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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说:“尼克和弗洛拉遭到仇杀,尼克为了护住弗洛拉……不幸去世。弗洛拉受伤了,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还在医院静养。估计再过几周,弗洛拉就会回家了。”
伊森问:“为什麽没人告诉我?”如果他不问,是不是他一直都不会知道。这个家到底怎麽了?真的没有人在乎伊森的感受。
乔伊说:“弗洛拉说,如果你不问,就不告诉你。她怕你难过,她是为你好。”
伊森想,难道他现在就不难过吗?他不知道尼克是什麽时候去世的,他甚至错过了缅怀父亲的最佳时刻,他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他还在想要不要跟尼克说话,然而这已经轮不到他来做决定。他对尼克的恨啊爱啊那些複杂的情感,都只能对着静默的墓碑说了。
为我好?眼泪糊住了伊森的眼睛,真是伟大的母亲啊。伊森问:“她在哪家医院?”
“你问这个做什麽?你想去看她?”
“不行吗?”他难道连看望受伤的母亲的权利都没有吗?
“我不能告诉你地址。”
“又是为什麽?”
“弗洛拉怕她身边有危险……你待在这栋房子里,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从来如此,一直如此,当初的尼克和弗洛拉为了安全,将伊森送得远远的。现在的弗洛拉还是为了安全,将伊森推得远远的,尼克死了她受伤了,那有什麽关系呢?只要伊森还是安全的,那就足够了。
伊森想,他们真是残忍。
他知道,如果乔伊不告诉他,他是永远也找不到弗洛拉的。他省去了无用功的功夫,安安分分地留在了这栋房子中,当一个听话的机器人。
伊森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探望母亲的机会,也失去了睡眠。
因为儿时的经历,伊森本就不是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的人,入睡对他而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现在,这件事难上加难,伊森可以在床上躺二十四个小时,依旧没有一刻能进入睡梦中。
哪怕侥幸进入了梦乡,他睡得还是不安稳,他讨厌做梦,醒来之后他只记得自己做过的噩梦。也许他是做过美梦的,可他从来记不住,美梦如肥皂泡,一戳就破,一醒即忘。
再次见到弗洛拉的时候恍若隔世,他记得弗洛拉的脸色一直都是很苍白的,可受伤过后的弗洛拉连嘴唇都是没有血色的,她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弗洛拉的鬼魂回来了。
伊森没有再提起PU-574,人终究是有偏心的,看见自己的母亲变成这幅样子,PU-574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说不清是弗洛拉陪伊森吃饭,还是伊森陪弗洛拉吃饭,反正餐桌上总算有两个人了。伊森问:“母亲,你好点了吗?”
弗洛拉说:“已经好很多了。”
他们心照不宣,都没有提起已经不在的人,提起来也改变不了什麽,提起来就会难过,何必呢?
伊森很想问弗洛拉伤在了什麽地方,乔伊不肯告诉她,也许是因为弗洛拉不想告诉他,所以伊森忍了又忍,还是没问。
伊森以为弗洛拉回家,是要静养的,可弗洛拉很快又回去工作了,仿佛她已经痊愈了。
伊森看不下去,问弗洛拉:“你一定要去工作吗?”
工作有那麽重要吗?他们家不缺钱,不缺食物和温暖,弗洛拉的身体已经这麽糟糕了,为什麽还要强撑着身体去工作?值得吗?
弗洛拉用不懂事的眼神看着伊森:“我不能不去工作。”
“为什麽?”为什麽总让他来问为什麽?
弗洛拉说:“如果我失去了我的工作,那就是失去了我的权力。如果我没有权力,我就没法保证这个家的安全。”
闭口不提的禁忌被打破了,伊森完全不明白:“父亲拥有权力,可他不还是死了吗?权力没法保证我们的安全。”
弗洛拉说:“危险无处不在。权力能让我们避免一部分危险。”不是全部。
伊森说:“权力也会招致很多的危险。”
弗洛拉说:“我的孩子,万物有利则有弊,当利大于弊的时候,就是值得的。”
“我还要一直待在这里,是吗?”
“先等你长到十八岁吧……”
“等我长到十八岁,又能怎样呢?”
“伊森,我不能再承受失去爱的人的痛苦了,你明白吗?”
伊森不明白,难道他长到十八岁了,他就会得到彻底的安全保障吗?还是说那是弗洛拉的缓兵之计,她先给伊森一个目标,等真的达到了那个目标之后,她给不给伊森自由,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在伊森睡不着的夜里,他有时会听见弗洛拉从睡梦中惊醒的尖叫声,他很想去安慰弗洛拉,可他连自己的睡眠都管不好,他有什麽底气和能力安慰弗洛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