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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芮以听出含山话里的骨头,连忙打着圆场道:“这么说来,贵妃娘娘亲问此事也有道理!只是宫禁森严,公主是如何逃出宫的?”
“说起来还是宸贵妃的疏忽。”嘉南皱眉,“圣上要将七公主记在她名下,还未宣旨呢,她先派贴身宫女兰情给七公主送首饰衣物,又吩咐兰情完事后出宫去国公府送家书。兰情于是领了出宫铜符去凛涛殿,结果被七公主打晕了,拿了她的铜符换了她的衣衫,这可不就出了宫!”
“凛涛殿是七公主的住处吗?那里没有别的宫女宫人吗?”齐远山插话问,“看着是一个人进去,又换了另一个人出来,就没人叫喊出来?”
“凛涛殿就是冷宫,哪里有什么宫女宫人,”嘉南叹道,“说来七公主也可怜,秦妃死时她不过四五岁,就被丢在这座冷宫里,之前还有个老宫人陪着,后来老宫人死了,她一个人住在废弃的宫殿……”
她话音未落,却听着“砰”的一声,黄芮以一掌拍在桌上,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不说嘉南,连含山也被吓了一跳。黄芮以却接着怒道:“若不是自己的女儿不愿送去和亲,只怕也想不到七公主!若不是七公主要出来见人,只怕也想不到给她送首饰衣衫!”
他这样翘胡子生气,倒把众人弄得莫名其妙,白璧成亦不便相劝,只是问:“不知王爷受托寻找公主,可有期限?”
“侯爷开口便说到了关键!”嘉南愁得皱眉,“贵妃娘娘一口咬定公主就在黔州,给了父王十天之期,要他交出公主呢!”
第55章 松涛呜咽
听嘉南说宸贵妃只给十天时间找七公主,一屋子人都沉默了,只有陆长留大声道:“人海茫茫,只有十天时间,这要王爷上哪去找?”
“正是这话!”嘉南叹道,“传话的公公上午到黔州,见过他之后,父王一直在发愁,就算他有心把王府上下都洒出去找人,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啊!”
“说来也奇怪,宸贵妃为何认定七公主在黔州呢?”陆长留不解。
“为着秦妃是黔州人氏!贵妃娘娘想着,七公主跑出宫无依无靠,只能去黔州找寻秦家的故人。只是秦茂楠私铸兵器意图谋反,受满门抄斩连坐九族,还能剩下什么秦家人?”嘉南无奈道,“实在要论起来,就是秦妃有个师兄流落在外,可这都快二十年下来了,人是不是活着都不知道!”
“二十年而已,人家为什么不活着?”黄芮以略略不快,“又不是过去了二百年!”
“这也算一条线索,”陆长留破案上瘾,立即便分析上了,“秦妃的师兄叫什么名字?说出来四下打听去,也许能找到。”
“当年秦家军是叛军,诸人并不用真名示人,父王只记得这个师兄绰号晓天星,说他通晓天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后来秦茂楠受招安,一众将士都回了京城,只有他不告而别,下落不明,因此之后也没人再提起他,更别说传扬他的真名了。”
“只有绰号没有名姓?”陆长留失望,“这就断了线索。”
“知道名姓也没用,”白璧成插话道,“秦家出事之后,有所关联的必然隐姓埋名,通过名姓找人并不靠谱。”
“七公主总有绣像吧?或者张贴出去重金悬赏?”陆长留又出新点子。
“这事有个缘故,讲出来或许没人信!”嘉南又叹一声,“七公主在深宫养到十六七岁,居然没有人知晓她的模样,宫女太监都说凛涛殿阴气重,平常不敢往那边走,更别说进去见见公主了!”
“别人不知道公主长什么样,皇帝也不知道吗?”黄芮以不敢相信,“难道这十几年中,他从不曾想起还有这个女儿?”
“秦家出事之后,圣上十分痛心,不许旁人提起秦妃相关。加之秦妃在时,宸贵妃也还只是宸妃,位份在秦妃之下,得宠亦不如她,说到母家,秦茂楠封了顺南王,也比夏国公位高爵重。我听父王讲,当年秦、宸二妃势同水火,如今宸贵妃得势,谁敢触她的霉头提醒圣上顾念七公主?”
