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很低沉,还带着点哑。
江若灵几乎是心立刻一跳, 眼神停在他转头紧握住方向盘的身影。
车窗外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影影绰绰罩在他肩上衬衣上,冷白皮肤的脸被阴影笼住大半。
无法用言语描述那一刻, 江若灵感觉到身体里的那颗心脏,好似跳得越来越重,一下又一下, 响在耳边。
祁序松了下手臂,黑漆漆的眼睛偏过去,看着她, 带了认真
回来了, 可以不用憋着委屈了。
他的视线一直没移开。
小姑娘相较两个月前, 身上有些变化, 薄刘海微微往两边分,奶白的皮肤像水,一双眼睛浓睫遮挡下仍掩不住澄亮的光,娇艳。身形似是又纤瘦了几分,转头看过来时半边身子隐在暖黄的灯下。
氛围忽暗忽明,车载音乐眼下放着低缓的粤语男歌声,轻轻流在不大的车内空间:
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
无奈你我各有角色范围。
唯在暗里爱你暗里着迷,
无谓要你惹上各种问题。
江若灵猝不及防眼睛微酸,低下眼,看见面板上显示的歌曲名。
是刘德华专辑《答案就是你》里的《暗里着迷》。
她捏了一下手,缓下心神,但难以言明她听见他这句话时的心颤。
他竟还记得。
她在以色列救护床前,乱七八糟说的那一堆事,她对他说了,她在英国学习上受过的委屈,偶尔牵连忙起来的时候两三天都没得睡。
明明那时候他将近昏迷,意识不清。
江若灵点了下头,声音闷地应下,转过头看向他,始料未及对上他没收回去的目光。
祁序哥你,你的伤痊愈了吗?
她目光看向白衬衫遮住的胸膛部位,什么也看不出,只是又宽阔了些,微显的薄肌结实。
看不出里面是否还缠着几层绷带。
祁序神色淡然,唇角勾了下,很微不可察,他偏头重新看向路况,淡声:
无碍,不影响正常生活。
江若灵回到家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拿出手机,才看见有消息提示。
韩景成发来几条语音,她一个个点开,便把行李箱移进房间,边漫不经心听着。
江小灵,现在你祁序哥哥去接你了,我临时走不开,刚好他说有空,你态度可好一点,别像对亲哥这样叛逆。
这条语音是刚下飞机没多久,他发来的。
江若灵推着行李箱手微滞。
原来,竟然是他自己愿意来接她的吗。
手机里自动播放下一条语音。
爸妈前两天都出差去了,挺忙的,你回家就收拾一下睡吧,明天再一起出去吃饭。
江若灵听完,随手给对面回了个:【哦】
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上。
她关上房门,也没去收拾行李箱,随手放在角落,反正家里什么都不缺。
身体的疲惫已堆至最高点,她干脆洗了澡躺进柔软的床上。
她睁着眼,很想入睡,但两国的时差令得她辗转反侧,只能艰难地倒时差。
脑海里不停闪现今天和他相处的场景。
他深沉的眼神,专注看着她的视线,那身洁白的衬衣,带着点哑的声音。
眼皮缓缓沉下,不知何时她就睡过去了。
次日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江若灵简单收拾好自己,吃了阿姨做的饭菜后,刚回到房间看起书,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韩景成的来电。
才睡醒啊?小屁孩就是懒惰。对面的男声慵懒,隐约还有点嘈杂的交谈背景音,今天晚上出来吃个饭,你等会去对面叫上你祁序哥哥一起。
江若灵:啊?
韩景成默了一秒,没好气:去国外待了一年,真忘了根了?人家祁序哥哥之前在嘉北多照顾你,除夕回来还不忘问我你常吃的陈皮糖在哪买,带了一大箱回去,比你亲哥还顾着你晕车。
哦,知道了。江若灵轻挠了下手,声音越说越小。
原来那些陈皮糖也是他自己买的,不是他托韩景成买。
挂电话前,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问出口:那阿姨在家吗?
韩景成像是回想了一下,随口:他妈好像上个星期飞国外了,不在家。
他背景音忽然安静了许多,韩景成最后叮嘱道:你祁序哥哥不在大厅的话,就上楼去敲他书房,但要小心点,他家那灯突然坏了还没修。
江若灵乖巧应下。
韩景成不一会儿发来一个位置信息。
他已经预约好了餐厅,刚巧两边家里父母都没在家,就几个年轻人出来小聚一趟,欢迎她回国。
江若灵换了一身衣服,走下楼往邻居家方向去。
时间将近黄昏,天空缓缓暗下,蝉鸣声若隐若无。
她走进略显陌生的别墅,在大厅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男人的身影。
别墅里很多装潢还是多年前的模样,未曾变过。
窗边沙发的位置,风把窗帘微微吹起。
好多年前,少年拿着书,直挺身姿,长睫微垂认真看书的模样,仿佛仍在眼前。
她回过神,想起韩景成的叮嘱,看眼已经完全黑下的天空,还是找到楼梯往上走。
楼梯的灯果然坏了,越往上走黑暗越像能吞噬人一般。
江若灵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往上走,捏紧了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上行。
她不太敢开手电筒,在昏黑的环境下开手电筒,她有些莫名会联想到某个探险的恐怖电影。
忽然,楼梯下好似有什么声音,炽烈的白色灯光乍然亮起,恍惚也照亮了她脚下的阶梯。
始料未及,她心跳很快地转头,脚步乱了一下,一脚踩空。
她对上了楼梯下出现的男人漆黑眼神。
但身躯却不受控制往后倒,她只能伸手扯住旁边不知道什么障碍物,想要阻止自己摔下楼梯,无疑徒劳,身体沉重的失重感缓慢传来。
睁开眼时,她躺倒在地面,身后有一双手臂紧紧拥护着自己。
她小心地动了下四肢,发现并没有什么痛感。
转过头,眼睛低下,她才发现,是他的身体垫在了自己身下,所以自己才被护得周全。
江若灵两手颤抖,很快起身,仔细察看他身上的衣服,又抬起头看向他的神色,但他神情很淡,并不外露情绪。
祁序哥,你江若灵声音不自知颤着,你伤口有没有事?
他的胸膛在下坠过程中接住她,紧紧贴着她,减震了。
但距离中枪时间不过两个月,现在很大概率还在疗愈阶段,他又伤在距离心脏那么近的位置,越想,她眼睛微红。
祁序稍顿,若无其事扶着她站起来,看着她那双陡然红起来的眼,声音缓慢带着些微笑意:
我没事。
他伸手轻擦去她脸上滑落的泪痕。
江若灵执拗看着他,那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现在就去。
祁序在女孩坚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去到医院,医生眼镜后面的眉头皱起,你这伤口撕裂了,枪伤本就可大可小,你这还怎么这么不注意?
在医生严肃的安排下,他当即入院治疗,要住两天院稳定情况。
江若灵揪紧手,跟着他在病房,愧疚得一言不发。
医生离开病房前,有意无意敲打了下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珍惜。医生带上病房门,离开。
偌大的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江若灵垂着眼,看着他挂着点滴的手,冷白的手背上青筋突显。
包扎伤口时,她没看,但也知道原来他的伤口真的至今还缠着绷带,只是勉强达到正常生活的地步。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