱子,默默咬了咬牙,到底没说什么,见公子出来了,连忙从马上跳下,迎了过去,“公子,我听赵伯伯说了,庄子上还能骑马呢。”公子也好久没骑马了,去了就能好好玩了。
徐宛淡淡的笑了,“你也慢些,小心摔了。”
他正说着,纪椟便跟了过来,给他系上了披风,“你当心自己吧,地上水都没干呢。”
徐宛安静的任由他动作,百两瞧着这幅和乐的景象,知道用不着他,便牵着马先出门去等着了,这几日下来,看着王爷挺在意公子的,也是一桩好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对谁都好,就是对自己太不上心了。
庄子有些远,他们用过饭没多久便启程了,虽说因着虞岭上有容真观的缘故,临虞的官道和小路都修的很好,但马车还是不免有些颠簸,徐宛前一晚是点着熏香睡的,眼下脑袋还有些昏沉,加上垫子实在软和,马车也摇摇晃晃的,坐在车上不到一刻,便觉得意识不清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来,不知是睡了多久。
“喝点水。”纪椟过来扶起他,又端了水喂在他嘴边,他身子发软有些不好支撑,便自暴自弃的靠在纪椟身上,喉头一片干涸,顺着纪椟的手,喝光了杯中的温水。“难受么?”
徐宛摇头,不过那熏香后劲挺足,他还是困。“快到了么?”
“已到虞北峰附近了,再有两刻钟就到了。”纪椟揽着他,让他坐起来了些,“再困的话还是忍忍吧,不然一会儿下车要着凉了。”
“嗯。”徐宛身体虚乏,靠了许久才恢复了些力气,纪椟看他能自己坐住了,便弯下身子给他穿好了鞋,徐宛没力气反抗,只是倚在车壁上,看着纪椟。
所谓‘将欲夺之,必固与之’,纪椟如此纡尊降贵,不过是时时刻刻提醒他,他得到的,是要用付出来换的。
纪椟虽未曾如那晚的荒唐行事,却也没怎么放过他。
耳垂被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唇舌之间的交缠让他脑中乱糟糟的,不比欲望被掌控时的惊慌,却另有一番不堪和泥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车轮碾过地面时的水声,清晰的荡开,和车厢中的暧昧彼此纠缠,落在耳边,他甚至都分辨不清那声音究竟是哪一种。
听来,都一样下流了。
更下流的,便是在他头脑混乱,不住喘息的当口,被迫渡进口中的茶水。
温热的茶水流过咽喉,在他胃中沸腾着。
他无法适应这样的亲密,又无处可逃。
只有纪椟恋恋不舍,将他困在怀里,在他唇上不时的辗转厮磨。
徐宛异常顺从,毕竟纪椟提了要求,他也答应了。
“公子,我们到了!”
平昭王府的这处田庄极大,几乎是将整个虞北峰都圈起来了,取名叫‘四和春’。
虞北峰同虞岭仅有一水之隔,虞岭当年也并非叫做虞岭,因此地山水皆备,最初到此的客民称之为‘临山临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临山主峰来了一行道人,为首的道长姓虞,便为临山主峰取了‘虞临’二字,之后年深日久,此名在口口相传中叫白了,变成了虞岭。
而剩余诸峰,便依着虞岭,有了各自虞南虞北的称呼,虞岭之下的村镇也因此改名临虞,后逐渐发展成了如今的临虞府,这条临水江也有了别称虞江。
山庄十分广阔,中有良田,有山林,种田畜牧骑射打猎,与迁州最出名的富村相比都不遑多让。庄中人口众多,屋舍也连墙接栋、层台累榭。
而山庄既取名四和春,便分为了四处,专事耕田的那片是‘枕山’;专事畜养的为‘栖谷’;遮天蔽日的野山林叫‘餐云’;大片住人的区域则是‘卧石’。
在此地居住的很大一部分是平昭王府的府兵及其亲属,还有一些从虞军中退伍的老兵,在此地休养生息,并饲养骏马,亲事农桑。
“王府的收入一半是来自山庄,另一半是来自绣楼那些。”平昭王府的私庄只有这一处,还是第一任平昭王在世时亲自弄出来的,就连此处的居所都比王府内部要用心的多。
卧石苑的面积堪比一方小村落,在深处靠近山林的地方,建起一处小筑,雕梁画栋十分之精美,其上的匾额提着‘观澜小筑’字样,看笔迹与王府中的容安堂是出自同一人,正是纪良。
大门两侧挂着一副楹联:垂緌ruí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徐宛不自觉的接了后句,心中对这个早已离世的初任平昭王生出了些好奇。
“观澜小筑,是‘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的观澜么?”百两在一旁喃喃自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是吧。”徐宛应着,却又觉得不太合理,看这四和春中的诸多名字,都透着一股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内情,观澜,或许只是字面意思上的观澜吧。
进入这观澜小筑,一路上仆役繁多,完全不似王府中那萧条的景象,“我过往也不怎么回王府的,多是住在山庄。”纪椟轻声解释着。
那就难怪了。
不然偌大的王府就放着十个仆从,实在是奇怪。
“你若喜欢此处,我们长居在此也是无碍的。”纪椟补充着。
徐宛顿觉心动。
他很喜欢这里。
这小筑中,不论建筑风格还是庭园景色,都与容安堂迥然不同,不是容安堂中那略显沉闷无趣的庄重,小筑则更加悠然闲适、自在怡人,让人瞧了心里就觉得畅快,就觉得喜爱。
纪椟似是看出他的疑惑,为他解答。
容安堂属于王府规制,观澜小筑却是纪良本人的作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观澜小筑的林林总总,都维持着纪良生前的模样。
他父母之前是住在王府的,后来又常住边关,这边很少过来,而他则是觉得无甚可改,此中的一草一木、挂轴画卷都搭配的很是精妙,他不想画蛇添足。
过了前园,便是正堂。
正堂上也挂着一副对联: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这位平昭元帅实在是个妙人。”徐宛忍不住感慨,谁能知道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元帅,私底下却是这样一个潇洒快意的人。
那确实。
纪椟同样深以为然。
他们一行人在宅院中停停走走,看了不少地方,最后转到了卧房去,正对大门的墙上写着:几生修得到一日不可无
既是在主卧,这一副对联便显得有些缠绵了。
但上面挂着一方匾,竟写了【蕣华】二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有木槿,朝开暮落。
这样意象天差地别的两方挂于一处,徐宛便从中莫名读出了一丝凄凉。
纪良一生无妻无后,但能挂上【几生修得到一日不可无】这样一副对联的,纪良是否也有过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呢?
又可惜,不得长相守,青春夭蕣华。
纪椟默不作声的揽过他的腰。
他望着眼前的人,想着纪椟的那句表白,心里不免怅然。
在纪椟看来,‘蕣华’这两个字,何尝不是在说他呢?
这样‘不得长相守’的感情,又是何苦执着呢?
