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灵在这种渲染的氛围之下,真以为是世界末日了,大人们也没有站出来辟谣。
那时回到家,父母忙着公务不在家,哥哥也不知道去哪了,好不容易等到回家的哥哥,江若灵望着他,眼睛里还憋着眼泪:
我不想你们消失不见。
韩景成一只手拿着篮球,刚从祁序家那边回来,乐呵了一下:哎哟,哪来的初中生还在这哭鼻子?
江若灵抽噎,用手背抹了一下冒出来的眼泪,没说话。
韩景成怔在原地,父母都还没回家,哄小孩这事他也不擅长,见她真要哄不好了,他赶紧扔下篮球,打电话叫祁序过来。
他说话语气很急切,祁序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就赶来了,身上的衣服被疾风灌得微微鼓起,还夹杂着晚风的清冽气息。
什么急事?祁序站在韩景成身旁,出声的语气很稳。
韩景成头疼揉了下额头,下巴微扬,示意他往前看,轻声:喏,哄不好了。
江若灵刚擦完眼泪,视线范围内猝不及防出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呆怔了好一会儿。
啧。韩景成不是滋味说了一句,怎么你一来就不哭了?
祁序目光偏过去看他一眼。
韩景成只好解释道:我刚从你那回来,就见她要哭不哭的样子,说什么不想我们消失不见,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传言,胡说八道。
祁序偏过头,身子微倾下,眼神缓和,有人和你说什么了吗?
见着祁序漆黑的眼睛,江若灵垂下眼,眼圈微红,缓了两秒,他们都说今天是世界末日。
韩景成忍不住笑出声,刚发出一声短暂的笑,就被祁序回眸冷淡的眼神震住,立刻抬手作缝嘴状,姿态懒懒的。
祁序微垂下眼帘,拿出手机,划拉出地球观测卫星的页面,缩放到适宜观看的大小角度,把画面递给她看:
你看,地球还在转的。
江若灵抬起眼,小心地看了一眼手机画面,看向祁序,弱弱发问:那过了零点,会不会不转了?
祁序没有像韩景成一样笑,表情也很认真,声音比同龄人沉稳许多:
概率几乎为零。
后来她回想,大人们没有辟谣,应许可能是觉得太过无聊,没想过孩子们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只有他,认真耐心和她解释,一起陪着她到零点,看着地球依旧转动,安全感十足。
人潮人海,大家都继续在夜色下,继续拥挤着往前走到钟楼。
忽然一个人从侧方挤过来,她来不及躲闪,被挤得转身就撞上祁序胸膛,四面依旧是人。
她垂眼,看见祁序抬手,用手臂护着她,不让人群再冲撞过来。
她悄悄缩在他用手立起的怀抱中,抬声,看着他道:谢谢祁序哥。
祁序微摇头,手臂和她的身体之间仍保持着距离,目光落在挤过来的人身影上,没再出声说话。
挤着走过来的那人,不经意和男人眼神相对上,默默移开了距离,没有人再往他们这边挤过来。
已经走到了钟楼底下,树下周围都挂着红通通的灯笼,前方有棵树挂着人们祈愿的纸条,风一吹纸片四处晃动,隐约还能听见佛僧的声音。
江若灵看着陆陆续续有人上去挂纸条,她回眸看了一眼祁序,莫名的,祁序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没有放下护着她的手臂,和她一起缓步走过去。
她虔诚地选了一张红纸,垫脚挂上去。
闭眼时,无数走马观花的片段在脑海浮现,最后静静地停在他护着她的身影。
寺庙很灵验,每个虔诚的人都能有所收获。
但她是个俗人,她唯一所愿,只希望他永远开心,不被凡事扰忧。
听见钟楼上,僧人敲动钟,悠长浑厚的钟声绵绵响在人耳边。
江若灵睁开眼,抬眸看着神情冷淡的男人,抿了下唇,轻笑起来,怕他察觉到自己的视线,转而抬眼看向钟楼。
如果能再贪心一点,她希望他所有的希望,都不会落空。
周围响起人们欢呼的声音,新的一年彻底到来。