“势同水火,所以恨她入骨。”陆长留不由唏嘘,“但宸贵妃还算不错,至少留了七公主一条性命。”
他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含山忽然说:“陆司狱并不懂得,恨一个人并不能叫她死了,偏要叫她活着,放在眼皮子底下看她挣扎求存,那样才是解气呢。”
她这番话说得风轻语淡,然而传递出的阴寒之意却透入骨髓,窗外虫鸣唧唧,还是初秋穿薄衫的时候,陆长留却觉得身上一阵发冷。
“含山!你这是怎么了?此话太过恶毒,并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说几句话算什么恶毒?”含山起身行了一礼,“侯爷,我身子不舒服,要回去歇歇,不能陪你们听故事了。”
她说罢了,也不等白璧成答话,转身便走了。素月冷眼旁观,只觉得含山轻慢无礼,不由气道:“侯府的规矩叫人看不懂,她是什么人?告退时也不向郡主行礼?”
嘉南亦有感觉,但她向来藏得住事,反倒嗔一眼素月,轻斥道:“我瞧不懂规矩的是你!侯爷坐在这里,哪里轮到你挑礼?”
陆长留晓得白璧成不肯责备含山,又怕他在郡主面前吃亏,便抢着说道:“郡主莫怪!含山并非府里下人,她是替侯爷看诊施针的游医。她向来率性,侯爷也不肯拘着她,若是冒犯了郡主,还请恕罪。”
游医?
嘉南眼睛微转,心想含山竟不是通房丫头?这却是好事,叫她心里忽然轻松了,试问谁愿意见着未来夫君有美妾在侧?
“不妨事,”嘉南眯眼笑道,“有才华的都有个性,我们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只能修个性子好罢了。”
谁知陆长留听了这话,起身恭恭敬敬行个大礼,由衷道:“郡主之前急婢女所急,是为宅心仁厚,现下又能体恤含山,是为休休有容,如此风采实在叫长留敬服。”
“一点小事罢了,陆司狱不必行此大礼。”
嘉南不料他如此认真,正要伸手去扶,陆长留却又抱拳禀道:“如若王爷和郡主不弃,长留愿效犬马之劳,必定辅助侯爷找到七公主,不辜负贵妃娘娘的十日之期!”
他一番慷慨激昂刚说完,白璧成忍不住:“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能找到七公主了?”
“侯爷,郡主已经坐在这了,难道你不帮她?”陆长留奇道。
“陆司狱,此事你不该为难侯爷。”黄芮以插话道,“既没绣像也没线索,如此找人便似大海捞针一般,还要在十天内捞出来,侯爷又不是神仙,他如何能做到?”
陆长留无话可说,只是同嘉南一样,眼巴巴地瞅着白璧成,指望他说两句叫人心安的话。白璧成给他俩瞅得没办法,只好先扯开来:“且不说能不能找到人,但我有一事想问问郡主。”
“侯爷请讲,”嘉南忙说,“只要我知道的,必定告诉侯爷。”
“凛涛殿这名字不俗,它为何会被弃做冷宫?难道是秦妃娘娘被废前的宫院?”
“秦妃被废前住在碧坤宫,那是最得宠的妃子居住之地,前年大修之后,赏给宸贵妃做了寝宫。”嘉南道,“至于凛涛殿嘛,是因为殿前种了一百零八棵松树,每到风入松林就会发出呜咽之声,听着像是鬼哭一般,因此被厌弃成了冷宫!”
一听这话,白璧成变了脸色,半晌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侯爷为何问到此事,可是有了线索?”嘉南追问。
“那倒没有,只是好奇而已。”白璧成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寻找七公主一事,我不敢打保票,只能替郡主留心着。”
“侯爷答应留心,那就有了一线希望。”嘉南认真行了一礼,“若这一线希望能替父王分忧,那便是嘉南的造化了。”
席上谈到七公主出逃,已是扰了宴饮的兴致,嘉南略坐一坐便起身告辞,白璧成亦不相留,将她送出侯府。等嘉南的马车消失在街口,黄芮以也要告辞,白璧成却道:“黄先生,你且留一留,我还有话同你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