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蝉》唐虞世南
垂緌ruí饮清露,
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
非是藉秋风。
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
南朝刘勰《文心雕龙·序志五十》
《赠质上人》唐杜荀鹤
枿niè坐云游出世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兼无瓶钵可随身。
逢人不说人间事,
便是人间无事人。
几生修得到,一日不可无:
清僧懒云《贺陈竹士娶继室王梅卿联》
《赠夫二首其一》唐韦璜
不得长相守,青春夭蕣华。
旧游今永已,泉路却为家。
蕣华:木槿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今日是不好去肆意驰骋的,下了两日雨,地都是软的,更何况眼下日头西移,雨后终究凉的很,纪椟不敢拿徐宛的身体开玩笑,但也不好将人圈在屋子里,在小筑歇了歇,几人便溜溜达达的往枕山苑那边去。
枕山这边种的东西又多又杂,不过好在地阔,也不显得拥挤。
大路是特意夯实过的,并不泥泞,路边还栽种着丁香,味道浓郁,人还未到近前便扑鼻而来,随风飘远,上山的路是青石堆砌的,也不难走,但田埂之间的小路便没那么好了,踩上去难免深一脚浅一脚的。
徐家也是有田庄的,但跟这儿一比,实在是不够看。
百两到了山庄后人就野开了,在王府里蹭一点儿灰就要脱下来洗洗的主儿,此刻也不在乎鞋上沾不沾泥,在田间四处乱窜,这儿也瞧瞧,那儿也看看,虽然认得不多,但普通的作物倒是都能说得出。
徐宛也乐得看他撒欢儿,只是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慢慢走。
田间地头人却是不少的,忙什么的都有,见人来了,也只是笑着打个招呼便继续忙自己的了。
“大娘,你这麦子怎么种的?怎么这么高?”百两蹲在仅能落脚的埂上,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那细长的叶片。
在地头歇着喝水的大娘笑了,刚要说话,便被杨刈抢了先,“看不出来,你还认得麦子啊?”
百两咋舌,回头瞅他,这人有完没完?
杨刈仿佛瞧不见百两的怨念,转脸跟大娘聊起来了,“安婶怎么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嗐,我在家里又闲不住,就过来看看。”大娘笑声爽朗,“你这皮猴怎么有空过来?不是给王爷操持婚事去了?”
“操持完了呗,不过他老人家要是天天成亲,我自然就走不开了。”
纪椟刚扶着徐宛走到近前,便听了杨刈满嘴的胡言,哪个好人家天天成亲的?
“哟,瞧这水灵的孩子。”安婶一扭脸就看到了纪椟两人,当即手脚麻利的站了起来,绕着土埂爬上了青石路,很是顺手的将徐宛的腕子捉住了,许是农活做的多,徐宛感觉得到这大娘手劲不小,但没什么恶意,便没有挣扎,只是笑笑。
“婶子你轻点。”纪椟与山庄中的人都不见外,但也怕徐宛不适应。
安婶当即松了松手劲,打趣着,“哟,看来还是得成亲,都知道疼媳妇了。”拍了拍徐宛的手背,“殿下可别跟王爷瞎客气,这俩皮猴子可欠收拾了,刚来迁州的时候,在山庄里祸害的不成样子,不过王爷这成亲后,倒是瞧着像个人了。”说着,便指了指在一旁抱着肩膀的杨刈,“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成亲,不过像你这样的得找个母老虎才能管你。”
初具人形的纪椟和非母老虎镇压不住的杨刈,只是默然挨训。
几人闲话了两句,安婶便把徐宛还了回去,知道他们是过来散心的,便指了几处能看能玩的。
“这两日枸杞芽能采了,左右你们无事,多少采一点就能回去吃,全当玩了。”安婶笑道。
半山腰上,是连排的屋舍,其后是多条小路,通往不同的区域,这时节果树多在开花,但常见的花椒那些都已抽芽,摘来吃正是时候。
他们便在半山腰扎起衣袖,借了编篓和剪子,取了山杖,晃晃悠悠的朝山上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行来,鸟鸣不止,道旁野生的植被已然不少,百两直看的眼花缭乱,但凡瞧着好看的,甭管是花是草都摘,装了小半筐。
“歇一下吧?”他们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虽说是停停走走,但爬山也是个体力活,纪椟眼看着徐宛额上都冒汗了,连忙停下了脚步,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随意掸了掸,扶着徐宛坐下了,又从怀中掏出了帕子给他擦汗。
徐宛睫毛微颤,最终还是由他去了。
“槐花开了。”纪椟看着脚边被风吹来的素白花瓣,随即抬眼,离着不远便是两棵槐树,白花坠了满枝,瞧着袅袅婷婷,就是花香太浓,闻着有些呛人。
徐宛闻声转头看去,那俩树挨得极近,长得又高,树杈都交错起来了,远远一望,倒像是互相依偎着。
纪椟忽地矮下身来,唇瓣一触即分,但徐宛还是被他吓了一跳,险些从石头上摔下去,幸得纪椟眼疾手快捞住了他,在他脸上挨了挨,“抱歉。”
他不免惊慌,下意识攥紧了纪椟的衣领,稍稍平缓了情绪,“没事。”
纪椟却又凑了过来,不知在他身上嗅着什么。
入鼻是那淡淡的清苦,缓和了槐花的醇厚。
纪椟只觉得什么味道都没有徐宛身上的药味好闻。
“阿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应声,“嗯。”
纪椟打了个磕巴,他很想说,让徐宛试着接纳他,但那些无用的说辞,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徐宛没明白纪椟为何突然叹气,也不好开口询问。
“公子!前面有……”百两欢呼雀跃的声音传来,但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否认,“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
纪椟松了手,徐宛看向了小路,却只看见百两仓皇而逃的背影。
像一只小鹿。
山势渐降,缓坡之下,巨树繁茂,春草青青,许是前一日落了雨的缘故,挨着树根的低处,聚起浅浅的水洼。
徐宛几人的位置又高又远,疏林阻隔,看不太清具体的数目,但略略数着,也有五六只,披着浅棕的细毛,偶尔被透过树叶的斑驳所照,显出软缎一般的光泽。
“山里竟然有鹿,我都没见过鹿呢。”百两蹲在矮丛后,伸长了脖子,远远的看。
“何止有鹿,山中还有狼呢。”杨刈不咸不淡的搭茬。
百两瞥他,突然好奇,“有老虎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应当是没有。”
百两连连叹气,“那太可惜了。”
杨刈没懂,“可惜什么?”
“安大娘不是让你找只母老虎么?山里也没有,你这辈子都娶不上母老虎了,多可惜呀。”百两一脸真诚,很是惋惜。
杨刈眼角抽搐。
一旁的纪椟听了闷笑一声。
好骂。
杨刈很多时候,嘴巴就是欠的慌。
“百两。”徐宛轻声唤他,带了些责怪的语气。
百两撇撇嘴,没再说话。
要不是为了公子,他才不会忍这个泼皮无赖,还忍了那么多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碍事。”纪椟捏了捏徐宛的手指,让他放宽心,“策清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杨刈瞥了这厮一眼,高帽子都戴他脑袋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徐宛在树后稍站了一会儿,有些乏了,纪椟扶着他的后腰,当即便察觉到了,看着林间光线渐暗,“我们回吧。”
“还没采到东西。”徐宛不想因自己败了兴致,他们甚至都未走到采摘的园子。
“只是上来散心的,采不到也没什么。”纪椟笑了,转着眼珠指了指百两,“百两不是采了半筐了,也足够了。”
百两也赶忙献宝似的抱起背篓凑过去,“公子,前面不是有槐树么?我去摘点槐花回去做茶喝吧!”
