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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微停,久安的声音传了出来,“行,我待会儿让人把吃的给你送去?
陆宣皱眉一吼,“顾不上吃了,你自个儿留着罢!”说着便火速地带着那侍卫非也死地直奔东营而去。
待他入了东营,陆宣冲着主将营帐便是一阵快跑。
“哗——”的一声撩了帐门的帘子,他一眼就看见了四五人跪在了地上,俯身不敢抬头,袁峥乌云盖顶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怎……怎么回事?”陆宣往里走了几步,犹豫地问道。
袁峥看了他一眼,默默无声地一挥手,“你们都下去。”
地上的四五人立刻起身,面色凄苦地低低说道:“谢将军开恩。”
待那几人转身,陆宣才看清了他们的模样,这一看可是一惊,一个个都带了伤,陆宣立马上前,走到袁峥身边质问三“他们……他们不是昨夜派出去拿人的么?如何……”陆宣慌张地压低了声音,“没抓住他?!”
袁峥淡淡地答了一声,“没有。”
陆宣心中“咯噔”一下,“人没抓住……如何还弄成这样?还有余人呢?”
袁峥看了陆宣一眼,照旧淡淡地答道:“死的死,伤的伤。”
陆宣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堵在喉口,不上不下地将他的黑脸涨了个通红,仿佛下一刻能喷出一口黑血来。
而这时,季川西从里帐中走了出来,心急地说道:“不成,还是找军医罢!”
袁峥冷冷地答道:“军医的嘴,你能信得过?”
季川西满脸焦灼,“人命关天,总不能这么耽搁着!”
袁峥回身,不可撼动地说道:“营盘中的军医绝不能用,一用就会走漏了风声。”他略思忖了一下,道:“司徒乔身边倒是有带大夫,我去向他借了来。”
季川西往外走了几步,急忙问:“司徒将军信得过么?”
袁峥一颦眉,“如今也唯有如此了,那大夫是殷都玄清阁的医者,名气大得很,大约能派上用场。”接着,他问道:“他……如何了?”
季川西心痛难当地说道:“身上瞧不出大伤来,头上倒像是受了重创。幸好他身边那小厮忠心得很,给他当了垫背,否则不残废才怪!”
袁峥闻言,只说,“你看着他,我这就去司徒乔那儿。”
袁峥一走,在一旁云里雾里而又焦急难耐的陆宣憋不住地问道:“老季啊,我笨,你赶紧把话给我说明白了呀。”
季川西往里帐那儿匆匆一瞧,冲着陆宣叹了一声,“这怕是要出大事了。
陆宣“啊——”了一声,“老季,你可别吓我。”
季川西一跺脚,回身就入了里帐,陆宣七上八下地也跟着走了进去。
而里帐床榻之上躺着的人,却是叫陆宣大吃一惊。他连忙拉住了季川西的肩头,惊道:“是……是他!”
季川西甩开了陆宣的手,飞快地坐到了床榻边上,探手在林壁堂的脖颈处摸了摸脉动,双眼陷入了担忧。
“老季啊……”陆宣站住不敢动了,他手足无措地唤了一声。
季川西仿佛听不见陆宣的叫声,只是于心不忍地看着昏迷不醒额前带血的林壁堂。
第181章 人各有命
司徒乔带在身旁的太夫名唤杨正春,是个有些细白瘦小的男人,被袁峥三句话“借”了来,心中直打鼓,又因着袁峥的主将身份,人也几近发怵。入帐之时,他跟在高大的袁峥身旁,偷偷摸摸地左顾古盼,像是被拎进来似的。且看那外貌形容着实是不像玄清阁的大夫,倒像是误入歧途的小贼。
陆宣原本正苦大仇深地一人坐着,见袁峥带人来了,便站了起来,待瞧见了杨正春,他除了觉出“矮”之外,并没有见了神医的欢欣雀跃,不免有些失望。
袁峥看向杨正春,口气还算客气,抬了手,“杨大夫请。”
