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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数出来了,九十四分,你通过了。”
“谢了。”
“客气什麽,庆祝日的时候来一起喝酒啊。”
摩根所说的庆祝日,是芝士国防御胜利的又一年纪念日,士兵需要纪念、需要庆祝、需要放纵、需要狂欢。他们需要一个彻夜不眠的、与战争无关的夜晚,这是他们在漫长或短暂的战争岁月中,唯一能有的盼头了。被送上战场的士兵极少能回家,他们的尸体、骨灰、胸牌或者遗照回到家的概率,比他们本人回家的概率大多了。
“再说吧。”伊森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现在距离庆祝日还有大半个月,他和摩根得都能活到那个时候,才有可能在庆祝日上见面。
摩根自顾自地说:“你酒量好,到时候你坐在我旁边,万一我再发酒疯了,你就一掌把我拍晕。”
上一年的庆祝日就是这样的,摩根喝多了,抱着身边的士兵硬要亲他的嘴,那士兵才十六岁,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脸都白了。摩根醉得神志不清,可劲儿却不小,眼看着小士兵的脖子都要往后折成两半了,伊森路过这一桌,一个脑后击就把摩根打晕了。
伊森淡淡道:“你少喝点不就行了。”
摩根说:“少喝一点还不如让我死在战场上,一年里面能喝酒的日子就这一天,这都喝不痛快,活着还有什麽意思?你战斗力强,还是你坐在我身边,稳妥一点,我可不能再抱着男人亲嘴了,我真的是直的。”
“再说吧。”伊森还是那句话,他打了个哈欠,又打了个哈欠,摩根见状不好再说什麽,推着伊森让他赶紧回去睡一觉。
伊森回到自己的房间,所有的机器人都还在原来的位置,除了A187。伊森环顾了一周,没发现A187的身影,他陡然一惊,A187跑出去了吗?
是因为他没回来吗?还是因为他没回来?A187是去找他了,还是趁机离开了?伊森的睡意因为A187的失蹤而蕩然无存,他陷入了明明不大但是空旷得惊人的房子,有什麽困住了他。
忽然,床下传来了轻微的、细小的响动,伊森下意识地喊了声:“A187?”
“伊森?”
“是我。”
伊森在床边蹲下来,看见A187缩在床底最里面的身影,床底的空间很矮,他那麽大个机器人,也不知道是怎麽把自己塞进去的。
“你怎麽跑里面去了?”沉重的心变得轻盈,伊森哭笑不得。
“你离开了两天十六小时三十九秒,我很难过,这里有你的气息,所以我就躲在这里了。”A187好像在控诉。
“你以为我死了?”
“不。我知道你没死。”
“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A187现在有点像个小孩,不太像机器人了。
“好,你什麽都知道,我确实没死,你可以出来了吗?”
“不可以。”
“为什麽?”
“我卡住了,出不来了。”
伊森:“……”
他笑出声来,A187问:“你笑什麽?”
“没什麽。”伊森收敛笑容,“我现在把床擡高一点,然后你快点出来,明白吗?”
“明白了。”A187点了下头,它的头撞到了床板,发出了“砰”地一声。
伊森想,幸好A187没有痛觉,不然这一下肯定很痛。他借助墙壁的力量,将床的一角擡起来一些,A187趁机滚了出来。它的腿撞到了伊森的腿,伊森放下床板,想退开一些,可A187却伸臂将他拉了下来,伊森下意识地要肘击对手,又因为对方是A187而硬生生地忍住了。A187把手垫在伊森的后脑勺上,它覆盖在伊森的身上,对伊森又压又抱,动作粗鲁又蛮横,却没让伊森感到半点的攻击性。
A187像个孩子,又像只小狗——已经灭绝了很久的狗。
“我很难过。”A187不擅长隐藏情绪,更不擅长憋着不说,“我看不见你,我很难过。我只能躲进床下,闻着你的气息,这样才没那麽难过。”
伊森不想问“为什麽”,他能听见A187的心跳声,是急促且剧烈的,他问:“为什麽不躺在床上?”
“我身上是髒的,我不想弄髒你的床铺,我怕你会生气。你回来了,我很高兴。虽然我还是有点难过,但是我很高兴。”
A187的进步太快了,伊森眨了眨眼,它“学会”难过还没有几天,就已经能够自如地感受并且表达别的情绪了。比如现在它很高兴,它就用硬邦邦的脑袋蹭着伊森的脖颈,伊森想如果A187有尾巴,那麽现在它的尾巴一定竖得高高的,朝向快乐的天。
“我不会生气的。”伊森低叹了一声,“只有一件事不能做,其它的事情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会生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