也不等徐宛开口,百两便一溜烟的跑了。
那两棵相依相伴的槐树很高,百两撇下了背篓,将衣袍的下摆别进了腰带,借着两棵树缠绕的空隙,往上面爬去。
来到树下,槐花的香味便越发厚重起来,徐宛猛然间闻到这样浓郁的味道,不由得被呛得咳了起来,纪椟连忙摸出了手帕让他捂住口鼻挡一挡。
徐宛接了手帕却没用,略略习惯了一会儿也就不咳了,只是还有些气闷,担心的看着已然爬上了槐树的百两。
“你慢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知道!”百两踩着粗壮的枝干,很是兴奋。
纪椟怕他累着,便牵着人去边歇边等了,离开一些后,徐宛心口也舒缓了不少,递过了帕子,纪椟却连手带帕子一同裹进了手里,“你拿着用就是了。”
“我带着的。”
纪椟默然少许,攥着他的手,再开口时,听来夹杂着些沮丧,“也不必连这种东西都拒绝我。”
徐宛不觉哑然,心里很是茫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了,怔愣了半晌,只道了声,“抱歉。”
纪椟这才抬眼看他,“阿宛,你不要说这些话,是我不对在先的。”
徐宛没懂,这不过一方手帕,纪椟即便是给了他,也是想帮他,能有什么不对的?他差点脱口问出来,却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纪椟说什么便是什么罢了,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徒增烦恼而已。
“公子,这上面好高啊!”
“这也算高么?”百两一转头,便见杨刈像个鬼一般,冷不丁的出现在了身边,看着他一脸揶揄。
百两抿嘴,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的回着,“当然算了,我这样鼠目寸光没见过世面的,高一寸也算高的。比不过杨大人上天入地,高瞻远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刈冷笑,话是好话,偏生从这小少年的嘴里说出来,就显不出好来了,“怎么不装了?前两日不还像个鹌鹑么?”
你才是鹌鹑呢!百两暗自恼火,“我那叫与人为善。”
“哎哟,真是难为你了,你还会与人为善?”
“但凡是人都会啊。”百两一挑眉,看着杨刈突地笑了一下,“对不住,我忘了,杨大人好像不会啊。”
杨刈不禁咂舌,神色莫名。
“世人都说狼黠狐狡,不过禽兽之变终究止于兽性,如何能比人呢?”百两言笑晏晏,又意有所指。
杨刈气笑了。
这哪里是只鹌鹑,分明是只尖嘴鸡。
杨刈攀着树干,摘下了一串开得正好的槐花,猝不及防的扔了百两一脸,看着眼前人一瞬间暴起却又不得不忍的神情,开怀的笑了,“是不是很气啊?哎呀,可惜打又打不过,骂也听不懂,可别把自己给气坏了。”说罢,便跳下树去了,独留百两在树上气的直跺脚。
这个混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卧石苑,天已然擦黑,但路旁灯火处处,行人往来,并不冷清,反而显得有些热闹。
见了他们一行,也都像是见了熟稔的邻家,和善而热情的打着招呼,虽口称‘王爷’或是‘殿下’,从中却听不出惧怕,只有一腔温暖和气。
让人心生欢喜。
观澜小筑的门前,烛火柔和,映照着门前的石阶和小道,就连大门上的纹样都在忽明忽暗之中,有种别样的意味。
在树上的那一顿折腾,仿佛并没消耗了百两太多的精力,背着满当当的编篓,还有力气又蹦又跳的跑去砸门。
“到家了。”纪椟感觉得到徐宛脚步都虚浮了,整个人都倚靠着他才堪堪站住,他是没皮没脸的,但徐宛却不好意思被他一路抱回来,“累不累?”
纪椟低头问着,徐宛却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阿宛?”
徐宛倏地回了神,不知是听到他的话了没有,只是点点头。
纪椟凑过去同他耳语,“没人会瞧见了,我抱你吧。”
徐宛这一趟上山,属实是累着了,哪怕连原定的去处都未到,但这两年养病在家,的确是没走过这么久的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他想着,也没什么吧,他们毕竟成婚了,就算亲密一些,也不会被人闲言闲语。
更何况,纪椟都说,【到家了】。
他已经不是徐家的大公子了,已经进了纪椟的家了,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不论是他是否情愿,这以后也是他的家,只能是他的家了。
槐花色白味浓,绽开的花瓣宛如一只展翅的飞鸟,将稠密的花枝简单修剪后,插进了瓶中,青白相间,花香阵阵,摆放在桌上,远远望去,好似一棵缩了百倍的小树,从细长的瓶中探出了生机。
这一瓶,是百两在树上千挑万选出来的几枝,摆在房中与长在树上,是不同的乐趣。
百两,是个很贴心的孩子。
可惜那一只只素白的‘飞鸟’,不管如何振翼,都飞不出这一方天地。
纪椟洗沐后出来,看到的,便是那伏在桌上萧索而孤独的身影,与这和暖的屋子,明媚的春季,甚至是那瓶中绽放的生气,都格格不入的身影。
似乎翩然欲飞,仿佛转瞬即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生忽如寄……
他莫名觉得恐慌,只紧走几步,将人牢牢的锁在了怀里,感受着那清癯玉立的身躯,感受着那透过薄衫传递出的温度,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存在,心底才终于松懈下来。
散落的长发在鼻尖摩擦,药味萦绕,纪椟平静的笑了。
“王爷?”
“早些睡吧,累了一天。”纪椟隔着发丝在后颈落了一吻,怀里的人顿时瑟缩了一下,“养好精神,我们明日去骑马。”
腹部还扣着纪椟的双手,徐宛有些不知所措,但听到骑马,又不由得高兴起来,轻声回应,“好。”
直到睡下了,他才觉出了一点不对劲,不知道是否被他影响,纪椟远没有初见时那样活泛,与口无遮拦了。
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少言寡语。
不该是这样的。
成婚本是喜事,却因他,变得如此不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若是旁人,这或许能成一桩美满的姻缘。
“怎么还不睡?”随着呢喃声而来的,是缠覆在身上的臂膀,和颈间温热的亲吻。
他今年二十有二,一直拖着不成亲,就是不想拖累好人家,不想为一己之私,让好端端的姑娘为他守寡。
那,纪椟呢?
纪椟也不必守着他才是。
即便是赐婚,他死后,纪椟也可以续娶的,哪怕不能人道,纪椟对人也是好的,两个人相互扶持,也能长久的走下去。
总比抱着他这样一个,随时会撒手而去的,要好得多。
“阿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爷,是喜欢我什么呢?”若只是这副皮囊,天下何其之大,总能找得到相似的。
可纪椟却答,“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喜欢的只有你。”
他背对着纪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少了很多不安,很多话反而能说得出口了,“可我会死的。”
此话一出,身上的手臂立刻搂紧了些,只有纪椟低沉的声音从后传来,“我知道。”
“你死了,这世上便再没有我喜欢的人了。”
【阿宛,你也留给我一点喜欢吧。】
可惜他留不起。
他的心脉从出生起便破破烂烂的,修不好,也补不齐,他只是拖着这副破烂的身躯苟延残喘,给不了任何人想要的东西,不能耗神读书,不能费力习武,文不成武难就,娶妻生子,更是大可不必。
【阿宛,你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舍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当时很想回答,他早就不想活了,他连自己的命都舍得下,还会有什么舍不下呢?
可那话,带着千万分的哀恸和隐忍,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期盼那最后的三个字,把他轻描淡写的答案堵死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半分。
他竟然不知,他已将纪椟逼到了那种地步。
何必呢?
“公子,你慢一点,我都快追不上你了。”
暮春的风在疾驰中仍旧带着暖意,他神思不属,听到百两的喊声,下意识便勒了缰绳,停住了,回身再看,百两打马而来,满面焦急,“公子,你怎么骑那么快?”