杨正春轻轻地点了点头,随着袁峥往帐内走去。他本就有些畏畏缩缩,在路过陆宣之时,原本是要行礼的,可抬眼之间,却被他面目上的长疤吓得脖子一缩,张嘴就忘了要说的话,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陆宣实则并不忌讳脸上的伤痕,可见状,心中亦是不悦,越发凶悍地瞪着他。
“杨大夫不必拘礼了,这便随本将进去罢。”袁峥说道。
杨正春垂下了眼睛,连连点头,抬头抹了抹额头,快步跟进了袁峥。
陆宣不满地皱眉,坐不住地也跟在了后头。那杨正春微微地转首向后一看,心惊肉跳地立刻回了头,陆宣看了他那副见鬼的模样,实在是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摁地上了。
而里头的季川西听见了动静,则是立刻起身来迎,甫一起身,他眼珠向下一滑,才看见了杨正春,好一会儿才说道:“杨大夫……”
杨正春抱拳,细弱蚊虫地答道:“杨正春见过将军。”
季川西退开一步,拿出彬彬有礼的那一套来,说道:“啊,杨大夫不必多礼,杨大夫且来瞧瞧病人罢。”
“啊,是是是。”杨正春踏着小碎步走到了床前,见了林壁堂,眨了眨眼睛,回身拜过了此间的三位将军,才坐了下来。
“杨大夫,他从高处连车带马地摔下,你给细细看看。”季川西关切地说道。
杨正春飞快地点头,接着伸出双手,卷了袖子,从脚踝处从下而上地开始在林壁堂周身捏了起来,小腿大腿腰际双臂双肩等处一一轻按过后,他小心翼翼地拢住了林壁堂的脖颈。
陆宣站在袁峥的身后,低语嘀咕道:“这人行么?长得跟条棍似的。”
袁峥倒脸瞪了他一眼,陆宣只好住了嘴。
杨正春缓缓地顺着林壁堂的脖颈捧住了他的后脑勺,微微地左右扶动几下,接着又将五指深入了发丝按住了几处,最后托着他的后脑将林壁堂的脑袋向上举了举。
“身上倒是不打紧,重伤在头上。”
季川西在一旁接着说道:“杨大夫,究竟如何。”
“头上好几处的瘀血内滞不化,不大妙啊。”杨正春总算有了一点儿大失的肃然做派。
“那该何解呢?”季川西追问道。
杨正春还在不断地按捏林壁堂的脑袋,末了收了手,又扒了眼皮低头细看了一番,“这瘀血深入其中,化解起来不易,况这位公于又是昏迷不醒,行医救人还是要讲究个望闻问切的老理儿,依在下看来,还是先将这位公子弄醒为好。”
“哦?杨大夫有法子?!”季川西焦急的眼中升起了一点喜出望外。
“唉,姑且一试罢。”杨正春小心翼翼地不敢去看季川西。
季川西一听这话,立刻便附和道:“甚好甚好。”
陆宣在后边儿瞧着,又忍住低声嘟囔道:“老季就是心太软,怎么对个外人都这般上心?”
袁峥这回没瞪他,冰着张脸,在心中暗想,这个林壁堂,当真是笼络人心的好手。
这边腹诽之际,那边杨正春寻了一只香炉,焚起了随身带着的一种香。渐渐地那香块烧热了,从炉顶出袅袅地升起了几缕稀薄淡青的薄烟。
杨正春手捧香炉,一边煽动着烟气,一边慢慢地将炉子往林壁堂的鼻端前凑。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林壁堂若有似无地颦起了眉。
季川西因那细微的一动,竟是嘴角一扬。
杨正春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将香炉放到了一侧,一手牵直了林壁堂的手臂,摁住了一处脉门,一手绕到了林壁堂的脑后,深深地往一按!
“呃。”林壁堂眉心一聚,发出了短促的一声。
陆宣走近了几步,看着恢复些许知觉的林壁堂,不禁对着杨正春撇了撇嘴,这小个子还真挺有办法。
杨正春手中力道轻轻重重地转换着,又过了好一会儿。林壁堂眼睫飞快地一动,随即竟果然颤抖地睁开了眼。
季川西大喜过望,一步上前,俯身靠近,连问:“林公子?!”
袁峥这时也慢慢地走上前去,陆宣思状,抓住时机,假公济私地抓着杨正春的胳膊将他一气儿甩到了一旁,故作严肃道:“腾个地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