祁序哥,新年快乐!她转过头,也笑着向他道贺。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江若灵很快便察觉到,祁序拿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低眼,看见来电备注是俞觅夏三个字。
第24章 禁止着迷
明明耳边钟声浑厚悠长, 江若灵却好像只能注意到他手里的手机动静。
手机一直在振动,很快又失去声响,再次振动的时候, 祁序微垂眼,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抬手划掉了。
他没有接俞觅夏的来电。
江若灵意识到这点, 心底那层覆上的云霾缓缓消散开, 唇角带着笑意, 抿了一下,抬眼看向祁序时, 两人的视线正好对撞上。
祁序眼睛漆黑,垂下看她, 手臂还在一旁护着她的距离。
祁序哥,你不接电话么?她轻声问,眼神没有挪开。
不远处绛红色钟楼建筑上, 挂着一连串的灯笼,半红半黄的光映亮黑夜,小窗内僧人敲钟的身影若隐若现, 悠长钟声环绕在两人之间。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在这不算安静的环境下,分明很难听清她的话语, 可他却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她说的每个字眼,好似珠落玉盘。
祁序黑深的眼睛里倒映出她仰头看他的身影,声音淡然:
现在是私人时间。
江若灵耳边像炸开了烟花, 嘴唇和心口一般灼灼, 她状若不经意点点头, 哦。
她偏头, 看见另一边树下聚了好多人,围在一个长木桌上,她眼睛一亮,回眸和他说了一句:祁序哥,你等我一下。
男人未来得及动作,站在原地,眼见她像只灵活兔子般,灵巧迅速跑到另一棵树下,跑动间,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垂在大衣和毛衣之间的皮肤。
他垂下漆黑的眼睫,原本支起的手臂缓放进大衣口袋,微抬起眼皮,重新看向女孩奔去的方向。
江若灵按着行人顺序,挤到桌子前,等把包装好的平安符稳拿在手里后,她抬起头,转身去寻原本站的位置。
可人来人往,菩提树下却不再见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她未免有些慌了神,拿着平安符的右手微微蜷起,脑袋跟着人群转了转,仍旧并未看见男人的身影。
她抿了下唇,刚想试图抬声叫他的名字,后脑勺就被轻轻敲了一下。
祁序稳稳站在人潮之中,眉目深黑,大衣微敞开灌着风,神情冷淡,周身绕着冷冽的气息,声音低沉:
乱跑什么?
江若灵原本慌乱的心,瞬间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包裹,她垂下眼,自知理亏地往他身前走了两步,不敢再乱走,对不起,祁序哥。
她鼓了下勇气,抬眸看着他,他眼中并没有指责的意味,依旧情绪淡淡的,只是他身上微敞的大衣显露了他不是表面那样平静,他此前的穿着永远都是一丝不苟的。
这里人流量太多,可见他找到她的身影也不算轻松。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江若灵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拿出自己刚才去取的平安符:
这是给祁序哥求的平安符。
他眼神微垂,落在她纤细手里的平安符。
莹白的手心放着包装完整的平安符,递出去的动作虔诚认真,一如她每次看他的眼神。
江若灵抬手把平安符递得更近,轻声:能保佑祁序哥不会再失眠的。
祁序眼皮微抬,目光深沉,看着她未曾变过的希冀眼神,小心翼翼的模样。
她刚才忽然离开,只是为了求取这个平安符给他。
男人抬眼看进她眼睛里时,莫名地,他心里有块角落软软陷落。
隐约像能听见什么东西脱轨的声音,耳边呼啸而过。
他伸手接过,没有触碰到她的掌心,声音缓缓低哑:
谢谢。
江若灵回到别墅时,唇角依然挂着,顾不得先洗漱就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跨年。