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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浔宽厚且灼热的掌在他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很用力地隔着皮肉摁揉着他脊柱上突出的骨头,于是他也伸手回抱住了李浔,攥住了李浔的衣袍·。
身后的焰火还未停,耳边是人声鼎沸、是万籁俱寂;眼前是断井颓垣、是海晏河清。
李重华在想,是,他确实是喜欢。
而后又想,倒不如让他死在今夜,死在这个什么都有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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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李重华知道李浔还记得秃鬼山那夜的事情后,骤然清醒了不少,身体微微发颤不自觉地衍生出了几分恐惧来。
“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不记得了?”但是此刻的李浔,面上只剩下了情欲的色彩,没有愤怒也没有讥讽。“不过记得的东西也确实不多,但不至于做了什么一点也不清楚。”
李重华想解释。“我……”
然而李浔没让他继续说,只是凑过来又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没关系的,重华,我都知道……”轻舔了几下,又说:“你现在还要分出心神去想别的吗?”
语罢,他灼热的手顺进了敞开的霁青色交襟,贴着慢慢地摩挲。
李重华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真的也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什么东西?”李浔的气息不稳,每一次呼出来的热气扑在李重华的面上都有些烧着疼,但还是停下来,双手撑在李重华的身侧,由上而下地看着他。
李重华知道或许自己半路叫停有些扫兴,但莫名地就是想在这个时候将那些东西拿出来。
他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先是找到了自己那根木簪,于是半撑着自己的身体插在了李浔的发髻上。
李浔顿了一下,跪坐了起来,伸手去摸插在自己发髻上的木簪,而李重华也在这个时候找到了散落的螣蛇戒指,于是拉住了李浔的手,有些蛮不讲理地套了进去。
“给你的新年礼,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
他以为李浔会问这些是什么东西,但是没有。
在他的身边,李浔喘着粗气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而后有些粗暴地推了他的肩一把。即使垫了好几层锦被,可他还是感受到了疼痛。
他发出一半的惊呼被堵住,所有的情绪都被李浔吞咽了下去。
这寒冬腊月里,即使不着一缕也感受不到冷,发了一身的汗,相触的时候就会感到几分粘腻。
……
“用这个好不好?”李浔凑在他的耳边问他。
李重华失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了,但还是看清了李浔手里拿的那个东西是他买下的唇脂。
“不……”
……
这是一种怪异的疼痛,李重华的手有些痉挛,抓不住床褥就只能抓住些其他的,在李浔的背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厢房内玉环碰撞的清脆声响也不停。
……
“啧。”李浔停了下来,俯下了身子靠近他,捧着他的脸用一种谴责的语气跟他说:“你弄到了我的脸上。”
李重华浑身发麻,脑中空空的其实什么也没有了,费力地抬着自己沉重地手想要帮李浔擦一擦,但是抬到半空就被李浔拦了下来,放在嘴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没关系。”李浔说。
但他直觉李浔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
李重华昏睡之前用了很短的时间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又用了很短的时间谴责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碰了不该碰的人。
最后他又觉得,人生已经至此了,其实没有什么该不该的。
时至今日,其实换一种活法也没有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什么也没有吧……
第77章 【柒拾柒】他的过去
李重华是被院子外边儿的鞭炮声给惊醒的,那声音闹哄哄的,像是离他很远,又像是离他很近。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觉得自己的肌肤与另一个灼热的相贴,动了动自己疲乏的身子才晓得那是一个人,又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昨夜都发生了些什么,也才记起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李浔。
“怎么了?”李浔的声音带着晨起初醒的哑,揽住他的腰肢,将他往上提了提,又带进了怀里。
此时酒气散去,旖旎的心思也不在了,他产生了一种很是怪异的但又不知道如何细说的感觉。
“李浔……”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一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纵欲过度的模样。
“嗯。”李浔低应了一声,又凑在他的耳边说。“再休息一会儿吧。”
他原是不想睡的,只是奈何自己的四肢太过于沉重,而这个怀抱又太过于温暖,在这寒冬腊月里催生出困意也属平常,于是又闭着眼睛,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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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原先睡惯了的床,此时却显得有些冷清和空荡。
他的身体酸酸涨涨的,头也沉得有些抬不起来。久病成医,当下便晓得自己又是发烧了。
快活事快活事,这次确实是比上回多了些快活了,可到头来也还是要受罪。
撑着自己的身子半坐着靠在了架子床上,重重地吐出了两口热气,而后迷迷糊糊地、不由自主地开始想昨夜发生的那些事儿。
荒唐,确实是荒唐。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见过俊秀的人,偏生到了李浔这里、偏生是这样的一张脸,就让他抛了理智,心甘情愿地沉溺在了温柔乡里,几乎是自甘堕落地躺在了对方的身下。
他又开始往前想,想到第一次见到站在父皇身边代帝披红的司礼监掌印、想到将他从大狱中救出赐他李姓的掌印府老爷、想到掐着他的脖颈骂他愚蠢的厂公师父······一桩桩一件件又接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连带着当时不屑的、麻木的、愤怒的、憎恶的情绪一起,由是皮肉上被留下的痕迹变得有些令人作呕。
但是这个时候李重华又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恨李浔、在恨李浔的什么。
他想找出一个缘由来,但从记忆里翻出来的却是跳下汤池救他的李浔、耐心教他处世之道的李浔、为他捋发簪花的李浔、得了一块儿特别的龙须糖都要从宫中特地带出来给他的李浔······
好像李浔被不知道什么分为了两部分,而他也一样。
傲慢的、阴狠的、不择手段的那一部分留在了过去,被一个叫做晏淮清的他避而远之;而耐心的、可靠的、温柔可亲的这一部分抛到了如今,被一个叫做李重华的他伸手握紧。
偶尔晏淮清会出现,狠狠地斥责李重华背信弃义、认贼作父,但这样的时刻往往会被李浔本人给打破。
哪怕李浔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他伸手撑了自己一下正在突突跳动的额角,凉气与热气一起呼出,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但又掺杂着快意。
“重华?”忽而李浔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随之一道稳健的脚步声靠近。“可是身子不适了?”
“嗯,有些头疼。”
他抬头看向站在了自己身侧的李浔。
这个时候,晏淮清就走了。
“烧起来了。”李浔坐到了他的床边,用手背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抵了抵。“原是我不好,让你在正月里就生了病。”
这个时候李重华才嗅到房内有一股浓重且苦涩的药味,这味道让他一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这样类似的苦味,即使是闻了二十多年,也还是没能习惯。
在他母后、他妹妹,以及他自己的身上,缠了二十多年。
他又被扶着坐直了些,随后轻轻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也不是,可能是昨夜吹了一些冷风。”
李浔没说话,将手里盛着药汤的碗抵在了他的嘴边。“先把药喝了。”
他倒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凑过去两三口就将那苦涩的药吞进了腹中,好一会儿都没敢放开气,生怕那苦涩的味道顺着窜上他的脑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