都快要飞起来了。
又不是纸鸢,就算趁上了东风,也飞不到天上去呀。
“得意忘形了。”骑马出来的只有他与百两,周遭无人,他又憋得有些久了,难免没个分寸。
“公子可别忘了,如今药在王爷那儿呢,发作起来可怎么办?”百两跟他说话,向来是没什么顾忌的。“真人说过的,要静养,公子倒好,离了王爷可是没人管了,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还有你在管么?”徐宛说着,轻轻踢了马腹,朝前走着。
百两连忙跟上,“我也不是事事都能管得了啊,公子在王爷面前装得安静乖巧,我难道还不了解你?”旁人常说他性子野,其实公子比他可野多了,不过是限制更多,没处造次罢了。
所谓仆似其主,他能养成这样的性子,都是公子教得好。
徐宛不置可否。
“公子,你又跟王爷闹什么别扭啊?”
“怎么这么问?”
百两无奈的摇头,“那平昭王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要不是闹别扭,怎么会不跟来?”
徐宛倒拿了马鞭的握柄,戳了这小嘴叭叭的百两,想说些什么斥责的话,却又被那四个字给逗笑了,“狗皮膏药,亏你想得出来。”不得不说,描述还是很精准的。
纪椟这厮,黏起人来,是有点烦的。
“公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觉得平昭王凑合能处,公子也不用那么防着他啊,厨房的王大娘也跟我说,她的女儿和儿媳妇都在学堂里学到很多东西的,古有居士宁为一妓而发,今有平昭王毁誉做挡,便见其品性是可堪托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瞥他,“你既觉得可堪托付,不如来替我。”
百两叹气,“那二公子当日提了找人替嫁你又不愿,生怕害了旁人,眼下王爷是个好的,公子又往外推,没道理让公子承了这世上所有的苦难,却半点福都享不上啊。”
徐宛没搭腔,百两便继续了,“真人不是常说,叫公子不要苛责自己么?”死人怎么也没有活人重要啊。
“我与死人,并无不同。”不过是早晚的事,“若是能找来与我有些相似的……”徐宛下意识看了过去,百两来去自由,便是在王府也没受到什么限制。
百两眉头紧蹙,这什么离谱的打算,“我可找不来。”公子真是疯了,“公子不是早七八年就是临虞府出了名的美人,哪儿还会有比公子更好看的,我要是平昭王,就是单冲着这张脸,我也独独喜欢公子一个。”
百两这么一提,徐宛也想起了多年前在临虞府莫名流传开的美人榜,他不幸在榜首挂了好几年。
导致迁州的众人提到他,张口闭口都是‘美人灯’。
徐宛头皮发麻。
百两最懂该怎么气他了。
徐家的那个美人灯,扬起鞭子,抽在了百两的马屁股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么躲着,能解决什么?”杨刈看着仆妇们将准备好的吃食摆了一桌子,随手端过了一碟酱料,放在了纪椟手边。
上次就是,莫名其妙的跑来找他喝酒,喝了小半天,喝的他都快吐了,最后还是他瞧着狂风起,要下雨了,才把人撵走了。
“总好过凑上去招人烦。”纪椟拨了拨炭火,拿刷子蘸了酱料抹在了肉块上,摆在了铁架之上,肉块在火焰的高温中滋滋作响,香味也逐渐弥漫开来。
“你图什么呢?”杨刈到现在也没明白,那姓徐的到底哪里好了,能把身边人教养的那般骄纵,那徐宛本人只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不懂。”纪椟一面忙着手上的食物,一面还要看不远处的那条小路,全天下都没有比他更操心的人了。
杨刈冷笑两声,“是是,我不懂。”他才不要懂呢,古古怪怪的,跟失心疯了似的。
他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乐意彼此折磨,他自当是看一场好戏了。
“不过,”纪椟想到了别处,“你与百两是什么恩怨?劳你如此针对他。”
“你是老妈子么?怎得这许多事,你看好你的徐殿下吧。”
“你若实在不愿教他,我使他去找旁人就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刈咂舌,“我又不吃人,再说了,那小子能是吃亏的主儿么?”先是拐弯抹角的骂他不是人,紧接着又暗讽他是禽兽,这两笔账他还没好好清算呢。
纪椟向来不爱管束杨刈,但看两人这样针锋相对,也不好完全不过问,毕竟是他遣了百两去学武的,“你也是,说起话来嘴上没个把门的。”
杨刈一瞪眼睛,“你好到哪儿去了?再说了,我从小就这副鬼样子,你头一天认识我么?”
纪椟无言以对,一旁的仆妇忽地插话进来,“殿下回来了。”纪椟抬眼一看,人已经从小路的拐角处转过来了,连忙把手里的物什塞给了杨刈,整了整衣衫从亭子出去,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阿宛!”纪椟兴高采烈的上前来,伸手想扶他,徐宛抓着缰绳默然,他现在看见纪椟就头疼,但他没有大庭广众下人面子的爱好,只停顿了一瞬,便顺从的借力翻身下马。
“多谢。”徐宛想要抽手,却未能如愿,不过早在预料之中,倒也不在意了。
杨刈看着纪椟这副便宜的模样,直翻白眼。
他不明白,这样强求来的东西,究竟有何意义?
两个人都带着各自的面具,不敢以原本的面目示人,彼此相处也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终有一日,丛生怨怼,到底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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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已入夏,许是别庄的生活过于自在,不知不觉的,竟有十多日匆匆而过了。
徐宛还是被小筑的年长仆妇拉去编彩绳时,才猛地想起了已是立夏。
“大娘,这是编来做什么的?”百两也是头一次学,编的有些艰难,以往在徐府也没做过这些,但看一旁的纪椟和杨刈,手指翻飞,瞧得出是个老手了。
“是拿来挂囫囵蛋的。”王大娘笑着回他。
百两这才明白了过来,但还是觉得这手上的活计还挺难的,可公子怎么就学的那么快,都差不多编完一个了,“大娘,这要做多少啊?”
“卧石有六七十户吧,怎么也得一百多个。”
“那么多啊?”百两愁眉苦脸,“这是一户一个么?”
杨刈嘁了一声,“这是给孩子做的。”
那就是每个孩子都有了?
