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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壁堂一皱眉,心想这二人胆子着实是够大。
秀云声若幼猫,咪咪的说话,林壁堂听不大仔细,大约还是跟从前一般吐露照顾一个废人的委屈辛酸,末了她带了抽噎,约莫是又问林壁楼何时带她逃出这牢笼。
林壁楼声音更低,不敢和秀云走得过近了,大约也还是颠来倒去的那一番劝慰。
林壁堂转了身,心中不满,家中这盘乱局,也是够折腾人的,看来世上当真是没有什么长乐之所,唯有相守之人在旁,才能长久的走下去。
他快步回身,想着久安,身在故里,却归心似箭。
而千里之外,久安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在夜幕下和呼月涽一起俯身躲在一丛乱木之后,他在缝隙中往外一瞧,悄声道:“就是这儿。”
呼月涽照着久安的说法在这四周探过数次,末了也相信此处便是唯一一处缺口,可供自己突围的。“有多少人。”
久安低头想了想,说出了军卫的部署人头。
呼月涽忖度了一会儿,勾起了嘴角,在久安脸上摸了一把,“我的好骄图。”
久安不适的一甩脑袋,躲避着一扯嘴角,古怪的白了呼月涽一眼,觉得此人的中原话有时很靠谱,有时便胡言乱语了。
“说好了,你走,我留下。”
“骄图,跟我走吧,我很喜欢你。”呼月涽面目隐入暗中,露着一口白牙低低说道。
第167章 血流成梅
“心领了。”久安头疼的答道。
“你不是要银鞭么?我可没带在身上……”呼月涽笑微微的说。
久安咬牙切齿道:“那你当初为何答应得那么爽快?!”
呼月涽拧着剑眉,亮着眼睛,似乎是很得意,“你不是也信了?”
久安将双手捏在一起一握,恶狠狠道:“你真缺德!”
呼月涽不大听得懂这话,不过能猜出是什么意思,伸手在久安脸上一捏,“兵不厌诈嘛。”
久安厌恶的一摇脑袋,低低喝道:“算我倒霉。”
呼月涽很喜欢久安的样子,嬉笑怒骂都是一派活色生香,是以在生死存亡之前还愿意这么看着他。
久安硬着头皮,最后问了一件要紧的事,“还有,那个蛊毒……”
呼月涽的眼窝略深,一垂眼能显出层叠的眼皮与丰茂上卷的眼睫,“我会给你解药的……”随后他抬起眼睫,琥珀色的瞳仁里写满邪魅,“可得等我脱了险。”
“那……你要怎么给我?”久安惊疑质问。
“我……有办法给你。连云山顶,如何?”呼月涽打着自己的算盘,且并不告诉久安。
久安愣了愣,“你进得来?”他试探的又问:“不能眼下就给我?”
呼月涽靠近了,一捏久安的鼻子,指尖用了力,“骄图,别太贪心,我不会让你死就是了。”他用磁性的喉音沉沉的念道:“我那么喜欢你。”
久安吃疼的差点叫出声来,揪着呼月涽的手猛地甩开了,“好——”
照久安的意思,只要他助殷军拿下呼月涽,便也不用忧心解药,是以,在此事上,他并不纠缠。
呼月涽嘴角的笑影渐渐地消下去,他看了一眼坡下绵延而立的守军,其实心中绷着一股劲儿,此处因地势不得布下重兵,算是老天给他的一线生机,可终究还是难,以他一人之力,面对此间重重把守,唯有智取,不可强攻。
“骄图,我们走吧。”
久安揉着自己的鼻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人在巨大的夜幕下齐齐向外看去,星辰落在他们的脸上,模糊的照耀了他们各自屏息的模样。十月初的乾虚关入夜很凉,无形间流起了一二缕的夜风,温柔的割在人的脸上。久安被呼月涽携带着走,一路悄无声息的不断近前。
干净利落,眼疾手快。
一切都让久安咋舌,以呼月涽的个头,纵使是丢进人海里也是能被轻而易举瞅见的,可在这么个荒大的地方,他借着长手长脚,扬长避短,伶俐的避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关卡,叫久安实在找不着一个设计陷害的时机。
待守军被过了大半,呼月涽抓着久安一个箭步蹿到了一面崖壁后,那崖壁细长的一片,碰巧能遮掩了二人。向北一看,又是一段急下的山坡,再往前便是黑压压的昊天长河了。
