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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道不同,跟的人不同罢了。
于是他说:“他做得很好了,我也要不了那么多人伺候,不过前些日子子卯吩咐了些事情给他罢了。”
他都开口这么说了,雁音自然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嘟囔了几声就作罢。
李重华看着他那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忽而他又想起了什么,“那个黄花梨的雕花木柜可拿回来了?”他说得不经意,做出了几分漫不经心。“我记着你的玉壶碎片还放在里头呢。”
“前些日子说要给你画个花样,怎知就受了伤,也就耽搁了,如今回了掌印府,倒是有时间了。”
“带是带来了。”雁音指了一下里间,“只是这样显得奴也太不懂事了一些,公子的伤才刚刚好呢。”
“还是算了,反正也不急着用。”
李重华低垂着自己的眉眼,刮去了茶盏中的浮沫。“不打紧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左右也是无事做,在重云山庄找的那些书都看得差不多了。”
“那行,那就有劳公子了。”雁音笑了几声。
两人的话说到这里,小柳便敲了门,遥梦给他开了门。就见他肩上落了几片雪,站在门口扫净之后才进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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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今天怎么没见着小柳啊?”雁音和遥梦二人将晚膳从食盒中拿出,一一摆在八仙桌上。
遥梦沉默惯了,而雁音做着事情嘴也没有停。
李重华顿了顿,回想了一下,今日确实没有见着对方,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大抵是子卯又给他吩咐了些其他的事情。”
“喔,他很被管事器重嘛。”雁音吐了吐舌头,将最后一道菜摆上了桌,理了理菜摆放的位置,忽然又开口说了句。“怎么掌印府给公子的吃食,日日都是这么简单的几道,和别的……”
“和别的什么?”雁音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了李浔压得很低的声音,仿佛是从喉中挤出来的低吼。
话音刚落下,门就被强行地打开,木制的门承受不住李浔的力道,重重地往两边砸去,屋外的风雪和凛冽的风一齐灌入,与李浔的怒气一起扑了李重华满身。
这是李重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李浔,不用看清脸,就可以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情绪。
雁音早就被吓得行了一个跪礼,伏在地上连声道歉。“是奴失言了,是奴一时糊涂,请老爷责罚。”
“一而再再随意编排府内的事,你是该罚,而且要重罚。”李浔冷笑了一声,“但是现在你们先给我滚出去。”
他带上了遥梦。
遥梦无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李重华,似乎是有些担心。
李重华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先带着雁音出去。
房门从外被遥梦关上,冷风终于被隔绝在了门外,而他们走了之后,厢房内就只剩下了他和一个愤怒阴沉的李浔。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于是氛围就仿若在严寒之下渐渐地冻成了教人难以喘息的死物。
他不喜欢这样,犹豫了一会儿张嘴说道:“掌印,你要……”
“砰——”他话还没有说完,李浔忽然伸手将桌上的吃食都扫到了地下,盛着菜肴的瓷碟应声而碎,散落一地。
李重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倏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接些什么,却还是失败 了。
伸出去的手被李浔顺势抓住,倾注在掌中的力道极大,似乎要将他的腕骨瞬间捏成齑粉,他承受不住地低吟了一声。
但他的痛苦似乎正是李浔想要的东西.
“接什么,你不就是喜欢这些碎东西吗?”李浔凑近了他一些,压着声音冷冷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重华觉得对方扑在自己面上的鼻息似乎都是冷的,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哦,不对。”说着,李浔笑了一下,媚意横生。“你是喜欢碎玉,不是这些碎瓷片。”
碎玉。
听见这两个字李重华一愣,就在这短短的一息当中,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沿着他的皮肉往上爬,钻进他的骨髓里。
李浔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但吐出第一个字就卡住了。
“晏淮清啊晏淮清,真的是我小瞧你了。”李浔握住他的手更用力了一些,“没想到你竟然把我骗得团团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能做出和晏鎏锦私相授受的事情来,真是好本事!”
“私相授受?”李重华一愣,什么叫做私相授受?还是和晏鎏锦。
他不过就是将玉壶的碎片藏了起来而已,这又哪里和晏鎏锦有交流了。
“我没有,我……”
“你还在狡辩?”听到他的否定回答,李浔似乎更加生气了,攥着他的手将他往旁边狠狠地一甩。
这力道太大,李重华步子不稳就摔倒在了地,露在外面的手脚被磨破发出火辣辣的痛。
李浔却还在继续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晏鎏锦的那些腌臜事?”
第27章 【贰拾柒】其主李浔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李重华听到这些立刻扭头看向李浔,用着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对方。“你说什么?什么腌臜事,我与他有什么?”
“需要我细致地说?”李浔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细致地说说废太子晏淮清和大皇子晏鎏锦,是怎么当着他们父皇的面暗度陈仓搅和在一起的?”
“或者是细致地说说你们在房中的秘事?”
李浔一字一句,却又字字伤人,李重华听得有些头昏脑胀,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了起来,难以呼吸。
“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蠢货,晏鎏锦为了权势都将你送进大牢了,你还这样偏向他。”李浔蹲下身,抓住了他的领口,将他拉过去对视上。“我将你从牢中救出,给了你新的一条命和新的名字,你还是为了他背叛了我!”
“晏淮清,你说你该死不该死?”
李重华没有说话,李重华说不出话。
“你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那些在朝堂上追随你的忠臣,东宫三下三百口,这些人的命你是不要了吗?”
“还有那个死去的薛古,那个被晏鎏锦用刀钉在墙上的清官薛古,你当时不是跪着求我给他一个公道吗?”
“现在这么快就变卦了?”
李浔将他的软肋和罪状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出,似乎是要坐实了他的背叛和愚蠢,但李重华却实在不明白。
不明白私藏碎片变成了私相授受、不明白兄弟仇敌成为了背德情人,不明白李浔骤然改变的态度和滔天的怒意。
他也不明白自己。
“晏淮清,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就再对你说一遍。”李浔的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后颈,托着他的头上抬,非得让他看清那双狭长双眸里的怒意、轻蔑和鄙夷。
“现在能救你的,还把你当人看的,只有我李浔。”
“不是你的父皇、不是你的晏鎏锦,也不是这天下任何一个人。”
掷地有声,但又荒谬不已。
临到头,李重华又觉得自己在做梦。
往前细数,作为皇后嫡长子的童年是梦、作为大晏储君的十多年是梦、在掌印府被唤作李重华当做李浔小奴的这段日子也是梦。
这些梦不总是甜蜜的,却总是虚幻易碎的,打碎梦境的都是难以抵受的痛苦和无法自抑的悲伤。
这人世间就像是一场巨大的谎言骗局,除了痛苦悲伤这样的情绪之外,什么都是假的。
然而他太容易相信这样的谎话了,就像这段日子以来他也会逐渐地认为,其实他与李浔并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恩怨,有的只是一段情谊纠葛累加的缘分。
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只有晏淮清一个人、只有李重华一个人相信了。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觉得眼前的李浔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了,哽在喉口的东西让他难以呼吸却怎么也吞不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