“卧石苑除观澜小筑外,共有六十三户,三百一十三人,其中十五岁以下的有一百三十六人,应当是做给这些人的。”而观澜小筑中,多是年长的仆妇仆役,其中年岁最小的,便只有百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这些日子看了不少账册,大概的东西都记着,但因住在卧石苑,这边的数字便记得清楚了一些。
“还是殿下有心,王爷住了这许多年,连院子里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呢。”仆妇们笑起来。
纪椟虽只是笑笑没有反驳,但徐宛却没将这玩笑话放在心上,别庄账册繁多,但纪椟能打理好这么大的庄子,必然是心中有数的。
而需要的数量虽多,但围聚在此的仆妇有七八个,一百三十六个小网兜,算不得劳累。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便都做完了。
剩下的麻烦事就是挨家挨户去送了。
徐宛毕竟是第一次编这些东西,手上不可避免的被勒出了几道红印子,纪椟捧着那两只手,不断的摩挲,招来仆妇的几声打趣,“哎哟,瞧把咱们王爷给心疼的。”
“疼媳妇是好事。”
“那是。”
“快别闹了,殿下脸皮薄的。”
仆妇们说笑了两句便散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相当有眼色,见此情景,立刻自告奋勇要去送东西,顺道把杨刈也生拉硬拽的扯走了,刚刚还热闹的亭子,一时间冷清了下来。
其实徐宛并没什么感觉,大抵是纪椟这种事做多了,他也跟着脸皮厚起来了,“不碍事的。”不过是些印子,过阵子就消下去了。
他也不知这手有什么好摸的,他常年执笔,又敲打算盘,并不曾精细的养着,可纪椟就是喜欢。
而他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也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王爷。”
“嗯?”纪椟细细的、一寸一寸的揉搓着那双手,很是平常的捧起吻了吻。
他看着这一幕,心里只有麻木。
他也清楚自己淡漠过了头,对于纪椟一直以来所付出的不论什么,一概全盘接下,却又无动于衷。
对纪椟来说,其实并不公平。
可他怎么劝,纪椟都听不到心里去。
他很愁,又找不到人商量,百两也不由着他,只劝他放宽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究竟明不明白?他是个活不久的,他便是放宽心了,真正接纳了纪椟,他也不会因此而长命百岁,对纪椟而言,更不是什么好事。
他有过类似的境遇,骤失亲人的痛苦,是任何事任何人都弥补不了的,不论袁氏母亲和阿衡对他多么的好,但娘亲和妹妹的死,永远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既感同身受,又何苦让纪椟也落得如此境地。
而纪椟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实在让他词穷。
纪椟稍等了片刻,却没听到后言,抬眼看了过去,笑了,“端午那日,要不要把家里人接来聚一聚?”现已入夏,离着端午也就个把月了。
“王爷不必做到这一步。”
“我怕你想家,也怕你不习惯。”纪椟眼珠一转,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欠考虑,“不过,也不用等到端午,你想见他们随时把人请来就能见的。”
徐宛很是意动,却也知道这样不好,“这不合礼制的。”
纪椟并不在意,“我说过的,王府没那么多规矩,什么礼制不礼制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略略停了停,又补充,“有想见,还能见到的人,已然很好了。”
徐宛心头微动,纪椟孤身一人在此,见不到生身父母,也见不到养育自己的陛下,还要为了讨他欢心,看他一家其乐融融,岂非徒增悲伤。
徐宛沉默着,纪椟实则没想那么多,“还是,你想陪我一起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徐宛便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纪椟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他知道徐宛必然是会错了意,但又不想丢了这来之不易的美事,便坦然接受了。
纪椟便趁着四下无人,凑过去偷了个香。
徐宛惆怅,他本是打定了主意要远离纪椟的,结果又被带跑偏了。
他怎么就应下端午的事了?
“公子,你怎么了?”百两见徐宛又皱着眉头,不解的问。
徐宛看他,欲言又止,只垮了肩膀,叹了口气。
百两就更迷糊了,这两天,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百两挠头。
“别挠了,挠多了就变得跟策清一样秃了。”纪椟拿着一个深色的木盒进了门,提醒了一句。
啊?百两抓住了重点,“杨大人还秃头啊?”看着也不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看你就没仔细观察。”纪椟信誓旦旦。
百两摸了摸下巴,立刻告退跑了,好家伙,可让他逮到姓杨的把柄了。
徐宛无语,纪椟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显然是故意胡说八道的。
百两这孩子也是,傻兮兮的什么都信。
纪椟本还有些得意,但瞧着徐宛眼眸清明洞若观火,便知道自己的那点小伎俩是瞒不过他的,“你没生气吧?”
这事实在没什么好生气的,百两被纪椟骗过好几次了,结果还是次次都上当,当当都一样,跟杨刈虽然争来闹去的,但也没出什么乱子,便只是摇头。
“那,你猜这是什么?”纪椟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木盒。
徐宛打量了一眼,那木盒长有三寸,侧面窄小方正,这种尺寸放不了太大的东西,好猜的很。
徐宛心下有了猜测,“是那幅画。”那幅他着婚服的画。
纪椟便笑,打开了木盒,露出了里面装裱好的画轴。
这画是从王府走时送去书斋的,掌柜知道他来了庄子,便直接送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画轴打开,这画自纪椟画完后便藏着掖着,徐宛还是第一次看到成画,色彩艳丽,笔触细腻,神形皆备,栩栩如生,足见画师的功底深厚。
就是,瞧自己的肖像,还是大婚时的自己,多少有点怪异,“王爷妙手丹青,可堪一绝。”徐宛也是诚心夸赞,他是画不来这么好的。
“阿宛谬赞,这画不及本人的万分之一。”
徐宛语塞,莫名有些羞耻。
倒也没有。
徐宛暗自叹气,只想着岔开话题,“王爷不是还有一幅,叫月下仙的,可否一观?”既是说起画了,斋主曾提过那幅月下仙,就连杨刈都说过,纪椟最喜欢那幅画,惹得他也有些好奇。
纪椟一怔,神情有些僵硬,沉默了片刻,才不大自在的笑着拒绝了,“那画,也没什么好看的。”
徐宛垂眸,纪椟这话,摆明了不想让他看,不看也就是了。
可为何呢?
一幅纪椟喜欢了很多年的亲笔画,却不能让他看,只能是画上有什么不好让他瞧见的东西。
月下仙,月下的神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这什么神仙是假的,是不存在的,便不会如此见不得人,那便是画中的神仙是真的,或许并不是真的神仙,只是一介凡人,但在纪椟心里,却是堪比神仙,是让这人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存在。
【我要是平昭王,就是单冲着这张脸,我也独独喜欢公子一个。】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或许,那第一眼,看的就不是他,是心里求而不得的另一个人。
徐宛觉得好笑。
他生怕纪椟真的爱慕他,在他死后,会肝肠寸断,会痛不欲生。
殊不知,纪椟即便爱慕,这份感情也不是属于他的。
不是这幅画不及他的万分之一,而是他不及那位画中人的万分之一。
也是,他哪里配呢。
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日子,也还是那样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气越发炎热,每年的夏冬,是徐宛最难熬的时候,夏季畏热,冬季畏寒,也就春秋时气温平缓,他还能喘口气。
枕山苑里,正是农忙,他一连去看了两日,即使百两形影不离的给他撑着伞,夜里回到小筑,还是病倒了。
幸得宋老也到了别庄,来时还领着一位年岁不大长相清秀的姑娘,见了他便笑,只说是宋老的孙女,名唤双双。
“肌表清热,卫表不和,是暑气入体了,殿下多休息,不得操劳,按时服药,勿要见风,解表化湿之后,便无碍了。”
徐宛头疼欲裂,宋老的话,也没听进去多少,只是敷衍的点头。
其实,就这样病去,也是一件好事。
他实在累得很了。
宋老没有多留,走时将纪椟又叫了出去,说话也带了怒气,“殿下如此自寻绝境,王爷就半点都不设防么?”此前,徐宛的状态还没有到这般地步的。“殿下本就肝郁气滞、心脾两虚,最忌猜疑多虑,王爷将人娶回来,难道只是为了看人死在眼前么?”
