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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晏悯的疑心、自负和不择手段,必定欣然接受了这个法子。
也就是说,人皮傀儡一事晏悯一定心知肚明,并且十分赞成,所以才会在他当初售卖香囊的时候紧急叫停,也会在此事将要被调查出来的时候,接连卖了赵磐和晏鎏锦,保全他自己。
而那幕后之人在哄骗晏悯的同时,也在徐徐展开他自己的复国大计。
“如今看来,柴源进、雁音、柳因等人都是一丘之貉,”晏淮清轻叹一声,“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也不过就是那人计划当中的一环。”
“不用或许,我们便是。”李浔坦然承认道,又说:“那人的目的便是搅浑京都这潭水,致使朝中内斗而无心关注他在暗中做的那些龌龊事,保证他的计划顺利实施。
“我刚将你从牢中救下后,非但没有急着借你来与晏鎏锦争斗,甚至还与晏鎏锦达成了一致来隐瞒你的身份,所以他心中不满,故派出了雁音在其中挑拨离间,玉壶碎片一事便是他们刻意谋划的。那东西能从你这里到晏鎏锦手中,就是有雁音和柳因在暗自联系。
“雁音怕我气急将你斩杀,让晏鎏锦一家独大,因此又下了鸳鸯蛊在你我身上,来保你性命。谁知他身死,你又早先在重云山庄找出了《密诡簿》,所以自然而然地牵扯出了人皮傀儡一事。”
李浔往嘴中灌了一口冷茶,“那人知道人皮傀儡已经败露,又怕你我暂时放下往日恩怨联手处理此事,是故在你我第一次去云锦阁之时,就派柴源进将螣蛇戒指给了你,妄图引诱你夺权。
“哪知你志不在此,我们又携手将赵含秀、戚春文母女二人给拿下,断了他们控制人皮傀儡的香囊来源,当我们还试图诱敌深入时,他们彻底乱了阵脚,急忙忙地游说晏悯阻止我们。
“当然,即使他们不说,晏悯也不会放任我们继续做下去的。
“可他们哪知我私下还在暗查此事,而后我又将巫朝请了来,让他研制出了药囊,惹得整个京都城的人皮傀儡都暴乱,让这腌臜之事藏无可藏。最终无法,只能你推我我推你,将赵磐给推了出来,赵磐……”
他顿了顿,想吐出的话在嘴中滚了几滚,不过又很快地恢复神情,继续道:“赵磐虽对此事不甚了解,却也还是做了替死鬼。
“死了赵磐我自然是不甘心,便将晏鎏锦也拉下了水,彻底乱了他们的计划。
“可谁都知道此事到这样的程度,他们的粉饰的太平已是摇摇欲坠,再进几步,或许事情的真相便会天下大白。他们不愿如此,怕我再生变故、也怕我怕坏了他们接下来的打算,于是一道圣旨,让我和司内在晏悯近臣曹瓦的监视下南下眉州。
“晏悯大抵也知道人皮傀儡是晏鎏锦替他挡了灾,加上淑妃等人尚且有用,是故还将淑妃留在宫中,这也为日后埋下了祸端。
“先前生出了那么多事端,幕后之人心中有气是一,怕你我真的和解了是二,是故在南夷入京之际,吩咐柳因游说淑妃等人,提议让泠河去和亲。就是不知子卯叔一事是不是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了。
“再后来,发现你亲自上门商谈皇位一事,便将计就计。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暗中劝说晏悯退位,但不重要,你还是登基了。而后又叫柳因教唆晏鎏锦、淑妃等人逃出牢狱、起兵谋反,让新上位的你只顾和这些乱臣贼子周旋,不再关注当初还未解决完全的人皮傀儡。
“你当初说有吏部左侍郎钱子轩等人谋反,我猜想或许也是他们的手笔,就是为了给他们自己拖延时间。
“当然,事与事之间终究是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一两句话只能说个大概,也扯不清楚其中的了。”
李浔一声叹息。
云锦阁密室中的三件衣袍的发现,才真正地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了一切,他们心惊地发现,从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有那前朝遗党的影子,所有的动荡不安都有他们的刻意挑起。
竟是让大晏不安、让民生艰苦。
“拖延时间?”晏淮清抿了抿唇,握着笔在干净的纸上随意地画了下,又猛地抬起头问:“可是在我登基之前,白骨、人皮傀儡这些就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照理说,既然阵法已经不需要阴邪之物滋养了,那即刻移运便是,他们又为什么要继续拖延呢?这拖延的,到底是什么时间呢?”
