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吧走出来时,江若灵把自己喝得半醉不醒。
她微睁着眼,想要辨别天空,身体还靠李倩雯勉强搀扶着。
伸手去触摸到冷冰冰的雨丝时,她微怔。
下雨了。
江若灵低头,从包里拿出那把伞,她一直都在包里备有伞。
可刚把伞拿出来,微垂下脸撑开伞时,她脸上滑落一滴眼泪掉进伞面。
这把伞,还在他那里留过,本来以为不会再有机会拿回来,后面却被他本人归还。
明明关系都这样僵硬了。
怎么我的生活里四处都是你存在过的痕迹。
李倩雯见她半天打不开伞,一只手臂撑住她,拿过伞自己撑开,没有用多少劲。
李倩雯把她一起遮在伞下,有点好笑问她:真喝这么醉了?度数也不高啊,这么点力气都没了?
江若灵挨着她的肩膀,脚步无力,跟着她走得一晃一晃。
很忽然地,她高仰起头,啜泣出声。
声音带着哭腔。
嗯。她一边哭,一边慢慢地说,一点力气都没了。
没有人知道。
那句拒绝出口的话,花了她多大力气。
作者有话说:
两首歌:陈奕迅《不如不见》,杨丞琳《雨爱》
第38章 禁止着迷
十二月一过, 很快迎来了每年新历的一月一日。
这天,江若灵和朋友们一起吃过午饭,走出餐厅时, 各自的事情不一。
她和欧文两人挥别其他朋友,走去逛集市。
集市人流量很大, 把他们挤得肩膀撞上肩膀。
江若灵微侧过身路过, 身旁的欧文伸手替她挡了一下。
灵, 去年新年你有过得这么热闹吗?欧文笑着问她。
人潮的热气在氛围中流动。
江若灵眼眸低垂着, 躲过旁边一个摊位,听见欧文的问话, 眸光一怔。
回忆翻山倒海地朝她涌来。
去年过新春时,她和祁序、韩景成看完新年的烟花会后, 便回到了自家别墅。
正好遇上几个长辈们在打牌,兴致勃勃的。
祁母不在场,应许是回了家。江父陪着打了有一会儿, 揉了下眉间,困意上来,他招招手示意他们继续, 他回房睡了。
江父一离场,还坐在位置上的长辈们兴趣不减,扭头叫了祁序上来替补。
祁序应承微点头, 神情自若坐下,眼眸垂着理牌,手指修长有力。
考外边一个亲戚突然捂了下肚子, 强忍疼痛暂时离场, 转头见到江若灵站在原地, 抬手招呼她, 灵灵,帮姨打一把。
亲戚把牌塞进她手里,疾步离开了这里。
江若灵乖巧点点头,坐在了亲戚的位置上,很巧,就在祁序的左手边,相差的距离很近。
她克制住心跳,重新给自己理好牌,余光瞥了一眼他露出的冷白肤色手臂,肌肉结实。
等待旁人理牌的间隙。
她忽然感觉身旁的阴影,似是向自己这边倾了一下。
猝不及防,一道低沉的男音落在她耳畔,像炸开了烟花。
输了算我的。
祁序眼神从她紧张攥着牌面的手移开,淡声说道。
他还穿着那件单薄的黑衬衣,漆黑的眼睛,深邃,姿态挺直,却也稍显微懒,比平时严肃的模样多了许多生活气息,令得他像是不再高悬于上的天之骄子,只是她身边很平常一个邻家哥哥。
她轻眨了下眼,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看清了他脸上淡淡的神色。
他以为她是害怕玩牌技术不好拖累,所以他顾全了她的忧虑,知礼解围。
江若灵手指不可控地酥了一秒,缓缓变麻。
她很轻点了下头,唇角有一个很浅的小梨涡,谢谢祁序哥。
时隔几年,她也终于有了机会,能和他坐下一起打牌。
不再是处于小孩行列,只能偷偷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无法在他的世界里出现,更无从引起他的注意。
不用再偷偷摸摸在角落里,仰望他、临摹他。
她终于离他的生活更近了。
江若灵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往常特意训练过自己的打牌功夫,不急不躁地缓缓出牌,陪着在场人打到最后一局。
散场时,已经通宵。
几个打牌打得格外尽兴的亲戚,临走路过前留下几个丰厚的红包,笑着拍了下江若灵的肩头:
没想到啊,深藏不露,若灵打牌还是很不错的。
不仅学习上样样好,玩也玩得很可以啊,继续加油!
后浪推前浪咯!
江若灵被接连几句夸赞弄得脸热不已,不好意思去看身旁祁序的神色。
她这样在他面前舞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祁序也没能想到她打牌技术原来还不错。
通宵的几局下来,她胜败的次数,赢远大于败,完全不用他提前担忧解围。
他看眼她略显窘促的笑脸,狭长漆黑的深眸中,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笑意,声音缓沉:
挺好的。
江若灵长发遮挡下的耳朵瞬间热起来,她睫毛微颤了下,缓了缓心神,可以忽略掉自己明显的耳热。
她抿了下唇角,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听着他独自的夸赞,胸腔里那颗心脏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然。
好似自己苦练这么久,能听到他一句挺好,也完全足以知足。
走出集市时,已是黑夜。
江若灵拉紧了下身上的大衣,她穿得很保暖。
她和欧文沿着江边往学院的方向走去。
欧文低头看了眼她,棕发卷毛被风吹得微乱,他开口问:
灵,夏季学期我要参加一个以色列的研学活动,你要一起来吗?
江若灵被问得神色一怔。
以色列离这儿,是比较远。
如果去的话,我们可以拜访那里的圣城耶路撒冷。欧文等了一会,没等到她回答,补充道,你想去么?
她紧了下手,也在思忖中。
因为专业原因,欧文总是会接触到比较新鲜的事物,他总有一种不懈探索的积极精神,平常相处中潜移默化感染了她。
而每一次她和他一起参加活动,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朝阳气劲。
更重要的是。
都能找到自己更广义的自由。
江若灵想着,抬眸看向欧文,笑着点头,应下了,一起去吧。
欧文也笑起来,开始跟她讲自己上次去以色列的一些趣事。
两人沿着江边走时,眼前平静无波的黑夜,忽然炸开了一大束烟花。
绚烂地往外绽放,聚成一个花火形状。
路上不少正在行走的人们,都停下了脚步。
我的天,这是新种类的烟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
还有人站的位置比较高,看了一下四面八方夜空中,炸起的一模一样的烟花,同步得一秒不差,感叹。
看样子还是全城燃放,太豪了吧?!
一声声巨响,绚烂多彩的烟花争相在黑夜当空绽放,竞相点亮这片黑夜。
听着耳边人们的惊叹,江若灵脚步顿住,站立在原地。
这一大片黑夜燃起的烟花
竟然和她去年春节时,在嘉北郊区看的那次烟花会,一模一样。
连每个烟花的绽放次序、模样种类,都完全复刻。
耳边巨响,她眸光愣怔,却不会再像上次一般无端被吓到。
欧文跟着她一起停在原地,没有出声问询,静静抬起头,和她一起欣赏难得的烟花。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
男人倚在落地窗旁,眼神低垂,缓缓吸了下烟,看着窗外平地,江边并肩站着的两人。
他们姿态默契,仰起头看烟花的神情角度,甚至都相似得十之八/九。
指间猩红的那点,慢慢往上燃着。
青烟白雾缓缓扑向干净的落地窗,遮去男人暗沉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