纪椟张口想要辩驳,却又辩驳不出什么来。
宋老语气冷硬,“我说这话或许不该,但王爷若还想让他多活几日,不如放他离开。”说罢,便拂袖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双双也连忙跟着走了。
纪椟在门外站了片刻,缓缓呼出了一口浊气,才走了进去,百两正在床榻前,忙着给徐宛擦汗,听到声音,也只是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些日子,徐宛的态度,越见冷淡起来,百两也跟着一声不吭,只低头做事,他其实有猜到是为什么,但他理亏在先,也不好为自己辩白。
而床上躺着的人,面容苍白,细密的汗珠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眉头痛苦的拧在一处,让人瞧了心里就发酸,这样的状态已是宋老施针后,减缓了痛楚的结果,却还是如此难捱。
纪椟走到了床前,伸出了手,百两却迟疑的拽了拽手里的汗巾,没敢交出去,低声碎碎念着,“天色不早了,王爷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呢。”都分开住了好几日了,现在又跑过来献哪门子的殷勤,真惺惺作态……百两暗自腹诽,还是公子看得清楚,这平昭王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想起来他之前劝公子的那些话,就后悔的要死。
公子孤立无援,还要听他胡说八道,肯定苦不堪言。
“我来吧。”纪椟坚持。
百两心里烦闷,径直顶了回去,“王爷要是真的为公子好,不如把药还给我。”他这几日一直跟着徐宛,学武也没再去了,公子没催促过他,整日里又心神恍惚的,想也跟这平昭王脱不了关系。
两个人僵持不下。
直到仆妇送来了新煎的药,百两没空理他,只端了药去喂,可徐宛却牙关紧闭,怎么摇晃也都没有意识,百两掰也掰不开徐宛的嘴,掐着咽喉也没反应,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徐宛似是闭住了气,一时间进气多,出气少,纪椟慌忙上手将人扶起来,一掌打在了徐宛的后心处,不知是冲破了哪处的关窍,徐宛才忽地咳了起来,吐出了一口瘀血,病恹恹的软倒在了纪椟怀里,不住的喘息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两小心的抚摸着徐宛的胸口,等人意识清醒了些,才又把药端了过来,看着自家公子有气无力却还是一点一点喝完了药汤,只觉得眼眶胀疼。
“没事,别哭。”徐宛强打起精神来,边说边咳着。
百两连连应声,眼泪却越擦越多,最终还是没忍住呜咽起来。
徐宛知道百两被吓着了,便遣他去休息,而纪椟也顺理成章的留下了。
留下是留下了,可徐宛没心情也没精神安抚纪椟,喝过了药,待到该睡时,他已好多了,只是病中难免脱力,洗漱的事都是纪椟帮他做的。
纪椟关好门窗,熄了烛火,倒了杯温水,本想着让徐宛喝了再睡,可他转回床榻后,床上的人已然睡熟了,呼吸平稳,脉搏正常。
他总觉得,还能再等等,再等等。
不知是徐宛以往表现的过于正常,还是他根本就没有认真看待过徐宛的病,总想找个最合适的时机,找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
却没想过,这次过后,可能不会再有下次了。
宋老早起过来诊脉,便没有见到纪椟,徐宛又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他也不好开口多问,只是叮嘱了徐宛要静养,要顺其自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我与小王爷,相处也有十多年了,他实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便是他有些事做错了,也不必拿他的错处来折磨自己。我活到这把年纪了,说实在的,这世上没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但不论是什么心结,殿下若是不愿去解,那自然会如附骨之疽一般,跟着殿下一生。”宋老也是不忍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有心劝解,但瞧着徐宛平淡而漠然的同他道谢,便知道这些话对方是听不进去的。
这样深厚的屏障,不是一日铸成的,自然也不会被他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崩塌。
那许多道理,徐宛都清楚,也明白,可那又如何呢,有时候,人的命运,从一出生就确定了,他的名字早在阎王爷那里过了明路,只不过,是妹妹替他填了命,而这些都是要还的。
他,说不得哪一次闭上眼,便睁不开了。
而宋老走后没多久,纪椟便回来了。
瞧着风尘仆仆的,不知是去了何处。
“阿宛,我有话跟你说。”
策清入军才半年,家书已然给他写了十几封了,里面有的没的扯了一大堆,字也写的不好看,纪椟每次看信的时候都会想,虞军都这么闲么?每日不操练么?怎么杨策清竟然还会有写家书的力气呢?
一看就是练得少了。
便想着改日再见到赵将军的时候,得好好提上一句,省的他每日别庄的事都忙不过来,还得抽空看杨策清的家书,若言之有物也就算了,偏都是些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闲事,看得人头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单是军营的吃食就写了好几页,从早食写到夜饭,吃了几个馒头,咽下去多大一碗的米饭都要写得清清楚楚,知道的他是去投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厮是被派到军营检查伙食去了。
还时不时的吟上一句‘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分明在他跟前时多看一眼书都恨不得去会周公,也不知道在家书里酸个什么劲儿。
纪椟虽受不了杨刈唧唧歪歪的家书,但还是提笔写了回信,说了年节下的一些趣事,还有别庄的新安排,零零碎碎的也写了不少。
今日元夕,再过两三日驿馆便能送信了,虽说虞军的驻地就在广原府,但陲州离着迁州挺远的,快马都得跑五天,信件又走得慢,等杨刈收到回信,只怕得月底了。
“哎哟,我的好王爷,怎么还没收拾好呢?”赵嬷嬷喜气洋洋的招呼着院子里的众人准备出行,一转脸就看见纪椟站在门前伸懒腰,身上是平素的打扮,年下准备好的新衣裳都没穿,连忙迎了过去,“马上就要走了,你这孩子,连衣服都没换好。”
纪椟无奈,也跟着哎哟起来,“哎哟,我的好嬷嬷,那灯会也没什么可看的,你们去玩就是了,我还不如在家把年前的账册再理一理呢。”
“那账册有什么可着急的,上元节又不是天天有,快去换了衣服,哪儿有我们都走了,把你一个人撂家里的?”赵嬷嬷向来说一不二,立刻把人推回了房间,翻出了衣柜里都快压箱底的新衣,扔给了纪椟。
在宫里时赵嬷嬷就一直照顾他,如今虽说他年岁长了,赵嬷嬷管的少了,但只要嬷嬷做主的事,就没有他反驳的余地。
纪椟只得听话的换了衣服,“嬷嬷,把我箱子拿上吧。”
“不是去看灯么?拿你那箱子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看的不得画下来嘛!就拿上吧!”
“行行行。”赵嬷嬷连忙答应着。
他才没心情看什么灯会呢,等进了临虞城,他就拎着箱子往望江楼一钻,一个人自由自在,跟那么多人挤来挤去的有什么意思。
“瞧瞧咱们王爷,真是一表人才。”
“说来王爷年岁不小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王妃娘娘。”
“那不得看王爷喜欢什么样的?”
“别,还是看哪家姑娘能压得住他吧,成日歪理邪说一大堆,说什么都不听。”
“那不得找个彪悍一些的?”