“重华此言有理。”李浔不语,指尖错落地在案上敲打着,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清脆响声。
两人皆在沉思
片刻后,李浔复又开口道:“那人迷信巫蛊、阵法之邪术,前朝也格外地崇尚鬼神,会不会他们是在等待一个日子?一个对于他们而言的良辰吉日?”
晏淮清搁下了笔,倏地站了起来。
“有,是有的!”他在书架上转着,一层一层地看下去,似乎在寻找什么,嘴中又念念着说:“我曾看过一些记载前朝习俗的杂书,他们格外看重祭祀一事,一年中有一日是他们认定的大吉之日。”
不一会儿,晏淮清从木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快速地翻动了起来,哗啦啦的翻页声清脆又绵软,李浔静坐等待着对方找寻的结果。
“有了。”晏淮清跪坐下去,将手中的书往李浔的眼前一递,手指指着一行道:“以清明为吉……”
“是清明!”
两人对视了一眼,李浔道:“那只余四十五日了!”
作者有话说:
噩耗,手被割伤了,敲字只能是一指禅!
第172章 【陆拾捌】舅
四十五天,能做些什么?又该怎么做?
移运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会如何、若是假的又会如何?
旧的问题虽被解决,新的困惑又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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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二年正月二十,京都又有上阳沈昂雄的来信。
沈昂雄对魏家军极其崇敬与尊重,每每谈及时,都会流露出与其平时为人处世十分不相符的激动,即使在信中,那样的情绪也藏不住。
历时几月之久,他根据李浔提供的线索和方向,又在布日古德等人的帮助下,终于在上阳的大草原当中找到了李浔想要的东西——头骨。
上头刻着金乌图腾的头骨。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要令人愤慨、唏嘘。
提在手中掂了几下,而后李浔伸手在那个包袱当中摸了一把,就掏出了一块儿朽坏的木牌和一面破败的军旗。
定睛一看,竟然在那模模糊糊的痕迹当中,看出了一个“魏”来。
他一顿,犹豫了几息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晏淮清。“你且看看。”而后又拆开了沈昂雄写的信。
看完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头因为怒气而蹙,却也没有展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对晏淮清说:“沈大将军在上阳寻找数月,终于发现了更多头骨的踪影,偶有几个与我上次带回京都的类似,上头刻着金乌图腾。
“头骨散布在沼泽中、草地里,后来他发现头骨皆集中散布在一个地方,于是派人于附近勘察,终于在沼泽旁发现了一座挖空了底下的山,洞里头密密麻麻都是白骨断肢,更往里走,他便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用斧凿凿出的金乌图腾,里头嵌满了白骨躯干。
“沈将军又惊又怕,让人去整理了那些白骨,发现竟然有不少的骨头上都有兵戈留下的伤痕。又说把洞里头淤积的泥一挖,翻出了不少甲胄、布衣的碎片。这个木牌和这面残旗,便是他在地下发现的物品。”
李浔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正垂眸盯着木牌看的晏淮清,“如今摆在面前的种种证据表明,或许那些白骨,就是当年覆灭在上阳的十万魏家军。”
“沈将军的意思是说……”晏淮清轻抚了一下那面残旗,又用指腹摩挲着那个沾满了泥浆、已经变得模糊的“魏”字。“或许你上次带回来的头骨就是我的舅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