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啊,我好着呢!许悠悠凑过来,亲了他一口,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回家吗?等你把这个木头偶人刻出来之后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啦!
许悠悠靠在裴栖寒的肩上,畅想道: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去上学,陪我一起听那个令人头大的高等数学课,师兄那么聪明说不定日后还可以给我讲题哎呀,或者我直接不去上课了,我在寝室里睡觉,你就帮我去答到好不好嘛?
裴栖寒侧耳听着,他得承认许悠悠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但没关系,他喜欢耳边有她的声音回响。许悠悠讲了没两句,又困了,彼时裴栖寒才缓缓在木头偶人上刻下第一刀。
许悠悠靠在裴栖寒的肩上,分量比平时要轻上许多,他侧目望去,便见细小的灵气从她身体里溢出,她睡得真香,似好察觉不到异常,渐渐地灵气溢满了整个屋子,惹得外界的鸟儿灵物争先恐后地来到他们的屋子前,环绕,久不散去。
她睡了多久,灵气便从她的身体里溢出了多久,许悠悠一觉睡得漫长,待到日落时分她才睁眼。
眼前的景物还是模糊的,可是她听见了刻刀剐蹭木头的声音,待她彻底醒神,她便看见了裴栖寒手中的木头已经初具雏形,她不由得欣喜,拉着裴栖寒好一顿夸。
可是他只是淡淡地重复了自己的上一个问题,你真的无恙?
嗯!许悠悠点着头,笑着说:我身体可好了,精神倍棒,要是师兄能在余下的六天内雕出这个木头给我,那就更好啦!
好。与许悠悠的开怀不同,裴栖寒没有多说一个字,继续雕刻着他手里的木头,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也许是他多虑了。
明天陆息会被斩首,师兄要去看么?许悠悠问他。
你想去吗?
许悠悠点头,我想总归是要看见他们的结局才好。
况且她不知道是何原因,裴栖寒额间的魔纹还没有消除,她很是担心他会因此无法和她回家。想来想去,也许症结就在陆息身上,他总归是要为自己的过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才好和她重新开始。
两人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许悠悠又困了,四肢无力,她央求着裴栖寒抱她上床睡觉,待许悠悠闭眼后,裴栖寒的噩梦又开始了。
灵气的外涌无力阻挡,她的身体越虚弱,则云陆上的灵气越充足,它们借由着她体内的灵气,枝繁叶茂,灵物横生。
裴栖寒一时心不在焉,刻刀划破自己的指腹,他浑然不知痛,他起身上前打算叫醒许悠悠,结果是令人绝望的,他无法喊醒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在他眼前慢慢流逝。
他不知疲倦地刻了一夜的木头,次日清晨,许悠悠转醒,拉着裴栖寒的手带着她去刑场,只是当她看见裴栖寒被弄伤的十指时,不由得心酸。
怎么弄得,全戳破了。她心里满是怜惜,寻来药箱为裴栖寒的手指涂着药,她叹了一口气,埋怨道:师兄怎么突然就变笨了,连自己的手伤了都不知道的么?
她抽出裴栖寒手中的木头娃娃,捧起他的手,道:师兄,走吧,我带你飞过去。
裴栖寒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在那柄破烂玩意上,他问她:还有多长时间?
什么?耳边风大,许悠悠一时没有听清。
裴栖寒复又问道:雕出木偶的期限还有多长时间?
今天一过,还有五天。
御剑飞行极为损耗心力,故而一道沅州许悠悠便在裴栖寒的肩膀上睡着了,他听着一路人的惊呼声,一颗心似乎沉入了寒潭中。
嗜睡对许悠悠来说意味着什么,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态看着陆息人头落地的,他唯一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许悠悠微弱的呼吸。
走在路上,他又听说七善门的掌门去世了,他依旧淡漠地没有任何表示。他不会因为人的死去而原谅他们曾经的行径,但恨意却有消减,只是这种恨意很快便被另一种痛苦的情感取代。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他的报应,因为上天无法容忍他这个罪孽加身的人得到幸福。
裴兄。路上,容恕叫住了他,他的身侧站着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容恕见许悠悠在她怀里闭眼浅眠,疑惑道:她怎么了?
裴栖寒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睡着了。
对,只是睡着了,仅仅只是睡着了而已。
一点灵团飞到杜怀薇的肩上,她的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伤感,容恕道明他们二人的来意,我与师姐打算六月十六成婚,这是请柬。
裴栖寒接过,只是遗憾道:或许赶不上了。
容恕皱着眉头不知道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裴栖寒便抱着许悠悠走了。这一觉,她睡到夜深了才醒,而她的床榻前,裴栖寒仍旧睁着眼在雕木头。
许悠悠下榻,师兄,不然你休息一下吧,你这样我很担心。
裴栖寒的手上还有伤,他只要稍稍用力血液便会从指尖渗出,这样的话他的手指还怎么痊愈呢?
听着许悠悠担忧的话,裴栖寒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他只是再次重复了他那个问题,你可否无恙?
许悠悠绕是一个大木头也从他的话里品出了一些不对劲,我怎么了吗?
裴栖寒什么也没说,将容恕的请柬递给她,许悠悠接过意外地高兴,旋即脸上闪现出一道落寞,可惜了太晚了,她去不了。
她的神情自然全部都落在了裴栖寒的眼睛里,他垂下眼,悠悠,可不可以别睡。
师兄,怎么了?许悠悠碰着他的脸,猝不及防便对上了他那一双猩红的眼眸。
他手中的刻刀与木雕一齐落地,话中透着绝望,悠悠,我刻不出来了。
许悠悠还以为是她给裴栖寒的压力太大了,她贴上裴栖寒的额头,师兄,没关系的,刻不出来我们就不刻了。
她摸着裴栖寒鬓角变得碎发,哄道: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什么就都好了。
裴栖寒听了许悠悠的蛊惑,闭上了眼睛,然后一睡不醒的人是她。
许悠悠从沉眠中醒来,便觉得屋内的气压低到可怜,裴栖寒坐在她的床前雕木头,刮起的薄屑一层一层从木偶身上掉落,许悠悠竟然觉得裴栖寒的身体里泛着一股死气。
师兄?
听闻许悠悠的呼喊,裴栖寒扭过头去看他,显而易见,他肯定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睡觉了,眼下的阴翳重得吓人,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师兄,我是让你和我一起好好休息吗?
还有几天?他问。
什么?
裴栖寒的眸子望过来,你睡了三天,我问你,你还有几天的生命。
许悠悠语塞,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裴栖寒这个问题,他额间的魔纹又浮现了。
还有两天。许悠悠话锋一转,道:不过没关系,只要雕出这个木偶师兄就能和我一起回家啦!
许悠悠激昂的语气慢慢顿下,从裴栖寒的神色中,她读出了他的心思,他不信她说的话。
她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里,正当她想拿起锄头砸开那堵墙壁的时候,裴栖寒突然对她道: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他似乎拒绝了她的交流,也是她曾经和他讲了那么久他都不相信,他现在或许只是想让她安心。
我说得都是真的。
师兄,等你到了我的世界之后,你就会知道错了,我从来都不骗你。
在这种僵持的氛围中,许悠悠又困了。
最后一次醒来,她是在裴栖寒的背上,朝阳缓缓从东边升起,她问他:师兄,我又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