“得,最好能拎着棍子揍人的那种。”
仆妇们笑作了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陪笑,心想他好不容易离了云都,陛下都说不着他了,眼下还没过够松快的日子,才不要找个媳妇管着他呢。
如果可以,他倒是挺想给杨策清找一个彪悍的媳妇,看那俩天天干架,肯定会很有意思。
其实,纪椟刚到临虞那年,还是喜欢在上元灯会乱逛的,上川的风俗与云川有很多不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但几年看下来,也就腻了。
临虞城里,也就望江楼还建的有点意思。
他们一行从虞北峰出发,到了临虞城,天色微暗,街上灯火通明,纪椟嘱咐了别庄的众人游玩时小心一些,便拎着箱子溜去了望江楼。
楼上虽比不得长街的人多,但也不少,纪椟寻了个能瞧见临水江的位置,径直翻出了栏杆,朝着飞檐那处走去,人们多在观灯,看江水的不多,并没人注意到他。
而望江楼的这一侧,有一条连通了附近建在江边高处的小阁楼的空中连廊,纪椟选的位置便正好能瞧见那连廊,和连廊下方的虞江以及挂在半空,若隐若现的满月,是个绝佳的视角。
反正闲来无事,纪椟抱着箱子铺好宣纸,一时不知该画什么,咬着笔头愣了半晌,忽地有了决断,在近处描出了桂树的枝桠。
太常引·赋元夕谪仙
元时遥望月幢幢。云散照虞江。檐下雀成双。又听罢、怀中断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清光欲落,忽风卷页,掀起画中香。吹去满空廊。月中桂,仙人半窗。
气氛有些凝滞。
徐宛从那幅月下仙移开了目光,心情复杂。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这些年甚少出门,七年前那一次,是因为那一年徐父身故,他虽考取了功名,但真人却说,仅此而已,袁氏母亲怕他过于伤怀,特意在元夕那日带他们出去散了心。
“那日过后,我费了些功夫,才得知了惊鸿一瞥的那人,是城中徐府的大公子,叫做徐宛。”其实没有说来的那么容易,徐宛几乎不露面,虽然有功名,但因身体的缘故,诗会什么的从来都不去,他辗转查了小半年,才偶然得了消息,“我知道你因妹妹早逝,心中不忿,却又无从恨起,你希望你妹妹活着,甚至是这一刻,你也会想,若站在连廊中的是你妹妹,这或许会是一桩很好的姻缘。”
纪椟将画卷放到了一旁,坐在了徐宛身边,“可是不会的,我并不好女色,即便当初见到了你妹妹,也不会喜欢。”
徐宛长长的叹气,“这桩婚事本就是她的。”
纪椟咬了咬下唇,语出惊人,“没有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宛微微皱眉,什么?
“平昭王府与徐家,并无婚事。”
徐宛眼睛圆瞪,惊愕之下,硬是半晌没说出话来,“可圣旨写了,婚事是前王妃陆氏与我娘定下的。”她们二人的确是手帕交。
“那是假的。”
徐宛不解,“不……圣旨怎么会是假的?”
“那是我跟陛下求来的,陛下不同意,我就再也不见他,后来陛下就同意了。”那次陛下千里迢迢跑来临虞看他,结果被他气的在王府里直跳脚。
徐宛语塞,“可,的确是有王妃给我娘的亲笔信,还有信物。”
“全都是假的,那封信是我仿我娘的字迹写的,信物也是特别准备的。”
徐宛看着纪椟的脸,脑中一片空白。
可是,“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轻勾嘴角,“为了逼你嫁给我。”
“我见不到你,我给徐府不止一次的递过帖子,甚至是婚前,我也递过,但都被一句‘公子病重,不宜见客’打发了,我不想再见你,只能在徐家的祖坟里,只能见到一块冷冰冰的石碑。”
徐宛垂眸,帖子的事,他知道,那几年,他的确是不宜见客,而王府的帖子,他们也不敢接。至于婚前,他心里厌恶更不想见,便一次也没应。
“还有一件事。”纪椟继续开口,俯下身子,从徐宛背后的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把匕首,“你不记得了,三年前,你之所以会一脚踏进黄泉,是因为我。”
长赢开序,炎上为德:
乐府诗集
【隋五郊歌】-【徵音】
长赢开序,炎上为德。执礼司萌,持衡御国。重离得位,芒种在时。含樱荐实,木槿垂蕤。庆赏既行,高明可处。顺时立祭,事昭福举。
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
闻子由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宋·苏轼
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
土人顿顿食薯芋,荐jiàn以薰鼠烧蝙蝠。
旧闻蜜唧尝呕吐,稍近虾蟆缘习俗。
十年京国厌肥羜zhù,日日烝花压红玉。
从来此腹负将军,今者固宜安脱粟。
人言天下无正味,蝍jí蛆jū未遽贤麋鹿。
海康别驾复何为,帽宽带落惊童仆。
相看会作两臞仙,还乡定可骑黄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年前的事,徐宛仍有印象。
那一年,迁州的几座城,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商户遭劫的事,更有甚者,不单是货物钱财尽毁,运送的人员也死伤无数,那时迁州知州还是阮献鸿,这一年亦是阮知州在任的最后一年。州衙联合了虞军彻查此事,围剿了盘踞在客州与迁州交界之地的贼匪。
围剿行动中,曾有一伙贼匪逃亡流窜到了临虞城附近,因徐家的铺子为此事折损了不少人,他得知消息后,便毅然前往了。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年少气盛。
那一伙贼匪最后尽数死了,他也算是帮了些忙,杀了几人,只是归家后,身体便支撑不住了,救命的药被他挥霍了一半,是药三分毒,那些毒素积攒起来,加之动武后心脉紊乱,差点要了他的命。
也是在那之后,真人再不许他习武练功,药也交予了旁人保管。
可,这些事,与纪椟有何关系?
徐宛想不通。
纪椟也想不通,“前因后果,你都记着,却只是将我忘了么?”
徐宛茫然,他的确对纪椟没印象,他们见过么?
