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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瑾瑜右手被借用,左手搁置在床边,脸正对着刘子骏的睡颜。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即使病容倦怠,仍有着极具侵略性的美感。颌骨线条分明,眉目精致锋利,唇薄且坚毅,有种不放肆的霸道。
看着看着,郝瑾瑜的心髒不争气地砰砰直跳。
他撇开眼,看向床头帷幔。青纱上绣着翠竹,笔直挺立,叶脉分明。
一片竹叶、两片竹叶、三片竹叶……郝瑾瑜百无聊赖地数起竹叶片数。不一会儿,把自己数困了,头抵在柔软的被面上,睡着了。
刘子骏缓缓睁开眼,面露无奈。他松开手臂,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的郝瑾瑜,赤脚行至木榻前。又轻手轻脚地放下,掖好被子。
郝瑾瑜是中午睡着的,醒来时已到黑夜。但窗外火光明亮,熊熊火焰照亮了半边天。
刘子骏身披玄色金线外袍,负手望着门外,眼睛里倒映的火光明明灭灭。
“怎麽了?”
郝瑾瑜搓着眼睛,声音带着几分初醒的懵懂,格外娇软。
刘子骏偏头看他,笑意温柔:“醒了。”
郝瑾瑜点点头,这才发现自个睡在了木榻上。
“你搬我过来的?”
刘子骏不置可否,继续道:“孤要赵铎仁把原来的住处烧了。火光沖天,热闹非凡。先生猜猜,背后的人会不会急不可耐?”
他的病况,除了郝瑾瑜、太医虞蓬、赵铎仁之外,无人知晓。府衙内谣言四起,“太子身处弥留之际,马上就要殒命”的消息愈演愈烈。
今日这一把火的助推,潜伏的叛徒必然心急如焚。
郝瑾瑜打着哈欠,倒了杯温水,轻抿润喉。
“殿下还真閑不住啊……”大病初愈便着急动手。
刘子骏走到他面前:“先生,我口渴了。”
“知道了,洒家给殿下倒水。”郝瑾瑜重新拿茶盏,倒水。
水壶空空如也,一滴不剩。
郝瑾瑜摇摇水壶,道:“没水啦。殿下稍等,洒家这就要人来添……水。”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刘子骏淡定自若地拿起他刚喝过的茶盏,唇触到杯口,一饮而尽。刘子骏仿佛为润湿干燥的唇,舔了舔嘴角。
刘子骏问道:“怎麽了?”
郝瑾瑜耳根发热,拨浪鼓似的摇头。
这时,忽而外面人声嘈杂。
“殿下——殿下,臣幸不辱命,找到叛徒。”赵铎仁高声道。
刘子骏眼底闪过冷酷,腰背挺直地端坐,沖郝瑾瑜使了个眼色。
“带人进来。”郝瑾瑜会意,高声回道。
赵铎仁压着人进来,那人瞧着有几分眼熟。
“廖主簿?”
此人正是那日与阿福解围的知州主簿廖乾鸣。
“殿下,微臣冤枉,微臣只担忧殿下的身体,才会在殿下寝殿外围张望,绝不是赵大人所说的叛徒。”廖主薄声泪俱下。
刘子骏冷笑道:“孤不想听废话,谁主使你谋害孤?你从实招来,孤且饶你一命。”
“殿下,臣真的冤枉啊……”
廖乾鸣还要说,被刘子骏打断。
“我记得廖主簿在知州也是大家族。派兵将他亲族全部捉拿,皆绑于门外。廖乾鸣一日嘴硬,便诛他一族!”刘子骏无甚表情道。
有人应是退下。
廖乾鸣顿时慌了神,急切说道:“殿下,您没有证据,不能治臣、治臣家人的罪!您这是滥用刑法,肆意杀虐,对臣不公啊!”
“孤是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尔等官吏不过是孤的奴仆。主子想治奴才的罪,需要理由吗?道你一句顶撞,你便死不足惜。”
手指绕着杯盏口打圈,刘子骏漫不经心道,“孤怀疑一个人,不需要证据。即便你不说,孤认定你背后的人就是三皇子。你招不招,对孤而言都一样。你,没有价值。”
廖乾鸣吓得不清。太子如此暴虐残忍,已经猜出真相,他没有活路,连家人亲族都保不住。
郝瑾瑜一脸诚恳:“廖主簿,殿下大难不死,乃为天命之子。你何必倒行逆施呢?只要你说出幕后之人,愿意作证指认,殿下亦不是嗜杀之人,你的族人必定无虞。”
“罪臣愿意供述所有,请殿下绕过罪臣的家人!”廖乾鸣叩首道。
刘子骏与郝瑾瑜对视一眼,默契十足。
廖乾鸣曾在京城李氏门下任职,后外放做官,与三皇子一派关系密切。
前几日,他收到青州府李钰,亦是郑国公堂侄的急件,要求他弄到携带鼠疫的跳蚤,放置到太子床上。
廖乾鸣虽知此事大逆不道,一旦被人发现,死不足惜。但李钰承诺的官位太令人心动,廖乾鸣最终动了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