呼月涽垂眼看了看身前无声喘息着的久安,握着他的脖子捏了捏,觉得他像一只很幼弱的小兽,跟着自己累坏了。
而这时,久安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到了有一名将士正左顾右盼的往此处走来。呼月涽扭头也是一看,一把捂住了久安的口鼻。久安错失良机,恨得不行,瞪眼去望呼月涽。
而呼月涽只是默默地捂着久安,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
那片崖壁后的将士越走越近,及至觉出不对劲儿要提戟细看时,咽喉处便猛地一紧,剧痛里他被人掐着脖颈拉进了黑暗里,他连一声呜咽都尚未发出,便被生生的拧转断了颈子。
久安看着呼月涽无声无息的杀了人,心中汹涌起了痛意。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盟军被敌军的主帅杀死却袖手旁观,久安恨呼月涽,也恨自己。
呼月涽俯身扒下了那将士身上的外甲,极快的穿戴在了身上,一把将久安拉到身前,用气流轻语:“我去抢马,你绕到前面,等我。”
久安看了看地上死不瞑目的人,又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睁着夜色里黑漆漆的眼睛,无声的点了头。
呼月涽见状,便松了手,无一丝犹豫的从崖壁后走了出去。
野地夜深风大,升不了营火,只各自拿了火把,有些地方火光盛,而有的地方只有零星的几点。呼月涽先只是暗中的一个身影,步履稳健,渐渐地显出了高大的身躯来。
看管马匹的几名守军拿着火把往前一探,只照亮了他的甲片前襟,那守军心中疑惑,不知来人是哪位上峰?
而几乎是同时,呼月涽的身后也慢慢走近一个身影,如同暗海里被波浪推出的一抹鬼影。久安没绕出去,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在呼月涽身后,盼望着有人能察觉出他们。
为首的守军将火把一侧,走近几步,想照亮后方的人影。而就在他走近的那一瞬,手中的火把被劈手一夺,接着火焰呼啸的变了形,那守军被当头一棒打倒在地上,头盔飞出老远,头发就这么烧了起来。
“啊————”
夜中起了乱,呼声四传,越来越多的火把朝这儿冲来。
“有夷人——来人啊——有夷人——”
呼月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趁着人马越涌越多之前,破阵冲刺。手中是顺手抢来的一把剑,他实则擅用刀而非剑,可如今也是没得挑了。
他越跑越快,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寻找久安的身影。有那么一刻,呼月涽忘了诸多前言,只是希望能带走久安。
此间越发的亮了,不知为何,简直有些亮如白昼。
“呼……呼月涽!——是呼月涽?!”
把守在此的殷军顷刻便红了眼,在千钧一发之际幡然醒悟过来。
久安原本正在跑,他想赶上呼月涽。可四面都是围过来的殷军,忽的就有一个参将骑着一匹马直冲而来,那参将一心只是策马,也不看脚下,碗口大的马蹄照着久安迎头落下。
久安惊怔了一下,吓得当即往边上一滚,待他俯在地上抬头定睛之时,不远处一匹栗色的大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呼月涽单手拽住了缰绳,整个身体都挂在了外面,低低的倾斜着,只有一只脚还踩着马镫,而那大马受了他的牵坠,竟也歪了身体,梗着长脖子嘶叫着跑来!
而久安尚未回过神之时,他的胸前一紧,正是呼月涽单手抓住了他的前襟,久安无可奈何,顺着呼月涽的力道向上一跃,他抬腿越过了马头,面对面的跨坐在了呼月涽的身前。呼月涽坐定归位,双手攥紧了马缰,用力的向前做了一个俯身,将久安仰面朝天的压上了马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