纪椟微叹,将匕首放进了徐宛手里,“往你府上递消息的人是我。”贼匪匿入深山,虞军一时无法从客州方向抽身赶来,便给他飞鸽传书,他与杨刈领了府兵前去搜寻,这种绝密怎么会叫平头百姓知晓。“我想着你肯定会来。”而徐宛也的确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元夕之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面。”
徐宛那时已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变得沉稳内敛,却不同于眼下的温和,三年前的徐宛犹如一柄藏锋入鞘的利剑,带着傲然和凌厉,杀伐果决,令人心折。
纪椟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徐宛。
【匕首你留着吧。】
青年不解的看向他,干脆利落的将匕首放回鞘中,一抬手便抛进了他怀里,【无功不受禄,告辞。】
“大婚那日,我见你拿着这匕首,还以为你记得。”
徐宛越发迷茫。
他真的不记得。
但他会在那些聘礼中,拿走这把匕首,或许并非偶然。
“为何说这些?”纪椟若想让他知道,大可以一早就坦白,而不是拖到今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沉默了片刻,“我昨晚,抱着你的时候,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我想放你走。”徐宛愕然而望,“虽然仅仅是一瞬,但我怕了,总有一日,这样一瞬的念头,会占据所有的思绪,会逼迫我付诸行动,我不想到了那一日,才后悔自己隐瞒了所有的事。”
“阿宛……”
只留下了,虚无。
他从接下圣旨的那一刻起,就想着,终于到了他回报妹妹的时候,妹妹替他而死,他替妹妹承受所谓的婚约。
可纪椟却告诉他,没有婚约。
所谓的婚约,只是为娶他而耍的手段。
那他往后在王府,又是为什么呢。
“或许可以,不是为了什么人,只是留在我身边。”纪椟似是能看穿他的心思,连同他手中的匕首一起握紧了,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你喜欢四和春,在徐府必然是受到很多限制的,在这儿不会的,你想去的地方,再远也能去,什么地方我都会陪你去,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你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徐宛哑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想挣脱开纪椟的掌控,却被死死的抱进了怀里,更动弹不得了。耳边只有纪椟幽幽的低语,“你要明白,我等了七年才等到今天,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纪椟看的明白,他知道徐宛心底对他是有期待的,才会因那幅画而恼怒,才会陡然生出绝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爷,唔……”
纪椟从来都是个急性子,他这辈子所有的耐性都被那七年的等候磨没了。
唇舌间的交锋,徐宛不大擅长,而纪椟那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劲头,更是难以招架,很多时候,徐宛的思绪都会变成一团浆糊,完全忘了之前还在想什么。
但纪椟这样炉火纯青的技艺,也会让人心生疑惑。
“我送去的那本秘戏图,你没看过吧,那是我画的,画的我们两个。”徐宛闻之震惊,纪椟仍执着的一遍又一遍的舔舐着他的唇瓣,那颊上的羞色,耳边的微烫,脖颈间的赤红,都让他爱不释手,“我就是这样鬼鬼祟祟、龌龌龊龊的妄想了你这么多年。”
“你……”徐宛震惊之余,又觉词穷,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纪椟志得意满,帮他想了一堆,“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我无赖,我流氓。”说着,又在那艳色的唇上辗转纠缠了片刻,补充着,“我不要脸。”
徐宛无语凝噎。
描述如此精准,他还能说什么。
“我不要脸,我要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眼的深情与怜惜,却看得人心慌。
唇边被津液濡湿,贴合的部位都随之胶着起来,他们许久不曾如此亲热了,徐宛原本还算清醒的头脑,早就混沌一片了,炙热的呼吸彼此交织,似乎在不断的缠绕中,融为了一体。
与这种浓烈的欲望相对应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徐宛想不出来,即便被那些感情层层包围,他也无法回应。
他苍凉荒芜的心境中,长不出这样的感情,他仿佛是一头只会索取的怪物,纪椟又那般的甘之如饴,他能回复的只有满腔的愧疚罢了。
猛然间,房门被拍的砰砰作响。
“公子,鲤鱼汤熬好了!”讲讲讲!有什么好讲的!百两怨念深重的拍着门,这个平昭王有完没完,说要同公子讲话,公子就把他撵走了,这都讲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徐宛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推搡着纪椟,生怕被百两瞧见他这副模样。
“啧。”这个小随从,他总有一天要将人扔去枕山苑挖野菜。纪椟不满的咂舌,但还是松开了怀里的人,起身要去开门,扬声回应,“别拍了!”却又徐宛被拽了一下,“怎么了?”
徐宛有些仓皇的撒开了手,磕巴起来,“别,别让他,进来。”
纪椟眨了眨眼,看着徐宛面上遍布潮红的情态,心想是不好见人的,答应下来,“好。”又俯身下去,亲了亲那泛着红润的脸颊,“我可舍不得让别人瞧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门打开,纪椟看着门外沉着黑脸的百两,将食盒一把抢走了,“你家公子说了,不许你进去。”随后将百两与那句‘为什么’一齐关在了门外。
百两叉着腰暗自生气。
所以他家公子那没出息的,又被三言两语的哄好了?
食盒里,放了一盅赤豆鲤鱼汤,一盅绿豆汤,还有一碟糕点。
这些东西可不少了,“早起没吃些东西么?”不然,百两怎会送来这么多。
徐宛整好衣襟,下了床榻,脸上因动情而泛起的颜色还未消退,坐在了桌边,缓缓摇头。
他那时还有些低热,饭时没有胃口,吃了药后就更不想进食了。
“这是什么?”徐宛一眼就瞧见了那碟糕点,以往没见过,想来又是厨房王大娘的拿手绝活。
糕点色泽茶黄,似透非透,刀口处还能看到嵌在其中的殷红花瓣,顶上点了一滴桂花酱,嚼在口中,软糯微弹,银耳柔滑甘甜,花香芬芳四溢,使人口齿生津,神清气爽。
纪椟咬了一口,才想起来,“好像叫什么,玫瑰雪耳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椟本人是不大在意吃食的,主要是王大娘几人,爱做这些,钻在厨房里,天天研究这个研究那个的,纪椟也没管过她们,他吃到的新菜,往往是小筑的仆妇仆役们都吃过两轮后,选出的最好的那个。
徐宛喜欢别庄的生活,吃食其实也占了很大的因素,观澜小筑的厨娘,真的什么都会做,手艺完全不输临虞城有名的大厨。
这糕点很好吃。
甚至是那鲤鱼汤,食疗的菜是最难做的,往往为了兼顾药效,食物本身的味道会为之妥协,大打折扣,但鲤鱼很鲜,几乎吃不出散入汤中的药材。
“这鱼是蔡常府的。”
“北洤青鲤?”徐宛听过,蔡常府的悬平州有一处上川最大的泉眼,那城池便是以泉眼为中心而建,取名北洤,特产便是泉中的鲤鱼。
因生于泉水,长在泉水,那青鲤异常鲜美,在前朝甚至是一种贡品,不过如今平民也可一饱口福了。
纪椟笑了,“你倒是个吃主儿。”
徐宛不觉窘迫,纪椟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鱼虽然是北洤的鱼,但水却不是,只在餐云苑那边的湖里养了一些,虽比不上当地的,但也比寻常的鲤鱼要更鲜。”
那就难怪了。大概这鲤鱼汤,只是鱼本身的鲜香盖去了药材的苦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宛,你喜欢这些,我们寻个日子,去一趟蔡常府吧。北洤城的鲤鱼肯定更好吃的。”
但,蔡常府山高路远……徐宛心下暗叹,没有应声。
纪椟却突然抓了他的手腕,“阿宛,你只管做决定想不想去,其余的事一概有我呢。”
徐宛定定的看了他两眼,最终还是点头了。
午后,宋老又来了,瞧着徐宛的状态好了不少,便看了一眼守在一边的纪椟,心中略略放松了一些,总归是两人之间的事,他不好太过插手。
“不妨事了,暑气消了大半,平日以食疗为主,去热的药就不必再吃了,殿下多多静养几日,心绪平和,自会痊愈。”
几日休养过后,徐宛精神好转许多,在此期间,他还遣了百两回徐府,借着送东西为由,将扔在书柜里的秘戏图拿来了。
徐宛终究是没敢翻开看。
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还画着他的脸,想想都难堪。
但藏又不知该往哪儿藏,便随手塞到了枕头底下,跟那把匕首放在了一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被纪椟发现,也在意料之中,左右是他画的,徐宛并不在意。
纪椟却有些意外,他只是提了一嘴,徐宛竟让百两特意取来了,伸手将人揽进了怀中,不过,也是他思虑不周,若叫外人瞧见了,总是不好的。“烧了它便是,还藏着做什么。”
“不好说烧就烧的。”这又不是他自己画的。
纪椟失笑,“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徐宛微微挑眉,他的确是很想烧的。
纪椟有心逗他,“要不要看过以后再烧?”这好歹是他用心画的,为画这一本,可买了不少春画来做参考。
徐宛皱眉,别,他不想看。
纪椟见此情景,立刻一脸委屈,“我画了好些日子呢,还是我自己装的,没让旁人沾手。”
徐宛心说,就是画了一年,他也不想看啊。
纪椟便不理他了,自顾自的解了细带,翻开了第一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徐宛无语,图就放在眼前,想看不见都难,画工的确不错,也并非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反而场景描绘的极为详细,背景是一片深林,前景是潺潺的溪流,画中的两人抵剑而立,衣衫完整,虽画的人像不大,却在侧影中看得出有几分像他,另一人自然是像了纪椟。
瞧着有点过于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